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取出两颗义眼，露出那双凹陷的眼眶。
这双眼睛是被生剜去的。
十年前他还是正常的。
他闭目（尽管并无眼睑可闭），取出新的义眼，准备更换。
就在此时——
“陆笑！我找到续——”
石室门被猛地推开，龙昭环大步跨入。
陆笑浑身一僵，本能地侧身躲避，双手死死捂住空洞的双眼。
玉盒翻倒，几枚义眼“叮叮当当”滚落石砖，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龙昭环愣在原地。
“谁让你进来的！！！”
“你…我…”
陆笑蜷缩在石榻边缘，“滚出去！”
龙昭环龙瞳骤缩，“你的眼睛……你是失去双眼？”
“我让你滚出去！！”陆笑剧烈喘息着。
“…我帮你捡眼睛！”龙昭环向前几步。
“龙！昭！环！”
她停住脚步，不满地嚷道，“就是两个眼睛而已，那么凶做什么？！”
陆笑浑身发抖，指节发白地捂住双眼，抗拒的姿态更加明显。
见他反应如此激烈，龙昭环撇了撇嘴，悻悻地转身离开。
其他几位闻声赶来，看着被龙昭环关上的石门。
梁玦首当其冲，“发生什么事？”
龙昭环低声道，“我找到一颗续脉丹，想着对他眼睛可能有用……就急着给他……但是……”
梁玦皱眉听完，“还有呢？”
龙昭环闭口不言。
“你倒是说啊！”初墨急得直催促。
龙昭环无奈的看着他们，这怎么说？
石室重归安静。
陆笑强行镇定，摸索着去捡拾散落的义眼。
但整个人颤抖不已，这是凹陷的眼眶，狰狞的伤，是他最不愿让旁人见到的。
终于摸到一颗义眼，向前探身，不料衣摆绊住盲杖——
“砰！”
他重重跌倒在地，手肘磕在石砖上，闷响在寂静的石室内格外清晰。
门外几人同时看过去。
“里面到底怎么了？”初墨蹙眉。
梁玦神色一凝，不等龙昭环回答，已闪身至石室门前。她抬手轻叩：“陆笑？”
无人应答。
不再犹豫，梁玦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灵玉义眼，和跪坐在地、长发凌乱遮掩面容的陆笑。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攥住衣襟，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梁玦瞳孔微缩，却未发一言。
她沉默地俯身，一枚一枚拾起义眼，指尖掐诀，施展净尘诀拂去尘埃。义眼在术法下恢复莹润，被她轻轻放回寒玉盒中。
做完这一切，梁玦后退两步，将玉盒放在陆笑触手可及的石榻边缘。
“我在门外。”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转身离开，关门时刻意放轻了力道。
石室外，龙昭环欲言又止，梁玦却摇头制止。
初墨已经不再多问，刚刚在缝隙里已经看到了一切，“我去催催父君，到底是谁挖了他眼睛。”
“是魔族挖的？”龙昭环皱眉。
“他是这么说的，但我真不知道是谁！”
“你们魔族一向心狠手辣。”龙昭环瞪了他一眼。
“不能一概而论啊！我可没干过什么坏事！”
“现在没有，以后可说不定。”龙昭环冷哼一声。
“你什么意思。”
龙昭环语气里透着讥讽，“魔性难改。”
“你——”初墨气得眉头直跳，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龙昭环！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怎么，被说中了？”龙昭环抱臂冷笑，丝毫不退让。
两人越吵越凶，眼看就要动手。
一旁的梁玦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皱眉道：“别在这吵。”
最没存在感的索门到是对陆笑深表感同身受。
虽为人族，但也吃了苦头。
眼睛都挖了，身体肯定也受过折磨。
就像无数虫族被抓上实验台一样。
种族之间的战斗，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就像远处还在争吵的龙族和魔族。
宇宙太平，是建立在四大种族平衡之下。
如果不是龙族出了一个宇宙之主，整个妖族也会成为玩物。
如果不是人族成神的多，神族早就灭了人族。
如果不是打不赢人，神两族，魔族才不需要和平。
索门眼眸低垂，虫族的仇，虫族的未来，都在他的身上。
另一边。
远在天域的钟婉心看到这一幕，急得不行，握着空白手册的手捏得发白。
陆康一句话也不说，麻利的收拾地面的血渍，除去两人的气息，将九尾狐的皮毛打包放进系统。
钟婉心猛地站起，“不行！我得赶过去！”
陆康把散落在四周的狐狸毛发给清理干净，说道，“你别急，让他自己应对。”
“这怎么应对？你看笑笑那样子，你不心疼吗？！”
“心疼啊！但他总要面对，总要独立，他是男子汉，不是娇闺女。”
“保护他怎么就娇闺女了？！”
“你想想剧本手册里面，他失明后，没有我们，一年就重新走出来了。现在十年了，还龟缩在自己的世界。”
“他那是走出来了吗？他是黑化了！”钟婉心暴怒捶打陆康。
陆康任由她发泄着，“你不放手，他永远都走不出来。”
“你这个狠心的爹！！！”钟婉心打着打着就开始哭起来，嘴里也不停的咒骂着。
等她情绪逐渐平静，才伸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了好了…”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轻轻顺着，“笑笑可以独立的，你别急。”
“他一个人在那怎么办啊？”钟婉心哽咽着，“那两个女人没一个真喜欢他的，都是那该死的男主光环吸引力！”
“一个撞见他换义眼，也不回避，眼睛里只有好奇，如果不是笑笑发火，她就要拿着义眼去玩了。”
“一个假惺惺的冲进去帮他捡义眼，却不关门，让外面那几个都这样看着！没给笑笑一丁点儿尊严！”
钟婉心又哭了起来，满眼的憎恨。
陆康哄着她，“是是是，等他们出秘境，我就去杀了她们两。”
钟婉心的抽泣声渐渐小了，才说道，“杀不了，那条龙身边暗中跟着的守卫太多，那个梁玦已经是笑笑的队友，杀了会引起笑笑怀疑。”
陆康说道，“没事，大不了我回去把魔帝的位置抢回来，必须杀了这条龙。至于那个梁玦，偷梁换柱就行。”
“太危险了！”钟婉心直接拒绝。
陆康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放心，我一定弄死她们两个。”
钟婉心发现眉宇间的坚毅纹路清晰可见，下颌绷成一道冷硬的线条——这副神情她再熟悉不过，千年来，每当他做出不容更改的决定时，都是这般模样。
她的心骤然一沉，“那条小龙一路上保护笑笑，也算是对笑笑好了，而且……”她找补道，“刚刚那情况，她应该是没反应过来。”
陆康思索道，“……既然这样，那就杀梁玦，这丫头的背景简单，好杀。”
钟婉心摇头，“也不行，她挺照顾笑笑的，刚刚冲进去，估计也是急了。”
陆康笑道，“那……都不杀了？”
钟婉心紧了紧手指，“以后再说。再有下次，拼命也要弄死她们两个。”
“好的老婆！”陆康抱着她，轻拍后背，“笑笑在剧本手册能做得很好，这一次，有我们两个活下来帮他，肯定能更好的。”
钟婉心抬手擦了擦眼角，刚想继续查看空白手册，却被陆康阻止。
陆康将空白手册收进空间，“狐妖们快过来了，回家。”不等她回应，直接带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