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岛尘指挥着慕凡走了条小路,一路上不断有动物撞上他们的玻璃窗,前面的挡风玻璃红彤彤的一大片,全是它们的血迹,根本来不及清理。
小孩似乎被撞击声吓到了,在睡梦间也不忘紧紧的抓住白岛尘胸前的衣服不撒手。
慕凡冷着脸,一脸严肃的握着方向盘,沿着小道前行,透过挡风玻璃看过去,天空是一片诡异的红色,越靠近内城,撞上来的动物越多,也越来越大,大到撞到玻璃上的声音格外的沉闷,听得人心慌。
白岛尘也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时候乱套的,他看过图书馆里的书,书上说以前的世界里没有信息素,也没有来自外面的威胁,大家都是自由的,没有被围困在方寸之间。他从生下来就面对的是这样的世界,内城的铜墙铁壁把他牢牢的锁在里面,要不是这次突然的暴乱,他怕不是根本出不来。
要不是遇到慕凡,他现在还在外面自由的晃荡。可惜他难得出来一次,却没能多看几眼外面的世界。
白岛尘带的这条路不是正门,而是个没人看守的偏门,门上锈迹斑斑,几乎和墙壁镶嵌在一起,要不是慕凡看得仔细,根本没发现那是一扇门。
白岛尘把小孩递给慕凡,慕凡啧了一声,单手接过小孩抗在肩膀上。白岛尘在墙上捣鼓,慕凡半靠在墙上,望着远方的森林。
天色昏暗,太阳西沉,远处的树林是一大片黑色,时不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被风吹过来的血腥味浓到让人呼吸不上来。环境变化的太快,总有一种一切都不真实的感觉,他不过是因为易感期在房间里熬了两三天,外面就变了天。
外城说是一片城,其实就是一片废弃的建筑,还是数百年前那种钢筋水泥建成的旧建筑群,上面的装饰早就不在了,只裸露出铅灰色的水泥墙面,看起来灰扑扑的,长久没人占有的地方,还爬满青褐色的苔藓和黑灰色的霉菌。
据说一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让人类社会崩溃,紧接着是一场全面感染,活下来的人类渐渐拥有了腺体,数百年之后是另一场感染,类似于以前小说里描述的那种丧尸,感染的人的意识变得混乱,攻击**变强,动物的症状也差不多,人类自发聚集在一起,建立了无数座城,内城是铜墙铁壁,外城是旧建筑群。
慕凡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一直四处奔走,不是在找什么,只是单纯在一个地方呆腻了,所以换个地方而已。他见过被感染的人类,见过很多,外城总是混乱的,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不过外城的人都不怕他们,他们速度不算快,充其量算是力气大且没脑子的莽夫,三五个人围攻花不了多久。
唯一让人畏惧的就是这种东西会传染,只要是沾上了,就有几率被感染,所以大家都会自觉的避开他们。
“有东西在靠近我们。”慕凡听到一阵沙沙声,像是什么爬行动物在草地上移动的声音。
白岛尘鼻子上的细汗都急出来了,连头都没回的说:“我还需要两分钟,这个系统太老旧,卡住了。”
枯黄的草被成片成片的压倒,嘶嘶声不断朝他们靠近——是条蛇,慕凡眯着眼睛看过去,那是条三米多长的带花纹的褐色蟒蛇,一边吐出红色的信子一边朝这边靠近,走到近处便高高昂起它三角形的舌头,直勾勾的盯着慕凡。
慕凡没管那条蛇,反手抽出匕首卡在白岛尘的脖子上说:“说,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白岛尘不是那种什么都没准备就跑到外城送死的人,他一定还留着什么保命的东西。冰凉的刀刃贴在温热的肌肤上,白岛尘一动,刀刃就划破了他的脖子,留下了一条红色的细丝。
白岛尘扫了慕凡一眼,马上扭过头继续操作着门锁,喉结上下滑动,语气笃定的说:“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猜,如果一个死人和一个活人一起摆在它面前,它先吃谁?” 慕凡用冰冷的刀面轻拍着白岛尘的脸颊说。
白岛尘五指在屏幕上翻飞,说:“我猜一个人不够它吃。”
“所以现在引开它,两分钟。”白岛尘冷声音半命令着说。
慕凡啧了一声,一边朝前移动,一边笑着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有权限!”白岛尘白了慕凡一眼,叹了口气。
“生什么气啊,宝贝,我去就是了。”慕凡半笑着调笑道,食指挑动匕首,匕首绕着指根转了个圈,调转了个方向。
慕凡把孩子放进白岛尘的怀里,白岛尘挑着眉说:“你就不怕我自己跑了不管你?”
“你不会。”慕凡看着白岛尘的眼睛,笃定的说。
白岛尘可能会报复他,但是肯定不会杀了他。
大蛇已经游到了车的旁边,顺着爬上了车的前窗,整个蛇盘在车上,尾尖在驾驶位侧的玻璃窗上敲击着,蛇头趴在车前窗上舔舐着上面的血迹和,张大嘴生吞着落在车盖上的尸体,脑袋上的绿油油的眼睛却直直的看着慕凡这边,碗口粗细的尾巴在身后一个劲儿的拍打,它似乎对慕凡很感兴趣。
冰凉的刀刃紧贴着手臂的肌肤滑进衣袖里,慕凡从墙角的找了根沾满锈迹的金属棍子,那棍子前端呈现出一个斜形的三棱柱,大概三十多厘米,中间三条边螺旋着融合在一起,汇聚成圆柱状,整体一米多长,拿着很称手,慕凡很满意。
慕凡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朝着大蛇的眼睛弹了过去,蛇一甩尾巴就避了过去,吐着鲜红色的信子就朝慕凡这边游过来,嘶嘶声越来越大,它直立着身子,蛇头在空气中不断摇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慕凡。
慕凡啧了一声,反手将手中的棍子插在地上,双手握紧插在地上的棍子,轻轻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右腿用尽全力朝支起来的蛇头扫过去,大蛇整个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开外的杂草丛里。
慕凡吹了声口哨,拍了拍双手,拔起地上的棍子,抬手一抛棍子就落在了白岛尘身边,直直插进泥土里。
白岛尘扫了一眼慕凡,发现此人一脸轻松,松了口气,继续埋头操作。
慕凡跃进车里,一脚油门朝那片晃动的草丛冲过去,后视镜红色的视野里突然出现另一片鲜艳的红色,半个断裂的蛇头混着肉泥落在驾驶位旁边的窗户上,绿色的眼睛还透过血色的玻璃直勾勾的看着慕凡。
这里血腥味儿太浓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东西过来。
地上的泥土不断涌动着,一群群的蚂蚁和蚯蚓破土而出,一大片乌压压的朝这边压过来,慕凡一边打开车门朝白岛尘那边冲过去,一边回头掏出手枪,朝油箱射了一枚子弹,金属相撞产生的小火花落进流出来的油里,火苗瞬间蹿起来,舔舐着车身和周围的杂草,蛋白质燃烧产生的特殊气味立马充斥着这片空间,伴随着蚂蚁燃烧的啪啪声。
森林里的鸟顺着味道找到了这里,尖锐的叫声几乎要划破白岛尘的耳膜,他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展开翅膀朝这边俯冲过来的尖嘴大鸟,它展开的翅膀大约有一米五,快速逼近的时候白岛尘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它激起的风。
它的速度太快了,白岛尘都没机会跑,只能单手,拔过慕凡插在地上的那根棍子,奋力举过头顶。
黑红色的血液飞溅开来,溅了白岛尘一脸,血迹顺着举起的金属棍子流下,黏黏腻腻的沾满他的掌心,在死亡的威胁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喘气声,周围的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耳朵里。
慕凡一回头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白岛尘,尖刺穿过那只黑灰色的大鸟的胸膛,翅膀搭拢在两边,黑红色的血迹呈点片状飞溅在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一滴血液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白岛尘紧闭着双眼,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手背上的青筋鼓囊囊的,指节处泛着白色,又被流下来的血液覆盖,他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双唇不住的颤动。
白岛尘被吓到了,他终归是活在温室里的,没怎么在生死的边缘挣扎过。
慕凡想要拿过他手里的东西,可是被他抓得死紧,慕凡只能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衣服,卷在手上仔细的擦着白岛尘的脸,白岛尘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任由慕凡擦着他的脸。白岛尘突然像是惊醒了一样,猛得颤动了一下,右手的东西被他松开,咣当一声砸在地面上,他猛得向前迈了一步,右手搂住慕凡的脖子,哭了。
慕凡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只好顺着他的脊背上下不停的抚摸,白岛尘怀里的小婴儿适时的挥动了两下她的四肢,他才松开他搂住慕凡脖子的手,吸着鼻子后退了一步,满是红痕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慕凡,语气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
慕凡被白岛尘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到了,忍不住凑近他的脸,手指碾过他的唇,又将自己的唇盖在他的唇上,舌尖在那柔软的唇瓣上轻轻勾了一下,刚想加深那个吻,却被一掌推开。
白岛尘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嘴,说:“我脸上有血!”
“嘴上没有。”慕凡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