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土地还没养肥,只能种些耐贫瘠的牧草。哪怕草长得稀疏,到了秋天也不收割,直接把草犁碎了,当做绿肥埋进地里,给土壤增肥;等到第三年,地里的土性养得差不多了,就能种些豆子。若是豆子长势好,第四年就能正经种些粮食、蔬菜。”
她轻描淡写说着,可在场的大夫们心里都清楚,这 “笨功夫” 背后,全是金钱的力量在支撑。
清理荒地要雇人,犁地要租牛,肥料要采购,前两年种牧草还没有收成,其中耗费的人力、畜力和钱帛,简直难以计数。
这些大夫们哪怕不识稼穑,对世事却很通透。
四野庄这套开荒法子,根本不适合普通农家,寻常农户哪有这么多钱帛投入?
也不适合用在一般的田庄上,与其耗费这么多成本整治荒地,不如拿这些钱去更偏远的地方,直接购买现成的熟地,既省时又省力。
他们实在想不通,林婉婉为何偏偏要在这片荒坡上死磕。
疑惑归疑惑,众人还是跟着往山上走。
爬山对一群年老的大夫们来说,算不得难事。他们职业生涯中很大一部分时间都在山野间采药,早就练出了好脚力。
对现在的林婉婉而言,这几年跟着赵大夫上山采药、种药,爬习惯了,早已没了最初的腰酸腿疼,走起来也算轻松。
一行人刚走到半山腰,树林里的景象,一下子就让众大夫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厚厚的树荫下面,成片的药草长势喜人,柴胡、桔梗、黄芩,每一株都透着勃勃生机。
这场景落到大夫们眼里,瞬间勾起了他们刻入骨髓的 “职业劣根性”。
他们一辈子都和草药打交道,见了这般品相的药草,手就忍不住发痒,恨不能立刻掏出锄头挖几株,翻出根系看看长势,闻闻那独有的药香。
有几个性子急的,甚至下意识就往腰上摸,这才猛地想起来,今日是来参观而非采药,没带工具,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该把锄头带来啊!
与大夫们的 “手痒” 不同,像丘端这种常年和草药、钱财打交道的药商,眼睛早就盯在这片草药能值多少钱上面了。
他偷偷弯下身子,手指轻轻在一棵柴胡的叶子上摸过去,想判断药材的年份。
在医药界,不成文的行规便是药材年份越长越值钱,年份足的药材,药性更醇厚,售价也能翻好几倍。
众人心里都清楚,那些能救人性命的上好药材,为何多生长在地势险峻的丛山峻岭间?
并非它们偏爱险地,而是那些山明水秀、交通便利之处的药草,等不到长成就被人采挖殆尽,唯有人迹罕至的深山,才能让药材安心生长。
这么一想,眼前这片规整的山林,简直就是一座藏在山间的宝库。
赵大夫见众人眼神热切,有的甚至想伸手触碰,连忙上前一步,笑着解释,“诸位莫急,这批药草并非野生,都是我们仿照它们的原生环境,从各处山野移栽过来的。”
他特意加重了后半句,“不过年份尚浅,还没到采收的时候。”
话音刚落,林门弟子和药工们便默契地四散开来,悄悄站在了参观队伍与药草之间。
动眼观赏没问题,但若想动手采摘或挖掘,却是万万不行的。
谢广运惊讶地挑眉,“移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