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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作者:水水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死了?”


    三人异口同声,神情皆是不可置信。


    “对,”温玉眉心紧锁,他再三确认了手机里的资料,开口,“高明圆十年前就死了,高明团亲手拿着死亡证明去派出所办理的销户。”


    “这高明团有问题吧?”龙果开口。


    李重重点头:“我也觉得,这高明团八成是变态杀人魔,第一个先拿自己妹妹下手。不是说变态狂有一种癖好,会把受害人身上的一件物品收藏起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吗?我猜白危雪在他办公室看到的奖状就是这样的,死变态。”


    “我觉得咱们这趟任务应该是这么一回事:这变态为了清理犯罪证据,把受害人遗体喂猪,想悄无声息地毁尸灭迹,没想到把猪肉和人肉搞混了,人肉被低价出售给烧烤店,恰巧让我们碰上。之所以我们查好几天都没查出来名堂,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灵异事件,你们觉得呢?我说得很有道理吧?”


    李重重滔滔不绝地讲完,三人都没说话。


    见状,李重重双手合十:“既然这样,咱们直接喊官方处理?”


    他们四人里,温玉是组长,有最终话语权。在李重重期盼地注视下,温玉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不行,在没查出来灵异事件前,我们不能草草结案。”


    李重重愣了一下:“那要是根本没有灵异事件,是上面弄错了呢?”


    温玉看着他,平静道:“上面不会弄错的。如果真弄错了,等上面下来通知,我们的任务才能结束。”


    李重重无言片刻,拿起矿泉水猛灌几口,喝完了一抹嘴,闷闷道:“……好吧,你是组长,都听你的。”


    温玉其实也很无奈,但是职责所在,他不能失职,只能问:“大家觉得下一步该去哪里?”


    龙果摇了摇头。


    白危雪也跟着摇头。


    李重重最是嘴硬心软的人,尤其是温玉是他的好兄弟,就算他觉得再调查下去没有意义,他也还是给出了建议:“我觉得可以去屠宰区问问那些老师傅,他们在厂里待得久,多少能知道些事。”


    屠宰区。


    老师傅一看见他们四人进来,原本正在磨刀的手立刻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拿沾着猪血的布擦了擦手,脸上挤出几分生硬的笑容:“几位领导,又来检查啊?”


    温玉走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放松道:“老师傅,别紧张,咱们厂的肉质量过关,问题不大,就是想找您聊聊,您在厂里干了很多年吧?咱们厂开了这么久,之前卫生条件都是什么样的?”


    “啊……对对,是有些年头了,”老师傅重新拿起刀,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语气放慢,似乎陷入了回忆,“实不相瞒,我在这里做了快十年,现在的卫生条件啊,比起当年,简直好太多了!”


    “之前哪能算个‘厂’?就是个养猪杀猪的小作坊,当年那老板也不用心经营,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差点儿被人把公司做空,听说有个会计还进去蹲了几年,现在都没出来呢。咱们高厂长接手后,厂子才好起来的,规模一年比一年大,我们这些老东西待遇也越来越好,哎,多亏了咱们高厂长啊!”


    温玉一边笑着,一边附和。和李重重相比,温玉人际交往的能力显然要高明得多,聊了三五分钟,老师傅就放下戒备,跟他唠起了家常。


    温玉不经意地询问:“听说高厂长还有个妹妹?”


    老师傅闻言点头:“对对,是有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可稀罕人了。”


    温玉适时地露出惊讶:“你还见过?”


    “哪儿能啊,咱们屠宰厂是什么地方,杀气这么重,哪个当哥哥的愿意把妹妹带过来,不过……”老师傅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对温玉道,“我在厂长办公室见过他妹妹照片,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等长大了,一定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温玉也压低声音:“说到杀气重,师傅,我一直有个疑问,别人都解答不了,只能问问您。既然咱厂以前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怎么高厂长还愿意把它盘下来?不怕碰上什么邪门的事吗?”


    话音一落,师傅脸色立刻变了。


    温玉最擅长察言观色,赶紧递过去一盒东西。老师傅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盒好烟,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他眯起眼,浑浊的眼珠藏在松弛的眼皮下,缓慢地转着:“……算了,说说也无妨。这件事,发生在我进厂之前,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钱惹得祸,有钱能使鬼推磨,见到钱,好好的人也变成鬼喽!”


    “至于邪门的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最吓人的,永远是人心。”


    老师傅话音刚落,其他四人脑海里皆是一闪,他们迅速捕捉到什么,对视一眼。


    老师傅进厂的时候,厂长是富二代,但是提到之前那桩灵异案件,老师傅却说这是在他进厂之前发生的事。


    温玉不动声色地问:“原来在高厂长之前还有人盘下过这个厂子?”


    “对啊,”老师傅点点头,“都说了,当时的厂长是个富二代,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连他面都没见过,估计盘下来就是玩玩儿。还有几个大领导,那叫一个狐假虎威,在厂里牛逼哄哄的,根本不把人当人看,我当时差点就撂挑子不干了,还好没过多久,屠宰厂就被高厂长接手了,高厂长是个好人呐!”


    温玉追问:“您还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吗?”


    老师傅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温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苦恼地说:“都是领导安排的活儿,我们也是打工的,干不好,工资得扣好几百块钱呢!”


    老师傅幸灾乐祸地笑了声,慢悠悠道:“实在不行你们也来杀猪呗,少走几十年弯路,还不会被扣钱。”


    “师傅,您就别取笑我了。”温玉腼腆地笑了笑。


    一通胡扯,老师傅终于记起来正事:“那个富二代啊,人家是老板,名字哪儿是我们能知道的。大领导我倒是见着了几个,有一个姓蒋,名字忘了,只记得人特别坏,简直坏到流脓水!”


    提起姓“蒋”的领导,老师傅满脸晦气:“剩下几个也不是好东西,那面相就不对,我跟你说啊,有些人看面相就能看出来,绝对不是善茬。”


    温玉好奇地问:“哦?他们长啥样?”


    老师傅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姓蒋的那个长得奇丑无比,三白眼鹰钩鼻鲶鱼嘴,一副恶人相,看一眼就慎得慌。其他的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是死鱼眼就是八字眉,个顶个的丑。对了,他们身上还长痣!”


    温玉眉心一跳:“长痣?”


    老师傅肯定地点头:“对,可大一片了,那痣上还会长出来密密麻麻的黑毛,老恶心了,一辈子都忘不掉。”


    温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恢复了笑脸:“那还是咱们高厂长好啊,面善又心善。”


    老师傅也咧嘴笑了:“可不是嘛,高厂长就是我们的贵人!”


    温玉又塞了盒烟:“那就不打扰您了,您继续忙,我们先干活去了。”


    老师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诶呦,那我就不客气地收着了,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告别老师傅后,四人走出屠宰区,纷纷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龙果率先开口:“我记得资料里并没有第二代厂长的事,我一直以为高明团就是第二代厂长。”


    李重重附议:“是啊,还有老师傅提到的痣,我们在地下冷库发现的人体残肢上,是不是就有这一片痣来着?”


    白危雪说:“温玉,失踪者照片能发我看下吗?”


    温玉立刻懂了白危雪的意思,他找出一张照片发在群里,照片上是个长相端正的男人,正是烧烤店里那一截小指骨的主人。


    “诶,你们看他的眼睛,像不像死鱼眼?”李重重兴奋地问。


    “确实,特征对上了,但是他长得不像坏人。”温玉沉吟几秒,“这样吧,我先问技术部要一下同一批失踪者的名单,看看能不能和老师傅嘴里的人一一对上。”


    这次消息来得很快,临近傍晚,一份长长的名单就发进了温玉手机。


    “我操,这么多人?都快二十个了。”


    “看看有没有姓蒋的。”


    “诶,你别说,真有,还不止一个呢。你看看,这些照片上的人都姓蒋。”


    最中间那张照片上的人长相格外突出,他有一双三白眼,眼珠上吊,眼白格外明显,即便是盯着镜头,也给人一种凶戾之感,鹰钩鼻和向下撇的鲶鱼嘴更加重了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狠毒。


    “让我看看他叫什么……找到了!他叫蒋明明,已经失踪了快十年,现在都没找到。”


    蒋明明?


    白危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阴嗣村的蒋家人,蒋家人身上都有咒痣,蒋明明身上也有,两者会有关系吗?


    他低头看着照片,照片是证件照,只照到他肩膀以上的位置,身上的咒痣没有拍摄下来。不过既然能被老师傅轻易看到,说明蒋明明的咒痣在显眼的位置,不像阴嗣村的蒋家人一样,长在腹部,需要掀起衣服才能看到。


    其他的照片也陆续传进了他的手机,和老师傅说得不同,除了蒋明明外,这些人面相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坏,恰恰相反,这些人看着都极为和善,一双眼睛笑起来时弯弯的,面对镜头格外拘谨,性格看上去也极为腼腆,不像是欺负人的,更像是被人欺负的。


    李重重嘟囔道:“原来这屠宰厂还真另有隐情……那我们接下来干嘛?”


    白危雪:“晚上去猪圈看看吧。”


    李重重睁大眼睛:“猪圈?”


    龙果猜出了白危雪的想法,替他回答:“猪圈里的猪身上的痣太诡异了,很像咒痣。即便是猪吃了携带咒痣的人,咒痣也不会转移到猪身上吧?我觉得那些猪还是有问题。”


    李重重还是不理解:“既然这样,咱们白天去不行吗?干嘛非要晚上去?”


    龙果闻言挑眉:“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残肢是谁放进去的吗?”


    李重重显然也想知道答案,他点点头:“好吧,只有你俩去还是咱们一起去?”


    龙果看向白危雪:“你觉得呢?”


    白危雪想了想:“这次一起吧。”


    入夜,养殖区,猪圈。


    四只公鸡挤在猪圈死角的阴影里,这个位置能清晰地看见猪圈全景,又不容易被人发现,是偷窥的绝佳位置。


    红公鸡啄了黄公鸡一下,示意他往旁边让让,挤到他了。黄公鸡不甘示弱地啄回去,花公鸡瞪了他们一眼,只有白公鸡悠哉悠哉地窝在一旁看戏。


    两公鸡打架的功夫,有人来了,他们瞬间停下一切动作,四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猪圈的方向,不错过一丝动静。


    即便附身在鸡身上,四人视力也是极好的,他们盯着来人,发现里面并没有高明团的身影。


    来的人有两位,都穿着工作制服,裹得十分严实。两人上前打开猪圈,从里面牵了一头猪出来。


    那猪被铁链套着脖颈,硬生生从泥泞的围栏里拖拽出来。它的四蹄死死抵住地面,全身的肥膘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双小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白危雪甚至从它眼里看到了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恐惧。它发出沉闷地哼哼声,不像是平时进食时发出的声音,更像是尖利的嘶鸣,猪嘴大张着,粘稠的涎水混着白沫从嘴角甩出,竟是它被吓得抽搐了。


    工作人员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在从猪圈里拖出猪之后,他们把围栏重新关上。剩下的猪目睹了这一幕,身上都有些细微的颤抖,很轻,难以察觉。直到围栏关上后,它们身上的战栗才停下来,又安静地趴在原地,漠不关心地继续进食,动作机械又麻木。


    那头从猪圈里拖出来的猪极其不安分,即便是两个成年人,也拽不动这一头几百斤的猪。两个工作员对视一眼,一个动作迅速地按住猪后颈,另一个麻利地掏出针剂,快准狠地扎了进去,只是一秒,那头挣扎地猪就瘫在地上不动了。


    花公鸡给黄公鸡使了个颜色,黄公鸡立刻会意,抖了抖羽毛。


    蓬松浅黄的羽毛里抖落出来一只虫子,虫子探出两只触角,飞速跟上了两个工作员,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猪圈里本来就只有十几头猪,此刻消失了一头,空旷了不少。四只公鸡等啊等,没等到喂食的人,却听见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台形似小型拖拉机的自动喂食车沿着预设轨道平稳地停在猪圈前。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养殖区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车身上沾着些许饲料粉末和泥点。


    喂食车发出轻微的液压声,侧面的料仓盖缓缓开启,露出里面青紫交加的残肢。它伸出机械臂,精准地将饲料投放到每个猪食槽。


    肢体在猪面前摆满,朦胧的光线下,白危雪清晰地看到其中一个手臂上布满了咒痣。肢体断裂处血肉模糊,分外骇人,那些猪闻到血腥味,也纷纷躁动起来,去拱这新鲜的食物。


    完成投喂后,喂食车没有立刻离开,它伸出另一个喷头,对着猪圈喷洒了一种淡黄色的雾气,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很快四只公鸡也闻到了。


    喷洒完试剂后,喂食车缓缓驶向下一区域。猪圈里的猪都诡异地安静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地进食。


    长长的嘴巴猛地扎进饲料里,血泥糊了满嘴。它们连咀嚼都等不及,囫囵地往下吞咽。腥臭的涎水混着残渣从嘴角滴落,溅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只有猪群呼噜噜的进食声,以及骨头被咬断的声音,沉闷的声音响起,听得人心头一跳。


    又等了半个小时,确认不会再有人来后,四人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


    李重重惊奇道:“现在都这么智能了吗?养猪都有自动喂食的机器了,我还停留在小时候,得人把饲料手动得倒进去,可费事了。”


    龙果轻嗤一声:“废话,现在都有无人驾驶车送快递了。”


    温玉打断他们的对话:“看一下你的虫子到哪儿了?”


    李重重闻言恢复了正经神色。他放出另一只虫子,那只虫子也伸出触角,跟雷达似地转向某个方向,是屠宰区的位置。


    “跟我想的一样,这头猪要被拉出去杀掉卖钱。怪不得这猪挣扎的那么厉害呢,原来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现在把猪抬过去?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哪有凌晨杀猪的?”


    “过去看看。”白危雪开口。


    众人没有异议,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屠宰区。


    屠宰区的师傅们早就下班了,跟养殖区不同,屠宰区的大门并没有上锁,龙果刚掏出铁丝,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他压低声音:“我觉得里面不对劲。”


    “也不一定,”李重重悄声道,“养殖区上锁可能是怕牲畜们跑出来,屠宰区就不用了,毕竟里面又没贼,生肉不会长腿,跑不了。”


    为了以防万一,四人又变成了四只大公鸡,悄悄地潜入屠宰区。


    屠宰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分割成好几个板块。一进去,消毒水的味道就弥漫开来,格外刺鼻,四只鸡快要被呛出眼泪。


    很快,他们发现了那头猪的踪迹。


    运送活畜的板车停在暂存区,那头猪就被束起四肢放在了板车上。恶臭味扑面而来,四人定睛一看,板车上全是猪的排泄物,浓烈的粪尿味令人作呕,几只公鸡连忙哒哒哒地往外跑,呼吸新鲜空气。


    半分钟的功夫,等四人再回来,板车上的猪忽然不见了。刚刚还铮亮的传送带多出了一条被拖拽的痕迹,竟是自动化机器开始工作了。


    四人顺着传送带,来到放血区。


    猪果然被传送带运到了这里,一般来说屠宰厂有电/击/枪等设备来让动物陷入昏迷,失去知觉,来减少动物的痛苦,保障作业安全。但是这头猪在来之前就被打了镇定剂,所以跳过这一步流程,直接进入了放血区。


    猪被机器吊起,在传送轨道上割喉放血。就在这时,猪突然醒了。


    机器没有生命,只会按照固定流程操作。眨眼间,猪就被割了喉咙。浓重的血腥味扑鼻,一同扑面而来的,是猪凄厉的惨叫声。它的身体开始失控地剧烈挣扎。被捆住的蹄子疯狂地蹬踹,力量大得惊人,绳索深深勒进皮肉,磨出了血痕也浑然不觉。可惜它被束缚得极紧,就算它拼命地扭动脖颈,试图回头,试图用嘴巴去咬那绳索也无济于事。


    空气中的骚臭味越发浓烈,温热的尿液浸湿了后腿和地面,它失/禁了。


    一大滩猪血顺着排水沟汇集到特定的容器,鲜红刺目,猪一边哀哀地叫着,一边顺着传送带继续往前。


    放血后的猪会被放入高温水池蒸烫,便于脱毛。从高温水池出来后,猪竟然还没死,四人都十分意外。


    猪不再哀鸣,奄奄一息,任由机器刮除了它的毛发,刮完毛后,猪露出了它皮肤本来的颜色。没有毛发的遮掩,猪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一览无余,包括那颗无比硕大的黑痣。


    黑痣上也有粗硬的猪毛,其余地方机器为了将毛刮除,下了不少功夫,将猪皮刮得血肉模糊。唯独这颗黑痣,竟然毫发无损,在猪皮上格外显眼。


    四人看到这颗痣,眉心都是一皱。就算黑色素沉积成痣,也无法做到这么一大片,这痣绝对有问题。


    刮了毛的猪顺着传送带继续往前,很快就到了分割区。


    这条作业线是众多作业线中的一条,位于屠宰区最内里的部位,占地面积也最小,进入分割区后,仿佛空气都在往下挤压,即便头顶有灯光,也觉得格外阴暗,令人不适。


    一般来说,分割区会有专门的老师傅负责屠宰,将猪划开腹部,取出内脏,用专门的锯子把猪分割成标准的部位,比如前腿、后腿、肋排、五花肉等等。


    究竟是谁,会给这头猪分解呢?


    答案昭然若揭。


    四只公鸡悄无声音地躲在阴影里,八只眼睛不动声色地看向站在白炽灯下的人。


    分明是一张富有亲和力的脸,那双眼睛盯着人看时真诚而热情,那双手在举起酒杯时也文雅而有力,而不像现在这样——


    那双熟悉的眼睛变得极为陌生,盯着传送带上缓缓靠近的猪,渐渐弯起,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双粗糙有力的手不再端起酒杯,而是带上了一副白色手套,还握着一把崭新的屠宰刀。


    刀锋锋利,泛着光芒,白炽灯的光透过屠宰刀刺到四人眼睛里,皆是一阵刺痛。


    李重重表情格外困惑,透过那双黑色的豆豆眼,三人都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


    屠宰厂的厂长为什么要纡尊降贵,亲自来杀猪?


    那头被烫过、刮净了毛的猪被冰冷的铁钩高高吊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死气沉沉的苍白。猪头低垂,浑浊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仅剩的瞳孔深处凝固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


    高明团站在吊起的猪面前,嘴角上扬,笑容诡异。他换上了一套厚重的黑色橡胶围裙,将他的衣服遮住,不会被沾上一丝血迹。思索了几秒,他放下屠宰刀,转而熟练地拿起一旁案板上最沉重也最锋利的砍刀,那刀像电锯一样长,更为骇人,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他没有动手,而是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在猪皮上缓缓抚摸着,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了某个位置。


    然后,他举起了刀。


    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刀太重太长的缘故,切割的动作极为缓慢。而这种缓慢加剧了猪的痛苦,猪疯狂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胸腹被剖开的疼痛。这种无异于最残酷的折磨与凌迟。


    刀尖精准地刺入了猪的下腹,“噗呲——”


    一声轻微的、利刃破开肉的闷声传来。


    紧接着,高明团手腕沉稳地向下,在划到最低点时往两边一别,粗暴地扯开了那层皮。


    切割出来的伤口骤然扩大,露出了内部的景象。


    四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公鸡瞬间僵住了,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没有预想中鲜红的肌肉纹理以及厚厚的脂肪层。


    在那一层薄薄的、属于猪的苍白脂肪下,暴露出来的赫然是属于人类的皮肤!那皮肤和猪皮长在一起,格外骇人,血管缠绕着,只有少数皮肤能明显看出来,这就是人类的皮肤。


    那皮肤因长期不见光显得异常苍白,甚至能隐约看到青色的血管脉络。


    和猪的鲜红血管不同,这些青色脉络又细又短,边缘与猪的粗大血管连接着,几乎要融为一体。


    高明团用刀尖挑开那层猪的皮下组织,就像在拉开外套拉链一般,他的手伸进去,用力像两侧一扯——


    “滋啦!”


    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坚韧布料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更多的部分暴露出来。


    那不再是猪的躯体。


    那是属于人的胸膛。属于男性的、苍白的胸膛在四人眼前暴露出来,甚至能看到肋骨的轮廓。猪皮与人体皮肤的连接处,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蜈蚣脚般的缝合痕迹,线头粗黑,深深嵌入皮肉,连撕都撕不开。


    胸口正中央,一个硕大的黑痣清晰地呈现在惨白皮肤上,和猪皮相连,正是从外部看到的黑痣。


    骨骼的形态也令人不适,这头猪的骨架早已被强行切除,以容纳一个成年男性的躯干。内部人体呈现出不自然的蜷缩状态,人被长久地挤压在里面,脊柱也被挤压得弯曲,紧紧的压迫着胸腔和腹腔的内侧,极为诡异。


    而最恐怖的,莫过于头部。


    人的头颅被猪皮包裹,从猪的眼窝深处,能看到一双属于人类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绝望和痛苦,瞳孔放大,倒映出外界模糊的光影和高明团的身型。


    被吊着的“猪”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抑制地痉挛起来,那翻白的眼睛里,竟然开始滚落大颗大颗的混着血丝的泪珠。猪嘴张大,腥臭的涎水从猪嘴里淌下来,可是它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即便它的内里,是一个成年男性。


    这竟是一头缝合猪,或者说,猪人。


    高明团低头,看着自己的“作品”,脸上露出了另一种更为癫狂的表情——


    极度扭曲、近乎疯狂的笑。


    他凑近那半人半猪的躯体,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嘶哑地说了句什么。四人隔着他太远,没有听清,只知道说完后,那只猪发出了更激烈的哀鸣与抖动,腥臭再一次扑面而来,猪竟然又被吓得失/禁了。


    高明团欣赏着“猪”的丑态,满意地举起砍刀,对准布满咒痣的人的胸膛,用尽全力,狠狠地劈了下去!


    在猪人身首异处的前一秒,它好像发现了白危雪一行人的踪迹,为了尽可能拖延自己的死亡,它疯狂挣扎起来,朝四人的方向低声狂叫。


    高明团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扭头,朝四人的方向看去。


    四只鸡躲在阴影里,大气不敢喘,生怕暴露什么。


    可高明团的戒心要比他们想象中重得多,即便四人确认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还是暂停动作,转而把屠刀对准四人的方向,抬起脚步,慢慢走了过来。


    四人附身在鸡身上,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温玉虽说可以让他们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出来,但是也需要时间,高明团距离他们不过十几米,半分钟的功夫就来了,完全来不及。


    四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接收到了某个信号——


    逃!


    四种不同花色的公鸡分头逃窜起来,龙果身体最好,即便已经变成了一只鸡,跑得也比谁都快。因为变成了鸡,也没有办法互帮互助,因此,身体最差的白危雪被落到了最后。


    赶来的高明团看到一抹模糊的白色影子,加快脚步追了过来。


    白危雪努力奔跑,无奈他身体太差,才疾跑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胸腔里传来一阵闷痛,喉咙像是被灼伤了似的,闷闷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涌上一股腥甜。


    他完全可以使出白绫,但是白绫过于显眼,如果被高明团看见,他们四人的踪迹绝对会暴露无疑,这样不仅让他自己陷入危险,另外三人也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不到危及性命的时候,白危雪不准备用这个。


    喉口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白危雪的头也越来越晕。他甚至在想,如果被抓到后,他的下场也会像那只猪一样吗?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明显,马上高明团就要追上来了,就在白危雪即将放弃挣扎时,他忽然被人拎着翅膀捉起来,下一瞬,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充满花香味的怀抱——


    “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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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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