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坠入一场无边无际的大雪。
梦里的雪,下得那样寂静,又那样暴烈,鹅毛般的雪片从穹顶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世界只剩下纯粹的白。寒气钻进他的骨髓,他连灵魂都在颤抖。
慢慢地,他在这麻木中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一滴、两滴……
落在他脸颊、眉骨,带着与冰雪格格不入的灼人温度。在接触皮肤的瞬间,仿佛要烫伤他,却又被无边无际的寒冷夺走了,只剩下一道冰冷蜿蜒的血痕。
白危雪仰起头,在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中,视野一片猩红。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脏好痛。
痛到呻.吟出声,使劲蜷缩起来,紧紧地抓住床单,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被硬生生痛醒了。
醒过来,视野一片漆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微微侧头,抓住厚重的窗帘,用力一拉。
“唰——”
金黄饱满的阳光一瞬间涌了进来,他被刺得下意识眯起了眼。直到被温暖彻底包裹,他才转过身,准备下床倒杯水。
转身的刹那,余光突然捕捉到什么,猛地顿住。
白危雪僵硬半秒,眨了眨眼,希望这是幻觉。
很可惜不是。
江烬正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看书。
看的还是被他睡前压在水杯底下的黄.书。
察觉到视线,那人抬起眼,笑吟吟地同他对视。
白危雪冷漠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想找死?”
江烬笑了笑:“亲爱的,你忘了吗,我早就死了。”
白危雪腰间的白绫无声滑出,如毒蛇般贴着地板,朝江烬刺去。几丝黑雾从江烬身体里逸散出来,不是抓向白绫,而是直接扣向白危雪手腕,猛地一扯,把人硬生生拽过来。
白危雪闷哼了声,被力道扯得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撞到江烬怀里,他一咬牙,将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对方的膝盖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腿。隔着极近的距离,他被迫俯视江烬。
“脾气不要那么大,”江烬无奈地说,“先让我看完这本书可以吗,还差几页。”
白危雪脸色微变,抬手要夺,江烬却恶劣地把书压在膝盖上,抬眸盯着他,含笑问:“刚刚是做春.梦了吗?”
见白危雪的表情愈发冰冷,江烬温柔地安抚道:“别生气。”
“你叫.床的声音很好听。”
白危雪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他眼珠一眨不眨地看向江烬,冷静地问:“书好看吗?”
江烬轻笑一声:“还行。”
白危雪又问:“可是你看这个做什么呢?都成死人了,下面想必也不顶用了吧。”
说完,他挑衅般地踢了踢江烬交叠的腿。
江烬没有被激怒,反而脾气很好地分开了腿。
白危雪忍着反感瞥了一眼,宽松的黑色长裤下平坦无比,要是正常人在看完一本黄.书的情况下是这种状态,他都要怀疑对方是性.无能了。
江烬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疾不徐地开口:“这本书只写了男女之事。”
白危雪立刻露出反感的神色:“别告诉我你死之前是gay。”
江烬想也不想地否认:“我不是。”
他掀起眼皮,瞥了白危雪一眼:“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上了你的皮囊。至于你?抱歉,没有那么低劣的兴趣。”
“是吗?”
白危雪忽然俯身,沐浴露的香气随着距离拉近,猛地灌入江烬鼻腔。江烬微微一顿,下一秒,眉心难得蹙起。
低头,白危雪的膝盖已经狠狠压上了他的双腿.间。他的顶端不知何时被白绫缠住了,用力收紧,布料凸起的轮廓清晰。
白危雪毫不留情地用膝盖碾过,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压成了一滩肉泥。因为用力,他微微倾身,从侧面看,就像他主动向江烬投怀送抱一样。
“没有那么低劣的兴趣?”白危雪好笑地重复。他一手拽着白绫,一手拍了拍江烬的脸,“可是你在我的膝盖下好.硬。”
江烬仿佛有些意外,但只用了几秒就坦然地接受了。他盯着白危雪绯红的唇瓣,意有所指地问:“还是针吗?”
闻言,白危雪沉下脸色。即便他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这里,他说不出自己更大这种话,万一江烬为了验证来摸他的,他会恶心到直接吐出来的。
所以,他也只是紧了紧白绫,似笑非笑道:“不过如此。”
白绫被一寸寸收紧,他毫不留情地准备绞断。可就在最后一刻,他的膝盖忽然一凉。没等他意识到什么,江烬就推开他站起身,俯视他的眼神令人心惊。
“你确实很有意思。”
连声音都是微哑的,白危雪反应过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江烬脸上没什么表情,连那抹惯有的虚伪笑意都消失了,他用书轻拍了下白危雪的腰,冷淡道:“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说完后,他没再看白危雪,像道影子一样消失在原地。
白危雪怔了几秒,低头看向身上穿着的灰色运动裤。
膝盖处的布料吸足了水分,被泅成一大滩深色,丝丝凉意透过布料,沾到他膝盖上,白危雪脸色一黑,动作迅速地脱下裤子,冲进浴室洗澡。
洗完了,他把裤子扔进门口垃圾袋里,连同沙发套一起。
鬼屋打碎镜子的五百,加上裤子沙发套的钱,恶鬼已经欠了他一千块了。白危雪锱铢必较,心想以后要连本带利地报复回来才行。
扔完垃圾进门,白危雪被屋里的味道顶得后退了几步。
江烬身上的花香本来就浓,刚刚那一遭,让房间里的花香瞬间浓郁了百倍。汹涌的香气涌入鼻腔,白危雪被熏得有些头晕,脸也有点发热。
他拍了拍脑袋,从浴室拿出一瓶空气清新剂,对准沙发和地板喷了足足半瓶,才勉强压下那股香味。
重新躺到床上,白危雪心累地闭了闭眼,他打开手机刚要放松一下,就看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女高中生发来的,让他去给她们朋友圈点个赞。
白危雪点开她们朋友圈看了眼:
——“富婆就系我”的朋友圈:我操,这是哪个傻逼干的?虐猫狂滚啊!【配图是一只被挖去双眼的猫猫】
“臭宝儿”评论:该不会又是那谁吧【白眼】
“富婆就系我”回复“臭宝儿”:我猜也是,傻逼东西【白眼】【白眼】
——“臭宝儿”的朋友圈:到底是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啊啊啊啊,带血的裤衩子往公用洗衣机里扔是想干什么,有毛病吗!快快快,朋友圈的家人们观察一下你们的舍友,看看谁穿这种裤衩子,有的话私发我,我去校园墙上把她当众处刑!
“富婆就系我”评论:等等,宝儿,好像是咱宿舍那个……
“臭宝儿”回复“富婆就系我”:又是那谁?呕,我要吐了!
——“这是谁家小可爱”的朋友圈:最近邪门的事情好多哦,我感觉学校里……闹鬼了。
白危雪皱了皱眉,没点赞,也没回她们消息。
刚要退出朋友圈,发现又有好友新发了两条,他随意地瞥了眼:
——“黎眉爱美丽”的朋友圈:姐妹们,谁知道有什么整形项目比较适合我做吗?或者大家觉得哪家整容医院比较靠谱呢,求推荐!【附八张不同角度自拍】
——“(^ ^)”的朋友圈:【没有文字,配图是一张还没雕好的木雕图片】
从图片上看,“(^ ^)”做的木雕很潦草,只能看出有两个人,一坐一站,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女高中生在课业任务如此繁重的情况下,周末靠着做手工来放松心情,好像也不错,白危雪给她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很快,时间来到了周一。
白危雪刚走进办公室,远远就看见龙果的桌子上又躺着一大捧花,这次不是红玫瑰,而是一束芍药。
李重重正站在那束花旁边,拿着卡片念:“龙果,我刚吃了一点药,你猜是什么药?——你很重要。哈哈哈,开个玩笑,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哦,少吃胃药,知道我为什么送你芍药了吧,嗯,知道就好。”
“芍药,少药……?”李重重嘟囔道。
看见白危雪来了,李重重赶紧把花挡在身后:“你先别过来,等我把花处理掉再进来,万一你一靠近又花粉过敏了怎么办。”
李重重干脆利落地处理掉了这一束花,弄完后,他做了个手势:“请~”
白危雪坐到工位上,难得有一丝好奇心:“那花谁送的?”
李重重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听见才悄悄跟白危雪说:“是我们事务所的交际花送的,他呀,又有钱又花心,听说是个富二代呢,空降过来历练的,还比龙果大两岁。见龙果长得帅,就疯狂追求他,一追就是半年,没追到不说,还把龙果整成了恐同,你说这事整的。”
白危雪非常理解龙果,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八卦说完后,李重重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嘻嘻地凑到白危雪眼前:“你看,我已经打了耳钉,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白危雪下意识反问:“什么时候……”
想起来了,是在去屠宰厂的路上说的。白危雪不想食言,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他点头:“好吧,我今天下了班就去。”
上章小白只对(^ ^)设置了【不让ta看朋友圈】,所以(^ ^)的朋友圈他还是能看见的,至于(^ ^)是谁,好难猜哦[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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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