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宋司亦不是没有感情的,相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和宋司亦在一起的时光是她记忆里最珍贵的部分。
她第一次见宋司亦是在迎新会上,由于当时的宋司亦格外的出挑,加上省状元的名头,他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当时宋司亦在主席台上发表新生演讲,台下满是好奇和崇拜的目光。彼时的江可茗就在台下看着他,台上的他自信、从容,带着点冷调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至整个体育场。
江可茗难得听演讲没有走神,反而觉得这个声音挺好听的,忍不住多看了台上的人几眼,心想这个人的确是挺优秀的。
后来宋司亦的名字经常在她耳边响起,因为宿舍里有个追宋司亦的人,每次将宋司亦的动态实时播报,她很难不关注到。
再后来的一次篮球比赛,比赛结束后,宋司亦所在的队伍最后卫冕,狂热的欢呼声后,一阵起哄声响了起来,有个女生向宋司亦表白。
女生手捧着一大束的鲜花害羞又坚定地站在宋司亦面前,然而宋司亦只是朝她笑笑,很礼貌地拒绝了。
她舍友如遭雷击,她非但没有因为宋司亦拒绝了别人而感到庆幸,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沮丧。
“怎么办,我失恋了。”舍友仰天长叹。
江可茗觉得好笑,“你这都没恋呢,怎么就失恋了?”
“我单方面的,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拿下他吗?”舍友沮丧完,还点了个蛋糕祭奠一下她未阵先亡的爱情。
没有人吗?
江可茗脑中闪过宋司亦在台上的在球场上挺拔的身影,突然升起一股古怪的胜负欲。
可能她天生好胜心强,什么难就想挑战什么。
她决定追宋司亦。
追人也是有技巧的,她进了宋司亦所在的社团,进了和他同个项目组,顺理成章地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起初宋司亦并不搭理她,很礼貌但是又很绝情,没有偶遇她就制造偶遇,偶遇多了就熟了。
她的目的太过**,宋司亦不可能察觉不到。他很委婉地明里暗里地拒绝,但江可茗充耳不闻,以孜孜不倦的态度和行动力成功攻克了这座冰山。
那一瞬间,她都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她的胜利。
可是追到了然后呢?江可茗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没关系,现在时代的情侣合得快散得也快,何况宋司亦这么冷的一个人,她不主动这段感情就跟没有一样,没有任何影响不是?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宋司亦在一起之后像开了闸,黏人得很。
他真的是个很优秀的恋爱对象,偶像剧男主所有的优点他都具备,他事无巨细,关怀备至,深情得不像话。
他仿佛编织了一张温柔的情网,让江可茗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等她发觉之时,已抽身不得。
她突然觉得恐慌。
彼时鉴途成功上市,股票一路飞涨。校园里的风声总是传得飞快,传着传着就变了样。
有人说宋司亦配不上鉴途的大小姐,是癞蛤蟆吃天鹅肉。
也有人说人家大小姐只是想玩玩,毕竟省状元这种级别的还是比较稀有,大小姐一时来了兴趣。
似是而非。
他不知道宋司亦是如何想的,不过他没什么变化,只是时不时地盯着空气发呆。
江可茗因着心理那点微妙的恐慌,恐慌就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所以她没有做任何表态,让流言继续发酵着。
有一天好友们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想玩玩而已。
她也开玩笑地回答,是啊,玩一玩也挺新鲜的。
她不知道的是,宋司亦就在一墙之隔后,一字不落地将她的话听了个完整。
后来,宋司亦更加地黏人,几乎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她爱不爱他,直到从她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才显露出开心的笑容。
宋司亦不厌其烦变着花样地问着同样的问题,后来她才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反复地想要确认,以求得一点心安。
只是她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被他问烦了,江可茗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宋司亦愣在了原地很久。
而她早已离开,至始没有回头看一眼。
如果她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宋司亦彻底碎了的模样。
后来宋司亦变得喜怒无常,但又小心翼翼,时常牵着她的手,或者是紧紧得抱着,好像要揉进身体里。
江可茗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但她没管。
断断续续耗了一年,她正式进入鉴途,这时候的鉴途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局势不容乐观,她要将更多的心神放在这上面。
没有精力再和宋司亦维持那如履薄冰的关系,所以她提出了分手。
那是宋司亦第一次情绪失控,红着眼抓着她不放手,卑微地求着她能不能不分手,他哪里做错了他马上改。
江可茗有点不忍心。
这件事情就这么揭了过去,两人继续藕断丝连着。
公司的内斗愈加白热化,逐渐出现了分明的阵势,几方撕扯得厉害,任何一点破绽都有可能成为被拿捏的把柄。
她万般注意,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对宋司亦动手。
她看着宋司亦满身伤从巷子里出来,第一次红了眼。
然而宋司亦只是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说没事,他想抱抱她的,只是嫌自己身上沾了泥土和血迹脏兮兮的会弄脏她的衣服。
等宋司亦伤好后,她毅然决然地再次提出分手。
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因为愧疚,她给出了一笔可观的金额作为补偿,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实用的东西。
却没想到她这个举动让宋司亦本就破碎的心直接碎成渣渣,割得双方都鲜血淋漓。
宋司亦在她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见过的宋司亦最出格的一幕。
后来她再见到宋司亦就是在自家客厅。
往事像电影一样回映在江可茗脑海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她造出来的因果。
董事会遴选事项拍案下来,几方局势逐渐微妙,明里暗里的往来交易暗潮汹涌。
电梯门开了,江可茗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从容地从电梯里走出,路过的人下意识地往一旁稍微退让。江可茗脚步生风,对投来的视线习以为常,时不时对投来的视线点头致意。
江可茗在后排坐下,手上没停,将笔记本搁在腿上,一目几行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期间几个电话打了过来,江可茗简短地说了几句。
她今天要去见一个人,是一个共同开发项目的投资人,有一些事项还需要当面进行对接。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目的,不然她也不用亲自来跑这一趟。
卡宴在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停下,江可茗理了理袖口,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不久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缓缓地停在了不远的车位上,车窗降下,目光在渐远的背影上凝了片刻。
“江总,别来无恙。”黄智城笑着伸出手。
“黄总,幸会。”江可茗与之一握。
对方是鉴途几大项目的深度合作方,关系甚至可以溯源到鉴途成立之时,利益错综复杂,在鉴途有不小的威望,江可茗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对方是个老狐狸,在关键地方尤其谨慎,笑眯眯地跟你绕圈,四两拨千斤地将敏感地方又丢了回来,来来去去好几个小时,勉强达成了共识。
纵使江可茗见过也经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江总真是后生可畏啊。”那位黄总笑眯眯地说道。
对方也不过三十上下,却已见深谙商场多年的气魄,和他对上可一点都不轻松。
江可茗与之做了最后的寒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江可茗将人送走后出了大门,突然脚步一顿,余光好像捕捉到什么,她偏头望过去,对上一张冷漠的脸。
江可茗:“.......”
她抬头看了看夜色,迟疑了一下,往那不知道在风里冰冻了多久的人走去。
宋司亦就这么斜斜地倚在车门边,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对方走过来。
江可茗一语不发绕过他,就要拉开后座的门,被从旁边的一只手摁住了。
“我不是你司机。”
江可茗点点头,坐到副驾驶上。
“等多久了?”江可茗系上安全带,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刚到。”宋司亦言简意赅。
江可茗沉默了一瞬,伸出手,轻触了触他的手指,一片冰凉。
“你不用这么做,没有意义。”江可茗毫不留情地拆穿。
宋司亦感觉到指上的那一点温度一触即收,淡淡地说:“我做什么不用你来评判。”
“随你。”江可茗不想跟他吵,闭上眼假寐。
许久。宋司亦的声音响起,比刚才又冷了一度。
“你不用去找他,他能有什么用?那个人老奸巨猾,你把控不住。”
江可茗睁开眼,顿了一下才反应他说的是谁。
“我的事情,你少掺和。”
“江可茗,一个聪明人懂得利用资源。”宋司亦看向她,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江可茗轻笑了声,“资源,你是说你吗?”
可能她的语气听起来带上那么一点嘲讽,这恰恰是宋司亦最难以忍受的东西,肉眼可见的宋司亦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别太高估你自己。”
江可茗别开脸。她可以容忍宋司亦在鉴途开疆拓土,但不会允许他越界掺和她任何的决定,最主要的她不想在任何事情上和宋司亦有太多的牵扯。
关联一多,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更难以梳理清楚。
她现在虽然答应和他维持着这样尴尬的关系,却不代表他们能真的和颜悦色坐在一起说话,大多时候还是针尖对麦芒。
江可茗本以为他又会生气,都准备做好接招的准备。
却不料对方语气竟然有点缓和,“江可茗,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你不用这么抵触我。”只不过很明显带着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可茗到嘴的话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车内沉默了半晌,江可茗才说道:“不用,我心里有数。”
“你对我就这么避之不及?”
宋司亦额角青筋隐现,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江可茗就这么嫌弃他厌恶他一点关系都不想有?
这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毕竟她一直以来就从没正眼看过谁,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只有他停在原地,画地为牢。
“你说呢?你现在出现这里不是最大的原因吗?”
处心积虑设计的这一切,又莫名其妙地提这么一个荒诞的要求。她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他的动机,要怎么坦然相信他是无辜的?最起码现在的宋司亦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理由。
宋司亦大概真的气着了,总之江可茗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车子在路上风驰电掣,超了好几辆车,比平常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到家。
江可茗心脏砰砰的跳,坐宋司亦的车都快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
“你又发什么疯?”江可茗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却看到宋司亦脸色黑沉得可怕。
江可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还是低估了宋司亦的下限,疯的程度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