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用一只大手狠狠掐着自己的男人,他比江禾榕还高了半个头,虽然这身高无伤大雅,但是那种气势显得自己矮了对方不止半头。
江禾榕用力想要挣脱开对方掐在自己下颌的手,但是力量悬殊,他被眼前的男人上下不停打量,甚至还多在自己的脸上流连了好几秒,手上的力气倒是丝毫不减。
他没见过这个男人,但是他莫名感觉这个人认识自己。
“【画皮】你怎么来残本?”男人眯着眼睛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什么画皮,老子才补得牙!
江禾榕被疼的龇牙咧嘴,男人手上一顿,似是有些怀疑的将自己手松了松。
“......江禾榕?”
江禾榕扭了扭自己被松开的腮帮子,有些愤怒的看着男人,但是又碍于对方的力气,不敢吱声,这倒是有一部分演的成分,但内心更多的是惊讶和警惕,或许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熟悉的人,但是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说不定是诈他来的。
更何况被认出来可能是要死的!!
“大哥,我叫江河,江禾榕是谁?我来租房的你不能因为我和你合租就要打死我吧!”江禾榕宛如戏精附体警惕的瞪了过去,“而且这位大哥,是我先定的房,今天是大巴半路抛锚了才来晚的。”
江禾榕把自己背着的包抱在怀里,警惕的绕过了男人,走进客厅,像是真正的租客一样四处张望了一下,接着问男人:“你住哪里,我住另个房间。”
男人沉默的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没看出什么破绽来微微放松了一点防备,指了指书房是自己住的。
这人很有头脑,知道大多数信息会在书房呈现,就先他一步占据了那里,但江禾榕不能表现出沮丧,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大哥你人还蛮好,还给我留了卧室,谢谢啊!”
男人点了点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厅,将房门紧紧闭合着。
江禾榕不敢松懈,毕竟是和老玩家一个屋子,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将行李放到卧室就开始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观察这间屋子。
和西子公寓的格局没有太大差别,墙上摆着陈旧日历,写着2005年,记忆中的2005恍惚才没过去多久,但是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让他感到了陌生。
不过是10年过去,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最终他也没找到除了时间外更有用的线索,家里没有类似于回到新人本的“门”,他猜测或许和简介说的出不去有关。
或许和他们那边一样,老玩家需要离开这栋楼才能通关。
但是在此之前,他需要装作一个找工作的外地人,找到那扇可以回去的门。
江禾榕装模作样的敲了敲关闭着的书房门,随即开口道:“大哥,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打印店吗?我要印一份简历写。”
门内半天也没有回应江禾榕就兴致姗姗的离开了门口。
男人听到铁门关闭的声音才出来,脸上一副思索的表情。
他打开了系统的聊天界面,发现【画皮】的名字早就变成了灰色,这说明对方并没有和自己在一个副本。
【昏鸦】:筒子楼副本还剩多少人。
【刺猬】:只剩下我,鼠丑和北斗了。
【昏鸦】:有新NPC出现,注意安全,尽快找到钥匙和s级碎片。
【刺猬】:好的老大。
男人关闭了电子屏就在屋子里四处翻找线索,一个npc长得和他没血缘的弟弟一模一样,是故意设置,还是他真的进游戏了,又或许是和【画皮】类似的新人?
如果真的进来了,那他们或许不是一个阵营的,毕竟现在残局缺少了敌对势力,为了平衡势力,游戏系统会抓人来残局。
如果只是npc,那系统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了几种可能,但是因缺少证据就停下了思考,将思绪重新回到副本当中。
——
江禾榕快速离开了那间屋子,接着来到了一楼,一楼楼门洞被交错的铁门锁着,除了虫子老鼠能从缝隙进出,其余别说狗了,猫都进不来。
他看着楼门洞需要跺好几次脚才亮的瓦斯灯泡,又看了看楼梯底下堆放的自行车,这里的场景倒是让他恍惚了一下。
但是不等他多想旁边的铁门发出了吱呀打开的声音。
入眼是一个佝偻老人脸上的皮肉松散垂下,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并没有被眼眶肌肉所遮盖,这让他无端生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拆房,滚。”
沙哑的声音和死盯着他的眼更加深了江禾榕的恐惧。
“奶奶我是1904的新租客,我只是在找打印店。”
老人保持着没开门的姿势不动也不说话,就像是在确认什么。
“出了门右边就是,你刚才应该看得到,怎么还问?”
这句话一出,整个走廊灯都灭了,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降低下来,江禾榕忍不住的发抖,内心恐惧到了几点去,胃部也剧烈抽搐着。
“你不是租客——!”
老人动作敏捷,整个人猛然变大,将铁门弹开,巨大的摩擦声弄的江禾榕耳朵疼。
实木包浆了的拐杖从他头顶劈了下来,江禾榕本来就五体不勤,即使是闪开了,整个左脸被拐杖打出了紫印子,疼的他虚捂着脸在地上发抖,口腔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他直接一口呕了出来。
“奶奶!我真是打印来的,你说的那个今天没开门!”江禾榕哑着嗓子,试图用话语阻止老人的攻击。
老人明显听不到江禾榕对他说话,看用拐杖没有打死这个年轻人,就将自己的铁门掰下来砸过去,江禾榕在楼道里闪避不急,被铁门重重地砸了出去,浑身五脏六腑像是位移了一般,他勉强睁眼看着眼前的老人,对方黑黄色带着老人斑的脸笑盈盈的看着他。
江禾榕从没觉得老人居然能如此可怖!
但是现在江禾榕已经没办法站起身,膝盖骨钻心的疼,他虽然身体没什么大伤大病,但是小毛病倒是不少,膝盖骨因为长期蜷缩会很容易受伤,这铁门砸的他一阵钻心的痛。
这酸爽,你不敢想象。这是江禾榕第一反应。
“【子鼠】!”
随着一道从通风管道来的声音,墙体内突然钻出来散发恶臭的一群老鼠,他们蜂拥而至向老人洗劫而去。
老鼠身上的散发的恶臭让老人脸上色彩缤纷,用手边的拐杖打上去,恶臭混着老鼠的腐臭,不通风的楼道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怪味。
江禾榕忍不住一口血混着胃酸呕了一口,瞬间整个人进气少出气多。
“带着他上安全楼,老大等下就来。”
江禾榕只能看见一点人形轮廓,他被一个人扛到背上后就感受到了不断的颠簸,险些又要吐了出来。
“闭上嘴不许吐。”背着他的人森然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江禾榕压下胃里的恶心大气不敢喘,毕竟刚才才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忍不住呕吐又被打死。
终于,在不到三分钟后他们到了所谓的安全层,背着他的人将他从肩膀上摔了下去,江禾榕终于忍不住的偏头呕吐在地。
口中充斥着血液的铁锈味和呕吐物的酸苦味。
“老大,他真是你弟?”
江禾榕感受到有四股视线,但更为震惊的是那句【他真是你弟?】。
他哥也进游戏,逗我玩呢?而且他哥身边的人是弱智吗,把我哥底细给了刚救下的人听到了,试探我还是在挑衅我?
我要是别人,那不就完球了。江禾榕后槽牙磨了磨想。
“不是,应该是和【画皮】能力差不多的新人。”
江禾榕勉强睁开眼,看了眼面前蹲在自己眼前的四个人,虽然只能看清些许轮廓,但都能看出来是男的。
“这人能看到咱们吗?不是瞎了吧。”最左边的那个人戏谑的用食指弹着他的脸,明显带着侮辱意味。
“大佬,我只是近视,不聋不瞎……”
江禾榕扯了扯嘴角,浑身疼得要死了,他一吸气胸口就火烧的痛,身上的那种类似于灼烧的感觉已然褪去,只剩下被异物压着的感觉在□□存留。
“别乱动了把他治好,然后我来盘问。”
“得嘞,您老大。”
江禾榕身上的怪异处渐渐褪去,只感觉到了身上黏腻的血块贴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肌肤,有些瘙痒,让他忍不住想要挠。
“不许挠,小心剁了你的手。”笑嘻嘻的声音混着不容拒绝的杀意,这叫江禾榕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他终于是能看清眼前四个人的样貌,面前的四人确实也是帅哥,而且其中一个人的脸真的是他哥!
这怎么能不惊讶,他跟他哥虽然会互相报个平安之类的,但是自从江禾榕成年两个人就没在一个空间里一起相处三个小时。
简直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现在告诉他这个不常见的人居然也在这恐怖的游戏世界,他怎么能不感到畏缩。
“说,为什么长着这张脸?”
江寒杉冷漠的眼神划过瘫在地上浑身血渍的人,他脖子上没有明显的人皮面具,他兑换了能够显露出道具的液体在手上,但是并没有任何反。
所以不是技能就是……本人。
江寒杉舌面顶过上颚,那种惶恐感叫他陌生,要真是本人那可就好玩了,他这个弟弟可是混吃等死的性子,到时候死无全尸可是真的容易。
“大佬,我是新人,但我和你们不是一个本,我们那是一个f级副本,叫西子公寓,我也是无意间闯进残本的罪过罪过,而且我的能力叫——”
江禾榕语速飞快将自己腹中打好的草稿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葛巾】,就是聊斋志异的那个花妖,我技能是被动的,我会变成第一个和我对视的玩家,内心所喜欢的样子,所以我成了这样……”
“玩家里没有叫【葛巾】的,你撒谎。”
声音嘶哑躲在暗处的【鼠丑】将游戏搜索页展示给他们,在他们面前的除了江寒杉,都是一脸似笑非笑。
江禾榕不吱声,但是脸上还是在演那种贼头贼脑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又不是傻子,这种情况当然是否认啊,但是自己的人设又是胆小如鼠的性格只能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继续说呗,小朋友,我们又不是脑子不好,是你哥你就认了呗,反正就当多了个靠山。”
我呸,蔫儿坏啊这人,他哥最不喜欢的就是自作多情攀着他了,当人好骗呢?江禾榕内心啐了这人一口,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他们敢这样试探自己,说明系统或许不能加好友,江寒杉见自己第一面就问是不是【画皮】,但是看这样子明显是只确认了个大概,那就说明他们没有所谓的“好友系统”。
而怀疑自己不是本人,那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这个副本有问题,自己再演NPC是不可能了,但承认自己是“江禾榕”更不可能。
毕竟江寒杉不待见自己很多年了。
“大佬……别闹了,我是新人但我不是没长眼,栖息地系统加不了好友,只有道具。”
道具这个说法是一个笼统意思,而江禾榕就是为了赌他们知道有这个所谓的“道具”。
蔫儿坏的人对着自己吹了口哨,像是真的在高兴自己通过了他们的考验。
“好吧新人,那你怎么来这里的?你说的【西子公寓】是什么情况?”
江禾榕心脏狂跳,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被吓破胆、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模样,他半真半假地描述了【西子公寓】副本的情况——一具尸体,一个“逃离公寓”的主线任务,以及他们目前找到的关于死者王岩和天台违建的线索。
他省略了自己对案件细节的推理,重点强调了自己是如何在探索时误入电梯,然后莫名其妙掉进了这个【西子筒子楼】残本。
“电梯……看来是两个副本空间的不稳定连接点,或着两个副本有什么关联。”江寒杉沉吟道,冰冷的目光依旧审视着江禾榕,“你说你的能力是【葛巾】?”
“是、是的!大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是进游戏就被动触发……”江禾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惶恐又带着点新人获得能力的茫然。
“我、我第一个对视的人就是您……所以我也不敢……”他小心的带着试探的看了眼江寒杉,江寒杉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
【刺猬】挑了挑眉,咧嘴笑了:“哟,合着你弟还成你“心上人”了,德国来的?”
江寒杉对于【刺猬】的调侃不发一言,反而在旁边听着的【北斗】咧着嘴无声偷笑。
【鼠丑】对这番说辞将信将疑,但毕竟和自己无关也就不发一言。
【葛巾】这个能力名确实被系统收录,至少在【鼠丑】的第二技能搜索下,确实有这个名字。
江寒杉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命令道:“【鼠丑】,看着他,别让他乱跑,也别让他死了,其他人继续寻找钥匙和碎片。”
“是,老大。”那个声音嘶哑、从通风管道钻出的【鼠丑】应声道,像一道影子般缀在江禾榕身后。
其余人跟着江寒杉离开了此处,【刺猬】还像是挑衅般给自己了一个wink,接着扭头就走。
江禾榕心下稍安,至少暂时没问题了,他装作虚弱又害怕的样子,靠着墙坐下,暗中却开始飞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