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软坐在图书馆老位置，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面前的《西方经济学概论》课本摊开着，上面的曲线和公式像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让她头晕眼花。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夜宸，他正垂眸看着自己的金融文献，侧脸线条利落，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安静看书的时候，确实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看够了？”顾夜宸头也没抬，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唐软软吓得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脸颊瞬间爆红。“我、我没看！我在思考这个……这个效用函数！”她手忙脚乱地指向课本上那个天书般的公式。
顾夜宸终于抬起眼，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到她指着的那个地方。“那是上一章的注释。”他语气平淡地指出。
唐软软：“……”救命！
“课本合上。”顾夜宸放下自己的书，用指尖敲了敲桌面。
唐软软像接到圣旨，乖乖照做，心里七上八下，准备迎接学霸的降维打击。
然而，顾夜宸并没有开始讲解那些晦涩的概念。他拿出一个干净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然后用笔在页面顶端画了一个简单的像素风小人。
“？”唐软软头顶冒出问号。
“假设你是这个游戏角色，”顾夜宸用笔尖点了点那个小人，“你的初始‘金币’是固定的。”他在小人旁边写了个数字。“现在，你需要购买‘食物’和‘装备’来提升你的‘生存能力’和‘战斗力’。”
唐软软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你的‘金币’有限，买了昂贵的‘装备’，可能就买不起足够的‘食物’，血量会降低；但如果只买‘食物’，没有‘装备’，你就无法打败野外的怪物，获取更多金币和经验。”顾夜宸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画着简单的图标，“你怎么分配你的初始金币，才能在游戏初期达到最佳状态？”
“这还不简单！”谈到游戏，唐软软立刻来了精神，“当然是先买性价比最高的初级装备，保证能打过最低级的小怪，然后用打怪掉的钱和材料慢慢换更好的装备和食物啊！这叫滚动发展！”
“很好。”顾夜宸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就是‘稀缺资源’下的‘最优配置’，是经济学最基础的核心思想之一。”
他接着在那个游戏框架下，用“打怪爆材料”解释“生产要素”，用“装备合成系统”类比“生产函数”，用“玩家交易行”说明“市场供需”……
唐软软从未觉得经济学如此有趣过！那些原本像咒语一样的术语，在顾夜宸构建的游戏世界里，突然变得鲜活又易懂。她甚至开始举一反三：“那‘通货膨胀’是不是就像游戏版本更新，官方狂发福利，导致游戏金币不值钱了？”
顾夜宸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唐软软心里油然而生。她好像……也不是完全学不会嘛！
讲完一个章节，顾夜宸让她试着做几道相关的选择题巩固一下。沉浸在“游戏经济学”中的唐软软信心满满，下笔如飞。做完后，她献宝似的把本子推到顾夜宸面前。
顾夜宸扫了一眼，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全对吗？”唐软软眨巴着眼，充满期待。
顾夜宸用笔点在其中一道题上：“这道，你选错了。”
“啊？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游戏思路没错啊！”
“你的思路本身没问题，”顾夜宸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但你现在扮演的是‘消费者’，不是‘游戏策划’。你忽略了题干里隐藏的‘规则限制’，就像打游戏不看技能说明。”
他的手指修长，点在错误的选项旁，耐心地开始拆解题干里的“陷阱”。
为了让她看清题目，两人的头不自觉地靠近。唐软软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雪松气息的味道，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又长又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唐软软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紧接着又开始加速跳动，咚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胸腔。
她忽然不敢再看他的侧脸，慌忙低下头，假装认真看题，耳朵尖却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起来。
“懂了没？”顾夜宸讲解完，抬眼问她。
“懂、懂了！”唐软软忙不迭地点头，希望他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顾夜宸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眸光微动，没说什么，只是自然地坐直了身体，拉开了距离。“今天就到这里。回去把这一章的习题做了。”
“哦，好。”唐软软暗自松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就在这时，顾夜宸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消息弹出。唐软软无意间瞥了一眼，发信人的备注是——【母亲】。
而消息预览的内容，让她的动作瞬间僵住：
「夜宸，周末和苏家千金的见面，别忘了。时间地点我稍后发你，你……」
后面的字被折叠了，看不清楚。但“和苏家千金的见面”这几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她一下。
互助条约……秘密盟友……
那在他真实的世界里，她究竟算什么？
唐软软猛地低下头，快速拉上书包拉链，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却不再是刚才那种悸动，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