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卧室时，沈姝然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阴影发愣，几乎一夜没睡，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黑眼圈。
客厅传来了碗筷的声音，应该是李珩正在准备早饭，沈姝然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心里还想着昨晚李珩的承诺。
过了一会，门口传来敲门声，李珩刻意放缓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姝然，起床吃早饭了，我煮了小米粥，煎了鸡蛋。”
沈姝然应了一声，缓了缓才坐起身，慢悠悠地走到了客厅。
餐桌上，碗里盛着温热的小米粥，碟子里摆着两枚煎蛋，边缘煎得微黄焦脆。
沈姝然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在碗里搅出浅浅的漩涡，空气中弥漫着米香，却没有什么胃口。
李珩站在一旁，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轻轻皱眉：“昨晚没睡好？”
沈姝然抬眼瞥了瞥李珩：“还好。”说完低下头，小口抿着粥，没再开口。
空气瞬间凝固，静的只剩下勺子和碗相碰的声音。
李珩沉默片刻，转身去茶几拿钥匙，路过餐桌时停下脚步：“我去上班了，粥趁热吃，碗放到水池里，我晚上回来洗。”
“爸妈晚上的车票，我送完爸妈就回来，会晚点到家。”
沈姝然没抬头，只轻轻的“嗯”了一声。听着他换完鞋开门离去。
客厅彻底安静了下来，沈姝然的视线落在剩下的半碗粥上，再没了胃口。
将剩下的粥倒进了垃圾桶，放进水槽后，径直走回沙发坐了下来。
沈姝然蜷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拿起手机点开与温虞的对话框，直接拨了语音。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温虞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爽朗：“姝然？怎么这会儿想着给我打电话了，没上班吗？”
沈姝然靠在沙发背上，语气中带着倦意：“调休两天，在家待的闷得慌，想约你出来逛会儿街。”
“闷？是不是李珩他妈又找你事了？”温虞一下子猜中了几分，声音沉了沉。
沈姝然扯了扯嘴角，含糊的说道：“没事，就是想出来透透气。”
“行，那老地方见？”温虞没再多问，干脆的应下。
“好，待会儿见。”挂了电话，沈姝然起身回卧室换了件简约的针织衫和牛仔裤。
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用粉底把黑眼圈遮了遮，涂上了口红，让自己看着精神了些，才拎起包出门。
沈姝然到商场正门时，一眼就看见坐在休息椅上温虞，正在低头刷着手机。
沈姝然加快脚步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温虞的肩膀。
温虞抬头看见是沈姝然，脸上扬起笑意：“可算到了，我还以为你路上堵车了呢。”
目光落在沈姝然脸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着气色倒是还行，就是没什么精神。”
沈姝然拍开她的手，嘴角弯了弯：“没那么夸张，就是在家待着闷的。”说着挽住温虞的手臂往商场走去。
“我记得楼上新开了家女装店，先去那儿看看？逛完了咱们再去吃一顿火锅。”温虞笑着说道
沈姝然被她挽着往前走，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火锅？刚好想吃点辣的解解馋。”
“就知道你爱吃火锅，我都记着呢。”温虞笑着拍了拍沈姝然的手背，脚步没停。
语气带着几分随性，“逛完吃了火锅，直接去我家，我那儿囤了点酒，晚上咱俩喝两杯，好好聊聊天，总比你一个人在家闷着强。”
沈姝然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了下：“去你家？那于郎川会不会介意？毕竟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顾虑，她知道温虞和老公感情好，不想因为自己扫了两人的兴。
温虞回头瞥她一眼，笑着摆了摆手：“介意什么？他这周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刚好觉得自己无聊呢。”
说完拽着深姝然继续往前走，语气笃定，“你去了刚能和我作伴，不然我晚上也是一个人对着空房子，咱俩刚好凑一对，喝喝酒聊聊天多自在啊。”
沈姝然抬眼看向温虞，眼底掠过一丝暖意，她清楚温虞是看出自己心里装着事，故意找由头陪她散心，于是点头应下：“好啊，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这才对。”温虞勾着她的胳膊往扶梯走，语气轻快，“到时候再点几个下酒菜，边喝边聊，把那些糟心事全说出来，睡一觉就舒服了。”
沈姝然跟着她踏上扶梯，看着身旁人鲜活的笑脸，连日来的疲惫被冲淡不少，眼底也终于漾开了真切的笑意。
扶梯缓缓上行，到了女装店，温虞拉着她挨个衣架翻看，拿起一件烟灰色针织裙递过来：“试试这个，版型衬你，颜色也显白。”
沈姝然接过走进试衣间，镜里的裙子贴合身形，简约利落又带着柔和质感，衬得她气色好了许多，抬手理了理裙摆，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温虞在外头见沈姝然出来，眼睛一亮：“就这件，太合适了，直接拿下。”说着就要去付款。
被沈姝然拦了下来：“我自己来，哪能总让你花钱。”
温虞挑眉笑：“跟我客气什么，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晚上多陪我喝两杯就行。”沈姝然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逛完街买好衣服后，已经是下午4点，两人直奔火锅店，点了无敌辣的牛油锅底，红色的锅底沸腾，牛油香气蔓延开来。
毛肚七上八下涮得边缘蜷起，深姝然送入口中辛辣瞬间炸开，但下一秒更尖锐的疼痛从胃中传来。
她动作一僵，想起昨晚李母说：“不下蛋的母鸡。”混合着李珩示弱的脸撞进脑海，嘴里痛快的辣意瞬间变成了恶心。
沈姝然拿过酸梅汤喝了一大口，冰凉酸甜的味道也没能压下这股反胃。
温虞察觉到她脸色不对：“怎么了？辣到了吗？”
沈姝然摇摇头，挤出一个笑：“没有，就是呛到了。”看着沸腾翻滚的火锅，像极了心里的委屈和愤怒。
桌子上的菜所剩无几，俩人才放下筷子，沸腾的火锅渐渐平息。
沈姝然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肚子，脸上满是吃饱喝足后开心的表情。
温虞叫来服务员结了账，递过纸巾让沈姝然擦了擦嘴：“走，带去你消消食。”
两人起身走出火锅店，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的热意。
天边的夕阳已沉下大半，漫天霞光铺展开来，从橘红渐变至橘棕色，把沿街的建筑、行道树都罩上一层暖柔的光晕。
两人走进路边的停车场，沈姝然跟着温虞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内淡淡的香薰味让沈姝然格外放松，温虞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车窗半降，窗外的夕阳渐渐变暗，沿街的灯光愈发明亮。
温虞握着方向盘，目光偶尔扫过身旁的人，随口聊起小区楼下新开了一个超市，一会可以去买一些水果和下酒菜。
沈姝然轻声应着，视线落在窗外街景，车子平稳前行，一路上偶尔和温虞说说话，然后听着街道上的人声鼎沸，格外的踏实。
车子停进地下车库，俩人拎着刚买的水果海鲜和鸭货上楼。
推门进屋，玄关的灯光亮起，温虞随手把水果袋搁在餐边柜，径直走向酒柜，抽出一瓶冰镇的梅子酒，玻璃瓶身凝着薄薄的水汽。
两人窝进客厅的懒人沙发上，沈姝然把做好的海鲜还有鸭货放到茶几上。
温虞倒了两杯酒，酒液清透带着点浅粉，碰杯时的轻响带着梅子酒独有的酸甜味道散开。
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酒味滑过喉咙，沈姝然蜷起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神望向落地窗外的夜色。
“昨天和李珩他妈吵架了？”温虞转着酒杯，目光落在她耷拉的眼尾上。
“让我赶紧给他们李家生个孩子，他明明答应过的，我才同意结婚的，他明明答应过的”沈姝然眼泪掉了下来，但语气却格外的平静。
“昨天他妈指着鼻子骂我，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你说，他们是怎么敢的，怎么能这么对我。”沈姝然仰头喝了大半杯酒，脸颊泛起淡淡粉色。
温虞指尖顿了顿，杯沿抵着唇瓣轻啧一声：“李珩没帮你说话？”
沈姝然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说送他爸妈回老家，以后再也不提丁克这事了。”
“我跟他说，再逼我生孩子，就直接离婚。他才松口”。沈姝然的手猛地攥紧杯身，指腹陷进冰凉的水汽中。
酒意上涌，沈姝然眼睛里弥漫一层湿意，语声音发涩：“你说多可笑啊？婚前说得那么笃定，说不想生孩子就不生，结果他妈一闹，他就妥协了。”
“要不是我逼到离婚这份上，他恐怕还会和他妈想办法让我生孩子。”
沈姝然带着自嘲的笑：“我说离婚的时候，他才慌慌张张哄我，说马上把他爸妈送回老家，以后再也不提生孩子的事。”
沈姝然抬手抹了把眼角：“原来他说的尊重，全是哄人的空话，只有他怕了，才能兑现。”
温虞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指尖叩了叩桌面：“这事本就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委屈自己。”
沈姝然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我心里堵得慌，明明婚前已经说好了，到最后却要我用离婚来逼他站在我这边，这样的生活，过着真没意思。”
窗外的风卷着夜色扑在玻璃上，客厅的灯映得沈姝然眼里的光忽明忽暗，满是倦怠和不耐。
温虞伸手按住她要再倒酒的手，语气柔软却带着笃定：“没意思就别硬扛了，婚姻不应该只是你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付出和妥协。
”李珩要是拎不清，你也犯不着耗着自己。”温虞拿过沈姝然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从茶几上拿出纸巾擦了擦沈姝然的眼角：“你从来都不是非要依附谁才能过，真到那一步，我陪着你，怕什么？”
“你先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事业，你的人生应该是充满色彩的，你不应该被困在一个一直面临争吵的婚姻中和一个被孩子捆绑的家庭中。”
温虞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沈姝然死水一般的心底，积压的委屈顺着眼角滑下来，砸在手背上。
温虞没多劝，只是往她身边挪了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哭出来就好了，别自己憋着，你没错，错的是那些言而无信的人，是那些逼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的人。”
沈姝然肩膀微微发颤，压抑的抽泣声终于破了音，眼泪越掉越凶，声音混着哭腔断断续续：“我就是不明白，明明一开始说得好好的，怎么走着走着，就全变了？”
温虞顺着她的背轻轻拍着，掌心带着暖意：“不是你的问题，是他没守住承诺，是他们家没尊重你，你已经很棒了，不用怪自己。”
温虞静静陪着沈姝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把纸巾递到她手里，手心始终覆在沈姝然的后背上，给沈姝然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沈姝然抽噎着接过纸巾，擦净脸上的眼泪，鼻尖还泛着红，眼底还剩几分湿意。
沈姝然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哑：“谢谢你，温虞，有你在身边陪着我真好，和你说一说，心里痛快多了。”
温虞抬手揉了揉沈姝然的发顶，语气中带了点轻快的笑意，冲淡了方才的沉闷：“跟我还客气什么，说真的，我倒盼着你这会儿是单身呢。”
沈姝然愣了愣，抬眼望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老公有个朋友，叫陆屿，有次聊天聊到关于孩子的问题，他说人得先把自己活明白了，不考虑孩子的问题。”温虞看着沈姝然：“就这一句话，我就想到你了。”
“而且…”温虞眼神有点复杂：“他还是个孤儿，没有说孤儿不好的意思，而是他对传承，后代这些词太清醒了，他应该是最能懂，人最后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沈姝然怔住，苦笑道：“你说的这种男人好像只存在幻想里”
温虞耸了耸肩，没在列举陆屿的条件清单，只是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幻想，以后看见就知道了。”
温虞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说道：“反正他和李珩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男人”
温虞攥着沈姝然的手晃了晃，眼里满是认真，“我可不是瞎撮合，是真觉得他跟你合得来，能护着你，也懂你的想法，总比你在李家受气强。”
沈姝然指尖蜷了蜷，笑意淡了些，轻轻叹道：“哪有那么容易，婚哪是说离就离的。”话里带着几分迟疑和不确定。
温虞见她语气迟疑，也没再继续说离婚的话题，顺着话头转了方向：“也是，这事急不来，先顾好自己的心情才重要。”
温虞掏出手机划了两下，递到沈姝然面前，“对了，我最近发现个刷视频的软件，特别有意思，里面的内容可好玩了。”
沈姝然抬眼扫了眼屏幕，温虞指尖点着界面继续说：“不光有你喜欢看的各种帅哥、还有很多抽象和搞笑的视频。”
“刷起来根本停不下来，没事的时候看两眼，烦心事都能忘记一大半，正好帮你调整调整心情。”
说着点开一条搞笑萌宠视频，画面里的小狗带着面罩狗狗祟祟的偷零食，逗得温虞自己先笑出了声，“你看，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沈姝然看着屏幕里蹑手蹑脚偷零食的小狗，被逗的笑出了声，沈姝然抬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确实挺逗，我也下载一个。”
沈姝然点开应用商店搜了软件名，指尖轻点开始下载，目光落回温虞的屏幕上，看着小狗被主人抓包后耷拉着耳朵的模样，嘴角弯着没放下来过。
温虞侧头瞅见她的动作，笑着扬了扬手机：“等你下好，我把我收藏的帅哥合集分享给你，全是你喜欢的文质彬彬款，比李珩顺眼一百倍。”
沈姝然指尖顿了顿，弯着唇应了声：“好啊。”下载进度条慢慢爬动，屏幕亮光照在沈姝然的脸上，褪去了先前的沉郁，多了几分松弛。
进度条刚走完，手机就震了震，屏幕上跳出李珩的名字。沈姝然的手一顿，接起电话时语气淡得没什么起伏：“喂。”
“姝然，你在哪啊，怎么没在家？”李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我已经把爸妈送走了，跟他们说，是你这几天加班太累了。”
沈姝然靠在沙发上，声音没什么情绪：“嗯，在温虞这儿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李珩追问了一句，顿了顿又说道：“家里就我一个人空荡荡，而且，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沈姝然闭上了眼，不为所动：“饿了就叫外卖吧，今晚不回去了，在温虞这儿住。”
听筒里顿了两秒，在传来示弱的语气消失，只剩下平静的应答。
沈姝然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看着屏幕暗下，映出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
李珩那句：“跟他们说，是你这几天加班累的”像一阵刺骨的寒风，让沈姝然刚刚暖和的心，又变得冰冷。
温虞递过来的搞笑视频在她眼前晃动，“不想看了，”沈姝然轻轻推开手机，将下巴重新抵在膝盖上，抱紧了自己：“累了，我们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