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闭口“本官”,一个从六品的侍监还真当自己是大人物了。
李令曦对小康子说道:“袜子脱下来,将他的嘴给我堵严实了。”
这种败类,让他说话就是对别人的不敬,听他说话就是对自己的折磨。
还是堵上为好。
小康子年轻多动,白天又跑了许多路,袜子已经成了生化武器。
见那汗渍斑斑,散发味道的一团袜子靠近,范志良抗拒地骂道:“你个无品无级的小太监,竟敢对本官……唔唔……”
“闭嘴吧你!”小康子狠狠一塞,顿时安静了许多。
刘总管一直在一旁站着,将范志良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再加上李令曦的话,今晚接受的信息着实有点多,让他一时难以接受,默默地消化着。
杀人、引诱、怀孕、避子药、七个宫女……
突然,脑海中一直隐隐跳动的那根线清晰了,他终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范志良,他不是个太监吗?怎么能……”和多个宫女苟合,还让她们怀孕呢?
刘总管悄摸地瞅了一眼自己身下,百思不得其解。
李令曦轻描淡写,道出了令他震骇的一句话:“他是个假太监。”
刘总管惊得五官都差点挪位了,本就尖细的嗓音像水烧开了般,不受控制地啸叫道:“假太监?!”
周围的人也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片哗然。
“宫里怎么会有假太监呢?”
“不能吧……”
李令曦让侍卫把范志良拉起来,说道:“是真或假,一验不就知道了。”
范志良忽然看向李令曦,眼神狠厉,发了疯般地要冲向她,像只要咬人的恶犬。
“老实点!”
侍卫紧紧拉着范志良,不客气地打了他几下。
一个侍卫拉下了范志良的衣领,脖子上男性特征明显的凸起顿时露了出来——
“大人,他果然有喉结!”
刘总管狠狠将拂尘甩到身后,一步步逼近范志良:“来人啊,给咱家把他的裤子扒下来!”
“唔——唔——”范志良挣扎不得,露出了绝望和屈辱的表情。
“是!”
两个侍卫略带嫌弃地去扒范志良的裤子。
雪芽连忙闭上眼睛,转身走得远远的。
李令曦也转了个身,怕污了眼睛。
身后传来刘总管暴跳如雷的声音:“好啊,你小子还真是个假太监!怪不得到处留情,敢情你是进宫来采花了啊?”
“你个小白脸,不好好在宫外待着,还敢跑进宫来,找死是吧!?”
刘总管逮着就是一通骂。
骂完之后,现场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皇宫,私通、杀人的确是恶行,遭人唾弃,死路一条,但若是太监身份造假,则是更严重的罪行,轻则处以极刑,重则诛灭全家。
因为,除了等级森严,更重要的是——皇权至上。作为统治者,皇宫的主人,天下的主人,必须确保皇室血脉纯正。
一旦假太监与宫里的妃嫔私通,有了后代,将会引发整个朝堂的震荡。
在前朝的历史中,就发生过几起假太监进宫而引发的著名事件。
刘总管和侍卫们都沉默了,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范志良一事已不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事件。
在场的人里,巡逻侍卫是八品,雪芽是一等宫女(七品),刘总管是五品,都不够级别。
只有大国师李令曦,虽无固定品阶,但手握金牌,享有高级别的荣誉和权力,能管得了这事。
于是刘总管便恭敬地向李令曦一拱手:“国师大人,此人所犯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莫辞辛劳,及时禀告圣上!”
“分内之事。”
李令曦下令道:“来人,将此犯绑起来,着两名侍卫看押,明日一早,随本座一同去见皇上。”
“是!”
“唔……唔……”范志良拼命摇着头,眼里充斥着愤恨与不甘。
————
第二日,辰时。
金銮殿。
萧旭上完早朝,正想歇会,就听见门外传来通报:“大国师求见!”
“进。”
李令曦阔步走来,“咚”的一声将范志良仍在地上。
萧旭的眼睛从地上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子,移到李令曦脸上。
“这是……什么情况?”
“该男名为范志良,两年前假冒太监进宫,现为尚衣局侍监。在此期间多次诱骗宫女与其发生关系,并致其中一名宫女琴心怀孕,之后因害怕事情败露,残忍将琴心勒死,并伪装成自杀。”
李令曦一口气说完范志良的罪状,又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向萧旭展开:“以上所述均已由犯人本人画押签字。”
“竟有这等事?”
他命令身边的内侍:“速将口供拿予朕看。”
浏览完口供之后,萧旭勃然大怒,浓眉倒竖,怒不可遏地指着范志良:“真是胆大包天,竟让你这个真男人进了后宫当太监,还如此不知廉耻,与宫女私通,该当何罪!”
七个宫女!
想他萧旭,贵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后宫佳丽总共也不过十五人。
一个无名之徒,不过就是有些姿色罢了,竟能顶着假太监的名义,勾搭上这么多女人。
真是岂有此理!
极度愤怒之余,萧旭还有一丝后怕。
前朝时,就曾有男子假冒太监入宫,与太后私通鬼混,生下了一个孩子,权势日渐强大,野心膨胀,甚至还自称是皇帝的“假父”。
萧旭俯视着范志良那张脸——虽发丝凌乱,衣衫脏污,但也掩盖不了容貌的俊秀。
被捆缚的他脸色苍白,眼神微黯地注视着前方,嘴角渗出些许红色。
看上去,竟然有种破碎妖冶的……美?
萧旭连忙收回目光,遏制住了自己的思绪。
此人果真有些手段,难怪那些宫女们都会上当,若未被及时发现,那他下一步岂不是会勾结妃嫔,甚至太后……
萧旭既震怒又庆幸。
幸亏发现及时,否则自己头顶就能跑马了,或者莫名其妙多一个“假父”和几个兄弟。
届时,说不定连皇位都不保了。
想到这儿,萧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厉声质问道:“朕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混进宫来的?是谁在暗中予你方便?速将一切从实招来!”
“否则,朕不仅要将你处以极刑,还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范志良眼中浮现出惊恐,颤抖地连连磕头求饶:“皇上饶命,是小的一时糊涂,望皇上开恩……”
萧旭不予理会,沉着脸道:“来人!将此人押至午门,处以车裂——”
范志良骤然睁大双眼,惊慌失措:“是公主——皇上,是福荣公主让我进宫的!”
萧旭眯起眼眸,眼底掠过一丝暗光:“污蔑公主,乃大不敬,罪加一等……”
范志良不管不顾地喊道:“千真万确,小的在宫外结识了公主,公主喜我相貌,想让我入宫陪伴,于是就想出了假扮太监的法子。”
“公主派人,提前跟负责净身和核验的相关人员都打点好了,这才顺利通过。皇上可以去找这些人对质,他们可以证明。”
眼见性命不保,范志良再不敢有所隐瞒,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萧旭沉默了片刻。
事情牵扯到了公主,事关皇室颜面……
范志良见皇上不说话,以为他不信,着急地继续道:“小的绝没那个胆子欺瞒陛下,实乃公主逼迫,小的不得不从啊!”
“自入宫以来,公主就将小的安排在尚衣局,时常借送衣物的机会让小的前去服侍。”
为证明自己所言为实,范志良此刻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心里清楚,自己今天这条命是留不住了,可他不甘心自己一个人丧命,他要让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都显形。
要死都一起死!
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
他扯了扯疼痛未消的嘴角,眼神阴郁地抬起头:“公主殿下腰后侧有一颗红痣,有时高兴了,还让我和另外一个男人同时……”
“闭嘴!”
萧旭又气又急地冲下台阶,脖子都涨红了。
“来人,把此贼的嘴给朕堵上!”
自己妹妹福荣的性子,萧旭是知道的。
她娇纵跋扈,生性风流,喜好男色,在宫里若有看上的侍卫就收入囊中,还时常偷偷出宫去寻新鲜面孔。
虽说私生活确实有些奢靡混乱,但此等皇家秘闻,当众被这个小白脸说出,有损皇室颜面和尊严,岂能容忍!
萧旭沉声下令:“将此等欺君罔上、通奸杀人的逆贼押质午门处死,立即执行,不得延误!”
范志良被像个毫无灵魂的木偶般,任由侍卫拽起,眼神空洞绝望地看着前方。
刚走没多久,芙蓉公主就闻讯而来。
她身着华贵服饰,头戴金钗步摇,妆容精致,一张俏丽的脸有些不悦,径直走到萧旭面前。
“皇兄,听说你把范郎抓起来了,他现在在哪里?”
因担心自己的情郎,福荣的语气不免着急,带了些质问的意味。
萧旭也很不悦,冷哼了一声:“你还有脸来问朕?”
“为何不能?我与范郎相处日久,感情甚好,皇兄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就把人给抓了?”
“朕不仅抓了他,还把他杀了。”
“什么,范郎死了!?”
福荣登时变了脸色,瞪大了眼睛望着萧旭:“皇兄你怎么能……”
“像他这样的恶贼,朕为何不能杀?”
萧旭将罪状口供扔到福荣脸上,冷冷地道:“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通奸、杀人、欺君、妄图秽乱后宫……朕杀他十次都不够!”
看了那罪状书的内容,福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范郎不是本宫的人吗,怎会背着本宫与那些低贱的宫女勾搭,还怀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