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陆笑就拄着盲杖去了学院的龙族居住地。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龙昭环，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盲杖上的纹路。
陆笑刚要抬手叩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原本以为出来的会是龙昭环，却听到了江问声的声音，“陆笑。”
陆笑颔首，“我来找昭环。”
他堵在门口，神色有些为难：“昭昭说她...不太舒服。”
陆笑一怔，“她怎么了？”
“就是...头疼。”江问声支支吾吾的，“说暂时不想见人。”
陆笑愣在院门外，不明白为何不见他了？不是已经信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道：“那...让她好好休息。”
转身离开时，盲杖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陆笑走得很慢，他心里还在期待着，但身后始终没有传来开门声。
回到住处时，初墨正翘着腿在院子里啃灵果。
见到陆笑独自回来，他一口果肉喷了出来，“哎呦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龙丫头居然没黏着你？这么早放你回来了？”
陆笑摸索着坐在石凳上，盲杖靠在一旁。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她不见我。”
“不见你？”初墨挑眉，“梁玦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陆笑幽幽叹气，他也很疑惑，“梁玦呢？”
“出去了，说是在金龙秘境里得到的怨灵能换贡献，去换些修炼的灵石。”初墨回答道。
“等她回来，我再问问她。”陆笑现在只能寄希望在梁玦身上，他已经后悔在金龙秘境没有与龙昭环把话说清楚，如今连见都见不到。
接连两日，陆笑都执着地前往龙族别院，却总被那道紧闭的朱红大门挡在外面。
第三日清晨，他正坐在院中出神，忽然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龙昭环的朋友，龙玥上门说龙昭环约他见面，今日到天域妖族街区的吾仙酒楼吃饭。
陆笑虽然疑惑，但还是欣然赴约。
吾仙酒楼雅间里，檀香袅袅。
陆笑刚踏进门就停住了脚步——这里没有龙昭环的气息，他转身就要离开。
“陆笑别急呀！”龙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昭环路上耽搁了，你先喝茶等等。”
几位龙族少女七手八脚地把他按在座位上。
温热的茶盏被塞进手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陆笑迟疑地抿了一口，龙玥却一个劲的催促他多喝点，等会跟龙昭环好好聊。
陆笑无奈的将一杯茶水喝光，龙玥笑着对其他姐妹眨眨眼。
但龙昭环此时还没有影子。
他听见几个姑娘在门外窃窃私语，
“怎么还不来？”
“再催催！”
“这茶应该起效了吧？”
突然，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你们不是说逛街吗？带我来这做...”龙昭环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笑赶忙放下手中的茶盏，“昭环？”他闻到了久违的火焰气息，还有...浓重的酒味。
“你们！”龙昭环的声音带着恼怒，接着是一阵推搡声。
“人给你约来了，有话好好说！”龙玥高声道，“别天天躲在屋里喝酒！”
“砰”的一声门响，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龙昭环急得直敲门。
“这么不愿见我吗？”
陆笑能感觉到龙昭环就站在门口，呼吸急促，酒香混合着她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比往日更加浓烈。
龙昭环停下了拍门声，转头看向坐在那乖乖等她过去的陆笑。
“你...喝酒了？”陆笑轻声问道。
龙昭环没有回答。
片刻后，陆笑听见落座的声音，也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跟前。
“来找我做什么？”龙昭环生硬的问道。
陆笑错愕，张了张嘴，他好像没有资格来询问龙昭环为什么不见他，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不过是龙昭环说喜欢他，现在，或许是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龙昭环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里说不清的难受，但她没办法做到忽视自己是他仇人的女儿这件事。
更害怕以后陆笑知道真相会怎么看待她。
陆笑从芥子空间取出三足金龙鼎，放在桌面，“这是你要的，我给你送过来。”
他本是想趁着送她这个鼎来表白的。
龙昭环拿起三足鼎，眼里一阵酸涩，还是忍住了，“谢谢，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陆笑听着她的脚步声，脱口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龙昭环停住脚步，喉咙像卡住了一样，那句不喜欢，硬是说不出来。
陆笑循着声音向前两步，盲杖敲在地面上，“从龙族回来后，你一直不与我联系，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陆笑的语气又重了几分，“临行前你给我说的那些，又算是什么？”
“算我薄情！”龙昭环突然转身，金瞳里盈满水光，“算我不知所谓，算我发神经……”她说着说着哽咽住了。
她的话让陆笑的态度反而柔和了，她在发脾气。
陆笑柔声说道，“昭环，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变，只要给我一个解释，我可以立刻离开。”
说完，拄着盲杖摸索着向前，直到触到她颤抖的衣袖。
龙昭环看着他摸索的模样，想到他十岁在辰星系的妖族受到的苦，她忍不住落泪。
手指抚上他的眼眶，忍不住的颤抖。
去辰星系妖族拿机械义眼时，她才知道，当年可不只是挖眼睛，妖族的混血实验就是用他的身体，是提取了他一半的神魔之血，才开创了混血体。
那些实验室至今还保留着他的残肢结构。
陆笑听到微小的啜泣声，握着她覆在眼睛上的手，“昭环，你哭了？”
龙昭环猛地甩开他的手，“没有。”
陆笑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
良久，他轻声道，“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
龙昭环的呼吸一滞。
看着陆笑拄着盲杖失落离开的模样，在他即将推开房门前。
“你的眼睛是我母君挖的，你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陆笑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堪堪触到门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细微的颤音。
龙昭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酒气混着眼泪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你娘的家族……也是龙族……灭……的。”
陆笑缓缓转身，眉头紧皱，“怎么会？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弄错了？”
“是我母君说的……”龙昭环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我去查证过，问遍了当年参战的长老...”她突然惨笑一声，“多可笑，我居然还问你要不要做我道侣...”
窗外的雨突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棂上。
陆笑沉默地站着，雨水的气息混着龙昭环身上的酒香，在房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娘一直不肯说的仇人真的是龙族？
“你走吧。”龙昭环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就当...从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