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昨天商明镜是不是出差去了?”甘邢坐到迟奈身边的沙发上,扯着嗓子问他。
凌晨两点半,迟奈又在喝酒,嘈杂的舞台DJ声不断,想让人听见讲话的声音,得嗓子都喊疼才行。
听见“商明镜”这个名字,迟奈顿了一下,不满地细细“哼”了一声。
之后才扭头看了眼甘邢,“嘻嘻”地笑了一下:“不出差他也管不了我。”
闻言,甘邢只是张了张嘴,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倒了杯酒喝光。
迟奈跟那些推杯换盏交换唾沫和身体的人群离的远一些,他的位置在卡座最中央。
远远瞧上去,坐在首位像是被众星捧月。
脸庞娇嫩白皙,精致无比,尤其是笑起来,让人移不开眼。
污染灯光交替闪烁,从迟奈脸上掠过又打回来。像是被灯光偏爱,但迟奈偏偏讨厌地蹙眉撇嘴,于是灯光又散开,将他彻底隐在昏暗里。
舞台上的制服男女互相搭手抚摸,扭腰撅臀。
这地方绝不是什么好去处。
迟奈自顾自地喝酒,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卷,眉毛略带棕色,低垂着眼抿酒时,眼睫耷拉着,侧脸看上去,像个混血儿。
高浓度的酒精会让他胃疼,胃疼到死,但他才不想管呢。
从小到大都没人管过,凭什么现在他要听指挥?还雇了个比他大三岁的男人来专门看管他,不觉得晚吗?
迟奈努努嘴,心想,还好那人昨天去出差了……
好不容易逃过家里那人的监视跑出来。
正窃喜着,手腕倏地被握住,迟奈的笑容僵在脸上,思绪戛然而止。
他眉心一蹙,低喃:“谁碰我?”
迟奈先是下意识挣脱两下,然后再抬头看去。
握住他手腕的人力气实在大,如同拧紧的螺丝,任他怎么挣扎,都松动不了半分!
“我。”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似具有穿透力,径直越过喧杂的氛围音乐,钻进迟奈耳朵里。
平白令他升起一股子烦躁来。
旋即,紧紧握着酒杯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他眼睁睁看着酒杯从手里被拿走,杯脚轻飘飘却又狠狠地落在桌上。
攥着手腕被握着的力道这才松了一些。
迟奈瞪大眼睛,气鼓鼓道:“你干嘛!有没有礼貌啊?!”
“回去。”商明镜眉目犀利,语气毫无波澜,像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完全没有二十五岁男人的朝气,稳重的像个石墩子一样。
迟奈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是迟奈在光线从他脸上交错时,发现那点微不可察的不耐烦和厌恶的话,迟奈都要以为他是个伪人了。
“我不回!”迟奈弯身重新拿回酒杯,迅速倒灌进自己嘴里,怕他再抢似的,急的差点呛住。
商明镜看他一会儿,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腕,想强制性带人离开这种鬼地方。
“商明镜!你是不是有病!闲的没事来管我吗!”迟奈被呛的咳嗽,还不忘抬声骂他。
见实在挣脱不开,他一俯身就在男人手指上咬下一口。
狠狠的一口!
商明镜吃痛,下意识松手。迟奈便一溜烟窜到方才他离得远一些的人群当中。
有明眼人瞧着小少爷过来,立刻凑上去,殷勤询问:“怎么了?!小少爷?”
讲话的是金家独子金鸣。
迟奈不作声,站在中央几秒,胸脯起伏,恶狠狠地盯着商明镜,随后转身,伸手推开人群:“滚开!让我坐!”
没人敢惹这位魔王小祖宗,话落的刹那间,沙发上的人的屁股都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往两侧挪了挪,留出最中间那块位置。
一旁的甘邢目睹这场意外,心道坏了,刚才还在说商明镜呢,这会儿就出现了。
他扫了眼不远处高大的男人,偷偷问迟奈:“你先坐——这怎么回事?怎么这个点他都出来抓你了?!”
迟奈没讲话,盯着沙发上那滩白色浓稠的液体,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没忍住,他侧头夸张的干呕了一下。
“坐不了!给我换个干净的位置!”迟奈皱眉,满目嫌弃地踢了一脚桌腿,随即收回来,状似无意地蜷了蜷被磕疼的脚趾。
他声音像脆脆的棉花糖,说话总带着尾音,即便是烦躁时,讲话都像撒娇。
但甘邢可不敢认为他是在撒娇,听了他一声干呕,立刻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里人多,根本不知道把沙发弄成这样的始作俑者是谁。
甘邢只好脸色一沉,大喊:“你们是畜生吗?艹都不看场合?!楼上的双人床包房是摆设?!都给我滚!”
一时众人如鸟兽散尽,只剩几个世家公子在场。
“哎呀别生气小少爷!为这点事恼了可不值当!”
不知谁温声劝了一句,说话的人又起身,果断将矛头转向商明镜,骂道:“你是迟家的狗吗?没见你听小少爷的话!”
“□□主人是不是僭越了?”
这里动静太大,聚的又都是些权贵人物,舞台上的音乐终于静止,所有人都立定。
“唰”的一声,灯光大亮,光线打在金碧堂皇的内室,彻底将这一众人的脸色照的亮堂堂的。
——多半都是看戏。
反倒是迟奈,小脸儿气的通红。
谁不知道迟家给这玩世不恭的小少爷找了个家教?
虽说是家教,但其实就是个移动监视器,监视并且管控着小少爷的一举一动。
这不?又来了!
这都这个月的第五回了!但还是头一次这么晚都会出来。
商明镜没在意旁人的眼神或打量。
有光能看清人,他往前跨几步,人高马大地耸立在迟奈眼前,手插着兜,垂眸,冷漠又机械地重复:“回去。”
“我!不!回!去!”迟奈仰头瞪他。
他才堪堪到商明镜的胸口,就这样仰着头看他,实在是没有什么魄力。
他气的要死,先是四处看了看,再扭头看沙发。
——这沙发脏的很,要是踩上去,一定会弄脏他的鞋。
想想就恶心。
他视线定在身前与沙发齐高的酒桌上,用脚扫开桌上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空瓶子和酒水碎洒了一地。
迟奈站上去,终于俯视着商明镜。
“我再说一遍,我!不!回!去!”
“要回去你自己回,别来管我!”
商明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毛衣,微微抬眸盯着只穿了一件短T的迟奈,冷声提醒:“你要是生病感冒了,迟先生只会扣我的工资。”
他不说还好,一说,迟奈心口升起一股无名火。
迟奈向后伸手,后面的人不知谁明事理地递上一个钱包,他打开,拿出一沓钱:“要钱是吧?不就是要钱吗?!”
迟奈抬手一挥,把那沓红色的纸张尽数撒开,没有对着商明镜,而是对着天花板。
慢动作似的,纸张四处散落开来,掉在地上到处都是。
一些人蠢蠢欲动,但仍旧无人敢捡。
众人皆知迟家小少爷迟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混世魔王。
他不发言,就算这些人再想要那些被扔掉的钞票,但谁又敢捡?
周遭似乎寂静了一秒。
商明镜无动于衷,但神色逐渐冰冷,还没待他开口说话,一边站着的喝醉了的金鸣上前,替迟奈出头。
“你算什么东西?”金鸣啐他。
他拎着酒瓶上前,一抬臂,电光火石间,榔头似的酒瓶就往商明镜身上敲,男人抬手挡了一下,堪堪落在他的手臂上。
“金鸣!你干什么!?”甘邢瞪眼,立马出声起身制止。
还不等他打圆场,周围的人见金鸣打了个头阵,霎时便犹如晃神醒悟了一般,暗自磨刀擦枪地围过来,想要一拥而上。
甚至嘴上已经开始唇枪舌战,不落风头。
虽然商明镜比在场人都要高大一些,但他们势在人多,互相壮胆。
“不过是迟家的一条狗而已!看好家就行了,还管上小少爷了!”
“真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箭!不知所谓的东西!”
“一个月来多少回啊?!啊?!是不是也想体验一下在沙发上的快感?!”
“啪——哗啦!”
话音刚落,最后出声的人头上在瞬间长出一个酒瓶,碎片从他脑袋上滑落,顿时,额上流出汩汩鲜血。
迟奈目光平静,盯着最后说话的那人,说:“是人是狗都是我的,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甘邢目瞪口呆:“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喝醉了撞墙把自己撞成这样!造什么孽!”
迟奈绷着小脸,愤怒地环视一圈周围人,重新拿了一个酒瓶,刚想砸在金鸣头上,下一秒却被人制止住。
他质问道:“干什么?!松开!”
迟奈看过去,见是商明镜,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但商明镜正黑着脸,十分不耐:“闹够没有?跟我回去!”
“现在凌晨两点四十五,你可以不想回去,但我不愿意被迟先生责问。”
迟奈一愣,随后丢掉酒瓶,冷笑:“关我什么事?谁让你答应的?既然答应了他当家教,你就受着!”
他从桌上蹦下来,到吧台前重新要了一杯特调,准备慢悠悠端起来喝。
酒刚入喉,后颈衣领便被人揪着,迟奈一口酒呛吐出来,喉间被锁着,他狠狠咳嗽几声,挣开商明镜的桎梏。
“你放开我!”
或许是商明镜压根儿没用劲,他挥手挣脱时,手掌心正好从商明镜脸上擦过。
像是给了他一巴掌。
两人都愣了一下。
迟奈嘴唇嗫嚅几下,眼神飘了飘,轻哼了一声,咕哝道:“……谁让你不松开的。”
这回,商明镜彻底没了耐心,微微弯腰,一把扛起迟奈就往外走。
那些狐朋狗友经历刚才那一遭,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挣扎着离开这里,留下他们收拾残局。
迟奈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使劲拍打商明镜堪称僵硬的后背,卡着嗓子喊:“你放我下来!!”
酒水在他胃里翻滚,快要涌上他的喉咙,冲的他脑子昏沉不已。
迟奈很想破口大骂,商明镜一边听着他这些小学生的骂人词汇,一边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但车门还没关上,迟奈便踉跄着爬出来,蹲在地上吐了个昏天暗地,将酒水吐了个精光,吐到胃里开始绞着痉挛,才勉强算作罢休。
商明镜冷冰冰地站在路灯下,盯着那滩水,就知道他一定没吃东西。
一想到等会要回去照顾他,他满心都是不耐。
迟奈喘息着,嘴边突然被一个生硬的力道抵住,冰凉的水被迫灌到他口腔,他顺着漱口吐掉。
“上车。”商明镜拧紧瓶盖,随手扔到垃圾桶里,喊他。
迟奈不动,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小小一团,哑声抵触:“我不!”
吐成这样还在犟,商明镜顿了一下,懒得跟他废话,抄起人就扔到车后座,刚想起身,却被迟奈一把拉住衣领。
那人喝过酒,唇色微红,眼神迷离起来,显然是喝醉了,吐完之后酒劲儿就上来,又开始犯浑。
商明镜熟练地将他的手拉开,但迟奈就是揪着不放。
醉鬼劲还不小。
“商明镜,你穿着宽毛衣?”
迟奈身上有种莫名的香气,自他第一天见到迟奈开始,商明镜就敏锐地觉察到了。
他一说话,香气混着灼热且浓烈的酒水气息,吐在商明镜脸上。
商明镜凝视着他,试图看出他是装醉还是真醉,最终只说:“松开。”
“商明镜,你穿着毛衣……一点都看不出肌肉……和穿西装的时候不一样,要不……你脱了吧……”迟奈语无伦次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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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