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大的钟楼从未在白日敲响过。
沈墨站在旋转楼梯的尽头，青铜门把手在掌心泛着刺骨的凉意。门后传来九种重叠的声息——像是齿轮研磨、像是深海气泡破裂、像是星尘摩擦，还有一种……属于人类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吸。
【系统提示：检测到九大学院院长的能量场异常活跃，建议宿主保持警惕。】
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海水与金属锈的气味扑面而来。圆形会议室的穹顶是实时流动的星图，九道阴影坐在环形长桌的九端，每道阴影前都悬浮着青铜铸就的学院徽记，徽记上的蛇形符文正随着呼吸微微蠕动。
“校长。”离门最近的阴影率先开口，白大褂下摆的眼球图案在星光照耀下眨动着，是药物学院的弗朗西斯·摩根。他推了推圆框眼镜，镜片后的星云瞳孔比上次见面时更浑浊，“您终于来了。”
沈墨在长桌顶端的空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雕刻的星芒图腾。“诸位都到齐了。”他的目光扫过九道阴影，“今天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一件事。”
长桌右侧，星界能量研究学院的薇拉·诺顿轻轻晃动着手杖，顶端的星核碎片折射出细碎的光刃，在她虹膜的双螺旋星云上切割出裂痕。“是关于那些……‘特殊学生’？”
她的声音像碎冰撞击水晶，“我的星核告诉我，他们身上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频率。”
“他们是第四天灾。”沈墨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穹顶的星图突然掀起一阵能量乱流，“是来拯救密大的第一批人。”
“拯救？”深海生物研究学院的霍克·斯宾塞发出低沉的笑，他皮肤表面的珍珠光泽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复眼结构的瞳孔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斑，“校长忘了？五十年前也有过‘拯救者’，最后都成了深潜者的养料。”
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沾着黏液的鳞片，“您看，这是上周从图书馆下水道捞到的，上面有人类的齿痕。”
沈墨没有接话，而是看向摩根：“药物学院目前接收了十五人，摩根院长，他们还安分吗？”
摩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气管里。“安分……或许吧。”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画出扭曲的弧线，
“他们对‘理智稳定剂’很感兴趣，有个银蓝头发的学生问我，能不能用这药剂泡咖啡。”说到这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帕捂住嘴的瞬间，沈墨瞥见一抹暗紫色的液体浸透了布料——那是被外神意识污染的血液。
“你的状况。”沈墨的声音沉了下来，“还能坚持多久？”
会议室陷入死寂。星界能量研究学院的薇拉转动着手杖，星核碎片发出尖锐的嗡鸣；
异常生物驯化学院的赛斯·卡斯特罗低头调试着机械义眼，义眼的红光在桌面投射出跳动的恐怖值数据流；
只有神秘学与禁忌知识学院的克劳利·布莱克在笑，分叉的蛇信舔过唇角，“摩根快撑不住了，他的实验室已经开始自动培育‘深海低语者’了，不是吗？”
摩根猛地攥紧拳头，白大褂下的肩膀剧烈颤抖。“我还能撑。”他的声音带着黏液般的湿滑
“学院里还有两个贴身学生，莉莉娅在记录鱼人幼体的脑波，托马斯在提纯星芒结晶……”他突然顿住，像是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瞳孔里的星云开始旋转、坍缩，
“那些学生……他们会帮我看管实验室的，对吧？”
“他们目前只分配到药物学院。”沈墨打断他，避免他陷入更深的意识混乱
“以后会陆续派往其他学院。”他看向众人，“给他们安排任务，让他们有事可做。无理的要求可以无视，必要时……用学分限制他们的破坏欲。”
“学分？”古代文明考古学院的艾琳·洛夫克拉夫特抬起头，后颈的星之眷族图腾在星光照耀下泛出青灰色，她的青铜义肢在桌面上敲击出沉闷的响，
“校长是说，要让他们触碰那些石像？”她摊开义肢手掌，掌心的旧印浮雕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上周有个学生擅自给祭祀场的石像拍照，现在那石像每天凌晨都在宿舍楼下鞠躬。”
“让他们去。”沈墨的指尖在扶手上刻下三道符文，穹顶星图的乱流渐渐平息，“他们需要了解密大的规则，就像我们当年一样。”
长桌左端，维度裂隙探索学院的露娜·布莱克伍德突然站起身，她由光构成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身后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光幕里隐约能看见无数扭曲的人脸。
“我的裂隙最近很不安分。”她的声线突然分裂成两个重叠的音调，一个属于人类，一个属于某种细长的、滑腻的生物，
“那些学生……能帮我加固封印吗？上周有只‘无貌之神’顺着通风管道爬进了女生宿舍，把三个学生的脸换成了星图。”
“可以。”沈墨点头，“但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安全？”心灵感应与预言学院的西蒙·伊玛尔轻笑起来，他双耳后的膜状器官随着笑声微微震颤，像是在接收某种遥远的电波，“我的织布机预言到，其中一个学生会在满月夜凝视时间之眼，然后……”他顿住，瞳孔突然变成全白，“然后变成钟楼的一部分。”
会议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机械与神秘融合学院的特斯拉·冯·诺依曼突然剧烈地咳嗽，他机械改造的胸腔喷出白色蒸汽，齿轮转动的声音变得滞涩：“我的青铜蠕虫又开始自我复制了。”
他掀开外套，露出胸腔里裸露的机械结构，无数细小的金属虫正在齿轮间穿梭，“实验室的学生已经请假了七个，剩下的三个说看到蠕虫在啃食自己的影子。校长，我需要人手清理它们。”
“我的图书馆**区在流血。”神秘学与禁忌知识学院的克劳利舔了舔分叉的舌头，指尖划过桌面的《死灵之书》抄本，书页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书页开始吞噬文字，上周有本《伊波恩之书》吃掉了一个学生的毕业论文。”
“异常生物驯化场的星之彩变异体在进化。”赛斯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它们现在能模仿人类的声音呼救，已经有两个学生因为‘救人’被吸成了干尸。”
“古代遗迹的石像开始集体流泪。”艾琳的青铜义肢重重砸在桌面上，旧印浮雕的裂纹里渗出更多液体，“泪水里有古代病毒，接触到的学生会慢慢石化——目前请假的学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九道声音如同九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会议室里稀薄的空气。沈墨看着他们面前的青铜徽记，每个徽记上的蛇形符文都在逐渐变红，像是在吸食某种无形的能量。
“我会尽快调配人手。”他终于开口，穹顶星图的能量乱流再次掀起，这次却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药物学院的学生稳定后，会优先派往最紧急的学院。”
摩根突然抬起头，浑浊的星云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校长。”他的声音异常清晰，“您知道的，光靠他们不够。”
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星芒状的领带夹，正是沈墨之前注意到的那枚，“外神的意识已经渗透到药剂配方里了，我上周配置的理智稳定剂，成分分析显示……有我的基因。”
薇拉的星核碎片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我的星界屏障又裂开了一道缝。”她站起身，手杖在地面划出一道光痕，“昨晚我看到有星之彩顺着裂缝流进了食堂，现在辣椒酱里都带着星尘的味道。”
霍克的复眼突然完全睁开，无数光斑汇聚成拉莱耶遗迹的轮廓。“深潜者在召唤父神达贡。”他的声音里带着海水的咸腥，“他们说，这次要让密大的钟楼沉入海底，成为新的祭坛。”
沈墨的指尖深深陷入扶手的星芒图腾，冰冷的金属刺进皮肉，却感觉不到疼痛。
【系统提示：检测到外神能量场强度超过临界值，九大学院徽记的蛇形符文即将激活。】
“诸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掌心的星芒图腾突然爆发出银白色的光，将九道阴影笼罩其中，“密大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光焰中，九道阴影的轮廓开始扭曲——摩根的白大褂下伸出章鱼触须，薇拉的星核碎片钻进她的虹膜，霍克的皮肤裂开鳃状缝隙，克劳利的舌头分裂成无数细小的蛇信，艾琳的青铜义肢与手臂彻底融合，赛斯的机械义眼吞噬了他的半张脸，露娜的光发缠绕成混沌的漩涡，西蒙的膜状器官铺满了他的脸颊，特斯拉的胸腔里涌出更多青铜蠕虫……
当光芒散去时，他们又恢复了人形，只是每个人的眼底都多了一丝不可名状的猩红。
“散会。”沈墨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口。
“校长。”摩根突然叫住他，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挣扎，“如果……如果我撑不住了，让那些学生把鱼人幼体烧了。”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紫色的液体，“这是它的基因抑制剂，也是……我的骨灰催化剂。”
沈墨接过玻璃瓶，瓶身的温度低得像冰块。“我知道了。”
他推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第一声钟鸣。不是来自钟楼的机械齿轮，而是来自摩根的喉咙——像是某种生物在深海中发出的、宣告终结的哀鸣。
旋转楼梯上，青铜栏杆的蛇形符文正在发烫。沈墨低头看着掌心的玻璃瓶，暗紫色液体里倒映着他的脸，那张脸的瞳孔深处，正缓缓浮现出第九个学院的徽记。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与九大学院徽记产生共鸣，星辰之力提升10%。】
【警告：外神意识污染范围扩大，药物学院的“深海低语者”已突破第三道封印。】
沈墨握紧玻璃瓶，加快了下楼的脚步。他知道，钟楼顶层的九声低语不会停止，而那些在药物学院里还在研究如何用理智稳定剂泡咖啡的第四天灾，终将听见这来自深渊的召唤——无论是以任务的形式，还是以……祭品的形式。
会议室里，摩根看着沈墨消失的方向，缓缓摘下圆框眼镜。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条细小的、蠕动的触须，触须顶端的吸盘正吸附着一枚正在融化的星芒结晶。长桌另一端，霍克的复眼闪烁着幽光，将这一幕清晰地倒映在无数个瞳孔里，嘴角勾起一抹属于深海生物的、无声的笑。
密大的钟楼，在白日敲响了第一声。
人有点多，总之是九大学院[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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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钟楼顶层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