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使劲眨了眨眼睛，盯着眼前的“地狱恶犬”，那狗听到主人的声音，咧开嘴吐出舌头，尾巴拼命摇。
谢慈满脸疑惑，正前方，一个红衣女子从树上跳下来，她披着和狗一样的披风，戴着和狗一样的面罩。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女子一撩披风，谢慈以为她要拿法器，立刻上前一步，却听那人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
女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又一扬披风，笔直伸出手臂指向江雪：“把她留下来！”
树林里十分寂静，过了会儿，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
谢慈眉头微皱：“她一直很……活泼吗？”
看得出，她是绞劲脑汁才想出“活泼”这个委婉的表述。
江雪忍俊不禁，拼命压制向两边咧开的嘴角：“说吧，大费周章送我三件礼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官曦摘下面罩收起披风：“有什么目的？就不能表达我思念之情吗？”
这次轮到谢慈瞪大双眼，她看了看江雪又看了看上官曦，若有所思。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上官道友。”江雪说完转向上官曦，“这位是谢道友。”
上官曦热情地伸出手，似乎想给谢慈一个拥抱，对上谢慈冷淡的眼神，她立刻收回，改为拱手。
谢慈简单回礼：“尸阴宗，谢慈。”
“居然是尸阴宗，大人物呀！”上官曦竖起大拇指，“我么，和她一样是散修。”
她摸了摸旁边白色的狗，狗开心用头蹭她。
“你一踏进云霄城，小白就闻出来了，我本想立刻去找你，发现你们先去了坊市，于是，我用半个时辰飞快准备了三件礼物！哈哈，喜欢我的礼物吗？咦？你这么快就‘拆’完最后一件了？是他体力跟不上还是你不行？”
谢慈半睁半闭的眼睛再次瞪圆，江雪没有接话，而是问：“我们分别的时候你还没有灵兽吧？它怎么闻得出我的气味？”
“我有你之前的手帕啊，一直保留着呢。”
江雪挠了挠头，显然记不清了，谢慈又陷入沉思。
“好了，别废话！你就说，三件礼物喜不喜欢？我知道你遇事不决爱逃跑，给你准备了一张隐身符，知道你审美堪忧，送你一件漂亮的衣服，至于最后一件——”
江雪无奈扶额：“前两件很好，最后一件别说了！我的性取向是异性没错，但至少得先产生一些感情再谈其他。”
上官曦严肃地摸了摸鼻子：“嗯，有道理，所以，我给你们留足了产生感情的时间，足足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很长么？”
“已经很长了！这世界上的大部分感情都是一眼定终身的！”
江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我会忘记很多事情，但十九年前你说中州再见，我一直记在心里，久别重逢，自然要好好庆祝，走，我请你们吃大餐！”
“好啊，筑基中期的前辈！”
她故作调侃，又忍不住笑起来，三人当即升空，朝云霄城的方向飞去。
看谢慈站在棺材上，上官曦惊讶地张了张嘴，看着上官曦御剑飞行腋下却夹着一条狗，谢慈抿了抿唇，别过头去。
“小白不喜欢在御兽环里，所以我叫它奇行种，这个词还是你教我的呢！”
因为离云霄城较近，她们没聊几句就飞到了城门口，步行来到这里最豪华的酒楼。
上了一道凉菜，几杯清酒下肚，江雪忍不住问：“你已经筑基了，还是散修吗？”
“我才刚筑基不久，运气不好，筑基三次才成功，每一次花费的灵石都能用箱装！最困难的时候我把剑都买了，筑基后才赎回来。”
提起往事，上官曦有些心酸，江雪默默给她满上，她举杯喝了一大口，继续道：“云霄城的修士的确找过我，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云霄城不是有元婴初期修士坐镇吗？应该算个好去处。”
上官曦摇头：“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云霄城的灵脉主要集中在山顶，住得越高灵气约浓郁，上面几层都被元婴、金丹修士占据，底下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如果我一直留在这，这辈子是别想结丹了。”
说完，她一饮而尽：“现在啊，我就是个常住云霄城的散修，那帮人经常以做任务为由忽悠我加入，我才不要。”
在中州，除了零散的门派和修仙世家以外，基本一座城就是一个势力，与越国、鲁国等不同的是，即使你不是这座城“在编”的修士，只需缴纳“租金”就可以一直住在这，吸收此地灵气。
不一会儿，伙计端上几道热菜，一道菜的分量几乎是越国同价格的两倍，她们总共点了五道已经摆了满满一桌。
上官曦狼吞虎咽，边吃边说：“太棒了，我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我现在穷得要命，储物袋里的资源都不如练气修士。”
“没事，你现在已经筑基，随便去森林里杀几个二阶灵兽就能用材料或内丹换钱。”
上官曦伸直脖子吞下一块肉，含糊不清地说：“如果你们想猎杀灵兽，那可来对地方了！之前师父跟我说，三阶以上的灵兽才有内丹，二阶灵兽要看运气，结果呢，我们从楚国到越国、鲁国，那么多年过去，就遇到过一次二阶灵兽有内丹的！”
“至于中州，哼哼，我一共杀过三只二阶灵兽，其中两个都有内丹！不然的话，我连送你礼物的钱都没有！”
她抹了把嘴，看向谢慈：“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中州不比别处，机遇多危险也多，中州修士可不管你是尸阴宗还是无量宗，说杀人夺宝就杀人夺宝，没得商量！”
江雪嗯了一声，心道：幸好当时遇到的是鲁国合欢宗的修士，如果是中州本地修士，不一定会卖尸阴宗面子。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说，首先声明我不是夸张！这是事实！中州男多女少，第一，男修士很难找到修为相当的女修做道侣，第二，他们会抱团欺负女修。所以遇到陌生男修，千万别抱着礼貌的心态对他们和颜悦色，也别随便帮忙！否则他们会蹬鼻子上脸！最好就像谢道友这样，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谢慈想了想，说：“谢谢。”
“至于陌生女修，要表现得特别友善，中州不安全，她们警惕性普遍很高，你稍微释放一点恶意，她们就会觉得你要动手了，然后赶在你动手之前先动手。”
江雪一一记在心里，说道：“没事，我最擅长逃跑了，几次遇到比我强的都顺利逃走甚至反杀，什么中州，根本没在怕的。”
上官曦激动地一拍桌子：“对！管他自恋还是敏感，一路杀过去就是了！”
谢慈略感惊讶：“这些情况师父都没和我说过，为什么中州男多女少？”
“简单来说，是因为中州资源丰富，先到的那一批男修为了独占就抱团欺负女修，女修被排挤走了，他们就很难找到实力相当的道侣，然后他们就开始恨女修，觉得是女修太挑剔看不上自己，继续抱团欺负女修，如此循环。”
谢慈冷笑道：“那他们也太可悲了，修仙本就是一个人事，道侣这种角色有就有，无则无，既然那么需要道侣，就去找男修当道侣好了。”
上官曦摊手：“谁知道他们怎么想！不过嘛，的确有男修故意夺舍女身，跟在高阶男修身边谋利的，有的高阶男修十分痛恨这种行为，有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慈欲言又止，江雪不禁感叹：“中州人民的精神状态还是太超前了！”
“现在退缩还有机会哦。”上官曦拖长声音。
“我喜欢疯子，和疯子们在一起真棒。”
说完，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江雪回忆起十九年前舒若白留言让她去中州找她，当时她还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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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结丹后要找她一个筑基期的当道侣？原来是这样。
若没有这个背景，她或许会担心舒若白另有所图，一旦加上这个背景，她觉得可以去碰碰运气。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结丹成功呢？当年的约定还当真吗？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怀疑起来：当年易远阳转述的是这个意思吧？她有没有记错？易远阳的转述准确吗？
正当她沉思时，上官曦和谢慈快速熟悉起来，相互分享筑基的经历。
“……资源什么不是最困难的，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孤独，无穷无尽的孤独！起初，我还能对着山洞里的花木自言自语，后来，我发现所有东西都活了过来，桌子、椅子、床，一个个向我走来，和我说话，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果断结束闭关，第一次筑基就这么失败了。”
谢慈指了指一旁的江雪：“这里有个在无人岛生活十七年还状态良好的狠人。”
“她呀，不奇怪！她精神力超强，练气期就能独自破解筑基修士的幻术阵法！”
江雪连连摆手：“夸张了，那个阵法本来就有小损坏。”
“别听她谦虚！我跟你说……”
上官曦花了一刻钟时间详细向谢慈讲述她们探寻筑基修士遗迹的往事，选择性地将萧风那部分抛去。江雪惊讶于上官曦的记忆力，等她讲完，三人吃了些酒菜，江雪问：“对于云海城，你了解多少？”
“云海城啊……”上官曦努力在大脑中搜寻信息。
“有了！我记得另一个筑基修士和我说过，几十年前一个合欢宗元婴修士叛出宗门，一路打到中州占领了云海城，站稳脚跟后不少昔日部下前来投奔，除此之外我也太不了解。”
叛出合欢宗？那云海城不就和合欢宗相互敌对？太好了。
她有种预感，不久后还会在中州遇见那个性别存疑的修士，以合欢宗之盛，谁愿意为了她与之为敌？而云海城不一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暗下决心，即使舒若白没能结丹成功，如果云海城愿意给她一个“编制”，那就留下。
“……那个修士喝醉了酒和我打赌输了，抵给我两件东西，其中一件……”
“都筑基了，还会喝醉？”江雪看了眼酒杯，这里面的酒对她来说就和水差不多。
“不是凡人的酒！是一种专供修士的酒！估计凡人喝一滴就会晕得找不着北。”
说完，上官曦从储物袋取出一张方方正正的请柬，上面印有蓝色族徽，虽有隔音术，但她还是压低声音。
“降云谷封家的请柬，我连哄带骗弄来的。嘿嘿，既然收了我三件礼物，就陪我走一趟封家吧！”
江雪和谢慈对望一眼，谢慈慢慢道：“巧了，我这里也有一张。”
“我的是夺宝大会请柬。”
“我的是封家族长寿宴。”
两人拿出来一对，发现时间就隔了三天，夺宝大会开始后第四天就是寿宴。
来参加寿宴的自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金丹修士本人要么是其代表，这种场合如果再以寿宴为由邀请练气、筑基修士就显得很不合适。于是，封家想到以“夺宝”的名义，向周边势力的练气、筑基修士发出邀请。
夺宝大会一共三天，修为相当的修士可同台竞技，从第一名到第十名都有奖品，此举不仅为了扩大家族影响力，也是为了同周边有潜力修士结交，或许来参加的人中就有未来的金丹修士。
谢慈说，师父并没有和她提夺宝大会的事，但作为金丹修士的代表，只要想参加没人会阻拦，上官曦已有一张请柬，至于江雪么，她的尸阴宗记名弟子徽章还在，就算作是谢慈的同行之人好了，省去了再找一张请柬的麻烦。
酒过三巡，远处放起五颜六色的烟花，在此起彼伏的噼啪声中，她们愉快决定，等两天后拿到新衣服，就立即动身前往降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