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走到西水阁近前,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叙述当时的情景,“我今日跟着伯母前来贺寿,在前面厅堂待得有些烦闷,便带着贴身婢女出来四处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此处。”
她抬手指了指西水阁的入口,继续说道:“我走到楼下时,隐约听见楼上有说话声,知道有客人在上面赏景,便没有上去叨扰,只在阁楼西侧僻静处的回廊里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会儿湖风渐冷,吹得人有些凉,婢女回去取披风,我在此处稍等。”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回廊果然隐蔽,一侧靠着阁楼的墙壁,另一侧被几株茂密的大树遮挡,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这里还坐着人。
莫丽卿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几分后怕,“起初听见楼上有动静,我并未在意,后来隐隐听见楼下传来短促的惊呼,觉得不对劲,便悄悄起身,想去查看情况。”
她没有说的是,那会儿她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下意识地将头上那支沉甸甸的鎏金簪拔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做好了戒备。
莫丽卿走到一扇与回廊相近的窗扇前,那窗扇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她指着那道缝隙,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就是透过这扇窗的缝隙往里看,瞧见那刺客从背后捂住了底下一个仆婢的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刀,直接抹了她的脖子。而他,也恰好转头,发现了我。”
旁人或许对莫丽卿明明受冷,却偏要在湖边吹冷风的说法抱有怀疑,觉得自相矛盾。
林婉婉却心知肚明,这绝非矫情,而是出自她的本心。
脸盲症患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社恐倾向,偏爱一人独处,厌恶喧闹繁杂的社交场合。
偏偏莫丽卿受限于出身与婚姻,不得不维持各种庞大的交际网络,这于她而言,无疑是莫大的困扰。
就像今天这场寿宴,从头到尾不见她提及夫家,想必是沾了娘家谭国公府的光,才得以跻身长公主的宴会。
哪怕是低嫁,她也不得不替丈夫在各种场合抛头露面、经营人脉。
这大概就是娶高门贵女的好处,一些从前难以企及的圈子,如今也有了触碰的希望。
林婉婉还知道,莫丽卿偶尔会参加女子马球赛,越是参与人数少的场合,她发挥得越好。
从前莫丽卿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特地到济生堂求医。
可惜,林婉婉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劝她放宽心。
现在林婉婉瞧着其他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直面刺客且留下“记号”的证人,抓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希望他们待会获知真相时,不会太过“失望”。
随着杨开珺等人踏入西水阁,林婉婉也紧随其后,开始对现场进行简单查验。
西水阁相较于东水阁,位置更为荒僻,平日里少有人至,留守在楼下的不过是一男一女两个仆婢,负责照看阁内卫生与接待零星客人,楼上就是那位遇刺的宾客以及他的亲随。
杨开珺定睛一看,竟然还认识死者,是一位来自洛阳的武官,恰巧近日来长安述职,前来赴宴。
不要以为武官就当真武艺高强,太平坊还有六罴呢!
这位洛阳武官于启,显然也并非什么武林高手。
林婉婉绕着于启的尸身缓缓踱步,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