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明亮,夜间带着凉意的风刮进来,吹得窗帘跟着晃动了几下。
周应淮枕着胳膊躺在床上。
现在他还没有和秦燃彻底撕破脸,可也差不多了。秦燃对他是有那么点兴趣,只是那不能称之为喜欢和爱,只能算作征服。这是秦燃的一贯作风了,他喜欢跟人你情我愿的上床,不喜欢强迫别人,他嫌扫兴。
只是周应淮于他而言实在不同,小时候的那些情谊还在,周应淮眉眼也长开了,一双桃花眼看人显得分外深情,秦燃已经想过无数次,这人被他压在身下,该是怎样的柔情似水,只是现实狠狠抽了秦燃一巴掌,周应淮这个不识时务的,看他的眼神恨不得杀人,眼睛有多大就瞪多大,秦燃只觉瘆得慌,完全没了上床的**。
周应淮清楚自己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他打算辞职。
多年前的阴影像层乌云一样笼罩在头顶挥之不去,以至于周应淮看见秦燃就下意识的想跑,他对这个人恐惧到极点,又厌恶到极点。
摘下手表,周应淮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疤。
那是高一那年,他自己躲在屋子里用刀割的。一个不算太深的伤口,血流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留下了一个凹凸不平的伤疤。
周应淮并不是那种周正的长相,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数不尽的风情。从秦燃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见这人和旁边的人交谈甚欢,偶尔露出的笑容看得人心脏砰砰直跳。
被秦燃盯上并不是一件好事,周应淮年纪还小,听不懂秦燃在说什么,可从对方那轻佻的语气里可以猜出个七八分来,他那个时候太老实,老实的有些懦弱,他不敢去招惹秦燃,只好装傻。
秦燃耐心有限,一次两次可以混过去,时间长了他也发现了一点猫腻。
一次课间,他把周应淮叫到了厕所,用直白的言语问周应淮同不同意,周应淮一味地摇头,甚至因为呼吸不畅憋出了眼泪。
秦燃暴脾气一上来就忍不住对人动手,飞起一脚就踹在了周应淮肚子上,把人从地上揪起来,他又薅着对方的头发,对着那张脸又掐又打。周应淮大脑一片空白,也没想过反抗,只是下意识的护住脑袋。
从那之后,周应淮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最狠的一次,是秦燃照常踹了他一脚,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爬起来咬住秦燃的脖子不放,不管不顾的咬出了血,身上有多疼他的牙就有多用力。
秦燃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他在那几分钟里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周应淮,那不像是看活人的。那一瞬间周应淮有些后悔,他想说些求饶的话,可是腹部痉挛让他疼的几乎停止了思考,他紧咬牙关控制住自己,生怕喊过一声疼后就会摔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放假回到家,周应淮什么也没说。他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从外表上来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那天吃饭时,周应淮把这些事告诉了父母,还说自己想要转学。
他的母亲听后并没有当一回事,只觉得周应淮是被他们惯坏了,故意把事情说的夸张,便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说到最后又说高考是多么的重要,换个环境适应不了怎么办。
周应淮的全部希望都被打碎,他回了自己的屋子,偶然在桌上瞥见一把水果刀,便好像找到了解决痛苦的办法。
和现在想要辞职是一个心情。周应淮给父母打了个电话,问了他们的身体,给他们打了一笔钱,又聊了几句近况。
电话挂断后,周应淮失眠了。
他辞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燃耳朵里,秦燃怒不可遏,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和周应淮唯一的联系也要被切断了,他必须去问问周应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走出几步,一辆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秦燃认出了那是他爷爷的车,顿觉心烦意乱,被迫停住了脚步,站在一边等待着。
出乎意料的是从车上下来的人居然会是齐湛。
“怎么是你?”秦燃错愕了一瞬,而后没有好气的问。
“我怎么了?”齐湛没有把秦燃放在眼里,目不斜视,擦着他的肩膀就径直往别墅内走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笑出声来,一脸的幸灾乐祸,“秦燃,我听说周应淮辞职了,你听说了吗?”
秦燃险些没有维持住脸上的假笑,他走到齐湛面前,眼睛恨不能喷火,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你觉得你的风凉话很有意思,是吗?”
“风凉话也得有人来说,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齐湛翘着腿一派悠闲地坐着,颇为挑衅的看着他。
秦燃手背青筋暴起,他骤然挥出一拳。齐湛反应迅速,偏头一躲,只感觉拳风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秦燃这一拳打空,火气渐消,他坐在距离齐湛几米远的地方,咆哮着说:“要不是你,周应淮怎么会辞职!”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对他好一点他会辞职吗?”
秦燃吼的喉咙痛,他倒了杯水,强压着火反问:“你怎么就知道我对他不好?”
齐湛想也不想:“你对他好在哪里呢?”
“我……”秦燃突然哑火了。
过了几秒钟,秦燃反应过来:“我对他怎么就不好了?我给他发工资,这一个月他有工作一天吗?”
“不是,”齐湛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我说秦燃,你这话自己听了不想笑吗?”
秦燃被他的笑声吵的烦不胜烦:“你笑个屁!”
“你说我笑什么?”齐湛终于笑够了,他咳了两声,严肃的说:“秦燃,你没来之前,他的工作干的好好的,你突然把他要过去,让他跟着你吃喝玩乐,还要他对你感恩戴德,他能对你说什么呢?说谢谢秦老板,让我游手好闲一个月白拿工资,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您真是……”
齐湛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燃打断了。
秦燃狠狠翻了个白眼:“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齐湛也回他一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又不是你的人生导师。”
“你他妈的……”
齐湛抱着胳膊打断他:“你讲话能不能文明一点,张口妈闭口妈,你妈在家呢,需要我替你把她喊过来吗?”
秦燃啐了一口,不想和齐湛多说一个字。
在他心里周应淮并不能算个人,只是等着被他征服的猎物,既然是猎物,那就不需要耗费太多独属于人类的情感。
齐湛端起一杯茶,苦口婆心地劝道:“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一个人产生令旁人难以想象的憎恶和恐惧吗?与其找我的不是,不如想想自己做的错事。”
秦燃心里很不想跟齐湛讲话,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反驳:“我能有什么错事?”
“你自己想呗,”齐湛把手放在膝盖上,“反正他讨厌的不是我。”
秦燃的脾气一向是不好,他在外不会给齐湛半分好脸色,在家却要处处忍让齐湛。
家里安装了监控,秦燃的司机也会把秦燃一天的行程汇报给他爷爷,秦燃的一天是没有**的。
他的父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去世了,他身为家里的独子,从小被爷爷抚养长大,只是爷爷对他过于严格,秦燃就没见他对自己笑过,反倒是被他爷爷视为亲子的齐湛常常能得到他的笑脸。
秦燃烦躁的一挥手:“滚蛋吧你。”
“说得好像谁愿意来一样。”齐湛临走时回头看了眼秦燃,说:“并不是我愿意来的,而是老头子听说你最近为了一个男人闹的家里鸡犬不宁,他很生气,让我过来告诉你,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
“我闹个鸡犬不宁?”秦燃站起身,怒气冲冲的攥住齐湛的手腕,力道大的恨不能把他手腕捏碎,“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是你!是你突然出现在周应淮面前,你敢说你对他没有任何企图吗?”
齐湛抽出手腕,凑到秦燃耳边说:“那又怎么样呢?他周应淮有眼睛有腿,他看得上谁,选择跟谁走,那都是他的事,就算日后吃了大亏,那也是他自己识人不清。”
齐湛说完就离开了。
秦燃愣在原地,目光呆呆的望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