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说明: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
机身在空中抛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极其优美的转了个身。
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整个镜面狠狠地砸在床头柜的柜角上。
许初夏听到某种物件破碎的声音,啊,原来是他的心啊。
此刻被摔在柔软床褥上的余知雨还在呢喃:
“...没救了...”
道出了他此刻的心声。
许初夏将立在桌边,手还伸在半空,保持着试图去抓的动作。
他的目光定格在地板上,那个侧躺着的尸体上。
显示屏已经摔爆了,机身侧面擦出一道明显的凹痕。
这不是一台普通的相机。
是他在二手交易平台上精心挑选,付了高额押金,从国内一路小心翼翼带到这冰天雪地的相机。
是许初夏靠着项目补贴和自己辛苦攒钱租用的相机。
拍照是他此次旅行的唯一目的,若是失去了,那这场旅行将变得毫无意义。
房间安静到了极点。
只剩下窗外海浪拍打船壁的声音,如同他胸腔里那颗被疼痛和震怒所裹挟,不断敲击的心脏。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陷在温暖的被褥里,皱着眉头,像是刚脱水的深海鱼终于回到了水中。
他不明白自己的搁浅危机怎么就解除了,于是发出了一声满足又困惑的低哼。
看到这个样的场景,许初夏气急反笑。
余知雨被笑声吸引,眼神迟钝地聚焦在对方脸上。
“......是你。”
他有些艰难地开了口,脸上泛起一丝窘迫。
“那个...那天...不是我要跪的。”
他磕磕绊绊的狡辩道。
“是地板滑,冰的...膝盖它自己......”
他仿佛想甩掉那个社死瞬间,话语突兀地断了开来。
“哦,你确定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舍友这件事情于是放松的跪了下去?”许初夏随口呛了回去。
未曾想到对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向他。
“你...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自己的随口毒舌居然猜对了。
许初夏没有接话,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对方。
良久与之与从床褥中滑坐到摔坏的相机旁,半长发垂落,发尾微微卷曲,像一只忧郁的蓝色章鱼。
他那双似乎睡不醒的眼睛,此刻却紧紧盯着摔坏的相机的残骸,充满了孩子般的迷茫。
“怎么....坏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相机,“这样......不就拍不到...了吗?”
他费劲地晃了晃晕乎乎的蓝色脑袋,嘴巴撅起,像是要哭了一般。
“万一...万一今天..明天......突然就出现了呢?”
以至于的手指无意识的对着空气虚空的划了个方框,模拟相机取景的动作:
“一个没人知道的...新的?”
手指在半空中突然顿住,那表情像是他戳破了自己那只尚在想象中的鲸鱼泡泡。
他猛地抬头看向许初夏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痛苦。
“那不就没办法有名字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根淬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许初夏的心口。一股灼热的郁气猛地冲向他的喉咙,几乎要呛出来。
他用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的温度已经消失。
“拍鲸鱼的事不用你操心。”
出口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去洗..”迟疑了一下,“换好睡衣然后睡觉。”
明确的指令让流露出困惑与无助的余知雨找到了出口,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笨拙的找到一件厚浴袍抱在怀中,像是抓住某种救生圈。
接着步伐虚浮但目的明确的趔趄进了浴室。
“砰!”
关门声在潮声中显得格外沉重。
许初夏看着关闭的浴室门,
“......”
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地板上那台四分五裂的相机残骸再次撞进他的视线。
一场彻头彻尾的无妄之灾。
所幸,就在在余知雨开始“阐述宇宙奥秘”的下一秒他按下了那只在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
清晰地撞击声、醉鬼的呓语....铁证如山。
这损失余知雨必须全包。
......
还是不了吧。
许初夏看向阳台,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一丝光亮。
对方这两天对他的关照还历历在目。
感冒药,让出的床,凌晨那颗酸涩的苹果,甚至他第一次拍到的鲸鱼都有余知雨的影子。
况且,这相机被砸坏也有他的一部分责任。
如果他把相机放进相机包中而不是放在床头,也不住与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就当是他倒霉吧。
许初夏想,把这个人情还了,两人就两清了吧。
至于拍照,许初夏的思绪爬上之前看的游轮简介,他也许可以去船上的精品店里碰碰运气。
毕竟这是豪华游轮,保不齐有钱人在旅途上突发奇想培养一下拍照的爱好。
只是这钱该怎么凑,许初夏陷入了思考。
本来计划着明天去陆地碰碰运气的,可没了机身的长焦镜头,不过是一个沉手的铁管。
去精品店买的话,还得买到适配长焦的机身。
钱的问题还是其次,又不是放不下面子去借。要是借不到,他还可以去贷。
希望明天可以找到适配的机身吧。
解决的方案如同一个冰冷的锚,短暂定住许初夏混乱的思绪。
锚链另一头拉扯出来的却是那个进门撒酒疯的蓝毛章鱼。
思绪收束间,那个总爱睡觉关键时刻又很是靠谱的人,刚才那茫然恐慌的样子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占据了他的脑海。
......那时的她,是否也是如此的无助?
-
等了一段时间也不见余知雨出来,许初夏有点焦躁。
他有些后悔让一个喝醉的人独自走进浴室,尽管只换衣服不洗澡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就应该让余知雨在他眼皮子地下换衣服!
许初夏走过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余知雨,你还清醒吗?”
没人应。
回身撞在空荡的门板上,里面唯有水汽氤氲出的沉静,不安压过犹豫,他拧动把手——
咔哒。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一股力道从内侧猛地把门朝里拉开。
滚烫的雾气铺面而来,朦胧的光线下基础一个湿漉漉的人影。
许初夏瞳孔骤缩,眼疾脚快往旁边一闪,几乎是擦着对方潮热的胸膛而过。
一只沾着水汽的手,带着下意识的仓促,凌空一张,却只抱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手臂若无其事的放下,余知雨湿透的额发紧贴眉骨。
他确实醉的不轻,踏进浴室竟一角踩空在水渍上,手慌脚乱攀住墙时误蹭到淋浴旋钮,浇了个透心凉,酒瞬间醒了大半。
既然已经湿透,索性洗个澡。
看着有些空荡的怀抱,心里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虽然跑的够快,终究还是被发尾滴落的水珠溅到手腕,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
许初夏抬眸,对面湿漉漉的青年直直撞进他的视野。
发丝凌乱的滴着水,眼神茫然无措,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活像一只刚被从海里捞起来,就发现主人走远的落水大狗。
这种莫名奇妙的认知让许初夏的心头软了下去。
一丝微妙的愧疚拧上他的心尖。
就算再因为相机生气,他到底还是不忍,再一想对方还处于醉酒的余韵中。
湿发睡觉总归是不好的。
想到自己感冒的两天,他可不愿意让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舍友也遭同样的罪。
许初夏张了张嘴,有点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收拾好头发再睡。”
又像是某种笨拙的偿还,他顿了顿补充道:“过来吧,我给你吹干。”
以至于迟缓的眨了眨眼。水珠还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晃悠。
“哦...好。”
他含混地应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乖乖占据了许初夏方才工作的书桌。
其实这只是被许初夏叫做书桌,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梳妆台,那面光华流转的巨大银镜正无声的展示它的原本的身份。
吹风机呜噜呜噜的吹。
热风开启化作一股低沉的声浪,填满了整个空间。暖流细腻的啃噬着雨之雨的头皮,微凉的水汽被热风驱散。
风裹着细软的发丝缠绕上许初夏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两人都被这白噪音渐渐俘获,意识像浸透水的纸张般不可抑制地发沉发软。
温热的指腹偶尔擦过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镜面中倒映着身后低垂的清瘦轮廓。
清癯的颈项在浴袍交叠处若隐若现,身形有些瘦削,却因专注的姿态收敛了平时生人勿近的棱角。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涂出一小片倦怠的扇形阴影,掩去了白日的疏离感。
许初夏的瞳孔是纯黑的,但这并不妨碍暖黄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散发点点星光。
脑袋在暖风声中沉浮。
毫无征兆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画面撬开余知雨的记忆门锁。
一个人闹腾腾的给他吹头发。
只是那时他的头发还很短,还没被海一般的深蓝浸透。
小剧场:
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同床共枕成就——
余知雨以不能让病号睡沙发坚持要求许初夏去床上睡,许初夏则是认为余知雨那么大一只睡沙发实在太憋屈同时还喝醉酒但凡一个不小心就感冒亦或者从沙发上摔下。
双方签订和平共枕条约,将大床一分为二,各占一半。
我来啦,就素说,其实相机不可能这么容易碎的,尤其是某家前身是军工用品哦![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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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搁浅其二(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