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谁大晚上练习爬树呢”祝好心里暗暗想,只眨眼的功夫,听的树叶子动了两下,那人就不见踪影了
祝好放下帘子,一个仰躺到床上。细细地拼凑着脑中的记忆,可越想越空,竟是连一点头绪也没有
还困的不行,她晃晃脑袋,叹口气,吹了灯就要睡觉
二楼的屋子里,细细的烛火摇曳在漆黑的屋子里,两个人盘腿坐在土炕上
“主祭,这姓祝的姑娘真就是当年启示里的那巫女?”中年男人问身边坐着抽烟斗的老头子
“嗯”老头开口,声音暗哑的很
“可我怎么感觉那丫头脑回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呢,刚有块碎肉掉地上,要不是我拦着,她就准备拾起来吃了”
“她可不是一般人”老头儿猛吸一口烟,又问道
“还记得那个救了咱们全族性命的人吗”
“那时候我才多大啊叔,我只知道他医好了咱们遭的瘟病,其余的哪能记得”
老头子皱了皱眉,胳膊撑玦到桌上,压低了声音,眼睛直直地看向中年男人
“那个活神仙说,几年后会有一个姓祝姑娘来村子里,这姑娘模样极好,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就是被赤母娘娘选中的神女。活神仙教给我一样方法,能让她乖乖地留下侍奉娘娘。到时候,咱们族里再不会有人得那个病了”
“什么!”中年男人慌了神,“活神仙这都能算到?!”
老头瞪了他一眼“你不信活神仙?”,中年男人挠了挠头“那哪敢不信啊,要不是他,我早就去投胎了”
“可惜了,我还以为她是小九儿的家人呢”男人不再说话
“你真的以为小九儿姓祝吗”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什,什么?!”
“神女迟迟不出现,这么多年只有小九儿是突然到来的,她只是我留的后手”不等男人回答,老头就接着说
“你是族长,担起责任,看紧她了。再过两日是赤母娘娘的寿诞,就在祭典上行动。苍天有眼,咱们族人供奉娘娘一百多年,娘娘终于开恩了”老头甩下这句话就下了楼
“是”中年男人应了一句,在灯下卷起袖子,整个小臂上竟全是蛛网一样灰红的纹路!再仔细一看,他的不少指甲也泛着暗红…
窗外刮起了风,树枝拍在窗子上啪啪作响,祝好翻了个身又睡过去。她做了个特别奇怪的梦,梦里她躺在一片芭蕉叶上,这芭蕉叶子浮在一泓清潭上,晃悠悠的,舒服极了
只是这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热,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嗅觉是最先恢复的,降真香!尽管大脑还是一片混沌,记不起来什么。这香的名字却藏在潜意识里一样,一下子就跳出水面
她惊了一下,这才觉察到原来自己正被一个人背着,那人却丝毫不被她这重量影响似的,步履轻快地疾走着
降真香就是从这人身上传出来的!
眼看已经出了村子,到了一条被密林覆着的小路上
“哎”祝好刚要出声,嘴巴就被一只手紧紧捂住,这手上似乎有拿刀弄剑磨出的不少茧子
“闭嘴,我在救你”
这声音很有一股威慑,祝好立即闭上了嘴,乖乖趴好
只好在心里默默惊讶“这竟然是个女人!”
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把我放下吧,我能走的”
身下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是谁?”
“你先放我下来,大侠,就你这力气和身手,凭我是谁也跑不了啊”
“到地方了再说,你要是敢耍花样,就死定了”
身下的人说话间也不停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
“为什么觉得我会跑呢,我跟他们也不是熟人啊”祝好不敢大声说话,只好一动不动地趴着小声地嘟囔
崔珏神色一敛,难不成,她真的只是个无辜的女子?可她被自己强行带走,连去哪都不知道,还能神色如常,甚至有余力废话几句,横折竖着看都不像个普通女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真如此,今日这算救了她。倘若她又是一派势力,也暂时牵制在了自己手里。况且自己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也暗中观察了她一路,并没有见到她有什么接头人
除非这人身处在一个更周密的局里,和外界有不为人知的联络方式
叶子摩擦着沙沙作响,远处鸟叫了几声,祝好突然想起来树上那双眼睛“原来是你啊”,她心里默默想着
到了竹林深处一处破败的旧院子前,崔珏放了她下来
“这是你家呀,女侠”祝好捏了捏自己的裙子边儿,小心翼翼的怕了伤了人的尊严“原来你也是个穷苦人”
崔珏见她还不忘说废话,本来想威胁讽刺几句。抬眼一见月光下这双含着水光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流光千转的美的人不忍呼吸
只好心里暗骂一句,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院子“跟着我”
只刚踏进屋子,油灯倏地就被人点上。“老大,回来了”两个穿着朴素黑衫的青年对着崔珏就迎上来,看见祝好也不惊讶,其中一个人啃着黄瓜就绕着她转了个圈“这就是那失忆的姑娘”
眼瞅着煤油灯要往脸上过来,祝好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只见崔珏经过,一把把青年手里的灯夺过去
这也方便祝好看清楚了“救下”她的这位“女侠”的样貌,她醒过来后,不曾见过多少人,此时只觉得这大概就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她身边的这两个青年人长相也不错,可这人却比他们都要俊朗三分,兼具着精致与清俊。倒像是村头那戏里唱的女驸马,探花郎
“这姑娘傻愣楞的,保不齐是装的,看紧点儿”崔珏放下灯,双手分别搭上那两个青年的肩膀,朝他们挑了下眉,表情很是生动,倒给这人极清气的眉眼上染上几分匪气
“喂,女侠,我还在这儿呢”祝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哈哈哈哈哈,女侠,笑死我了”青年像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事,“崔一真,你让她叫你女侠啊?”
自顾自地笑完,青年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祝好的肩“妹子,就是说给你听的,落到我们仨手里,不管装的真的都让你跑不了,安心在这呆着吧”
“大哥,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真的失忆了”祝好拉住他的袖子解释
“哎哎,你松开,男女授受不亲啊”青年抽开袖子“我们对这摸的挺熟了,初步判定你呢,确实是无辜的,但是,切记,这只是暂时的判断,量你也跑不了”他顿了顿,接着又问
“哎,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都好奇死了,你一大活人,躺那棺材里干横么”
“这个…我也不记得了”祝好尴尬地笑了笑,“哦,哦,你失忆了,我给忘了,哎,失忆什么感觉?”
“谢天,你那嘴闭上一会儿会死啊”边儿上一直没说话的青年开口道“崔一真可回来了,可有人跟你叭叭叭了”
“你叫声哥会死啊”被叫谢天的青年抱起手臂,吊儿郎当地冲那边的人抬了抬下巴
“喔,你是谢天,你是哥哥”祝好一脸恍然小悟,转过身也对着那边的人“你不会叫做谢地吧?”
“嗯”能看出不爱说话那人是这仨人里最老实的,看着不想承认却还是乖乖回答了
“哇,哦”祝好点点头,想起来什么一样,又转向崔珏“这么说你们不是三姐弟”
“姑娘,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谢地很无语地看着她
“对不起”祝好缩了缩肩膀,尴尬地笑一下,总觉得自己冒犯了这个老实人
“用不着跟他道歉,他就是个假正经”崔珏走去另一个屋子,笑嘻嘻地留下这么一句
“崔一真!你说什么呢”看这老实人急的耳朵都红了,祝好赶紧离开他的视线,紧跟着崔珏进了屋
“崔女侠”
“别这么叫,叫我名字就行”崔珏收拾着这屋的床铺,一边说
“喔,我叫你哪个名字呢”
“崔一真吧,一真是我的字”
“哦哦,崔一真,崔一真,那崔一真,我听你们的意思是在这做什么大事,那我呢?我也参加吗”
“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参与,做完了我们就走,把你带出城再找地方安置,这不安全”
“啊,那”
“别说了,过来睡觉”
祝好只得往她铺好的床铺这边走过来,冷不丁和崔珏对上了眼睛。不知怎的,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叫崔一真不简单,并非是身手不简单,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的狠戾劲儿
奇怪,自己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了,为什么会被这样一双眼睛触动
“磨蹭什么呢”崔珏朝她笑笑“这儿地方小,你先跟着我睡”
待祝好钻到被子里,崔珏却出了门,出去之前只随手扔给她几根芦草“睡不着编着玩儿吧,我去找点柴火”
“我怎么能以貌取人呢,这人能处”祝好拿被子盖过脸,捏着芦草笑笑,没想到自己打了个小哆嗦都能被看出来
月黑风高,北风刮过竹林,一片萧瑟
“一真,她绝对不一般”谢天虽是没正形地倚着墙站着,脸上却不见了方才的嬉笑
“嗯,我在想,她会不会是淮扬王的人”崔一真压低声音,看向身边的谢天和谢地
“别的不说,那样的容貌,还没被人金屋藏娇,反出现在这乡野郊外,太可疑了”
“会不会有人是想早点促成祭祀,比咱们先一步找到长生殿”谢地皱着眉问
“她出现在这个节点上,如果真是淮王的人,说明咱们早就被人察觉了,这是有意要打乱计划的节奏。”
“嘘,我将她一人留在屋内,若她跑了,一定是去和她上头的人通风报信。若是没走,说不定留下来牵住我们就是她的任务,不管怎样都不能放松对她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