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持续震动,屏幕上“顾夜宸”三个字像带着灼人的温度。唐软软的心跳骤然失控,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学长?”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预想中冷静清晰的声音,而是几声略显沉重的呼吸,背景是呼呼的风声,衬得那呼吸声格外清晰。
“唐软软。”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怪的黏连感,语速也慢了些。
“嗯,我在。”她握紧了手机,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没事。”他否认,但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含糊,“在外面。有点……吵。”
风声更大了些,隐约能听到树叶的沙沙声,他像是在户外。唐软软甚至能想象出他微微蹙着眉,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一切正常的模样。
“你喝酒了?”这个念头冒出来,她脱口而出。印象里的顾夜宸,永远清醒、克制、一丝不苟,与“酒精”两个字毫不相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风吹散的:“嗯。一点。”
这承认,比任何解释都让唐软软心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你在哪里?和陆学长在一起吗?”
“没。他话多。”他回答得倒是干脆,甚至带着点平时绝不会显露的、孩子气的嫌弃,“我一个人。”
一个人?喝了酒?还在外面吹风?唐软软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
“你把定位发给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一边说一边已经翻身下床,随手抓起一件外套,“站在原地别动,等我。”
深夜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唐软软按照定位,一路小跑到靠近艺术学院的那片小湖边,这里是学校里相对僻静的地方。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对着她,靠在湖边的石栏上,微微仰着头看着夜空。月光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轮廓,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谨,多了几分落拓不羁。
她放缓脚步走近,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固有的雪松冷香,形成一种矛盾又诱人的气息。
“顾夜宸。”她在他身后轻声叫他。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清明锐利的墨色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离,正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那眼神太过直接,带着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她灼伤。唐软软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哑得厉害。
“嗯。”她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和他一样靠在栏杆上,中间隔着一点微妙的距离,“怎么喝这么多?还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过头,继续那样专注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滑到她的嘴唇,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或者说不敢看懂的情绪。
“今天,”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看到很多人围着你。王总监……陆子昂……”他念这两个名字时,语调有些异样。
唐软软一愣,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今晚的异常,难道是因为……
“我不喜欢。”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醉酒后不加掩饰的任性,“不喜欢他们那样看着你。”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她的脸颊变得滚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窒息。
他……他这是在说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他靠得很近,近到她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能看清他眼底那片因酒精和她而起的迷蒙与独占欲。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湖面的声音,和他们彼此交错的、有些紊乱的呼吸。
他看着她骤然瞪大的眼睛和绯红的脸颊,似乎还想说什么,薄唇微启——
然而,下一秒,他眉头猛地蹙紧,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也像是酒精带来的眩晕终于击垮了理智的防线。他猛地向后退了半步,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神挣扎而混乱。
“抱歉……”他声音艰涩,带着懊恼,“我……”
话没说完,他骤然转身,几乎是有些仓皇地,踉跄着快步离开,将那未尽的言语和一片滚烫的暧昧,全都抛在了清冷的月光下。
唐软软僵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逃离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石破天惊的“我不喜欢”。所以,他今晚所有的异常,缺席的庆功宴,深夜的酒意,和这近乎失控的告白……都是因为她?
那么,他没能说出口的后半句话,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