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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残阳诀》的残缺之处

作者:作者2B6ON1lLP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柴房内的光线,随着日头西斜,从门缝和破窗漏进的昏黄渐渐转为暗淡。空气中劣质药膏与干草霉味混合的气息,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金属锈蚀般的阴冷所取代——那是林墨全力运转《残阳诀》时,不自觉散发出的功法特质。


    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绷紧的额角滑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干草上,洇开深色的小点。他赤裸的上身,皮肤下仿佛有细小的灰黑色气流在沿着特定的路线艰难游走,所过之处,肌肉微微抽搐,带来一阵阵针刺般的麻痒与隐痛,尤其是左臂伤口和肋下旧患附近,痛感更甚。


    那瓶换来的“清毒化瘀膏”效果有限,但配合《残阳诀》的独特炼化之力,确实将残留在左臂伤口深处的最后一丝地阴石虫阴毒逼出少许,化作几缕肉眼难见的黑气,从毛孔渗出,消散在空气中。伤口处传来新肉生长的微弱麻痒,这是好转的迹象。


    然而,林墨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的心神,并未完全沉浸在疗伤的进程上,而是更仔细地内视着功法运行时,灵力在体内每一处细微经脉中的流转状态。


    不对劲。


    《残阳诀》的运功路线,是村老临终前以残魂之力强行烙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炼气期到筑基初期相对完整的部分,后续功法残缺不全。以前,他修为低微,忙于逃命、吞噬、挣扎求生,只觉此功法虽然阴寒霸道,修炼出的灰暗能量丝却也凝练沉实,尤其在隐匿、侵蚀方面颇有独到之处,与他处境契合,便一直勤练不辍。


    但如今,当他静下心来,尝试以更精细的感知去体悟、去引导时,却越来越清晰地察觉到这门功法的种种“滞涩”与“别扭”。


    首先,是灵力转化效率的异常低下。外界游离的灵气(本就稀薄驳杂)被功法吸纳进入体内后,沿着既定路线运转周天,最终沉淀转化为灰暗能量丝的过程,损耗极大!往往十成灵气入体,最终能化作己用的,不足三成!其余七成,要么在运转途中因经脉的“不畅”而自然散逸,要么被功法本身的阴寒特性所“冻结”、“排斥”,无法有效炼化,反而滞留在一些细小的经脉岔道或穴窍中,形成微弱的“寒淤”,加剧经脉的负担和隐患。


    这就像一条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河道,却布满了无形的暗礁和逆流,水流(灵气)经过时,不仅速度慢,而且大量损耗在无谓的碰撞与迂回之中。


    其次,是功法属性与身体、乃至与其他力量的隐隐冲突。《残阳诀》修炼出的灰暗能量丝,带着强烈的阴寒、沉寂、侵蚀特性。这特性在战斗和对敌时固然凌厉,但对修炼者自身的经脉、脏腑,尤其是生机活力,却是一种持续的、缓慢的侵蚀与压制。林墨能感觉到,每次长时间运转此功,周身气血便会变得凝滞一分,体温下降,甚至情绪都会不自觉地偏向冰冷与沉寂。这固然有助于压制噬灵蛊的躁动和血瞳的灼热,但从长远看,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以透支生命本源和情感活性为代价,换取力量的“稳定”与“冷酷”。


    更关键的是,这阴寒沉寂的能量属性,与他体内那丝罪血本源的“沉寂”意蕴,看似同源,实则内核不同。罪血本源的沉寂,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源自规则层面的“冻结”与“镇压”,它冰冷,却纯粹,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而《残阳诀》的阴寒沉寂,更像是从“死亡”、“衰败”、“负面情绪”中汲取力量的“污浊之寒”。两者在他体内并存,虽然目前因罪血本源层次更高而能勉强压制《残阳诀》的负面影响,但彼此间存在着微妙的排斥与消耗。灰暗能量丝流经罪血本源附近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绕道”或“减缓”,仿佛畏惧,又似被无形之力“净化”掉一丝。


    至于与噬灵蛊的关系,更是复杂。噬灵蛊天性贪婪,渴望吞噬一切精纯能量,《残阳诀》修炼出的灰暗能量丝,对它而言并非最佳“食物”,其阴寒属性甚至让蛊虫有些“嫌弃”,这也是它在矿洞等阴寒环境中会主动蛰伏的原因之一。但当林墨催动功法,灵力流转加速时,噬灵蛊又会被这股相对“活跃”的能量流所刺激,传递出渴望,同时又因其阴寒属性而感到不适,这种矛盾的状态,让蛊虫更加难以稳定控制。


    “这《残阳诀》……就像一件缝补了无数次的破旧皮袄,虽然勉强能御寒,但四处漏风,穿着硌人,而且材质本身就在不断散发出令人不适的腐朽寒气。”林墨缓缓收功,睁开眼,血瞳中倒映着柴房内越发浓重的黑暗,闪烁着思索的微光。


    他之前修为低,感受不深。如今经历增多,见识(尤其是从铁老那里学到的基础能量认知)稍广,加之自身伤势需要更精微的灵力操控来修复,这功法的种种残缺与弊端,便越发凸显出来。


    村老当年传他此功,或许真是形势所迫,手头仅有此残缺功法可用,且此功的隐匿与侵蚀特性,确实适合他当时逃亡与复仇的初步需求。但此绝非长久之计。


    继续修炼下去,且不说后续功法缺失导致的境界瓶颈,单是这低下的转化效率、对身体的隐形侵蚀、以及与其他力量的潜在冲突,就足以在他冲击更高境界时,成为致命的隐患!尤其是在他经脉本就有损、还需时刻压制噬灵蛊和血瞳的情况下,这隐患随时可能爆发。


    “需要找到后续功法,或者……转换主修功法!”一个念头清晰地在林墨心中升起。


    但转换功法谈何容易?合适的功法难寻,且转换过程中修为可能跌落,甚至引发新旧灵力冲突,风险极大。寻找《残阳诀》的后续部分,更是渺茫,此功明显偏向暗黑冷僻,流传不广。


    或许……可以从“补全”或“改良”现有功法入手?结合新学的符文知识、对能量流转的理解,以及体内罪血本源、噬灵蛊、血瞳的实际情况,尝试对《残阳诀》的某些运功路线或灵力转化方式,进行小心翼翼的调整与优化?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疯狂。功法修改,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经脉尽断的下场。以他现在的见识和修为,无异于蝼蚁撼树。


    但……未必没有一线可能。他有血瞳可以内视能量流动细节,有罪血本源作为更高层次的“参照”和潜在的“稳定器”,有从铁老和黑市获得的对能量、材料、封印的初步认知。最重要的是,他别无选择。《残阳诀》的残缺之处,如同一道日益扩大的裂缝,横亘在他的修行之路上,不解决,迟早会将他吞噬。


    不能冒进。必须极其谨慎。或许可以先从最细微、最不核心的辅助经脉路线开始尝试,观察能量流转的变化,结合疗伤过程,探索如何提高灵力转化效率,或者减轻对身体的隐侵蚀。


    林墨深吸一口气,将《残阳诀》玉简(虽已烙印脑海,但习惯性称为玉简)的炼气期部分,在脑海中再次细细过了一遍,尤其是那些涉及灵力吸纳、初步炼化、以及流经一些非关键穴窍的路线。


    夜,已深。柴房外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落枫渡夜归人的零星声响。


    林墨没有立刻再次运功。而是闭目凝神,开始在心念中反复推演、模拟,尝试构想几种对最边缘路线的、极其微小的“优化”可能性——比如,略微改变某个转折处的弧度,尝试引导灵力更顺畅地通过;或者,在某个容易滞留“寒淤”的穴窍附近,模拟刻画一个极简化的、偏向“疏导”而非“吸纳”的基础符文虚影(仅存于想象),看能否有助于淤积灵气的消散……


    这是一个漫长而枯燥,且充满不确定性的过程。


    但林墨的眼神,在柴房的黑暗中,却异常坚定。


    《残阳诀》的残缺,是他修行路上必须跨越的障碍。而跨越的方法,或许就藏在他不断获取的知识、不断增长的见识,以及永不放弃的、对力量与生机的渴求之中。


    前路艰难,但他已开始尝试,亲手修补这件“破旧的皮袄”,哪怕只是先缝上一针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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