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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看不起我!

作者:过山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烦人。


    学校里的一切都让我感觉烦躁。


    新同学杨潇虽然没惹我,但我还是觉得他很烦。


    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轻蔑之色。


    呸!是看我。


    操!看不起我!


    我承认衣服上的墨渍是我的原因,但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吧。


    进去的座位被他的座椅挡住了,这厮并没有主动给我让位的意思。


    眉头不爽地皱起,我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愈加不爽地开口:“劳驾,让开。”


    杨潇抬头看我,黑眸沉沉。


    在我差点憋不住火气要开骂的时候他终于舍得挪动他高贵的屁股,给我腾了个空儿进去。


    我这人向来公私分明。


    即便人缘又差脾气又烂,但是主要敌人只有那一个。


    只要其他人没那么惹到我,我向来是慈悲心怀对待众人的——也就是漠视。


    说到底,舒璨一个人就够我烦得了,我没那么多功夫和精力和所有人都为敌。


    进去后我把我的座位往墙那边挪了三寸,明显地拉开了我们桌子之间的距离。


    对方斜眼朝空隙了一眼,没说话。


    在我刚趴下去补觉的时候,一张试卷从右边扔过来盖到了我头上。


    啧。


    我略微烦躁地抓起卷子看了眼,是我那张二十来分的英语卷,最后还是垫在脸下了。


    睡了两节课过去,被尿憋醒,起来去了趟厕所。


    抬手看了眼表,发现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于是还是如常翘了晚自习,匆匆蹬着自行车往一家苍蝇馆子赶。


    从下午六点半到晚上十点半,我一直在那家小炒菜馆负责后厨清扫工作,按时薪十元结算,一周我能攒下二百八十元,周末可以兼职的时间更久,一个月就差不多是一千五。


    这笔钱对于我家来说完全是眨眨眼的事,但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我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叶功成在家,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两个人正和他有说有笑。


    他们仨越是看着和睦在我眼里就越是刺眼。


    我站在门口,视线朝叶功成身后颇为得意的人看去。


    叶功成一眼瞥见我杵在门口,冷着声音问:“这么晚才回来?干嘛去了?”


    我握了握拳没回答,直接进门反手把大门甩关上。


    声音大得像是在表达我的不满。


    我本就不满!


    拎包直接进去准备上楼,结果身后叶功成猛地拍了一下茶几桌面,冲我吼道:“越来越没个样子!进门不长嘴,成绩还倒数,一天到晚在学校给我惹是生非!叶凌,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哎老叶,别吼孩子,好好说。”季节礼假模假样地拉了拉叶功成的胳膊。


    “你别护着他,瞧他那破德行!”叶功成指了指我:“我就问你干嘛去了?”


    我扯嘴笑了笑:“我干嘛去了难道舒璨没和您说吗?他不向来喜欢在您面前打小报告?”


    “你那是什么态度?”叶功成指着我说:“要不是你妈,我真……”


    一听这话我肚子里的火猛地往上冒了,冲他大声吼道:“你没资格提我妈!!”


    说完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我直接冲上了楼,进了卧室反手锁住门。


    楼下好像还传来一些声音,估计又是叶功成在骂我不争气不成器不学好比不上舒璨一丁点儿的屁话。


    他说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提我妈。


    唯独不能当着外姓两爷子的面提我妈。


    他有什么资格提?


    恶心!


    恶心的三个人刚好全凑在我家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舒璨他爸是怎么用秘书身份勾搭上我爸,是怎么东窗事发害得我妈选择抱着年幼的弟弟跳楼结束生命,又是怎么领着他的儿子登堂入室占山为王,是怎么消遣我克扣甚至不给生活费,是怎么各种推三阻四让我弟半残半不醒的身体连必须的医药费都给不齐……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心里明明白白。


    我当时年纪尚小,什么都做不到。


    自从他们两爷子来了,因为叶功成不常在家,所以季节礼管家管钱,所有钱都要向他申报,经他手批准。


    包括我弟的医药费。


    这他妈多荒唐啊!


    秉持着勤俭节约禁止挥金如土挥霍无度的教育理念,季节礼克扣我的生活费也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弟的医药费动手动脚。


    我跟我爸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听筒那边传来他那不耐烦的声音:“这种事还要专门跟我打电话吗?你季叔叔都会安排好的,而且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忙忙忙,你就知道忙!你知道叶然也是你的亲儿子吗!你知道季节礼他根本不管我弟也不给我钱用……”


    话不超三句,叶功成就因为会议匆匆挂断电话。


    叶功成从来不在意我和叶然,自从我妈死后他更是只想着给口饭吃不给他丢脸就行了,至于其他他一概不管,全权丢给他的贴身秘书,或者也可以说是贴身情人季节礼来兼顾。


    舒璨那种破烂性格,他老子季节礼也不遑多让。


    他的小气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他会对我弟因为并发症感染后使用的进口昂贵药和一些昂贵的身体影像检查产生质疑,质疑其使用的必要性。甚至试图和医生说只需要用维持生理机能的常规药就可以了,毕竟我弟他只是一个植物人。


    最后还是医生做了解释,说是因为身体引起的病毒感染才用了昂贵的进口抗生素,季节礼这才不大爽快地交款。


    本来医药费的报销和季节礼每次说完后虽然会拉扯一番但也能给医院立马付上,后来舒璨莫名插了进来,趁机又折腾了我好久。


    舒璨的生活费永远是我的十倍,如果不是我爸偶尔性质来了突然知道关心儿子了给我一次性五万十万的转账,我还得拿着从季节礼那每月批下来的三百块艰苦地在学校度日。


    后来我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与其等他们折腾我施舍,不如我自己想辙。


    顺便以防万一,哪天他们真不给叶然交钱不管他的死活的话,我自己也能顶一顶。


    于是我爸每次转给我的钱我都省下来了,季节礼克扣生活费的行为也让我学会了省吃俭用。


    后面我又去做兼职,谎报年龄干杂工,拿假证当网管,服装厂流水线画图,小餐馆里做洗碗工……


    什么来钱我做什么。


    然而每次都做不久就被舒璨给搅黄了。


    舒璨他爸在嘴贱地跟我爸一说,我爸抬起就是一脚。


    他不是心疼我糟蹋身体,不是担心我未成年被骗,他是觉得我掉他的面,毁了他的父慈形象。他怕被人暴露,到时候对自己的公司,生意,企业有影响。


    而且,他不信我说的话。


    老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即便是真的,即便不给我弟及时交医药费是真的,即便克扣我的生活费是真的,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先维护那对父子。


    “钱迟点交能怎么了?医院还能把人给你丢出来?”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闲?又不是没给你弟交!能不能懂事点?”


    “生活费虽然是少了点但至少没让你饿着吧?那不都是为了让你学会克勤克俭,理解父母的辛劳,体验贫困家庭同学的日常。你以为钱都是那么好挣的?天上掉下来的?那其他人三百也是过了你叶凌就高贵?怎么就不能过?”


    “还有,你不要对你季叔叔他们有那么大的意见!说白了,我和你妈早就没感情了!”


    他解释这一句无非就是想说他是和我妈没感情后才和季节礼搞上的,但是没感情是一回事,没离婚也是一回事。


    他在我眼里就是个背着我妈搞恶俗同性恋背叛誓言与感情的小人!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良心有愧真的担心叶然在医院的情况,又或许是怕这事也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叶功成后来给我弟专门在医院设置了一张银行代扣卡,里面的钱够我弟接下来一年的每月的正常医药支出,而这张卡不经过任何人之手。


    同时,他也把我的月生活费提高到和舒璨同水平。即便叶功成做了这些事,我也没有停止我的兼职。


    防患于未然,这是我的行事风格。


    早上去学校为了避免看见其乐融融的那一家人,我提早到六点就走了。


    到教室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些同学已经开始了早读。


    我坐到位置上十几分钟后,舒璨和杨潇一前一后地从前门进来。


    舒璨一直在笑着说什么,杨潇仍旧是面无表情,但是有所回应。


    死鱼脸。


    无聊。


    我趴在桌上。


    在大家嗡鸣声中又睡着了。


    日子如常一天天过,我和杨潇虽是同桌,却并没有产生过多的交集。


    不过相处也算和谐,没吵没闹,除了刚开始的互相看着不怎么顺眼,后面倒是没发生过什么矛盾。


    而且同桌久了就发现这人虽然惯常冷脸,其实也就是面无表情,但身上是有点死死的冷幽默的。他和其他同学的对话偶尔能让我笑得憋出内伤。


    我本以为一切和谐,相安无事。


    直到一个月后,月考成绩出来,他成了班上第一。凭借成绩择位,第二的舒璨主动成了他的新同桌。


    谁和舒璨坐无疑都会成为他的狗腿。


    但我觉得杨潇估计是个例外。


    毕竟他那张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实则也是拒人之外,一般人上去只能用热脸贴冷屁股了来形容。


    然——算我他妈看走了眼!


    我和杨潇做同桌的这个月,虽然假装友好培养同学情谊的交流不多,但基本日常对话中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舒璨的不是。


    倒是舒璨背地和他说少理我这个疯子。


    “杨潇你好厉害啊!跟那种疯子做同桌成绩也没下滑诶。”


    原先是背着我说,后来他俩成同桌了生怕我听不到似的,天天阴阳怪气只差点名道姓了。


    疯子是吧?


    我这个疯子在体育课上当场拿球砸了舒璨的脸,不等他擦了脸上的鼻血,我又按着他的头往篮球架上猛地一砸,把他昨晚找人对我做的一一还了回去。


    然而,我只撞了一下就被杨潇拦下了。


    他说我霸凌同学。


    所有人都说我霸凌同学。


    但在他们不知道的夜晚,回家的小路上,黑漆漆的暗巷,舒璨是怎么让那些小混混对我的。


    堵我,拦我,揍我,打我。


    舒璨做事喜欢偷偷摸摸,我又拿不出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欺负我。


    哪怕我被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巴掌,同学也只会说是我先动的手,老师也只会让我这个差生挨处分。


    既然所有人都这么明明白白袒护他的话,那我也就大大方方以暴制暴做给所有人看。


    “你什么意思?”我皱着眉看着眼前拦下我的人:“放手!”


    杨潇冷着一张脸,拽着我的手腕不松:“你先放手。”


    我一下就笑了,冲他挑挑眉道:“怎么?英雄救美啊?”


    杨潇不语。


    “那得看你够不够格了。”我松开舒璨的头发单手用力猛推了杨潇胸前一把。


    一来一回之间,他和我立马扭打在一起。


    别说,这厮看着身板清瘦但手劲怪大的,和我扭打在地上的时候一点也不怂。


    我给我一拳他给我一脚。


    他打架占下风的时候特卑鄙,全靠巧劲儿和我较劲,还往我胳膊肘那儿的麻筋上按,我受不了倒吸一口凉气。


    明明是我在上的,压在他身上时耳边却传来那厮冷淡的声音:“服了没?”


    “服你妈!”


    我挣脱开另外一只胳膊抬手就往他脸上挥,他也不赖一拳冲我下巴杵了上来,回神半天后我都觉得牙齿在发颤。


    最后越打越厉害,周围人都看不下去了,是班长去喊了体育老师来拉架的。


    我和杨潇被罚在操场站了两节课的军姿。


    还好是四月份,太阳也不辣,打了一架后全身血液沸腾身上都是暖的。后来血凉了大脑也跟着清醒了,我盯着面前的国旗杆说:“杨潇,你会后悔的。”


    杨潇没接话。


    十分钟后,在体育老师冲我们吹口哨表示放行的时候,身后传来他往常那股平淡如水的声音:“叶凌,舒璨说得对,你果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切。


    我冷哼一声,回头冲他笑道:“好言相劝,不想和我沾边就离舒璨远点,小心惹得一身骚。”


    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可连着开学两个月都处处寻衅滋事,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全校光荣榜上的警告处分;加上天天晚上翘自习,周末也逃课,终究被新上任的年级主任勒令回家整改。


    冯艳的电话还没打给我爸,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在通风报信。


    回去后借着教育的名义差点被叶功成揍了个半死。


    “老子真当没生过你这么个东西!”叶功成气急败坏,一脚踹过来的时候我躲了一下,让他踹了个空。


    这下气得他直接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冲我面门砸来,我这回没躲。


    烟灰缸落地上的时候没碎,不知道该说是它的质量好还是说地上铺的垫子厚。


    可额头挺疼的,虽然没流血但我觉得明天要鼓包了。


    “老子当时是怎么同意生了你怎么没让你妈去医院打死你呢?!”


    那不能啊!


    我可不能死啊!


    我要是死了我弟现在可怎么办!


    叶功成的气在我身上撒完了,我也不想在家待着。


    学校给我停学一个月,我刚好又犟着一口气利用这点时间继续打了点零工。


    一个月后我回学校,杨潇已经和舒璨走得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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