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没有光泽的幽深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白危雪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温暖如蜂蜜般的色泽在漆黑瞳孔里闪烁着,像两簇被囚禁在深渊中的火苗,明亮又脆弱。
他不像在凝视一双眼睛,更像是在照一面立于深渊之前的镜子,凝视久了,他的眼珠就变成了封印在镜中的琥珀。
白危雪厌恶地撇开眼,他扔掉菜刀,五指直直刺向那片纯黑。
指尖离恶鬼的眼球越来越近,白危雪已经碰到了恶鬼的眼眶,只差一毫米,他就能把那双晦暗的眼珠挖出来,狠狠捏烂。
像那场梦一样。
就在这时,恶鬼突然弯起了眼睛。
紧接着,那团黏湿蠕动的黑雾骤然溃散,如投入水中的墨迹,猛地晕开,化为无数缕浓淡不一的黑烟,从白危雪指缝里溜走了。
素白指尖上,只剩一瓣娇艳的玫瑰花瓣,花瓣中央盛着一滴水,似晶莹的血泪。
白危雪还维持着倾身的姿势,手指僵在半空。
他表情凝固了几秒,随即,他反应过来什么,用力碾碎了花瓣。
那双琥珀色眼睛不悦地眯起,他迅速扫过空荡荡的房间,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残留的痕迹。很遗憾,他什么都没发现。
白绫办事不力,早就悄悄地缠回了他腰间,白危雪放出虫子查探鬼气,可那虫子竟然也窝在他掌心里瑟瑟发抖,连触角都不敢往外探。
“……”
他忍住捏死虫子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周身气压低得连雪球都不敢靠近。
它轻声呜咽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叼起白危雪身边的菜刀,放回厨房里。
“嘎吱——”
房门被狗爪轻轻勾上,房间又恢复了沉寂。
白危雪浑身冷汗地跪坐在被褥里,重重呼出口气。
他想,已经很好了。一开始他只是想张开嘴,咬掉恶鬼的手指,趁他分神的间隙夺走匕首捅他一刀,能反杀就更好了——虽然成功概率渺茫。没想到那一瞬间恶鬼神思恍惚,让他逮到空子,挣脱梦境醒了过来。
还趁机扇了他一巴掌,把他的身体剁成了泥。
不亏。
……可还是很生气。
他面无表情地掀开被褥,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凌晨四点零四分。
睡眠不足的疲惫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白危雪钻进被子,怠倦地打了个哈欠。
一夜坏眠。
*
次日一早。
温玉一打开门,就看见新搬进来的邻居如一缕幽魂般从他门口闪过,他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危雪,早上好啊。”
足足过了三秒,那人才慢半拍地扭过头,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口:“早。”
“……昨晚没睡好?”
闻言,那张雪白的脸幽幽地点了点。
“吃早饭了吗?”
“没。”
温玉叹了口气,转身从厨房拿了袋豆浆,又揣上八只猪肉馅小笼包,塞给白危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能行。走吧,一起去单位?”
“……好。”
到单位后,白危雪开始吃包子。
小笼包.皮薄如纸,馅儿里的汁水把面皮浸得透透的,滚烫鲜美的香气飘出来,半个办公室都飘着包子的香味儿。
白危雪一口一个,唇瓣都被染上了一层润泽的油光。长睫垂落,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嚼到最后一下时,他闭眼咽下去,“咚”地一声磕在桌子上,脸朝下陷入了沉睡。
……
再醒来时,他还维持着脸朝下的姿势。
视野里一片漆黑,他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晚上,刚要抬头,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他怎么还不醒?”李重重担忧道。
“昨晚没睡好,身体吃不消了吧。”温玉道。
“行了,别瞎操心了,能睡是福,我想睡还睡不着呢。”
无人注意的角落,白危雪幽幽地直起了身子。他仰起脸,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围在这里开茶话会?”
四人:“……”
李重重尴尬地挠了挠脸,他想起昨天白危雪手机上问他的问题,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真有东西缠上你了?”
白危雪静了一瞬:“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解决了。”
李重重没再追问,温玉嘱咐几句后也回了工位。
原地,白危雪把椅子转了半圈,去够桌面的豆浆。豆浆已经冷了,冰凉的液体滑入喉管,他困倦地眯了眯眼。
这份新工作听着体面,待遇也不错,同事还很热情,要是一直没活干,就更美妙了。
又轻松地混了一个周,某天下班时间,白危雪退出蜘蛛纸牌,把电脑关机。他一边伸懒腰,一边思索晚上吃什么。
还没等他想出门道,手机就亮了一下。
打开一看,群聊【妖魔鬼怪快离开~】里有人发了条消息。
【群成员-纯情龙傲天火辣辣】:「香猪炸炸炸烧烤店定位」
【群成员-纯情龙傲天火辣辣】:同意今晚去这家聚餐的请呼吸。
白危雪:“……”
再看其他人,表情习以为常,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龙果站起身,环视了周围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绕在手指上的车钥匙甩了甩,他扬声道:“好,没人反对,那我们出发。”
半小时后,一行人到达香猪炸炸炸烧烤店。
这是家自助烧烤店,有点像街边大排档,刚靠近,一股霸道的香气就钻入白危雪鼻腔,浓郁滚烫的热气驱散了冬天的寒气,龙果很快找好位置,五人围着烤炉落座。
一盘盘腌好的肉端上来,龙果拿起肉串就烤。油脂滴落在灼热的炭火上,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轻微焦糊的气息混合着炭火特有的烟熏感,让人食指大动。
油润的肉在烧烤架上翻滚着,很快就被高温烤得变了颜色。鸡翅表皮被烤得金黄,光是看着就有食欲,五花肉肥的部分像油渣一样焦香醇厚,瘦的部分酥脆有嚼劲,羊肉的腥膻跟孜然完美融合,再撒上辣椒面,让人胃口大开,还有海鲜的鲜甜……
扑面而来的香气,勾的所有人肚子咕咕直叫。
白危雪拿起了一串鸡翅,软嫩多汁的鸡肉入口即化,一抿就脱骨,他一口气吃了两个。吃完后,他又拿了一只蒜蓉粉丝烤生蚝。
蒜蓉的香气混合着贝类汁水的鲜香,粉丝丰富了生蚝的口感,湿润的鲜甜在嘴里碰撞,他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白危雪拿起手边的啤酒,熟练地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馥郁的麦芽香在口腔里泛开,细腻的泡沫挂在他嘴角,他无意识舔了舔唇瓣。
刚喝两口,他的手臂就被人碰了碰:“干杯?”
他抬起酒瓶,碰上温玉的。
“来来来,一起喝!”
五人一齐干杯。
白危雪一直觉得自己饭量不小,直到跟他们吃饭,才意识到自己那点饭量完全不够看。他都已经吃到八分饱了,一问卢山,人家才刚开胃。
很快,盘子里的肉就被清空了,龙果见不够吃,又问老板要了十盘。
肉很快就端了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一盘手撕猪心。
龙果介绍道:“手撕猪心是这家烧烤店的特色,特别有名,我来吃过好几次。我拿的是最后一盘,差点没抢到。”
他这么卖力介绍,没人会不心动,即便吃饱了也要尝尝咸淡。
温玉用公筷给白危雪夹了一根:“尝尝?”
白危雪:“等一会儿。”他吃的太撑,胃里没地方了,得先消化一下。
温玉没勉强,他夹起一根,自己尝了口。
厚实软嫩的猪心塞进嘴里,他嚼了嚼,感觉口感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又酸又柴。他皱了皱眉,还是吐出来,苦着脸道:“好酸。”
“酸?怎么可能。”龙果不信,尝了一大口。
“噗——”
刚嚼一秒,他就忙不迭地吐出来,直到吐干净了,他才拿啤酒漱口:“敢拿臭肉糊弄人,这老板是傻逼吧,这么砸自己招牌!”
“我找他理论去!”
龙果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刚走两步,就被身后的卢山拉住了。
“干什么?”他压着怒气问。
卢山没有开口,只用眼神示意他停下。龙果蹙了蹙眉,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剩下三人也朝卢山投去了目光。
“啪嗒。”
一截东西从卢山嘴里吐出来,落到白瓷碗里,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傍晚光线昏暗,众人看不清,不得不探头去看。
看清的一瞬间,众人脸色骤变。
“呕——”
温玉转身就吐。
卢山僵硬地转过高大的身躯,也弯下身,开始抠嗓子眼。
龙果没吐,但也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白瓷碗,指骨捏得咯吱咯吱响。
白危雪脸色苍白,他是唯一一个没吃猪心的人,却还是被恶心得想吐。他捂住抽疼的胃,不适地闭了闭眼。
只见白瓷碗里,盛着一截纤细短小的骨头。
骨头惨白泛黄,边缘黏着泛红的碎肉,像羊肉,也像牛肉,泛着勾人胃口的香气。
和其他骨头不同的,是这截骨头有三个灵活的关节。
最顶上那个关节黏着的碎肉最多,碎肉之上,覆盖着一片薄薄的透明甲片。
“这……该不会是人肉吧?”李重重抖着声音问。
*
后厨。
油腻的烟火气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涌进五脏六腑,龙果忍着反胃,把盘子端给老板。
老板接过手撕猪心,先是闻了闻,又拎起一片猪心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咕哝着:“这也没坏嘛,能吃。”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捻起一片猪心,眼疾手快地塞进嘴里。
“等等!”
“别!”
劝阻声迟了一步,众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老板把肉塞进了嘴里。
老板咀嚼了两口,苦酸味在嘴里蔓延开来,极强的冲击力让他脸色瞬间变得扭曲,但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来:“看嘛,蛮香的,能吃。”
“咱家手撕猪心是招牌,每天都爆火,卖都卖不过来,怎么可能变质嘛。”
他一边笑,一边故作大方地挥了挥手:“不过嘛,新顾客没尝过咱家的味道,是有可能吃不惯,这样吧,我这盘猪心给你免单!”
说完,他立刻扭身去看账单。趁这个间隙,他偷偷地把藏在脸颊一侧的猪心吐掉,然后端起剩下的肉冲进下水道。
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跟我玩心眼子呢?”龙果夺过盘子,皮笑肉不笑道,“我也算你家老顾客了,吃过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酸的。你说你家猪心销量火爆,不可能变质,我信。”
他话音一顿,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不是猪肉吧?能让你都忍不住吐掉,还这么酸,到底是什么肉呢……”
龙果紧紧盯着老板的双眼,微微一笑:“我猜猜,该不会是老鼠肉吧?”
找老板对峙时,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恐慌,他们没有拿出那截骇人的指骨,只说这猪心变质了,试探老板的反应。
没想到老板在明知肉臭了的情况下还自己吃了口,坚称没坏,龙果不得不拿出老鼠肉恐吓。
听到“老鼠肉”这三个字,老板浑身血液上涌,脸唰地涨成猪肝色,他愤怒地辩驳:“胡说八道!”
“你这是污蔑!请你拿出证据,别张嘴就造谣!我这里怎么可能有老鼠肉?我店里那么干净,哪儿来的老鼠?不信你们可以去拿去检测!”
老板嘴唇哆嗦着,被气得发抖。
龙果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他长得高,压迫感也强:“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倒掉?”
老板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小幅度地后退一步,拿起手帕擦汗:“这……这不是怕你们讹我一千块钱嘛……”
龙果气笑了,他扭头,跟四人交换了下眼色。
白危雪目光落在后厨那巨大的冰柜上,抬了抬眼。龙果会意,问老板:“既然你坚持这是猪心,敢不敢让我们查一下你的冰柜?”
“查,赶紧查!”
*
“这四块都是人肉,”温玉托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瓷盘苦笑,“不幸中的万幸是,就我们几个倒霉蛋吃到了这块肉,其他的都还在后厨的冰箱里冻着,没被人碰过。”
李重重叹了口气。
龙果仰躺在椅子上,脸色难看,直到白危雪轻飘飘瞥来一眼,他才懊恼地抓了抓红发:“出去吃个饭都能碰上活儿,真是天生的牲畜命。”
这起事件引起了官方重视,经过深入调查,发现不仅是售卖人肉这么简单,还可能牵扯到灵异案件。官方跟灵异事务所有合作,这件事就交给了温玉小组来处理。
经过DNA比对,这些人肉包括指骨,都来自同一个人。这人在十年前离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下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找到。
“有线索吗?”白危雪问。
温玉点了点头,他登上内网,把电脑展示给众人:“烧烤店老板是从一个屠宰厂进的货,屠宰厂规模不大,就在我们市郊区,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屠宰厂以前就发生过灵异事件。”
李重重:“以前就发生过?”
温玉:“对,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屠宰厂内部出了利益分歧,有人谋财害命,受害者在死后化成厉鬼纠缠着屠宰厂,吓到了不少人。事务所派人清理后,屠宰厂开不下去了,就转手卖给了别人。”
李重重:“按理说被事务所清理过的地方,鬼不可能闯入才对,怎么还能发生灵异事件?”
白危雪:“为什么?”
“哦对,你是新人,可能不知道,”温玉解释,“因为在清理后,为了防止厉鬼残留的气息引来别的鬼魂,会在原地建立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只有活人才能进来,鬼进不来。就算进来了,力量也会被最大程度地压制,做不了恶。”
白危雪点了点头。
“上级说事态严峻,让我们抓紧时间,一共需要四个人,怎么样,你们谁愿意跟着我去?”
龙果懒洋洋地举起手:“这件事因我而起,我责无旁贷。”
白危雪是第二个。
温玉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经历阴嗣村的事后,他还会主动接任务。
李重重敬佩道:“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卷。”
白危雪:“……”
只是因为屠宰厂有“屏障”,他不想再被恶鬼纠缠而已。
见状,李重重也举手:“正好前几天白危雪质疑我的能力,这次就让他见识下。”
“好,齐了。”温玉满意地点头。
卢山还在啃炸鸡,终于啃完了,他抬起头,慢半拍道:“我、我呢……”
温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继续啃你的炸鸡/吧。”
*
屠宰厂全名叫团圆屠宰厂,位于市郊,四人驱车前往。
温玉嘱咐道:“我们这次的身份是质量监督员,等进厂后戴上工作牌,别露馅。”
李重重盯着工作牌上的照片嘟囔:“怎么你们拍的都那么好看,尤其是白危雪这张……”
照片里,金发青年微抬下巴,神色散漫中带着不耐,盯着镜头的一双眼漂亮夺目。
李重重摩挲着下巴,突然碰了碰白危雪:“诶,你要不试试戴个耳钉?”
“为什么?”
“没什么,感觉很适合你。”
白危雪对这个没什么感觉,前世也只是想尝试一些新鲜事物而已。他专注地玩着俄罗斯方块,敷衍道:“你戴我就戴。”
“真假?”
白危雪没再理他。
李重重无聊地托着腮:“你们怎么都不聊天啊?”
温玉无奈地问:“你想聊什么?”
“嗯……聊聊这次的任务?”
这下,连温玉都不理他了。
就在李重重以为自己把话聊死了的时候,开车的龙果突然开口:“我觉得这屠宰厂的名字挺有意思。”
李重重来了兴趣:“哪里有意思?”
“团圆啊,”龙果笑了笑,“都屠宰分尸了怎么团圆?”
李重重:“……”
终于,团圆屠宰厂到了。
屠宰厂占地面积不算大,四人停好车抵达侧门时,正好遇上一辆货车在门口卸货,车上装着近百只鸡,死死地堵住了入口。
时间还算宽裕,四人站在原地等待。他们离货车不算远,能闻到鸡身上的腥味。白危雪扫了眼,卸货的是三个男人,两矮一高,高的那个接近一米九。
等待的过程中,意外出现了。
鸡群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挣脱笼子跑了!
“咯咯哒——”
“咕咕咕——”
几十只鸡同时爆发出尖锐的鸣叫,它们扑扇着翅膀疯狂逃窜,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地面一片狼藉,浓烈的腥骚被寒风裹挟着卷过来,气味令人作呕。
矮个子卸货员脸色煞白,眼看着要乱成一锅粥,他赶紧跑到四人跟前,恳求他们帮忙抓鸡。
龙果低骂一声,弯腰去抓。他手劲很大,奈何这些鸡预感到末日将至,拼了命地逃窜,格外灵活。他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抓到几只。
温玉和李重重也加入了抓捕,场面十分混乱。白危雪体弱,切身实践了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他站在冷风中,看着众人狼狈抓鸡的模样,莫名地弯了弯唇角。
忽然,他的腿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黑色的大公鸡。
黑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直直往他双腿中间钻。也是奇怪,别的鸡/巴不得离人越远越好,这只却往枪口上撞。
送上门的,哪有不抓的道理?
白危雪弯腰抓住鸡翅,这鸡劲儿太大,他被扑扇的翅膀逼得后仰,好不容易抓住,指尖却传来一阵刺痛,一股温暖的液体顺着伤口涌出。
白危雪微微蹙眉,索性蹲下身,把鸡按在地上,捏住鸡头制止他乱啄。
一声轻笑从不远处传来。
白危雪抬眸,发现那个戴鸭舌帽的高个子卸货员正斜倚在墙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对方瘦高挺拔,帽檐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微微上扬的薄唇,一双丹凤眼藏在阴影里,笑起来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交给我吧。”男人走近,声音低沉。
就在他伸手接过的瞬间,原本挣扎的公鸡忽然安静下来,两只黑豆眼呆呆地望着白危雪。男人身上没有鸡腥味,只有一股极淡的、幽冷的花香,混着寒冷的空气涌入肺腑,沁人心脾。
白危雪猛地收紧手指,一双眼睛戒备地眯起,紧紧盯着对方的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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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