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西的办公桌上，摆满了一沓辞职申请。
……其中一份已经盖上了公司的公章。
“因个人职业规划调整，申请本月离职。”谢西的字，一笔一划透露着满满的坚决。
王静瑶攥着这张申请，语气止不住的无奈：“谢西，你说职业规划调整，是要去家庭主妇吗？”
“我要去做自由职业啦。”
电话那头谢西的声音，却十分轻快，好像只是做了一个“周末去旅行”的决定般。“不过，蒋书的妻子，也是我的‘职业’之一嘛。”
“那先不说了，我要去背单词，准备二级笔译了。”
谢西挂断了电话，只留下王静瑶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叹气。
她不就是因为“不想依附前夫”才离婚的吗？不是要塑造“大女主”人设吗？
下班后，王静瑶飞奔回了便利店，林泽正在读一本晦涩难懂的英文书，是医学相关的，他最近倒是乐得逍遥。
“辛苦了，今天怎么样？”
“别提了，”王静瑶在收银台前坐下，摇着脑袋道，“谢西要和蒋书结婚了，还递了辞职申请，领导都批了。”
“哦，这样啊，木已成舟了，也没办法。”林泽倒是一点也不失落，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这样离大女主越来越远了，我好不容易帮她争取了项目负责人的工作。”
“反正家庭主妇，也不一定不是大女主，不过……”
“谢西不是。”王静瑶接下话茬。
林泽会意地点点头。“我们要塑造的不是‘大女主’，而是‘谢西心目中的大女主’。”
八点，谢西捧着一沓笔译的参考资料进了门，喜气洋洋的样子。
“我们换回来吧，我等不及体验明天的大女主了。”
“谢西，你为什么要辞职？就算你要和蒋书结婚，结婚和工作也不冲突啊？”王静瑶忍着怒火，尽量平静地发问。
“上班太累了，朝九晚五的，多束缚啊！我得让生活适应我的节奏，而不是我适应生活，再说了，自由职业也能赚大钱呀！”
自由职业也能赚大钱……王静瑶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和她换回了自己的灵魂。
“我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什么都要挑战一下。”谢西捧着笔译的教材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便利店。
“我觉得人设便利店很神奇，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得到。”注视着谢西离开的背影，王静瑶轻叹道。
“谢西觉得自己在朝着大女主努力，这一点就行了。”林泽置身事外地下结论道。
“自由职业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要养活自己，不比上班轻松。”
王静瑶说着打开电脑，将自己抽空写的大纲打开，开始完善下一章。
林泽支付了她足够生活的工资，她也就不怎么接其他兼职了，大部分时间都在保持小说的更新频率，即便并不算畅销、也并不算挣钱。
接下来的几天，王静瑶将自己打过的网络兼职，整理成了一个详细的汇总表格。
给小公司做会议PPT、做客服回复消息、给情感公众号写短文等等，都是她合作过的。
如果每项都做好的话，应该和她在公司挣得一样多，不过要花费更多时间，连晚上都要工作。自由职业嘛，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自由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自由。
交换人设时，她叮嘱谢西说：“我给你整理了一份自由职业的工作清单，如果好好完成的话，能够养活自己的。”
“没问题，谢谢你喽！”
谢西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便利店，好像她真的要奔赴大好前程似的。
王静瑶的心里隐隐感到不安，也只好一边写小说，一边等待谢西今天的努力成功。
在谢西的身体里醒来后，王静瑶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她为谢西介绍的工作。
标着“优先做”的PPT文件，只做了第一页的产品图；
客服中心发来了十多条消息问“今天怎么没回客服消息”；
给情感公众号的供稿一个字都没动……
王静瑶叹了一口气，还没等着问谢西，她便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她这两天的成果。
“我爱上了写小说，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事情！”
她竟然又爱上了写小说……
王静瑶看了看电脑里的下一章大纲，又看了看谢西。“我觉得写小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啊，我已经写了两千多字了呢！”
谢西将笔记本递给她看，又说：“蒋书也支持我，说我的故事特别感人，以后肯定能成为畅销书作家！”
“畅销书作家……”王静瑶苦笑，她写了十多年小说了，和“畅销”从来都是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作家……更是无从谈起。
“我也是写小说的，只有这条路，我走过了，所以不建议你走。”
“可是我觉得我的故事写的很好呀！蒋书也夸我有天赋呢！”
“写小说需不需要天赋，这一点我不清楚，但是，想要靠写小说养活自己，付出的辛苦，要远大于上班。”王静瑶揉着眉心劝道。
“没关系，蒋书也支持我，他还说结了婚后，我就天天写小说，我出名前，他养我。”
王静瑶无奈地看了一眼林泽，后者正全神贯注地做着冬季特调奶茶。
“蒋书养你？不是说要塑造大女主人设吗？”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经济不独立，算什么大女主？”
“大女主不会用‘经济独立’标榜自己，再说了婚姻嘛，哪有独不独立的。”
“所以，客人。”林泽将冬季特调奶茶递到两人面前，“我们现在为您塑造的‘大女主’一切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了！要不是你们，我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清醒。”
王静瑶揉着太阳穴看向林泽，后者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那剩下的这一周，我们就继续塑造了。”
“好的，那我走了。”
谢西兴高采烈地迈着步子离开了，剩下王静瑶摇着脑袋叹气。
“反正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泽宽慰道，“人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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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什么都改变不了。”
“嗯，我也知道。”她合上正在写小说的笔记本电脑，联系起了夜市的摊位管理。
王静瑶打算替谢西去夜市上买点小物件，花花草草的，总归能补贴一点生活费，看起来“大女主”一点。
谢西的小说，第一章写成了。
王静瑶正蹲在冷风里，和林泽一起买十块钱一支的花束。
“怎么样，写的还成？”林泽问。
“我觉得这不是‘大女主’，至少不是我心目中的大女主。”
“写了什么？”
“女主角说自己拒绝被定义，却把能跟开黄腔的男人怼天怼地当作独立的证明……”王静瑶翻动着手机页面，继续读着。
“我根本不怕得罪男人，就是这样的大女主。”
“嗯……反正也是一种想法。”林泽点点头道。
“女主的闺蜜被男朋友影响，不自信，不敢化妆、不敢穿短裙、工作畏畏缩缩……”
“嘴上说着‘恋爱都是枷锁’的女主，男主一出场就沦陷了。”
“反正大概差不多，都是这种故事。”
王静瑶合上手机，叹了一口气，继续打包起了手里的花束。
林泽推了推没有度数的无框眼镜，宽慰道：“已经是最后一周了，店长定制就结束了，好在客人很满意，这样也就算了。”
可是第二天，谢西便捧着剩下没卖完的花束来了便利店。
“夜市摆摊太吵了，占用了我写小说的时间，这件事的弊大于利，这些花送你们了，以后别卖了。”
“可是，这能挣点钱啊。你现在自由职业，时间很宽裕。”王静瑶试图据理力争。
“我要干很多事情呢，还要和蒋书筹备婚礼的事情，而且——”
谢西的眼睛亮了亮，掏出手机，递给两人。
“我签约微光女性了！”
微光女性，欢换公司旗下的网文平台，号称“回归纸质书”，实际上是打着小众的幌子，宣扬所谓女性主义的小说平台。
王静瑶曾经写过一篇二人友谊向的悬疑剧，被微光以“剧情平淡、缺乏性别冲突”拒稿。
“你知道吗？平台给我开了千字5块的保底呢！要是写的长一点，能挣一千多呢！”
“就算一本长篇小说挣一千块，也完全不够花啊。”王静瑶摇头。
“微光的编辑跟我说了，我的小说‘反应了真实女性的困境’，没准以后能成为爆款呢！到时候我就是大作家了！”
听着谢西的话，王静瑶只觉得一阵讽刺。
一千块钱一本小说的价钱，连最基本的生活开销都不能保证，可却被谢西当做了“成功的证明”。
再加上微光女性，一个本身就没有热度，在网文市场里不算上游的平台，很多她熟识的作者，都纷纷离开了微光，因为根本没有出路可言。
“对了，还有一件喜事。”谢西从包里，掏出两份红色的请柬，递给他们。
“这周五，我和蒋书结婚了，在北江酒店办婚礼，欢迎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