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太行了。
齐知远像是天克他一样，文佑每次一见他那双眼睛就什么也拒绝不了。
文佑看着齐知远那副模样，心头一阵烦乱。这人总是这样，明明有无数去处，偏要摆出一副无家可归的可怜相。可偏偏，他就是吃这一套。
“进来吧。”文佑推开门，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齐知远毫不意外，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迅速跟上。
玄关的灯被按亮，温暖的光线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文佑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齐知远面前。正是他以前穿的那双。
齐知远盯着拖鞋看了几秒，才默默换上。
“坐吧，我去倒水。”文佑脱下外套挂好，无视齐知远的动作，径直走向厨房。
齐知远站在客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空间。一切似乎都没变，那张灰蓝色的沙发，那个摆满书的书架，甚至连窗台上那盆绿萝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长得更茂盛了些。
文佑端着两杯水回来，递给齐知远一杯。
齐知远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文佑的手，两人都微微一僵。
“谢谢。”齐知远低声说，在沙发一侧坐下。
文佑在另一头坐下，中间隔着的距离足以再坐两个人。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意调到一个深夜新闻频道，音量调得不大，刚好能填满两人之间的沉默。
“你今天去见白秦秦了？”齐知远突然问。
文佑问：“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那家酒吧，看见你坐在里面。”齐知远说，目光专注地盯着水杯。
文佑轻笑一声：“所以你就在大街上等我等到半夜？”
齐知远没有否认，只是轻轻转动手中的水杯。
文佑叹了口气：“齐知远，你到底……”
“我知道。”齐知远的声音很轻，“我现在在你眼里应该是个神经病吧，明明跟你提了分手，却还是来纠缠不清。”
文佑沉默着，默默把头扭向一边。
齐知远终于抬起头看他，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某种文佑不愿深究的情绪。
“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去找白秦秦听歌。”齐知远轻声道，“上个月去了三次，再上个月是两次，再再上个月……”
“够了齐知远。”文佑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我们……不，我能不能……”齐知远指尖泛白，用力地捏着杯子，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高个子缩成一团窝在沙发里。
文佑只是看他：“如果是复合，那我们今晚不用再交流了。”
齐知远的表情有些慌乱：“我能解释吗？”
“我给过你一个月的时间。”文佑嗤笑一声，“那时的你做了什么？”
“那时我真的抽不开身，我真的很想来找你。”齐知远说。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凝固。电视里主播正报道着明日的天气，声音在背景中模糊不清。
文佑感到一阵烦躁。他总是这样，每当他认为自己已经放下，已经能够平静面对这段感情的终结时，齐知远就会出现在他面前，用那种专注的眼神看他，说那些暧昧不明的话，搅乱他好不容易重建的平静。
“够了，齐知远。”文佑放下水杯，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不会有第二次了。”
齐知远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抱歉。”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文佑起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你可以睡客房，床单都是干净的。”
白秦秦的歌声确实抚慰了他因路靖明而烦躁的心情，但齐知远的出现又把一切搅乱了。
他总是这样。
洗完澡出来，文佑发现齐知远还坐在原处，姿势几乎没变，只是手中的水杯已经空了。
“不去睡？”文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
齐知远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说：“你头发长了。”
文佑动作一顿。之前有一次齐知远也这样说，还非要亲自给文佑剪。文佑信他了，结果大少爷剪出来的头发惨不忍睹，文佑只能戴帽子出门。
“懒得剪。”他简短地回答，转身想回卧室。
“文佑。”齐知远叫住他。
他回头，看见齐知远站在灯光下，身影显得有些单薄。
“我知道我没资格过问你现在的生活，”齐知远声音低沉，“但如果你需要帮助，任何帮助，我都在这里。”
文佑握紧手中的毛巾，突然感觉喉咙发紧。
他想问，既然这么关心我，当初为什么要分手？既然都分手了，现在又为什么一次次出现在我生活中？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有些问题的答案，他已经累于知道了。
“客房有备用毛巾和牙刷，你知道放在哪里。”文佑说完，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门。
背靠在门上，他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齐知远走向了客房。然后是关门声。
文佑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入双膝。
齐知远总是能这样轻易打破他的防线。就像今晚，明知不该让他进门，明知这只会让一切更加复杂，但看着那双眼睛，他就是无法拒绝。
他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照片里，齐知远站在海边，身后是沉入海平面的夕阳。那是他们刚交往不久时拍的，齐知远说要给他当一辈子的模特，文佑就这样按下了快门，这是他第一幅真正意义上的作品。
文佑轻轻摩挲着照片表面，然后将相框面朝下扣在桌上。
躺到床上，他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一墙之隔，齐知远就在客房里。这个认知让他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文佑听见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停在他的门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齐知远会敲门，或者直接推门进来。他从不锁卧室门，这个习惯一直没改。
但脚步声很快移开，走向厨房。文佑听见冰箱门开关的声音，然后是水龙头被打开又关上的细微声响。
这一次，他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清晨，文佑被闹钟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卧室，发现客房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餐。煎蛋、烤面包和一杯牛奶，旁边压着一张字条。
「牛奶热过了，记得喝。」
文佑拿起字条，齐知远熟悉的笔迹让他心头一阵酸涩。这在三个月前是他和齐知远的日常。
坐下尝了一口煎蛋，恰到好处的熟度，正是他喜欢的。齐知远的厨艺并不是一直都很好，以前发现文佑离不开早餐后，就自己学变着花样给他做早餐。
吃完早餐，文佑收拾餐具时注意到流理台上放着一把钥匙，是齐知远以前拥有的那把家门钥匙。他最终还是把它还回来了。
文佑拿起冰凉的钥匙，握在掌心，感受金属硌手的触感。
漠然地将钥匙锁进抽屉，文佑穿上外套，走路去工作室。
文佑到了后心不在焉，连开设备都差点被绊倒。和曦妮看出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学长，你没事吧？看起来没休息好。”
“没事，只是有点累。”文佑勉强笑笑。
他接过和曦妮递来的日程表，今日只用接待路靖明他们。
文佑眼眸微眯盯着纸上的“路靖明”，他倒是要看看路靖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