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海灵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的时候,突然一股力量将她向上提了提。
有人救她了?
她当即不再胡乱挣扎,任由来人将自己托住。
浮出水面后她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谢……谢……谢你!”
艰难吐出几个字,姜海灵将人紧紧抱住抱,她能清晰地听见对方胸腔里传出来的“咚咚”心跳声。
急促而有力。
蒋正则感受到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将她箍在怀里,半抱着往回游。
“救到了!救到了!”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兴奋地喊了起来。
岸边早就站了一圈热心接应的人,见蒋正则已经带人游到岸边了,纷纷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拽上了岸。
回到岸上,蒋正则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大口大口的喘了两下,不敢耽误,快速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气息接近于无。
没有半秒迟疑,他立即将人平躺的放在地上,检查了口鼻没有异物后,捏开她的嘴巴,做人工呼吸。
蒋正则一边按压心脏,一边对着周围人喊道:“有没有医生?这里有医生吗?”
人群里没有回应。
他只能敛聚心神继续做心肺复苏,反复按压、渡气,一分钟快过去了,地上的人还是没半点动静。
“不会没气了吧?”周围人看着他的动作,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连续频繁的心脏按压消耗了大量体力,他双手发酸,手上的动作全凭意志力在坚持。
突然,姜海灵身体不由自主一躬,“呕”的一声,把呛到胃里和肺里的水全给吐了出来。
“唉!水吐出来了!”
“好了好了,这下人死不了了!”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欢呼声。
姜海灵剧烈的咳了几声,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只看见一个紧绷的下颚线,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蒋正则见她吐出了水,眉头舒展开来,打量了眼这个被自己救上来的女人,浸过水的发丝紧贴在脸上,遮住小半张脸,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
她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身段曲线一览无余,蒋正则捡起自己下水前扔在地上外套,把人裹住。
“医院在哪里?”
“我知道,前面路口左拐就有卫生院!”
…………
护士给昏睡的姜海灵打上点滴,面色不善问:“病人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她什么人?”
蒋正则没有说话,一旁中年女人开口:“我们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小伙子是见义勇为。”
中年女人把蒋正则救人的过程说了一遍,护士的脸色立马转变了,她看蒋正则长得浓眉大眼,棱角分明,以为他是个花心的负心汉,欺负了病床上的小姑娘。
人已经救回来了,他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出了卫生所,蒋正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奔驰小轿车出现在了卫生所门口。
车身线条流畅,透着低调的贵气,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盯着车看,这年头,一辆奔驰小轿车要七八十万才能买到。
开放后东黎市的经济发展迅速,路上偶尔能看到桑塔纳的身影,但看到奔驰小轿车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车子停在他面前,驾驶室探出一个头,惊奇道:“二哥,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衣服买好了吗?”蒋正则没跟他解释,拉开车门上了车。
“买了!保证给你选的是最帅的……”
车子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病房里,姜海灵的意识逐渐恢复,视线慢慢聚焦,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墙面上半部分刷成白色,下一半刷成淡绿色。
姜海灵用右手揉了揉眼睛,愕然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不敢相信帝都还有装修这么差的房子。
一个穿花衣服的中年女人坐在旁边,“哎哟,小姑娘你醒了?”
姜海灵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左手还打着吊瓶,刚张说话,一开口就咳嗽了起来。
见她咳得厉害,女人忙起身伸了手给她顺顺背,“别着急,慢慢说!”
“这是在哪?”
“在卫生院,你跳河被人救上来了。”
“卫生院?”
长得这样漂亮,怎么想不开跳河?难道是被欺负了?
中年女人心里一咯噔,试探的问道:“小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有困难你跟大姐说,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我没跳河,我本来是在河边散步,看到河里有鱼,想凑近点看清楚些,结果没站稳了。”
中年女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姜海灵冲她一笑:“多谢大姐救了我,大姐怎么称呼?”
“我姓冯,你叫我冯姐好了。”冯姐边说边摆手:“不过不是我救的你!是个小伙子把你送来的,我跟你说呀,那小伙子长得可俊了,你要是早醒个二十分钟就能看他了。”
说着,冯姐轻拍脑袋:“对了,我差点忘了,他还帮你付了医药费呢!你们真不认识?”
“不认识,要是认识的人,肯定会给我留字条的。”
冯姐点头,附和道:“看来,你是遇到好心人了。”
冯姐是个热心肠的人,她是为了给蒋正则指路才跟到卫生院,现在见姜海灵醒了,她也该回家了。
“那个,你先休息,我还要回家给小孩做饭。”
“嗯,冯姐再见!”
目送冯姐出了病房,姜海灵准备收回目光时,一眼瞥到了墙上的挂历。
1993年8月17日。
姜海灵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的记忆一一闪现,她本来在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意外被黑白无常勾错了魂,判官为了补偿她,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现在的拥有的身体,原身也叫姜海灵,年纪跟她一样,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刚考进大学的她意气风发,充满了期待与憧憬,可渐渐的,她发现大学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班里的同学们来自五湖四海,大家的家庭背景不同,生活水平不同,一切一切都跟高中时不同。
原身在高中拔尖的成绩,放到大学只能算中等。
从小学到高中,她的成绩一直都是班级里最耀眼的存在,可来到大学后,她身上长的好、学习成绩好的标签都消失了。
巨大的落差让她产生了自卑感。
更让原身觉得难受的是她的室友,几个室友都出身城市,与农村出身的她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她在小城市还算洋气的打扮放到大城市就显得土气了,听室友们聊流行歌曲、穿衣打扮,聊外国明星,她一点也搭不上话,她尝试过,但很难真正融入进去,只能和她们保持表面的和谐。
整个大学时期她都是在平淡、自卑、窘迫的情绪里度过的。
好在这个时候的大学生是包分配的。
“考上大学就是国家的准干部,等于端上了铁饭碗。”
听着大人们描绘的蓝图,她拼命学习,努力跳出农村留在大城市发展,从来没想过已经考上大学的自己,会被分配到村小当老师。
而且,被分配到的地方她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最后还是在学校图书馆里找地图查了才知道,一个比她家乡宁海市还要小的城市。
她无法接受。
千辛万苦才考上大学,如果最终的命运还是回到农村,那她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她立马找到老师,问有没有机会把自己换到县里去,市里她不指望了,县里还是有希望的,可老师说分配名额是学校定好的,没办法调整。
看着同班同学被分进市里的重点初高中,还有些同学在家里人的安排下进入国有企业、机关单位,而她却只能到村小当老师。
她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她家是农村的,没钱没背景,更没法帮她铺路,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再三权衡后,她决定自己出去找工作。
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一共面试了四十多个单位,有碰到皮包公司、有公司开出包吃包住的条件却不发工资、也有进入谈薪阶段后被关系户顶替的……
再三比对后,她选择了一个有专人带教,包三餐、晋升空间大的公司,唯一的缺点就是刚开始工资不太高。本想着工资低点、辛苦点也没事,自己没有工作经验,等以后有了经验工资肯定能涨上来。
哪知进去后才发现这家公司工资低只是基本,工作量大、人际关系复杂、上下等级严重,她坚持了两个礼拜后实在受不了了。
有了第一次被忽悠的经历,原身变得谨慎,工资低的坚决不去,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大学生,一定会找到坐办公室的体面工作。
可现实很残酷。
大学生的身份在她老家宁海市很稀罕,可在省会东黎市就很寻常了。
东黎市光是重点大学就有三所,她读书的东黎师范大学在省内能挤进前八,放在全国却是排不上号的。
再加上华国是人情社会,很多单位都是熟人介绍,好一点的岗位一般都是关系户预定的,轮不到外人,即便是想进厂当工人也得靠熟人介绍才能去到轻松点的岗位。
找工作接连受挫,还花光了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积蓄,原身崩溃了。
她能上大学是举全家之力送出来的,她用掉了家里所有的资源,却没能留在大城市,巨大的心里压力和连日奔波跑面试,让她心力交瘁,走在河边时一个晃神栽了进去……
捋清楚记忆,姜海灵陷入了沉思,原身才是黑白无常要勾的魂,判官拨乱反正,重新把她的魂给勾走,然后把自己送了过来?
发呆之时,有医生过来查房,她忙问:“医生,送我过来的人有联系方式吗?我想当面谢谢他。”
这年头没有满大街的摄像头,人海茫茫中,想找出她的救命恩人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医生摇摇头,让护士过来替她拔了针头,说她没有大碍随时可以出院。
没了吊瓶束缚的姜海灵迫不及待冲到了厕所。
她站在镜子前,撩起鬓角的碎发勾到耳后,露出整张脸。
小小一张脸上挂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挺拔而精致的鼻子,五官极为标致,就是皮肤粗糙蜡黄,要是好好养养绝对能成为大美人!
姜海灵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脸,一开始判官说给她换个身体,她还以为自己要重新投胎长大,没想到是重生。
她要美貌,有了!
有上一世的记忆,说明她的智商也过来了,等于聪明也有了!
唯独大富大贵这一点……想想原身的家境,姜海灵丝毫没看出来哪里大富大贵了,难道判官在给自己画饼?
“判官大人,你可一定要言出法随啊!”姜海灵忍不住咕哝两句。
等等,判官好像还给了她一颗水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