洛陵昀发出一声轻笑，冷冷的，让这处不见日光的洞穴更添了几分凉意。
他指尖腾起一蹙青橙色的火苗，歘得一下，指尖的信燃成灰烬。
火光缭绕在他细白泛红的指尖。
“我的信！”宿清拿着糕点的手一抖，争抢之际糕点落了一地，信已燃烧殆尽。
“你烧那封信干嘛！信又没惹你！”她现在还要再写一封。
“那你呢？”洛陵昀一错不错地盯着宿清，声音森寒。
“我怎么了？”宿清眼神游移一瞬。
“宿清。”
宿清身体一震看着洛陵昀，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不过到底是谁把他引进来的！
看到宿清眼中的震惊，洛陵昀勾了勾唇，怨念愤然的视线如藤蔓一般，紧紧缠绕住她。
“名字是假的，性别是假的，身份来历也是假的！你极口否认与人神交却是真的！”
“宿清，你把我当傻子哄骗吗？！”
洛陵昀眼睛发红，最后低吼出声。
宿清感受到他气息的波澜，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人该不会要打她吧？
“你……你在躲我？”看着宿清后撤的脚步，洛陵昀睫羽闪动，眼中浮现一抹受伤。
“你连解释都不愿对我解释，是不是打算这个妖物的任务完成，你就和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双宿双飞！”
“没有，我怎么会和他双宿双飞。”见洛陵昀的情绪愈发激动，宿清想起他那要出关的宗主兄长，还有未曾抵达的剑宗，极力挽回局面。
她仰头抬起手掌遮住自己的上半张脸，眨了好几下，眼泪才酝酿出来。
这时她撤开手，泪眼朦胧地看着洛陵昀，“我知道，你看到那封信了。”
她扫了眼表情更加难看的洛陵昀，“和茴莲神交的原因，和你的情潮差不多。”
宿清哽咽了一下，让自己面容冷静淡漠，她目光看向茴莲幽幽道：“那时我和哥哥为躲避仇人准备进入合欢宗，在山脚下客栈歇息结果遇上恶妖作乱，逃亡之际又遇仇人追杀，我们二人分散了。”
“我被茴莲吞入腹中。”
洛陵昀神色一凛，看向蛇躯的眼中杀意浮现。
宿清拍了拍他，“你看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就知道这没有对我造成太大影响。”
“当时我拿着保命的法子吞了他的妖丹之力，所以就被他带回了妖族。”宿清看着蹙眉的洛陵昀，“所以这就是我会妖族手段功法的原因。”
“那又关情潮何事？”洛陵昀神色松动，但声音还是冷的。
听我慢慢编，慢慢大火收汁，不要急行不行。
宿清摇摇头，眼中浮现懊悔，“我也想问这句话。若是当年不吞妖丹之力，我的灵力就不会受到妖力的影响。也不会必须与他神交才能晋升了。”
“我要变强，我要去剑宗找哥哥，我要提升修为！所以就算我厌恶他，也要忍住那种厌恶，与他神交……”
宿清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洛陵昀抿唇，冷漠的眼神带上了自己未察觉的心疼。
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了吗？
她欺骗过他很多次，万一这次也是假的呢？
可她这样伤心，眼睛都红了，一定是真的吧。
宿清一把抹去自己眼眶的泪，水润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她捧住洛陵昀的脸颊，颤声道：“洛陵昀，我想过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轰——
洛陵昀瞳孔放大，眼中的宿清也仿佛放大。
耳边的话，音量不知放大了多少倍，大到宿清在说话，他也听不清了，耳边都是‘她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回音。
“但是我没有办法，妖丹之力太过强横，我没办法违背我的本能，可能到元婴期这个束缚才能解决吧，所以我一定要去剑宗深造。”
洛陵昀的样子不像在听，宿清还是决定把话说完。
大火收汁完毕，洛陵昀垂眸看着宿清。
“你真的想好好和我过日子？”洛陵昀想，只要宿清说是，他可以既往不咎，原谅她。那蛇妖是过去，他才是现在。
啊？
他难道不该说：你放心，我会让你去剑宗。这句话吗？
见宿清不答，洛陵昀眼中光亮一熄，讥讽：“原来你是唬我的。”
“没！没有哄骗你！”宿清一把拉住他的手，肌肤细腻，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我只是觉得我与茴莲神交背叛了你，你那么冰清玉洁又身份高贵，我不能脚踏两只船，所以我就断了那份念想，我们还是断了吧。”
宿清看了看他，“我问了琳琅前辈，你的情潮在元婴之后就能解开，在此之前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等事后，我们还是做师徒吧。”
想了想，她眼露倾慕又添上句：“你就一直做高山之巅的明月，我仰望你就好了。”
洛陵昀家里背景太复杂了，等去了剑宗还是断掉好了，不然她势单力薄，局面可能会失去掌控。
“呵呵呵。”洛陵昀连笑三声，一把甩开宿清的手。
“说来说去，你还是忘不掉他！宿清，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你分明就是想把我一脚踢开，然后和那蛇妖在一起！是，如今他来了，一个元婴期的妖盟妖将，就让你觉得有了倚仗，你也不需要我了。”
殷红的唇勾起嘲讽笑容，眼神如锐利的剑：“什么高山明月，你想让我洛陵昀做见不得光的存在，我和你的过去就隐没在黑暗里。”
“我哪敢啊！”宿清说得力竭了，语气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
“你可是合欢宗的少宗主，只有你把我隐没在黑暗的份，我哪有本事把你雪藏了？”
冷不丁见到宿清尖锐的模样，洛陵昀怔然，心情跟御剑飞行一般。
“你怎么没有本事，你的本事可大了。”
他就这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情绪都被她操纵着。
洛陵昀从前最看不起那种道侣死了，放着漫漫仙途不要，陪着殉情身死道消之辈。
但现在他却有些理解了。
如果一个人的情绪都被另一个人牵动着，当那人不在或是不被那人在意后，那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宿清沉默了，她看了看洛陵昀，甚至不需要用神识感知，她都能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伤心无助。
她口里脑中有千百种稳住他现在情绪，让他再次相信自己，被自己左右的话。
但嘴像冬日田里冻僵的麦苗一般，脑子也一团乱。
让她自己也有些慌，她对洛陵昀的感情比她预估的还要多一些。
“吃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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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宿清从乾坤袋里拿出新的糕点，莲花金丝糕，比方才掉在地上的糕点好看精细不少。
洛陵昀抿唇，戒备抗拒地看着宿清，眼尾发红。
宿清上前直接把糕点凑到他唇边，一手在他下颚使力，让他咽下去，洛陵昀咬着牙关。
宿清沉了沉眉：“如果你想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下去，可以不吃，我的两只手都会松开，这个糕点也会掉在地上。”
“如果你不想，那就张嘴。”
洛陵昀面容怔松几息，牙关不自觉开了，宿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糕点塞入他唇中。
他轻咬了一口，酥脆的皮随之落下些许在宿清手上。
“自己拿着吃。”她的手往前一送，洛陵昀垂眸接过。
宿清拿出凳子，给了洛陵昀一个椅子。
他默不作声地吃着莲花糕，吃得小口小口的，很斯文秀气。
宿清又看了看不远处，还好茴莲还没有醒。
细微的呜咽声响起，宿清竖起耳朵看向洞外，“有人来了。”
她眼神戒备提醒洛陵昀：“看来受的伤不轻，都哭了。”
洛陵昀不理她，宿清有些尴尬，她上前推了推他，“洛陵昀，你有没有听到啊？”
“诶，那哭声又没了。”
洛陵昀喉结滚落，手指鼻尖泛红：“宿清，你想要羞辱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宿清沉默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胛骨，“原来是你在哭啊。”
话音一落，又得了一个眼刀。
宿清不懂，甚至觉得洛陵昀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吃着最好吃的糕点呢，哭什么哭，那可是她最后一个莲花糕。
床上喜欢哭就算了，吃着东西也哭，刚才和她闹的时候战斗力不是很强吗？
她忍不住把茴莲和洛陵昀拿来比较一番，茴莲就不喜欢哭，骚轰轰的，都不用她使多大劲哄，直接顺杆往上爬就是了。
还是年纪大的省心，会疼人。
“吃完了就回去吧。”
洛陵昀忍住心头的酸涩，“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你不是少宗主吗，你兄长现在就要出关，事情肯定很多，忙着交接什么的，你在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她说的在理，但洛陵昀就是觉得她这句话有私心。
要走之前，洛陵昀想到什么：“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来的奇妖谷？”
宿清：“谁说了什么？”
洛陵昀脸上浮现起第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邱临湘让我来的，他还告诉我你在凌霄阁查阅的内容。”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奇妖谷，找到这里。”
“宿清，你要当心一下身边人。”
落下这句话，洛陵昀身影消失不见。
宿清一拳捶在椅子上，柔软的坐垫像她的脾气，发了又被强有力的力量反弹回来。
邱临湘这个招摇的大嘴巴！
之后的联合任务也要对他多加防备。
凌霄阁那里，是自己疏于戒备，把搜查的页面给他看了，以后一定不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
宿清把现场清理了一下，看着丝毫不像有第二个人进入，才再次走进茴莲的巢穴，拿出朱砂石与千年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