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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废品站内,旧情谊

作者:江湖老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废品收购站,办公室。


    灯泡从天花板上垂下,照在两个男人身上。


    窗外是堆积如山的废铁和纸箱,黑夜将它们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剪影。


    杨鸣坐在办公桌后面那把皮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他穿着件深色衬衫,领口微敞。


    对面的花鸡沉默不语,皮夹克上还带着逃亡途中沾上的泥泞,眼角因为几天没睡好而泛着血丝。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在杨鸣脸上短暂停留,又飘向别处:“听说你中枪了,我就想过来看看。联系不上你的那天,正好打听到了王名豪的下落。本来我们没有机会动他,但是那天他去了医院……”


    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收拾零散的记忆,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杨鸣安静地听着。


    “绑架王名豪,是你的主意?”


    花鸡点点头,又摇摇头,像是陷入了某种矛盾:“一开始只是想找出你在哪。后来是大毛说先把王名豪绑了……他们想要从他身上搞点钱……谁知道……”


    杨鸣叹了口气,心里也非常矛盾。


    大毛的死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可他不希望花鸡出事。


    可他也很清楚,在他们三个人中,花鸡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我会安排你们离开南城。”


    听到这句话,花鸡犹豫了一下抬头直视他:“我要一千万。”


    杨鸣笑了一下表情轻松,几乎是想都没想便道:“你们先去瑞市,我会让人把钱换成美金,到时候让孙巧拿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花鸡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定。


    一时间他心里很复杂,他和大毛的“打赌”他赢了,可如今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老杨,如果我说我要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会给我吗?”花鸡沙哑着声音问。


    杨鸣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我们是兄弟。”


    简单五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花鸡笑了起来,心里的烟霾一扫而光。


    杨鸣起身走向墙角的文件柜,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包槟榔,回到座位上。


    撕开包装,递了过去。


    花鸡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这不是一包槟榔,而是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


    “没想到你还记得。”花鸡低声说,将槟榔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


    杨鸣也剥开一颗,放入口中:“有些事情,忘不掉。”


    他咀嚼着,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模糊的灯火:“我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跟严学奇他们走。”


    花鸡呼出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那是我自己选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全是。”杨鸣摇摇头,“如果我当时执意让你回来,你肯定不会跟他们走。”


    “那你呢?”花鸡开口问,“如果当初我让你跟我们一起,你会吗?”


    “不会。”杨鸣沉默了片刻,槟榔在他口中缓慢咀嚼着,发出轻微的声响:“因为我还有事没完成。”


    花鸡呼了口气:“这次我打算带孙巧一起走,这一走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只要你还活着,我肯定能找到你。”杨鸣笑了起来。


    ……


    一天后,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只有东方泛着一线灰白。


    省道上几乎没有车,柏油路面在车灯照射下泛着冷光。


    朗安把车停在一处隐蔽的路肩,引擎熄灭后,三人都沉默着,只有微弱的电子表盘光照亮车厢内部。


    “到了。”朗安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严学奇点点头,打开车门下来,伸了个懒腰。


    花鸡也跟着下车,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朗安指了指后备箱:“一百万,现金已经准备好了。剩下的一千万,等你们到瑞市,会有人联系你们。”


    严学奇点了点头。


    朗安没再多说,拍了拍花鸡的肩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脚步声逐渐远去。


    “走吧。”严学奇拉开驾驶座的门。


    花鸡绕到副驾驶,坐进去。


    严学奇启动引擎,车子缓缓驶入空旷的省道。


    天边的灰白色渐渐扩散,勾勒出模糊的山脉轮廓。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严学奇突然打破沉默,眼睛盯着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


    花鸡侧头看向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带孙巧出国。”


    “你他妈的脑子里不是女人,就是什么所谓的兄弟。”严学奇嗤笑一声,摇下车窗,从口袋里摸出烟,叼在嘴上,“早晚有一天,你他妈要被杨鸣害死。”


    花鸡沉默片刻,拿过烟,点燃:“我信他。”


    “信他?”严学奇笑得更厉害了,烟灰掉在裤子上,他也不去拍,“你觉得他凭什么给你一千万?是因为你现在还值这个钱,要是有哪天你不值这个价钱了,他一毛都不会给你。”


    花鸡深吸一口烟,吐出烟圈:“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严学奇声音陡然提高,眼神变得锐利,“我不懂人心?不懂这个世道?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家里喝奶呢!”


    车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花鸡没有反驳,只是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烟头明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这次是我对不起大毛,回头我会把他那一份烧给他。”


    “他选的路,他自己明白。”严学奇吐出一口烟,“这一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比谁活得久,谁比谁精。活下来,就是本事。”


    月亮挂在西边的天空,苍白而虚弱,像是即将消失的往事。


    车子在空荡荡的路面上飞驰,轮胎碾过水坑,发出轻微的颠簸。


    严学奇沉默片刻,忽然将车子缓缓靠向路肩,减速,最后完全停下。


    发动机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远处某种不知名昆虫的鸣叫。


    “花鸡。”严学奇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你下车。”


    花鸡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严学奇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花鸡的胸口:“下车。”


    花鸡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眼中闪过震惊,继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严哥,你……”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严学奇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从来都不是。”


    花鸡没有动,目光在严学奇的脸上和那把枪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确认这是否是一个玩笑。


    花鸡的眼圈渐渐红了:“严哥,我们是一起的。”


    严学奇的手微微颤抖,但目光坚定得可怕:“以后你走你的路。”


    花鸡眼中的震惊变成了痛苦和感激的复杂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车门,双脚踏上湿润的路面。


    “严哥……”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严学奇已经收起枪,目光落在方向盘上,没有看他:“滚吧,别他妈的婆婆妈妈的。”


    花鸡站在路边,关上副驾驶的门。


    引擎声再次响起,轮胎与地面摩擦,扬起一小片尘土。


    车子渐行渐远,最后变成远方的一个小点,消失在拐角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花鸡的脸上,映出眼角的湿润。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遗落在荒路上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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