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鼠终于能坐下好好讲话了。
姜匀思也不看方竟,盯着自己的床,将他这一早的经历道出,说完爪子又忍不住去抓已经被挠出丝的床单。
方竟听完沉默了两秒,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让你之前从来都不变兽形,遭报应了吧,肯定是你太久没变兽形了给你一下变个够。”
虽然姜匀思和前男友分手了,但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相处时方竟其实是更淡定更可靠的一方,所以听了方竟此刻带着点嘲讽的笃定话语也只是哼唧了两声,心中的紧张倒是莫名消除了几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去找吃的。 ”方竟看着面前乖巧了不少的仓鼠,心情愉悦了点。
“没有了。”姜匀思立刻回答。
于是方竟抓着仓鼠放到自己外套的兜里,走出房间。
姜匀思租的这个房子还有一个房间,不过房门紧闭着,门上还挂了一个小风铃。虽然有两个房间,但房子其实挺小一个,客厅陈设很简单,一张长沙发和一个茶几,角落里放着冰箱和一些杂物,仅仅这些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
方竟简单找了点他和仓鼠能吃的,走进那间仅能容纳一人的小厨房,找出锅来。
兜里的小东西这会倒是安静了,探着脑袋一声不吭。
“你变不回去之前有什么预兆吗?”方竟在煎蛋,油在锅里劈里啪啦的跳舞。
姜匀思看着溅出的油有点怕,往后缩了缩才说:“没有啊,昨晚睡觉之前还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这样了。”
当今这个时代半兽人在掌握自主变化形态后为了融入社会,获取金钱得以生活,大多数平时会以人形示众,而在放松或特殊的环境下才会变换兽形。半兽人无法自主变形的原因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年老体衰,无力维持人形,只能以兽形生活;一种是身体出了问题,过于衰弱,或是心理有变形障碍。还有少数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引发的絮乱。
方竟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跟姜匀思吵架分开住不过两个星期,之前人看着没什么问题,总不能两周就得了什么重病变不了形态吧,早上刚见面时还挺有活力。
他压下心里的隐隐忧虑,嘴角微挑:“结果还是要靠前男友来拯救你啊。”
姜匀思气愤地挥爪,怒道:“不过是你来的巧,我让裴知临来也是一样!是你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
“明明是你私藏我的U盘在先。”方竟觉得自己占上风,压根不怕他的威胁,“你自己约了这个时间叫我来拿,敲门又不开,我不赶紧开门看看是不是仓鼠掉厕所爬不起来了?”
说来方竟也气,和姜匀思分手后两人自然分开住了,结果他有个重要的U盘在家怎么都找不到,只好发信息问姜匀思。姜匀思说找了确实在他家,但他最近没空,急着用就自己来拿。
“你选的这个时间就是故意折磨我的吧?”方竟又冷哼一声。
自己来拿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姜匀思选的都是些折磨人的时间,早上八点晚上十点,方竟怀疑他就是在使坏。
说到这,姜匀思倒是住嘴了,肉眼可见的没那么嚣张了,想要说些什么,话已经到了口中却又咽了回去,徒张着嘴,好一会后才挤出一句话:“...没有,我是真的没空。”
方竟也不打算再追究什么,余光瞥见缩成一团的姜匀思,只是问:“家里有没有应急粮。”
“没有。”
每一个半兽人类都会被教育要时常预备应急半兽类粮以防不备之需,但方竟只是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姜匀思没有的原因,甚至他们吵架分手也有一部分跟这个原因有关,但今天他不想再跟姜匀思起争执了。
明明认识姜匀思前他是个多么沉稳的性子,怎么现在每天就是和姜匀思互怼。方竟叹了口气,不能再让前男友影响自己了,当然,如果前男友主动想和好可以另说。
方竟知道姜匀思有个妹妹也在这边读书,还有一个好朋友裴知临也在同一个城市,应该是不愁没人照顾的,他觉得自己估计就是做个免费钟点工,做完把姜匀思妥妥当当地交给他的家人朋友就行了。
作为前男友也够仁慈尽义了吧!
方竟要去客厅拿点东西,盯着缩在它兜里的姜匀思总觉得小小一只风一吹就掉了。
他伸出手让姜匀思爬上来。
“我要待在肩膀上!”姜匀思提出要求,又补充说,“我也是为你考虑,你的手要拿东西。”
方竟没理会他的要求,抓起他放在茶几上,说:“你变过几次兽体?会控制身体吗?别摔下去变成智障仓鼠了。”
对啊,我可以在一边待着干嘛待他肩膀上。
茶几是玻璃的,姜匀思踩上去就冰得浑身一哆嗦,终于清醒了,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搞的跟我多依赖他一样!
方竟不知道姜匀思在想什么弯弯绕绕,又脱了外套叠好,把姜匀思掂起来放在上面,在冰箱拿完食材进了厨房。
外套还带着点体温,温暖而干燥,还带着点洗衣液的淡淡香气。
姜匀思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薰衣草的味道还是他挑的呢。那一大罐洗衣液还用不到一半,他就搬走了,是从他们的同居资金出的,真浪费。
他突然有点想哭。
搬走两个星期了,也没有很久吧,为什么他会如此想念他们同居过的那个“家”呢?也许是因为那里有明亮的大窗户,有干燥清爽的木地板,下午的时候客厅有阳光洒进来,整个屋子都是金灿灿的。
方竟还买了个躺椅,可以舒舒服服地盖着毯子晒太阳。傍晚姜匀思能准时下班回去的时候,有时能看见歪在躺椅上熟睡的方竟,他便会静悄悄地走过去,掀开毛毯钻进去挠方竟痒痒。
方竟被他闹醒时总还带着点迷糊,半眯着眼睛搂住不老实的姜匀思,一边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抱的稳稳当当的怎么闹都不会掉下去,另一边手便抚上他的脖颈,拇指扣在下颚处,细细摩挲着他的眉眼。
姜匀思的骨架比方竟小,于是他可以整个窝在方竟怀里,这样让他很有安全感。
夕阳的余晖给一切镀上温柔的滤镜,再迷茫的人也能暂时找到几分安宁,静下心来享受这难得的一瞬。
也许他是想念那种安然的感觉吧。姜匀思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总是莫名其妙很奇怪,很想大哭一场或是大叫着我不干了。但实在是太多事了,而且姜匀思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纾解方法,于是他和往常一样,静悄悄地等待着情绪过去。
不过,今天的外套很温暖,温暖到他的情绪稍纵即逝。
方竟命真好,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方竟端着一锅面和一个盘子出来了,盘子推到姜匀思面前,里面是一小半煮熟的蛋白,一点谷物,还有几块胡萝卜。
“方竟!你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姜匀思气愤地吱吱叫,刚才的伤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自己冰箱放的还怪我,仓鼠也不能浪费食物,不吃完不带你走。”方竟撑着脸居高临下地打量气的跳脚的姜仓鼠,对,他就是故意的!谁叫某只仓鼠没有任何预兆就提了分手,还一大早给他找麻烦!
姜匀玉喜欢吃胡萝卜,所以就算姜匀思很讨厌他还是会买。他没办法,只能忍辱负重吃了。
“待会送你去医院检查。”吃完收拾好东西,方竟帮姜匀思请了假。
他思索了几秒,在厨房找了个大碗垫了厚厚的纸巾,把姜匀思放进去,捧着一碗仓鼠出门了。
姜匀思觉得仓鼠的视角很新鲜,平时常见的东西此刻都放大了无数倍,他有些害怕,却又觉得很新鲜。扒拉着碗边四处张望,甚至还直起身子来,结果往下一望被吓得脚一软,仰面摔回碗里,像是一滩圆润的鼠饼。
碗是圆的,姜匀思此刻也是圆的,他在碗里挣扎着想要翻身。
方竟忍俊不禁,他望着仓鼠一抖一抖的小耳朵,很想上手揉一揉毛绒绒的脑袋,但又觉得和前男友的关系不太合适。
姜匀思翻回来后,瞪了方竟一眼,别以为他刚才在挣扎就没有看到有人在偷笑他!
方竟被瞪了也笑眯眯的,毕竟仓鼠形态的姜匀思很少见,因为身份原因他见过的半兽形态大多是中大型动物,像姜仓鼠一样的小不点对他来说很罕见,面对此等萌物谁会生气呢?
如果姜匀思能不要那么讨厌自己的兽态就好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