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岑抬起头时,只能看到一个巨石离她远去的影子,划过天边,成了一道耀眼的白昼流星。
但是叶岑抬头的时机不巧。
石头向上飞,也不知砸到什么,方方正正的,好似是一本书,落下来正好砸在她的鼻梁上。
鼻梁一痛,叶岑只觉得鼻腔中一阵温热,就有什么黏糊的液体顺着她的人中留下来了。
叶岑下意识捂住鼻子,脑海中却一片清明。
她悟了。
神行符一息之间神行千里,一道神行符指向一个方向,但是叶岑头几日练习时,画的那几张废符都被贴在巨石上,规规矩矩,整整齐齐,贴了一整圈。
原来那些并不是废符,而是灵气不够。
如今让聚灵符一聚灵,灵力激荡之下,下又不能遁地,只好拔地而起,一飞冲天了。
——但是琅嬛楼的书,逾期不归还的话,是要以十倍的价格赔偿的呀!
呜呼!她哪来的钱?她从白家带出来的大半家当,都已经拿来买朱砂和黄纸了!
况且这小涯峰虽然来人少,但也算公共场所,石头飞了要不要陪?石头往上撞,将大树薅了一半要不要陪?
而且她没看错的话,刚刚那大树上,好像有什么白白的东西飞出去了吧?
那是什么东西啊?!
寻常的树上还能长白白的东西吗?
不会是棵仙树吧?
那岂不是更贵吗?
笑死,根本赔不起。
几乎一瞬间,一个念头就在她脑海中产生了。
小涯峰人迹罕至,只要她悄悄离开这里,就没有人会知道……
叶岑脑袋都不敢动,只敢转转眼珠子鬼鬼祟祟打量周围。
此刻一个人都没有,正是逃跑的好时候。
叶岑后退一步,转身就——
没来得及跑出一步,就差点撞上一个胸膛。
是的,差点。
因为有一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了她的额心。
鼻腔中还未凝固的鼻血,开始缓缓流淌。
指尖微凉的触感从额心传来,叶岑愣了愣,后退两步,瞧清楚眼前这个人。
身形有些眼熟。
但是剑眉星目,五官生得很是舒朗。
——这样好看的样貌,若是叶岑从前见过的话,一定不会是毫无印象的。
不过叶岑认得这人身上穿的衣服。
寻常青云门的弟子,一身白校服纤尘不染,而眼前这人的白衣上滚了些金边,金丝绘成的是祥云的图案。
这是亲传弟子的校服。
那亲传弟子身形颀长,她的头顶才到对方的下巴,因此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后缓缓蹙起眉,向她伸出手。
叶岑脑中“轰”的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坏了,这是目击者。
目击者的手停在她的脸颊边,掐起脸上的肉,捏了一把。
叶岑:“?”
那人眉头还皱着,啧了一声:“白的?”
叶岑:“???”
叶岑没能明白他说的话。
她也没时间弄明白,因为她听到了啸啸的风声。
但是小涯峰哪里会刮这样大的风?况且这风声,仿佛还是从头顶上传来的。
叶岑满面疑惑,那亲传弟子显然也听到了,两人一起抬头往上看。
须臾,叶岑:!!!
亲传弟子:!!!
那哪是风声?那是先前受了神行符和聚灵符激荡的巨石块,大抵是神行符失了效,此刻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啊!
理智告诉叶岑,要马上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不然让这石头砸中了,那简直不死也残。
可越是到了这样的危险关头,她的双腿却好似被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了。
叶岑只好求助地去看那亲传弟子。
那亲传弟子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交汇,叶岑心中蓦然升腾起了希望。
大家都是同门,或许——
这位同门果真有了动作。
只见他一双眼盯着叶岑,然后干脆利落地后退了几步。
叶岑:“。”
这退两步的动作如此熟悉,一瞬间,她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身形熟悉了。
那是她刚上青云山、因为妄议天道遭了雷劈,最后体力不支就要倒下的时候,那个从天而降帮了她忙的白衣剑仙,也是这么冷酷无情地向后退了两步。
亲传弟子的白色校服上都滚了金边,但是不同阁子出来的弟子金线绘成的图案是不一样的。
金丝滚边,云在尘上,这人是尘中阁唯一亲传弟子、青云门首徒,宋显,宋隐之。
叶岑只觉得周遭都安静了。
她甚至能听到鼻血低落在地的声音,“啪嗒”一声响,清晰又清脆。
眼见着巨石就要砸下来,叶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一伸手,眼睛先闭上了。
然而等了许久,那巨石却不曾砸落下来。
叶岑睁开眼,惊诧地发现,那巨石近在咫尺,但不知被什么力量托住了似的,下落的速度慢得肉眼都不可见,过了许久,才堪堪触到她的指尖。
是她先前画下的凝固阵法,滴上血之后,竟让阵法生了效,将她周身的空间都凝固了!
这时候如果还不跑,那就是个傻子。
叶岑飞快地从巨石底下钻出来。
出来时脚尖不小心往阵法边一扫,破坏了阵法,那托着巨石的力量忽然便消失了,巨石干脆地落地,发出一声巨响,差点压住了叶岑的裙角。
虽然过程惊险,好歹是石下逃生,叶岑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想起见死不救的宋显,虽然也知道他并无救自己的义务,还是难免有些怨气,不由得拧起眉看向他。
宋显还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瞧着她的目光中满是探寻,察觉到她的视线,才慢吞吞地将这探寻的眼光收回去,似笑非笑地评价道:“旁门左道。”
叶岑怨气还没散,想也不想地反唇相讥:“就是这旁门左道,关键时候救了我的性命。”
她斜睨着宋显,意有所指:“倒是有些所谓正道人士,却在一边冷眼旁观,不出手相救呢。”
青云门的首徒受人奉承惯了,头一次被人噎了一口,有些意外,反倒是笑了:“谁说我是……”
话说了一半,却忽然止住了。
叶岑瞧着宋显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盯住她头顶的上方。
那上头有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正慢悠悠飘落下来,眼见着就要落到叶岑的头顶上。
她却全然察觉不到:“怎么了嘛?”
下意识地也想抬头去看,身子侧了侧,于是那原本要落到她头上的黄色纸片,便沾到了她的后背上。
叶岑还没来得及抬头,先感到背后有一阵推力。
这推力不算大,叶岑的脚步都没挪动一下,但是仅一瞬间,她就明白这是什么了。
——这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她画的、贴在巨石上的神行符吗?
寻常的神行符,往身上一沾,能让人日行千里。但是叶岑画的神行符,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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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人灵力不够,别说日行千里,日行一步都是问题。
这不,轻飘飘的神行符落到背上,根本推不动她。
神行符中灵气不足,若没有聚灵符的加持,便如同一张废符。但是——
叶岑看着眼前不远处的宋显,他古怪的神色还没收起来,视线依旧在她的头顶,一看就还在盯着什么东西。
随着宋显的视线缓缓下移,叶岑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不能够吧?
一张神行符沾到她身上已经是巧合了,总不能掉下来的那张刚好会是聚灵符吧?
况且,即便宋显盯着的是张聚灵符,那张聚灵符还要恰好沾在神行符上,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
下一瞬,叶岑神色大变。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更巧的事——
聚灵符源源不断地汲取来小涯峰上的灵气作用在神行符上,神行符又作用在叶岑身上,叶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身不由己地往前冲。
更妙的是,宋显就站在她的正前方!
其实原本,若非宋显神情古怪地盯着她头顶上方看,她也不至于转过身去,那么即便被这神行符驱动,也不会那么准确地冲向宋显。
可谁承想!
这或许就是,不助人者,天亦不助之。
宋显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神色变了变,右脚往后挪了挪,但已经迟了。
神行符日行千里,其效用不仅在于距离,更在于速度。
眨眼间,叶岑非但已经掠到了他的跟前,还一把捞住了他的腰。
而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一个小悬崖。
好一个同归于尽。
叶岑一边往下坠,一边还有些恍惚。
理智告诉她,宋显是不可以招惹的。
那天她上青云山,曾见过宋显出招。那时她虽然被雷劈得眼前一片白,但就凭那风声,就能知道,他出招干脆飒然,根本没有一个多余的剑招。
这些日子,她也听不少同门议论过宋显。说尘中阁的大师兄光风霁月、纤尘不染,他是水中月,他是天上星,他高冷贵气、渊渟岳峙,是青云门中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最纯洁的一朵白莲花,总结一下,就是七个字——芝兰玉树宋隐之。
宋显是不是一朵白莲花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参加门内大比的弟子,有不少都是为了宋显而想去尘中阁的。
叶岑也想去尘中阁,却不是为了宋显,而只是因为——
进尘中阁的难度最大。
她叶岑,最喜爱的就是挑战不可能。
可在没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她当然不会到处嚷嚷,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此刻,她不但招惹了宋显——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那树上飞出去的白色影子是什么了。
那分明是躺在树杈上睡觉,却被那块巨石撞飞出去的宋显师兄吧!
——她还带着宋显一起跳了崖!
宋显的腰还被叶岑扣着,他板着一张脸,冷声道:“放开。”
不放就死定了。
但是放开……这么高的悬崖,好像也不见得活得下去!
叶岑摇摇头,这回将脚都缠到了宋显身上,索性将眼一闭,心一横,道:“不放。”
可见人处在险境当中时,总能爆发出无限勇气。
叶岑只觉得周遭一片万籁,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许久,头顶才再次传来宋显的声音,似乎咬牙切齿:“好,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