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刷墙
白芜他们烧好的炕十分暖和, 像初秋午后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板,摸上去又暖又舒服。
白芜伸手摸了一会,忍不住拉着南遥一起爬到石板上, 盘腿在石板上坐下。
“真舒服, 像晒着阳光一样。”白芜懒懒地靠在南遥身上,眯起眼睛感慨。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南遥四下摸了摸,“就是不知道冬天有没有这么暖。”
“只要有煤饼,想烧多暖烧多暖。”
炕才新建好,白芜对他家的炕爱得不行, 一骨碌爬起来,又放了两块蜂窝煤进去, 他还在炉子上面放了一个装满水的水壶。
他们在烧炕的同时, 可以烧一壶开水,那样他们就可以随时喝到热水了。
炕烧了半下午, 温度一直很稳定, 没有过凉也没有过烫, 人躺在上面,肯定不会被烫伤。
试验过后, 白芜找出家里的兽皮褥子铺好,当晚他们就睡在这张炕上。
炕又大又平整, 还温暖舒适,两人在炕上翻滚,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以前恼人的咯吱响和令人不安的晃荡都消失了。
对于他们来说, 睡在炕上比睡在床上舒服多了。
亲身实践过后, 白芜对南遥表示, “我要给亚父他们也建两张炕。”
“是不是得先改造一下房子?”
“理论上是的。我们还有多少水泥石灰?明天再去鹰族那边换一点, 在房子外面抹一层水泥白灰就差不多了。”
“剩的不多,是要换一点,建炕也需要水泥。”
两人躺在床上说闲话。
炕还十分温暖,且软硬度正好,白芜躺在上面根本不想起床,哪怕衣服早放在炕上面烘着,现在暖和得他也不想起。
他在炕上面滚来滚去,实行赖床大法,南遥笑着揽着他的腰,想拖他起来,拖了好一会都没能成功。
两人闹了一会,南遥比他自制力强了些,帮他掖好被子,“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他们的炉子建在厨房,和卧室有一墙之隔,做饭的时候油烟不会飘进来,但是能隔着墙壁听到厨房叮叮当当的动静。
白芜躺在床上清晰地听见南遥走进厨房,他隔着一堵墙喊:“天气冷,你用热水刷牙。”
“知道了。”
他们昨天晚上放在炉子上的水一直被炭火温着,哪怕天快亮的时候炭火渐渐熄灭,余温也还在。
他们用这壶水刷牙,洗脸,非常舒适。
南遥是不太会做饭,不过给白芜烧了那么久的火,做简单的早餐还是没问题。
他煎了肉和蛋,凉拌了沙拉,喊白芜起床吃饭。
白芜感觉简直过上了幸福的婚后生活。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回白芜家。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人看到他们表情都有些意外。
川故意露出一个看到稀客的神情,懒洋洋站起来,招呼道:“哎,你们怎么回来了?这不是在山上待得挺舒服嘛。”
“亚父!”白芜没想到他亚父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红着耳根道,“我们这两天忙着建火炕。”
川嘟囔了一句兽人语,翻译过来大概是儿大不中留。
岸在一旁端着碗嘎嘎笑。
等白芜挨完批,岸问:“火炕又是什么?一种新的炉子吗?”
“新的床。我带你们去看看,你们要是觉得好的话,我给家里也建两张,冬天睡起来会比较舒服。”
岸嘴快道:“我应该用不着,你给亚父他们建。”
白芜双手环胸冷哼一声,“你想到哪里去了?才不是那种床,是冬天睡起来特别暖和的床。”
白芜形容了一下火炕,家人们被他的形容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表示愿意和他去看看。
事情宜早不宜迟,一家人上山,参观白芜和南遥建的火炕。
白芜臭美,除了特地设计了下火炕的位置和大小之外,还在炕的壁上用石头拼了花纹。
一家人一进屋,就被这个火炕吸引住了所有心神。
洁白的石头,褐色的兽皮,亚麻色的床单,看起来火炕比床还要好看得多。
看着就显得特别温暖。
白芜先去厨房生起炉子,“你们先看,我这边生起炉子之后,炕就会变得暖和了。”
这炕哪怕不生炉子,也足够舒服了,尤其它又大又平整,一般的床可没有这么平整。
岸将手按在炕板上,使劲晃了晃。
炕板纹丝不动,这可是石头墙上架起来的水泥板,他们当时糊了不少水泥。
别说人用手按着,不会晃动,估计就算地震来了,这水泥板也动不了。
白芜从厨房出来,特地将炕上的被褥卷起来,堆到一边,“可以上去感受一下。”
岸二话没说,率先甩了鞋子上炕。
感受过后,岸眼睛都亮了,“这火炕真舒服,我喜欢!”
川和墨站在边上,用手按压。
川说岸,“你小心一些,别把这石床给踩塌了。”
“是炕。”白芜笑道,“就算我们五个一起上去,估计也塌不了。”
“亚父、阿父,你们上来试试吧,真的挺舒服。”岸盘腿坐在炕上,“底下的石板挺暖。”
白芜他们家的炕烧了大半夜,上面又有褥子盖着,现在还有余温。
他们在边缘摸的时候,不太能感觉到,在正中央则暖烘烘的。
川伸长手摸了摸,“还真的是。”
墨珍惜地摸摸石板,“这床要比木床舒服,可以多垫一点褥子。”
白芜和南遥手上并不缺兽皮。
白芜手上就有一百多张处理好的兽皮。
这些都是从各个渠道换回来的,每一张都又大又软,他要是在炕上铺个六七张,保准比垫了草絮的窝还软。
白芜热情推荐道:“我们喜欢睡硬一点的床,亚父你们要是喜欢软一点的就多铺几张兽皮,上面再垫一张床单,保证又软又暖。”
一家人都很喜欢火炕。
川问:“这火炕要怎么建,我们也建两张?”
“估计要先刷墙。”
炕里面并不直接烧火,只通过烟气取暖。
尽管这样,白芜还是担心高温会影响用树脂做黏合剂的墙体。
他把顾虑跟父兄说了一遍,又提出要在石头外墙上刷一层水泥白灰。
一家人仔细听了。
墨道:“这法子可行,不过,换水泥和石灰的事情由我们来,我们这两年也攒了不少物资。”
白芜一怔,连忙道:“哪用得着分什么你我?”
墨坚持,“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你出力建的,你阿父亚父还没老,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你。”
白芜还要再说,川的手放在他的肩上,笑,“你阿父说得对,这事我们来,你和南遥不用管,等刷好了墙,我们再建火炕。”
白芜真的不介意为家里做些什么。
他小时候没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一直处于呆傻状态,两位父亲也把他养到了那么大,还养得白白嫩|嫩,比健康的孩子状态更好。
两位父亲付出的心血绝不是外人可以想象。
白芜从没有和家里分割的想法。
川扶着白芜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今天就去换水泥和石灰。”
岸连忙举手,“我也要帮忙!”
墨拍拍白芜的背,“你们累了那么久,好好休息一下,接下来看我们的。”
白芜没有想到在临近冬天的时候,他居然闲了下来。
家人很快去换了水泥和石灰回来。
他将水泥和石灰的烧制技术带到这个世界,家人帮了不少忙,对水泥和石灰的使用非常熟练。
家人们说干就干,很快和好了水泥石灰准备刷墙。
水泥刷墙的过程并不复杂,他们家的房子也不算大,用了两天墙就刷好了。
家人却没有因此停手,他们刷好了家里的墙,又过来给南遥刷墙。
南遥和白芜马上要正式结为伴侣,一家人都想为白芜以后的家做些什么。
哪怕能做的不多,这也是家人朴素的祝福。
第132章 布果
白芜家的房子刷上了水泥, 又刷上了石灰,白墙黑瓦坐落在群山之间,漂亮极了。
白族人先发现他们家房子的变化, 接着很快又发现,祭司南遥的房子变得和白芜家一样, 都白墙黑瓦, 屋前屋后种着树, 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眼看上去就和别人家的不同。
他们两家的房子都和其他人太不同了,一眼看上去, 也知道两家有关系。
南遥和白芜向来能带动鸟族人的审美。
众人看他家的房子, 不少人跟着动心,想要见他家房子的同款。
族人们不好找白芜和南遥, 便找岸打听消息。
岸非常喜欢自家的房子, 见族人们提起来, 不禁为弟弟感到骄傲和得意,“房子的外表算什么,里面才叫好看呢。”
众人立即被他吊起了胃口, “你们又修了里面?”
“有啊, 你们看到我家房子后面那个烟囱了没?那是我家新修的炕。”
夕看他得意的小表情,伸手捅了他腰一下, 示意他别卖关子快说。
其他小伙伴也纷纷动手,开玩笑地捶了他一顿。
岸也跟着笑,一群人傻兮兮地笑成一团, 笑过之后才涌进房间去看里面的火炕。
岸房间里新修的火炕又大又平整, 上面铺上兽皮和床单, 显得漂亮极了。
小伙伴们纷纷伸手小心摸上去, 床上又软又暖。
深羡慕道:“真舒服。”
岸:“你家的房子不也建好了?里面建个火炕,我已经学会了,可以教你们建。”
“不得了,你也学会了?那么多东西!”
“那当然,我可是你们口中芜大人的哥哥!”
小伙伴们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又玩笑似地揍了他一顿,一群人再次闹成一团。
建炕的过程并不复杂,岸为了谨慎起见,在教小伙伴们的时候,还是请白芜过去看了一眼。
等白芜确定没问题之后,他们才把炕封上。
火炕确实比木床暖和多了,尤其深秋,天气已经很冷,睡在火炕上和睡在木床上的感受截然不同。
别的不说,睡在火炕上的幸福感要强很多。
部落里没什么秘密,大家很快就知道白芜他们弄出了一种叫火炕的寝具。
这种寝具比他们的鸟窝还要舒服。
这个时候就有许多人后悔,他们在夏天的时候,没抓紧时间将房子建起来,以至于现在知道有火炕也没有办法睡在火炕上。
连房子都没有,去哪里建火炕?
许多人在伙伴那里体验过火炕的温暖之后,表示明年一定要努力将房子建起来。
他们决定从今年起就开始收集物资。
想建火炕的不止白族人,其他部族也纷纷过来,表示想建火炕。
白芜在这种事上,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想法。
只要大家愿意学,他就愿意教。
几大部落都很有分寸,每个来找他学习建火炕的部落都会给他们带物资——布料、肉干、油脂等等,都是非常实用的物资。
无论物资多少,都是各大部落的心意。白芜没跟他们太过客气,该收的东西都收了,该教的东西也都一丝不苟地教了。
建火炕的事情花了白芜和南遥不少时间,白芜某一天下去自家田里发现他们家种的布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熟了。
一个个棕色的果子挂在枯枝上,风一吹,果子们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些布果有点像棉桃,比棉桃个头要大,棕色的外壳里面包裹着一团亚麻白的絮状物。
里面的絮状物也像棉絮,捏起来又绵又软。
他们捏开布果,里面的絮状物成长起来能有半个手掌大,絮状物里面还有黑色的籽。
“真没想到布果成熟之后居然是这个样子。”白芜高兴地把手里的絮状物给南遥看,“我上辈子有一种跟布果很像的东西,叫做棉桃。”
“难怪你一听说就想把它弄到手。这些布果先收回去晒干储存?今年应该不用再做衣服了,放着吧。”
“不,我们今年不是特别冷吗?不做衣服可以打两床棉被啊。”
“棉被?”
“大概就是把絮状物清理出来,放到架子中,用网线把它做成一张被子。”
白芜自家的农田,他们今年换到的布果不算多,布果也不算什么高产作物,一株那么大的布果,大概也就结一个果子。
这么大一片天,最后不知道能弄出几张被子。
南遥道:“兽皮被子已经很暖和,不用布果被子应该也行?”
“不不不,你没有见过棉被,没办法想象棉被的那种柔软蓬松。跟兽皮被子肯定不一样,兽皮被子的味道那么大,盖着还硬,密不透气,棉被就不一样了。”
他们家的兽皮被子的确不错,起码比枯草被子要舒服得多。
尤其他们家最近收了一批又暖又软的兽皮,用来做被子的时候,体感挺好。
不过这都建立在他们没有棉被的基础上,白芜想象了一下上辈子的棉被那种柔软厚实的感觉,越发心动。
哪怕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他还是很怀念冬天将自己包成蚕蛹一样的行为。
兽皮被子再怎么护理也是臭臭的,有一点野兽的体味,棉被就不一样了,晒过太阳的棉被柔软蓬松,还有一种棉花特有的香味。
二者可是不一样的东西。
白芜巴拉巴拉跟南遥描述棉被的美好。
除了棉被之外,他们还有棉鞋,棉裤,大棉袄,那也是御寒利器,尽管今年冬天可能还是用兽皮衣服比较现实,但来年有机会,他想做一套。
今年可以先做棉被,哪怕棉被不够厚也不要紧,他们把棉被做出来,上面再压一两张兽皮被子,到时候就会非常暖和了。
他们现在已经建好了火炕,冬天把炕暖暖地烧起来,哪怕外面冷成了南极,他也不怕。
白芜和南遥在这里摘布果,两只大狼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还摇着毛茸蓬松的尾巴,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用长长的吻部拱南遥或白芜。
白芜一边摘布果,一边展望冬天的温暖生活,眼睛都亮了。
南遥在旁边时不时应和一句,他喜欢听白芜说话。
布果看起来不多,实际上分量还是很可观,他们足足摘到了十二筐布果。
这些布果外面的表皮很坚硬,他们需要拿小刀把棕色的外壳剥开,再把里面的絮状物挑出来,去掉里面的籽,才能放到一边晒干,再进一步处理。
这些籽也很有用,他们明年再想种布果,就靠这些籽了。
川他们出去了一天,没想到晚上回来他们就摘了那么多布果,每个人都非常吃惊。
“这布果真多啊,只是,筐子怎么提起来轻飘飘的?一点重量都没有。”
“里面有东西吗?”
“是不是又要纺线了?我把纺轮先拿出来。”
白芜面对家人七嘴八舌的问询,淡定地往下压了一下手,示意家人们听他说,“我想用这些布果做一种叫棉被的东西。”
川第一反应,“你们又要被子干什么?是现在用的被子撕裂了吗?家里还有好些兽皮,你们要的话,先拿上去用吧。”
白芜:“……”
白芜抬头,张嘴想解释什么。
川满脸都是关切的表情,转头见南遥没望向这边,飞快地跟白芜说道:“不用害羞。被子还是要盖的,只是不能再配合他胡闹了,亚兽人的身体没有兽人好,你自己上点心,别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们其实也还好,没有撕破被子。”
“破了也就破了,又不会说你,你们床都弄塌了,被子破了算什么?”川小声教育儿子,“年轻人,还是要节制。”
白芜脸红得快烧起来了,他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淡定跟父亲讨论自己的床上生活,只好咽下误会,“反正我想要新的被子。”
“那也要纺线吧?不织成布,怎么用来做被子?”
“不用,只要把它混在一起。”
白芜解释不明白,干脆跟川说:“亚父,你们有空的话,帮我把里面的棉絮挑出来,等挑出来,我做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了。”
白芜直接将布果里面的白絮命名为棉絮。
大家没有听说这种东西,对他这个命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家人们早晚都有空,见他想要里面的棉絮,便纷纷坐下来,拿刀子帮他剥开棉壳,取里面的棉絮。
这是一个劳动量很大的活,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
白芜和南遥也不急。
他们现在的重点还是去收集物资,尽量多地收集物资,已度过这个寒冬。
岸干活的时候问白芜,“我们明天又要去摘秋果榨秋果油了,你们去不去?”
白芜现在手上的油脂已经很丰富,他还有一批核枣油没有用完。
不过既然到了这个季节,外面的秋果多的话,他们也可以出去摘了试试。
白芜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最近要干的事情,点头道:“我们也要去,不过不在部落附近,我们单独去远一点的地方。”
“远一点的地方秋果多一点。”岸有点可惜地感叹,“我们是没办法飞那么远的地方了。”
亚兽人们体力有限,除了要飞到目的地之外,还得干活,要是飞太远,一来一回都要耗费许多时间,不太划算,他们一般选择在部落附近。
部落附近的秋果虽然不多,但他们只是想摘秋果润肤,需要的油脂本来也就不多。
白芜点头,“去太远的确不太划算,不过我们今年不飞,小豚会载着我们去。”
两只小豚游得又快又稳,可以把他们送到很远的地方,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只需要再飞短短的一段距离就行。
尤其不用自己飞,他们可以在小豚身上休息,来回不费精力,也不会累,对于远程出行来说,非常友好。
第133章 茄子
白芜家的两只小豚是散养的小家伙, 常年在河道里玩耍。
两人每次要带小豚们出去的时候,都得飞到天上,在河道里找一会儿, 找到两只家伙才能出发。
这样的确不太方便,可两只小家伙每天都非常快乐。
他们和两只小家伙的关系并不是饲养关系,而是半合作关系, 还合作得非常愉快。
今天他们要去摘秋果,白芜站在河边吹口哨呼唤两只小家伙。
呼唤完, 他从筐子里拿出小本子,问南遥, “等会要去哪里摘秋果?我哥说白族的秋果都已经摘得差不多了,我们应该很难找到。”
“你想去哪里摘?”
“我们往西边走,去长尾族怎么样?好一段时间没去他们那边了,三吉山上应该会有挺多秋果。”
白芜做了许多纸张出来,他把这些纸张钉装成一个个小本子,每日拿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做日常记录, 算是日记。
他还专门画了鸟族人的地图,哪个部族有什么东西, 他快和南遥一样清楚了。
南遥凑过来看了一下他小本子上写的字,大概认出了其中的内容,“三吉山可以, 里面有两座山你应该没去过, 我带你去看看。”
“那我们顺着秋长河往上走。”
两人三言两语商定方案。
他们这边话还没说完,两只小豚已经听到哨音, 快乐地摆着尾巴游过来了, 嘴里还发出泠泠的声音, 在河里转来转去,想跟他们玩耍。
白芜挨个摸摸它们的脑袋,“今天没空玩,我们得去远一点的地方。”
“泠!”
白芜和南遥出发。
两只小豚游得很快,体力也很好,他们花了半上午时间,从白族到了长尾族。
山里的河道比较狭窄,小豚没办法再载着他们往上游。
白芜和南遥只能把两只小豚,留在这里,他们自己飞完最后一段距离。
深秋,草木萧瑟,他们从天空往下望去,大地一片灰蒙蒙。
那是灰褐色的树干。
基本上所有树木都落完叶子了,就算没有落完,枝丫上也满是枯叶。
从树木的情况就能看出,今年比去年冷多了,去年这个时候,大地还没有这么萧瑟。
这种萧瑟的情况也不完全是坏事,因为地面的景观特别单调,他们在天空飞过去的时候,想找什么东西特别容易,基本一眼就能看到。
“啾!”
今年的秋果真多!
白芜兴奋地看着底下结满果子的秋果树。
今年的秋果普遍不如去年的大,但是真的多,密密麻麻一树树,也可能因为多,秋果的个头才小。
他一眼看过去,已经看见好几丛。
可能长尾族的人不知道这里有秋果树,从来没有摘过,现在这种情况倒是便宜了他们。
白芜兴奋地俯冲向下。
在要落地的时候,他收起翅膀,往地面滑翔,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刚好卸掉了那股力。
他不用往前再冲一段,双爪直接稳稳抓着地面。
落地,站稳,完美!
白芜抖了抖羽毛,变回人形。
他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下裙,将下裙裹好后,他连忙从背后的背筐拿出兽皮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天气已经完全不能光着膀子在外面游荡了,要不然一阵寒风吹过来,就能让他感觉到什么叫做透心凉。
南遥在他后面落地,但比他动作快,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反过来拉着他。
南遥站在地上,往四面八方看了一下,辨明方向后,拉着白芜的手对他说道:“走这边。”
两人往山上走,现在草木枯黄,露出了草下面黄褐色的泥土,让他们得以看见路,走在山道上,没有夏季那么麻烦。
白芜使劲嗅了嗅山里的空气,眯着眼睛仔细辨别,很快辨别出了不少食物的味道,“这个方向应该有木耳,这个方向有树苔,好像每个方向都有秋果。”
“我们去的方向,就是木耳的方向。”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摘到银耳,要是摘到银耳了,我们回家可以炖个银耳汤,好久没有吃银耳汤了。”
他们家现在已经不缺糖了,在换过好几次东西之后,不少人拿着虫蜜或者蜂蜜来找他们,他们家光是罐子里储存好的糖,就可以供他们吃到后年。
更别说现在这个季节可以去外面砍紫草芯,白芜知道好几个产地,只要他们抽出空来,就可以去外面砍。
紫草芯一熬糖,他们家糖的储量又会上升。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能吃点甜食,尤其吃点甜汤,那甜蜜的滋味能一直润到心里去。
白芜哪怕不算甜食爱好者,想到银耳汤,也馋了起来。
南遥看他这模样,笑了笑,“你要是想吃,等会儿回去找他们换一点也行。”
“先找找看,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呢。”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秋天山里的山货非常丰富,他们除了找到了木耳和秋果之外,还看到了一些坚果,不过野生的坚果个头普遍都比较小,采摘起来也比较困难。
倒不是说树很难爬或者其他原因,而是这些坚果又小又密,上面坏掉的也多——被虫蛀了、被鸟啄了、发霉了、染病了……没人护理的野果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他们得用手指一个个探过去,摘一会儿就眼花手指疼,非常累人。
要是让白芜一个人来做这项工作,干不了一会儿,他就会觉得这工作太累人了,想撂担子。
和南遥一起过来,他感觉又好了很多,他们两个一边采摘一边说话,哪怕只是说一些没什么具体内容的日常对话,他也觉得非常快乐。
他们摘完一树又一树秋果,白芜拉紧背筐的背带,兴冲冲地走在前面。
他已经看见下一株秋果了。
他们往上走,白芜走路的时候,背部微微弓着,好让背上的背筐能躺在他背上,肩膀的压力没有那么大。
他这个姿势导致平衡比较差,南遥轻轻一拉他,他就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赶忙拉住旁边的灌木,转过头来看着南遥。
他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眼神里满满都是疑惑。
南遥双手指了一下侧面的一株灌木,“先别急着走路,这株果子也可以吃。”
白芜奇道:“这又是什么?”
白芜看向侧面,发现那是一株很陌生的灌木。
这株的叶子很宽大,上面大半叶子已经枯黄,并且卷成了一个个叶卷。
叶子底下有一簇簇指头大小的果子,果子棕黄,看起来像是干枯了一样。
这种果子一看就不怎么好吃。
白芜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摘了一个果子放在手心里看。
这果子还有点沉,放在手心里,像弹珠一样。
白芜掂了掂,“这是要拿回去煮熟了吃吧?”
“嗯。和肉一起煮,味道不错。”
白芜感觉这果子偏向瓜果那类,他吃过的瓜果味道都不错,比如南瓜、冬瓜、瓢瓜等,饱吸肉汁后都很好吃。
他将手中的果子掐成两半,想看一看里面的构造,没想到一掐开,他发现果子里面的籽有点眼熟。
这果子里面的果囊是白色,籽是褐色。
“我感觉好像见过这种果子。”
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觉得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白芜看了又看,最终也没想起来,只能把果子放到一边。
这株灌木不大,两人很快就把上面的果子摘完了。
白芜将手心里的果子抛到背筐里。
他刚才掐成两半的果子就在背筐底部,抛的时候,他发现那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氧化成了黑褐色。
这氧化的速度有点快啊,白芜心中灵光一闪,这玩意好像茄子!
他越看越觉得像,只有茄子才会氧化得那么快,才有这种颜色。
“这玩意好像我上辈子吃过的一种蔬菜。”白芜转头对南遥道,“只不过我上辈子吃的蔬菜比它大得多,可能就是野生品种,看起来才小一些。”
“也有可能,用它来煮肉吃还挺好吃。”
“那我们多摘一点,回去尝一尝。”
白芜挺好奇这是不是野生的茄子,接下来摘秋果的过程中,他特意转头观察,想在别的地方找到这种果子。
这座山上有不少这种果子,在他们的刻意寻找下,他们很快就满载而归。
两人一直在山里呆到傍晚才骑着小豚回去,他们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做好了晚饭。
白芜迫不及待想知道这果子是不是茄子,一放下背筐就对家人说道:“我想加一个菜,你们等一下,我去洗手。”
“加什么?”川跟在他们后面伸长脖子张望,“这种果子啊,我以前还炖给你们吃过,你们不是嫌它的味道不好吗?”
白芜没有记忆。
岸吐槽:“亚父你用白水炖,炖出来只加一点盐,味道当然不好,芜肯定是要放肉炖的。是不是?”
“对,我要放点腊肉。”
如果是茄子的话,得多放一点油才好吃。
白芜想到茄子煲的滋味,感觉馋意一阵阵往上涌,“你们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们摘的时候,刻意掐掉了果蒂,这么小的果子,也用不着改刀,只需要用清水洗两遍,就可以捞出来沥水,然后准备进一步处理。
白芜摘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腊肉下来切成丁,放到锅里煸出油脂,然后放入蒜头和咬嘴果果肉。
等炒出香味了之后,他再放入这果子。
他今天做菜刻意多放了一点油,果子一放到锅里,立刻发出了滋滋的响声,表皮很快发皱。
在高温煸炒之下,它变得柔软发褐。
白芜没有加水,只放了一点大酱,然后将它们翻炒均匀。
在还没有起锅的时候,白芜便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夹了一块。
果子一入口,一股熟悉的味道便在舌尖中蔓延开来,那柔嫩喷香的滋味,让他想起了无数次点外卖的时候。
茄子盖饭,下饭神器。
白芜低头笑了笑。
真的是茄子。
他们发现野茄子了。
第134章 兽筋
这里的茄子虽然小, 味道却非常浓郁,半点都不输他上辈子吃到的茄子。
尤其小茄子炒腊肉,腊肉那种浓缩的浓郁风味,给茄子添了好几分滋味。
这样的茄子用来拌饭, 味道好极了。
白芜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吃饭最多的一个晚上。
三碗饭吃完, 他还意犹未尽,拿着碗想再去添饭。
南遥拉着他的手腕, 让他坐下, “想吃,我们明天再做一次,别撑着。”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也就他们自己能听见。
家人见他们交头接耳,都发出会心的笑意。
白芜确实吃饱了,还吃得有点撑。
正在兴头的时候不觉得, 等他放下碗筷,慢慢就感觉有点撑了。
他吃饭比较快, 家人们还没有吃完,他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肚子,顺便听家人们说话。
白芜不在部落里生活, 部落里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得专门听家人说。
岸的消息最杂, 从自己部落到兄弟部落, 大事未必都清楚,八卦却一样都瞒不住他。
白芜坐在旁边听着, 跟听说书一样, 极大地丰富了饭后生活。
南遥的消息没有那么杂, 但所有大事他都知道。
岸要是提及某些大事,这些大事又不需要保密的话,他就会在旁边补充说明。
这种饭后闲谈,不仅白芜感兴趣,两位父亲也很感兴趣,这里的娱乐实在太少了,闲谈就算是娱乐了。
一家人吃完饭,墨去洗碗。
其他人则趁着还早,继续闲聊,顺便把布果里的棉絮都掏出来。
他们已经掏了十多筐棉絮,这些柔软庞大,被家人们用力压在筐子里,上面还盖着盖子。
白芜打开一个盖子想要检查,里面的棉絮哗啦一下涌出来。
夜晚的风挺大,棉絮一涌出来,立刻被夜风吹散好些,白芜措手不及,赶忙将盖子啪一下重新关上,另一只手扒拉两下,想将吹走的棉絮给拢回来。
南遥在旁边帮忙,敏捷地去追被风吹走了的棉絮。
两人通力合作,手忙脚乱忙了好一会,才将所有的棉絮追回来。
白芜抹了一下额头,感觉自己的汗都快出来了,“这些棉絮也太轻了。我看我们得抽时间赶紧把它做成棉被,要不然一不小心飞走了,麻烦就大了。”
“这两天没什么事,可以做棉被。”
“那我们先做个纱网?垫在下面,方便把棉絮拢起来。”
白芜其实不怎么会做棉被,不过他看别人做过,从小到大也盖过不少棉被,大概知道棉被的结构。
他们要做棉被,先弄两张纱网,一张垫在棉被下面,一张盖在棉被上面,把棉絮网住。
南遥听完他的形容,说道:“不用等明天,今天我们就可以先把纱网做出来,储物间还有先前纺的线。”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然后?”
白芜坦诚道:“我不会,我没有编织过纱网。”
白芜以前遇到不会的东西,都硬着头皮做,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成品做参照,无论他做得怎么样,大致做出来了就是成功。
他还是第一次直接说不会。
南遥并没有觉得他不会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眼里反而露出一点笑意,“那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
“我正有此意。”白芜撞了他一下,比划着笑道,“主要吧,纱网没有一个中心点,结构又比较稀疏,要是不小心拉到了哪根纱,整张纱网都要皱成一团,估计不能用。”
“先研究一下。”
两人把杂物间的线团拿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研究了一番。
他们会编织小型的纱网,要编织长宽都超过两米的大型纱网,两人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们在桌子边上折腾了一会儿,岸被吸引过来跟他们一起看,最后一家人一起研究。
研究了半晚上,所有人都困了,他们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白芜打着哈欠,“没有纱网就算了,我们直接用布,哪怕成本高一点,我也不想折腾了。”
南遥扶着他的肩膀,“那先试一次,要是用布不行,我们再回过头来研究纱网。”
“应该可以,纱网起的作用不过是把棉絮兜住。我们先用布,然后再用针线把棉絮细细固定在布里面。”
反正有针线,要是缝一圈不行,就缝两圈,两圈不行就五圈,多试几次,他们迟早能试出来。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家人们一致同意先试一试。
川要去杂物间把他们攒下的布拿出来,这次轮到墨反对,“太晚了,明天再说。”
南遥也道:“先休息,我们先上去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夜里更冷,寒风吹来,像是要将人的面皮刮下一层。
白芜变回兽形的时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长出了又细又密的羽绒,这些羽绒密密麻麻地长在长长的羽毛下面,像是长了一层保暖内|衣。
这些绒毛能把热量死死锁在他体表,哪怕在高空中做高速飞行,他也没觉得冷得受不了。
反而人形的时候,他哪怕穿着厚厚的兽皮袍子,也能感到寒风侵肌。
哪怕同一个人,面对同一种环境,人形和兽形的感觉也不一样,他心情颇为奇特。
两人飞到山上,洗完澡好好泡了个温泉,直把全身都泡得暖烘烘。
回到家,南遥还烧起了炕。
只要往炉子里放几块蜂窝煤,烟气便源源不断地炕道里流转,暖烘烘的感觉从背部下面蔓延开来,将白芜烘得筋骨泛软。
他窝在南遥怀里,闻着南遥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白芜第二天醒来,隐约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他问南遥:“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南遥抱着他,半抬头往外看了一眼,“没有,是雾气。”
炕还有余温,他们的被窝暖烘烘,白芜将脚伸出被子外感受了一下冷空气,又“咻”一下缩回来,“真冷。南遥,我不想起床。”
“那就再睡一会儿。”
“但是还要喂小豚。”
“我去喂。”
“亚父他们肯定会问我们今天为什么不下去吃饭?”
“我待会再跟他解释。”
白芜缩在他怀里叽叽咕咕,在这种寒冷的早上,缩在被窝里赖床最舒服了。
白芜是真的不想起床,南遥却十分自制,抱着白芜赖了一会儿床,亲了亲白芜的额头,让白芜继续睡,他起来。
他是整个鸟族人的祭司,起来了一会,就不断有人来找他。
他压低声音跟鸟族人说话,免得吵到白芜睡觉。
白芜躺在床上,听得不真切,不仅没被吵醒,反而被这种声音催眠得更困。
如果他们还躺在窝里,现在就算再困,有外人过来了,白芜估计还是得起床。
现在有了房子,门一关,窗帘一拉,足以保证他们的隐私,外面有人说话,根本不影响白芜睡觉。
白芜幸福地蹭了蹭被子,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继续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橘黄的太阳驱散了寒冷的白雾,给万物披上一层轻纱。
白芜的衣服放在火炕上,被烘得暖洋洋。
他拿起衣物穿好,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瞬间被外面金黄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人也清醒了几分。
南遥正在屋角处理药材,第一时间发现他起来了,抬头,“先洗漱一下,锅里有温水,还热着饭。”
“好。”白芜从他身边经过,用略有些干燥的嘴唇摩挲了他的脸颊一会,又亲了他脸颊一下,“你从家里带上来的饭吗?”
“嗯,亚父他们没说什么,小豚我也喂过了。”
“两只小家伙不怕冷吧?”
“目前没感觉到它们怕冷,你快去吃饭,翠族的人说他们发现了牛群的踪迹,吃完饭我们过去看看。”
白芜精神一振,“原来早上有人来找你,就是说这事,你等一下,我很快就来。”
“不用急,时间还早。”
“我怕晚一点,就找不到那群牛了。”
白芜想做棉被,其他材料都好找,就是弹棉被所用的弓弦比较难找。
这种弓弦得用兽筋,还得用大型野兽的筋。
他们以往打到的大型野兽,兽筋都拿去炖了,现在得现打现用。
白芜用洁牙棒刷完牙后,原地蹦跳了两下,用力舒展身体,去拿饭吃。
今天的早饭除了炖肉和拌肥肥草之外,还有一小碟蒜蓉咬嘴果酱,应该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吃完早饭,两人下去找小豚,沿着河往翠族游。
两只小豚游得飞快,两岸景色飞快后退。
白芜裹得严严实实,从帽子,围巾到手袜,连靴子都是防水的。
白芜信心满满,准备跟在南遥后面,多打两头大野牛。
只要有他们上次打的野牛那么大,他们的兽筋就够用了。
两只小豚带着两人一路往上,进了翠族的领地,又继续往上走。
越靠近翠族边缘,山势越低,草地也越多。
枯草蔓蔓,绵延至地平线。
河流也快靠近源头,两只小豚不能再往上走了。两人告别小豚,变回兽形,展翅飞翔于草原之上
两人一前一后,飞在天空之上,地面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白芜很快发现了牛蹄印,他清鸣一声,示意南遥看。
他们得赶快追击。
第135章 野鹿
野牛留下的脚印估计已经有好几天了, 边缘已经不太清晰,幸好最近没怎么下雨,他们还能看得清楚。
两人飞低了高度, 沿着野牛的脚印一路前行。
野牛的体重很大, 软一点的泥土能清晰地留下它们的脚印, 随着它们的脚印一路往山里前进, 渐渐就看不到了。
两人在原地找了很久。
他们几次重新发现野牛的脚印,又追丢了, 路上倒是还发现了一些别的小动物,两人挑几种肥美的小型猎物打了,放在背后的背筐里。
白芜这次出来只想要牛筋,看到了小型动物,他也没什么兴趣。
没想到追了那么久, 他们还是追丢了野牛。
两人落回地上。
白芜蹲下来仔细查看,查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进一步的线索。
虽然他们也不是每次打猎都能猎到心目中的猎物,但得到了具体消息, 出来找猎物还是找不到, 这就有些令人郁闷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是阴天, 看不见太阳, 也没办法判断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不过夜风已经起来了, 又干又冷,呼呼吹向他们,带走了他们体表的热量。
现在起码是下午,靠近傍晚的时间, 要不然风不会这么冷。
白芜仔细查看脚印后, 问南遥, “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去?”
“野牛应该找不到,我看到了别的脚印,要不要换别的猎物?”
“还有别的猎物,我怎么没看到?”
“野鹿。那边有野鹿的脚印。”
白芜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喜,“哪种野鹿?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种块头特别大的鹿吗?”
南遥点头,“就是那种。”
“可以呀,反正都是大型动物,用鹿筋我也没意见。”
鸟族人的领地里有野鹿,不过很少见,野鹿比较常出现在草原上,一般要去到狮族人的地方,才能看到野鹿。
这个世界的野鹿和白芜上辈子见过的不同,这里的野鹿攻击性比较强,有长而坚硬的角,块头也大。
一般的鸟兽人没有能力单打独斗制服一头野鹿,就算是群起而攻,受伤的几率也比较大。
如果不是特别有把握,鸟兽人们一般不选择野鹿当猎物。
白芜也就吃过一两次鹿肉,这种猎物的味道非常不错,这么久过去了,他记忆犹新。
白芜想起野鹿的肉味和它们巨大的体型,越发感兴趣,“我们可以试试,脚印在哪边?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快点追过去。”
“在那边。走吧,今天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
“没关系,我们穿的衣服那么厚,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在野外睡一|夜也不打紧。”
白芜兴致勃勃地跟在南遥后面。
南遥是鸟族人中最厉害的猎手,他体型庞大,身手敏捷,技巧精湛,对付野鹿根本没有问题。
白芜自己没有单独打猎的能力,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孱弱的小亚兽人,他可以在旁边骚扰、驱赶猎物,给南遥当助手。
两人从背筐里拿出水和食物,简单吃了一点东西,制定了一个追击计划。
他们只有两个人,人手不足,天色又暗。
白芜好久没有这么艰难地追猎过,他并不觉得沮丧,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
野鹿留下的脚印更新鲜,两人一路直追,在天彻底黑透之前,终于发现了鹿群。
他们倒不是亲眼看见了鹿群,而是闻到了鹿群的气味。
那是一种粗糙的,狂野的,浓烈的野兽气味,有点像体味和粪便混合出来的味道。
他们在下风向一闻,就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前面有一群大型野兽,哪怕经验没有那么足的白芜,都不会判断错。
两人在天空中对视一眼,拍翅膀的声音变得更加小,他们谨慎地往前飞,时不时采取滑翔的姿势。
他们像夜里飘着的绸缎,悄无声息往前面飞过去。
很快,他们就看见枯草丛中的黄色,那是野鹿的颜色。
野鹿并不是小型动物,它们的战斗力非常强,一般的野兽都会躲避它们,因此它们并没有进化出环境色。
白芜和南遥在天空中轻易地发现了它们。
白芜低头往下看,发现这鹿群规模还挺大,少说也有一百多只。
这些野鹿高达三四米,脚尤其长,奔跑起来格外有野性,像漂亮的精灵。
它们正一路吃草,一路往狮族人的领地挪动,现在有一半鹿已经到了狮族人领地中。
可能因为夜里,也可能因为白芜他们并没有发出声音,这群野鹿显得非常悠闲,时不时岔开腿,低头吃点荒草。
现在应该还没到它们的休息时间,估计再过不久,它们就会站在地面上入睡。
到时候打猎的难度要更小一些。
白芜和南遥对视一眼,问南遥追不追?
南遥给了肯定的眼神。
他们在一起生活久了,有着别样的默契。
只是对视了几眼,两人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南遥滑翔向下,朝鹿群边缘的鹿扑击而去。
野鹿并没有发现危险,直到南遥飞到近前,那只野鹿才发现他,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
嚎叫声在夜里传得很远,鹿群受惊,掀开蹄子四散奔逃。
刚刚还聚在一起的野鹿,转眼就往四面八方逃走了,今天又变得空荡荡。
南遥还在对付他选中的那只野鹿,哪怕他战斗力非常强,遇上这种庞然大物,双方也需要鏖战一会才能分出胜负。
这时候轮到白芜出场。
白芜战斗力一般,并不敢直接对上野鹿,他只是故意响亮地拍着翅膀,在天空中声势浩大地飞,一边飞一边骚扰鹿群,把它们驱赶到一块。
有一些野鹿看出了他的目的,尽量往各个方向逃跑,有一些不那么聪明或者慌不择路的野鹿,被他赶成了一堆。
他在这边驱赶野鹿,并不只是将它们驱赶成一团,另一个目的也是消耗野鹿的体力。
这些鹿的体积太大了,没有办法长途奔跑。
起码和一口气飞半天的鸟族人相比,野鹿的体力劣势太大了。
白芜不紧不慢地飞,有预谋地将野鹿驱赶到比较狭窄的地方,不一会儿南遥处理完他手头的那只鹿,也飞了过来。
两人很快搞定了第二只野鹿。
他们再追第三只。
这场打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鹿逃往各个方向,他们能追到的鹿已经不多了。
等他们打完第三只,再不见野鹿的踪影。
不过这已经够用了。
南遥杀死的三头鹿留在旷野上,他们这一场拼杀动作极大,中小型动物根本不敢过来,现场就留他们两人和三头死鹿在。
白芜累得不行,停下来变回人形,额头上和后背上一直出汗,汗水一层又一层,擦了也没用。
南遥把三头巨大的死鹿拖在一起。
他打猎那么久,气息也有点不稳,没什么力气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他们现在在狮族人的领地里,两人有在狮族人领地打猎的许可,可以直接在这里扑杀野鹿,但是其他鸟族人并没有这种许可,不能无故闯入狮族人的领地。
悄悄跑过来可以,但南遥和白芜都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
反正这里离鸟族人的领地不远,他们可以积攒力气将三头鹿拖回鸟族人的地方,然后再找人帮忙。
白芜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学会了根据星星获取信息。
按照目前的星象,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旷野中肯定没人,他们暂时也叫不到人帮忙。
白芜薅了一些草回来堆在地上,喘着气说道:“我们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南遥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我来生火,你避风,别生病了。”
“不至于,刚刚运动了那么久,现在还热着。等感觉到冷的时候,火也该生起来了。”
白芜麻利地将草拢在一起,又折断几根枯枝备用,“今天真畅快,好久没有打得那么畅快了。”
“你的体力又好了一些,打猎技巧也跟上来了。”
“那是,训练了那么久,哪怕再弱,也该有点进步了。话说,我现在的能力和一般的兽人比,怎么样?”
“明年应该差不多。”
“我再努努力,你多教我一点,我很快就赶上来了。”
“今天做得很好。”
他们很快生起了篝火。
篝火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也给他们带来了热量。
白芜把陶壶放到火堆上加热,同时把烤肉料拿出来。
他们今天进行了剧烈运动,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得取一点肉下来,填饱肚子再说。
新鲜的鹿肉味道不错,刷上他们特制的烧烤酱,片成薄片放在火堆上烤,吃起来又香又辣,还能尝到里面丰沛的肉汁。
白芜和南遥一人一口,现切现烤,一边吃热气腾腾的烤肉,一边喝壶里的热水。
这样的饮食并不精致,却给人带来一种粗犷的满足感。
白芜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肚子肉,感觉什么寒意都被驱散了,他现在又饱又困,昏昏欲睡。
南遥抱着他,“睡吧,有事我叫你。”
“一起。”白芜缩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别放哨了,赶紧睡吧,明天早点起床,早点回家。”
白芜今年才知道强大的兽人在野外根本不用放哨,他们的警觉程度,哪怕在睡梦中也可以感知到一切风吹草动。
南遥以前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放哨多半都是做给他看的。
他没有什么野外生活的经验,以为半夜得有人醒着查看周围的情况,要不然他老是怕半夜会有危险,睡也睡不安心。
南遥也没多解释,每次都按他的意愿放哨。
南遥的体贴比他想象中要早多了。
白芜每次回想起这种事的时候,总觉得南遥动心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要早。
这人的体贴都在无声的细节里。
第136章 棉被
深秋的白霜很厚, 白芜睡醒的时候,看见外面白茫茫一片,他还以为下了雪。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外面的不是雪,是霜。
南遥已经起床了,只剩他一个人裹在厚厚的兽皮衣服里面。
他转动着脑袋, 下意识找南遥。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一转头就看见南遥穿着一件单袍, 正挽起袖子处理那三头鹿。
那三头鹿已经被放干了血, 南遥正在处理鹿肉,他把深红色的鹿肉切割成整齐的一块块,放在枯草上。
此时, 一身黑袍的他和血红的鹿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再配着半明半暗的天青色, 极富视觉冲击力。
白芜看到他时,立即被他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尤其当他动起来, 那结实而流畅的肌肉贲张,浑身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白芜在他背后险些看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南遥只穿了一件衣服,而他的外袍正裹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他今早觉得那样暖!
白芜再顾不上赖床,一骨碌爬起来, 先穿好自己的兽皮外袍,再提起南遥的外袍抖了抖, 抖干净上面的灰尘和草屑后跑去找南遥。
他的手从南遥边上斜斜地伸过去, “你怎么都盖我身上?自己不冷?”
“现在不冷了。”
“之前冷也不行。我来帮忙。”
“我已经忙得差不多, 等把肉分解好,用网袋装好,背去翠族那边,就可以叫人过来帮忙了。”
“别光用网袋,再用背筐装一部分,我和你一起背。”
白芜说着的时候看见地上凝结了一大滩鹿血,顿时心疼得轻轻抽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血,他们要是做成血豆腐,可以吃一个星期。
要是他们有足够的容器就好了,可以连鹿血一起收集。
可惜了。
南遥听到他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冲他道:“不放血不行,不放血的鹿肉会变得又腥又柴。”
“我也就是随便心疼一下,道理我都知道。我给你打下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
白芜自己不太会分解鹿肉,他站在边上看南遥动作。
南遥手握一把小刀,分完了腿肉后,开始切割鹿身上的肉。
他们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获取鹿筋,现在南遥也从鹿脊背上先下手。
鹿脊背上有一条又厚又长的方筋,南遥慢慢将它割下来,割出了长长的一条。
鹿筋和鹿肉不一样,它长长的一条,整体白中带一点淡黄,看起来非常柔韧。
南遥将一整条鹿筋完整地出来后,递给白芜。
白芜半点不嫌弃,拿在手中掂了掂,只觉得它又厚又重,份量感十足。
南遥抬头观察他的神色,问道:“能用吗?”
“我觉得可以!”白芜将鹿筋收在背筐里,脸上露出了点喜意,“来来来,我们再切割第二条。”
南遥依言动手处理第二头鹿。
天色一点点变得明亮,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他们把鹿肉收拾好,又背到翠族的领地,南遥这才飞到天空上呼唤翠族人。
翠族人听到呼唤声,很快过来帮忙。
兽人们帮着把鹿肉背到白芜家,并谢绝他们留下来吃饭的邀请。
白芜按照习惯分了翠族人半头鹿肉,这才把他们送回去。
“真是累死我了。”白芜往躺椅上一躺,一动不想动。
南遥把背筐里的鹿筋取出来,“是不是要先洗干净?”
“对,拿温水洗干净,然后晒干。”白芜抬头看天色,“这几天天气应该不错,风又大,鹿筋很快就能晒干了。”
南遥去提锅。
白芜家有三口火炕,他们在烧炕的时候,会将水壶放到锅上面烧。
哪怕蜂窝煤已经熄灭,余温温着热水,提下来还是能用。
他们把热水提下来,倒入盆中,将鹿筋上面的血水和油花洗净。
鹿筋洗干净之后,呈一种白得半透明的颜色,两人把它挂在晾腊肉的木杆上,让寒风尽情吹拂它。
至于其他鹿肉,白芜选了一部分放入锅中用卤料开炖,另一部分用盐腌着,要做成腊肉。
南遥在他跑进厨房忙活的时候,把鹿骨也清洗出来,“这些骨头要怎么处理?”
白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一看,“把它们砍开,等会儿拿一部分做酱骨头,另一部分熬出油脂,做火锅底料。”
“那我去那边忙活。”
他们家的斧头是用黑金做的,特别坚硬锋利,南遥力气又大,一斧头下去,无论什么骨头,都能应声而断。
白芜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南遥在外面“咚咚”地砍骨头,声音特别干脆利落。
听这么一种声音,堪称享受,白芜听着听着,眼里就露出了笑意。
鹿肉特别多,两人忙活了一天,等晚上家人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忙活。
岸先回来,一落地就忍不住问道:“芜,你们今天弄了什么,我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卤鹿肉。”
“你们不是说要去打野牛吗?”
“我们倒是想,问题是我们也得打得着啊。”
“哈哈哈哈你们居然也有打不着想打的猎物那一天?”
“还吃不吃我卤的肉了?”
“吃吃吃,我今天摘了好多咬嘴果,你看一看。这批咬嘴果个头小一些,但辣味特别重,我刚刚舔了一下,嘴里现在都还能感觉到辣味。”
“你是不是傻?”
“你才傻!”
兄弟俩打了一会嘴仗,岸想起来,“今天早上亚父跟我说,家里的鸭子最近不怎么下蛋了。”
白芜最近没关注他家的鸭,没想到还有这事,“是天太冷了还是它们有别的动作,吃得还和以前一样吗?”
“好像吃得比以前更多?”岸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都是亚父他们喂的。”
川他们回来后,还没放下背筐,白芜赶紧问:“亚父,家里的鸭子最近怎么样?已经不下蛋了吗?”
“不怎么下蛋,以前每天一个蛋,或者隔一天一个蛋,现在四五天都不一定下一个蛋。我早上还说,这些鸭子已经养大了,再怎么养也不会长,要是不怎么下蛋的话,不如杀掉一批,明年春天再养新的?”
“先别急,我要去看看。”
“不急,我也没想着今明两天就把它们处理完。你们呢,你们那边怎么样?昨天出去打猎,没打到野牛?”
“没有找到,打到几头鹿。”
“那棉花还能弹吗?”
“肯定可以,就看弹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白芜乐观地想,反正这个时代的人又没见过棉被,他们就算做出来的棉被不够好,顶多不够蓬松柔软,盖还是能盖的。
第二天,白芜和南遥先去看他们家的鸭子。
他们在螃蟹林里走了一圈,白芜悲伤地发现,他们家的鸭子现在的确不怎么下蛋。
这些鸭子不仅不下蛋,还被冷得缩成一团,连动都不想动了。
不过它们看起来的确胖了些,像是在储存能量过冬。
南遥随手抓了一只鸭子,拎起来看,“这鸭子现在不好杀了。”
“不是挺胖挺好杀的嘛,它们还不爱动。”
南遥把它们的毛捋起来,“里面有很多小绒毛,拔毛很麻烦。”
白芜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的是。那什么时候能杀?等它们的小绒毛长完之后吗?”
“再等等看。”
他们还没来得及杀鸭子,川告诉他们,稻田里的稻子不太行。
家里还没来得及收的这批稻子是晚稻。
今年天气比往年冷,稻穗根本来不及长成,就已经降了霜下来,稻叶经霜后迅速变得枯黄。
他们家原本还想收割水稻,看到这种情况,感觉水稻收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便一直破罐子破摔地留在田里。
现在连稻穗一起干枯了,稻子还只是半饱满状态。
那块田里的稻子,大部分都长成了秕谷。
现在风越来越大,连秕谷也留不住了,他们得尽快收割。
白芜和家人一起来的水稻田,看着整一块枯黑的稻田,又摘下稻穗查看,发现这种稻子基本不能吃。
白芜郁闷地嘟囔,“现在只能割下来喂牛了?”
川道:“能用来喂牛也好,你不是说它们跟着我们劳累了半年,冬天得给它们吃点好的长长肉?”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点可惜。”
南遥道:“明年早点种,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能这样了,来吧,动手割稻子。”
这一块田的稻谷都是不饱满的秕谷,割了回去也不怎么能吃。
白芜他们干脆只把稻苗割下来,喂牛的时候连苗带谷子一起扔进牛圈里喂,就不另外动手把这些谷子给敲下来了。
这些稻苗已经干透,上面的秕谷也已经脱水,连晾晒这一步骤也省了,直接捆起来入库就行。
冬天牛羊大部分时候吃苦草,小部分时候可以用这批秕谷加餐。
秕谷还能用来喂鸭子,也不算太亏。
他们忙着收稻子。
忙了几天,鹿筋在不知不觉中晒干了。
现在的天气十分干燥,鹿筋干得跟木棍一样,变得又黄又坚硬,敲起来邦邦作响。
南遥看着这样的鹿筋,拿起来,挥舞了一下。
鹿筋在空气中被舞得“咻咻生风”,南遥偏头问白芜,“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做弓弦的鹿筋?”
“好像是?”白芜也不太确定,“我听说牛筋晒干了之后要泡水,然后再慢慢敲成细丝,用细丝编成弓弦。”
“先试试。”
白芜把鹿筋放到水里泡,泡了一天一|夜,鹿筋泡胀了,摸起来滑溜溜的,甩着十分有弹性。
他们没办法想象那种硬邦邦的鹿筋如果做成弓弦会是什么样,这种软趴趴的鹿筋则好想象多了。
白芜感觉胜利的曙光已经近在眼前。
他拉着南遥用铁锤将这三条鹿筋锤成细丝。
鹿筋非常难捶,捶出来的细丝也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这玩意儿就像泡发了的粉丝一样,捶好后撕开能装满一整个脸盆。
白芜感觉十分失策,他没想到鹿筋居然有那么多。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怎么出乎他意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和南遥尝试着将这些锤出来的细丝编织成弓弦。
他们都有纺织的经验,这一步并不难。
又忙活了几天,他们总算编出了一条效果还不错的弓弦。
白芜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去后院砍了根竹子回来,当场剖成竹片,用火烤过后弯成弓,然后把弓弦崩上去。
他们制作好的这张弓,很像那么一回事。
他们只要用东西一弹,弓弦就嗡嗡作响,肉眼能见到弓弦正在高速振动。
既然能震动,事情就好办了,白芜松一口气,召集全家人和他一起弹棉花。
棉絮弄好很久了,他们把足够多的棉絮分成三等份后,拿出了其中一份,放到准备好的布匹上面,然后一家人轮流用弓弦在上面弹。
白芜特地仔细观察着。
他发现弓弦真的有用,用弓弦弹过的棉絮明显变得柔软蓬松,里面储存了更多的空气,保暖性应该也会变得更好。
棉絮弹好后,他们又用石头压磨,让棉絮变得服帖。
原本蓬松四散的棉絮经过好几次重复的弹震和压磨后,渐渐变成了一整片。
白芜查看过后,感觉差不多了,又拉着一家人一起,将棉絮和布料细细缝在一起。
这一步同样非常麻烦。
他们把棉絮分成了无数个格子,每个格子都用线缝过。
棉絮被牢牢固定好,再怎么抖都不会散,这样一张棉被总算做好了。
只要再套上被套,这就是一张可以拿来盖的棉被。
“好了。”川缝完最后一针,将宽大厚实的棉被抖了一下,叠成小卷,塞到白芜怀里,“现在不用盖,我都知道它肯定是好东西了。”
这张棉被那么软,那么大,还带着布果特有的淡淡香味。
哪怕没真盖在身上,他们也可以想象它盖起来是什么感觉。
那肯定是睡在云朵里的感觉。
一家人亲眼看着它从布果变成这么大一张棉被,此时面上都颇是感慨。
白芜抱着柔软蓬松的棉被,轻轻摸了几下,将它递给南遥,“折腾了那么久也值了。”
南遥也摸,“再做两张,给阿父他们也准备上。”
川立刻道:“你们摸索出来的棉被,你们先盖,等有空的时候再给我们做。”
白芜伸手揽住川的肩膀,“不用等,我们现在都有空。棉絮已经整理出来了,家里的布多得是,也就弹棉絮这一步比较复杂,你们要是来帮忙的话,再做两张棉被出来也用不了几天。”
岸摸着棉被,在旁边举手,“我每天可以早一点回来弹棉絮,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白芜立刻接话道:“我们一起加把劲,争取下雪之前把家里要用的棉被都做出来!”
第137章 初雪
新棉被由南遥和白芜做出来, 自然是他们先盖。
白芜对他家的新棉被宝贝得紧,在盖之前特地拿出去摊开来晒。
哪怕现在已经深秋,白天的阳光依旧非常温暖, 被子用晾衣杆摊在外面的空地上,饱吸了阳光, 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被子晒得又松又软,布果特有的浅淡香味也被阳光烘了出来。
白芜抱着被子进他们家。
为了配这床新被子, 他还特地换了床品。
炕上面先垫着兽皮褥子,上面再铺上白絮果制成的布所制成的床单,床单上放着一床松软的棉被。
白芜洗过澡后迫不及待地滚上去。
底下的炕已经烧了起来, 热意涌上来,将棉被也烘得暖洋洋。
这让白芜有一种棉被才刚从太阳底下收回来的错觉。
他拥着棉被在床上快乐地翻滚了一圈, 伸手拍着身侧,招呼南遥道:“你快上来, 这棉被真的特别舒服!”
“我试试。”南遥翻身上|床, 一上去, 先抱住了白芜。
白芜身上也暖洋洋, 南遥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确实非常舒服。”
“我说的是棉被!”白芜将棉被扯过来, 盖在南遥身上, 眼睛发亮, “你快感受一下, 这棉被是不是又软又暖?”
“嗯, 非常舒服。”
“对吧?”白芜快乐地弯起了眼睛, “舒服的床品对睡眠质量的提升可大了。”
“跟你睡在一起, 哪怕睡外面的草地, 我睡眠质量也很好。”
“我拒绝。就算跟你睡在一起,我也想要松软的棉被——”
白芜说这句话的时候,尾音上扬,眉宇间带着一股小小的得意,还有一点点挑衅。
南遥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挠上了他的痒痒肉,“选我,还是选棉被?”
“哈哈哈哈……你……你怎么那么小气?哈哈哈哈哈……”白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翻滚着想躲开,却滚进了南遥的怀里。
南遥双手抱住他,“有答案了吗?”
“你你你!哈哈哈哈别挠了,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接起吻来,情不自禁展开了另一项活动。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春意融融。
棉被十分好用,一家人抓紧时间赶制另外两张棉被。
做棉被比较费时间,他们棉被还没有做完,某天下午,天阴沉沉,寒风刮得厉害,冰冷的空气吹得人脸生疼。
风刮了半下午,天空开始飘起一粒粒雪。
大家嗅到了寒冷的空气,也感觉到了要下雪,只是没想到雪来得那么早。
下雪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还在野外劳作。
雪打在兽人、亚兽人们的羽毛上、头发上、皮肤上,无论人形还是兽形,大家都在哆嗦,身上也很快蒙上一层白色。
天实在太冷,外面也采集不到什么东西,白芜和南遥坐着小豚提前回来。
两只小豚也觉得冷,一回到他们家附近的河道,泠泠地叫了几声,潜到水下面去了。
河流还没有封冻,水下面比上面要暖和,它们不愿意在河面上多待,只是偶尔浮上来换一下气。
白芜和南遥回家,先炖了一锅肉,又拿陶罐开始煮汤。
这种寒冷的天气,他们需要一锅热气腾腾的汤来抚慰身心。
川和墨先回来。
川一变回人形便捂着通红的耳朵,脚步匆匆走向厨房,问白芜和南遥道:“这天气说冷就冷,你们今天怎么样?没冻到吧?岸回来没有?”
“还没有。”白芜从厨房探出头来,“我正在做饭,炕已经烧上了,亚父、阿父,你们先进屋,屋里比较暖和。”
墨放下东西,轻轻推了推川,示意他进屋,转头看向天空,“你先休息,我去找一找岸。”
“一起去,我们去接一下他。”川搓着手叮嘱小儿子,“芜你和南遥在家待着,别乱跑。”
“知道。亚父你们早点找到岸早点回来。”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像一团团飘着的棉絮。
这些雪十分松软,很快就在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白芜就在屋前来回走了两趟,头发和眉毛都变白了——除了雪花会落在头上之外,寒冷的水汽还在他发丝上结了霜。
这天气实在太冷了,简直不像初雪,而像是隆冬腊月。
白芜已经不敢把脖子露在外面,他拿了一件长长的衣服把脖子裹起来,又和南遥抱着枯草去后院,想把竹子上面的泥土遮挡起来。
他害怕竹子承受不住这等严寒,会被冻死。
“也不知道菜地里的菜怎么样了?”白芜呵着气暖手,“还有芋头没挖回来。”
“就算冻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长就不长,起码不会坏。”
“现在只能往这个乐观的方向想了。葱蒜和萝卜应该不至于冻死,起码现在还不至于冻死。”
这才刚降温,土地还没有冻上,蔬菜具有一定的生长空间。
白芜站在屋檐下,看还在不断飘雪的天空,心里盘算着明天抽时间去把菜收回来。
起码得收回大部分。
他们在家里等,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岸总算跟着两位父亲回来了。
白芜迎上去,“哥你们看到下雪了,怎么还不回来?”
“别提了,一下雪,大家连路都看不清楚,风又大,飞一步还被吹得倒退两步,大家只好找避风的地方,先躲躲雪。”
岸冷得两颊发青,川和墨的脸色也不好看。
白芜拉着他们回到厨房,点起了油灯。
厨房刚做过饭,热气还没有散去,比外面的温度要高得多,一家人在厨房里躲着,总算缓了过来。
油灯的灯光像热锅中的一粒花生,黄澄澄地在油碗里跳动着。
白芜拿来碗筷,给大家盛汤。
一家人吃着饭聊突如其来的降温。
白芜道:“不知道雪多久会停,在还没有停之前,估计不能出去打猎和采集了。”
墨不无忧虑,“现在这么冷,雪就算停了,也有一部分猎物会钻进洞里冬眠,可打的猎物会越来越少。”
白芜抬头朝父亲笑了一下,“那就好好休息一下,忙碌了一年,正好趁这个机会放松身心。”
一碗热热的肉汤喝下去,大家的手脚渐渐回暖。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寒风吹过房子,掠过狭窄的地方,发出尖啸,像有什么巨大的猛兽在大地上逡巡。
风从瓦片的缝隙刮进来,时不时刮落一些尘土。
这风越来越大了。
南遥吃完晚饭,轻轻放下碗,对白芜一家人说道:“我去部落里看看。”
白芜连忙叫住他,“哪个部落?”
“先去白族,再去鹰族。”南遥道,“你先睡,今天和岸对付一晚,我明天再回来。”
岸接话,“我看行,两人挤着睡比较暖和。”
南遥:“多放几个蜂窝煤,把炕烧暖一些。”
南遥说完就要走,白芜眉头拧起来,拽着他的手腕,“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一粒星都看不到,风又那么大,要不然明天再去?”
“外面有雪光,不至于看不清路。”南遥顿了顿,“部落里大部分人家还没来得及建房子,这样的天气,睡在窝里有些危险。”
南遥作为一个备受崇敬的祭司,所享受的荣光并不来源于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行动。
白芜心脏微抽,拽着南遥的手腕没放,咬着牙道:“我和你一起去路上,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我一个人飞得快一些。”
“我也尽量飞快一点,不拖你的后腿。我们别空着手去,房梁上放着那么多兽皮,取下来背到部落里,先给需要的人用。”
白芜搜集到的兽皮太多了,家人也用不完,都捆起来放到了房梁之上,用草席遮着。
除了兽皮之外,他们房梁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物资。
他们家是鸟族人九大部落中最富裕的人家。
南遥定定地看向白芜。
白芜回视,目光十分坚定。
南遥这次没反对,反手拉着他的手腕,“我们早去早回。”
墨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也是兽人,比较能背。”
岸看大家都表态,举手表示也要去。
墨驳回,“你和亚父待在家里,锁好门。”
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吧。”
一家人开始收拾要带去部落里的东西。
他们主要带兽皮过去,这么冷的天气,其他东西都不着急,主要先带取暖用具。
在出门之前,白芜特地转身叮嘱父兄,“你们睡觉的时候开一条窗户缝,别全部关严实。”
他们家烧炕的炉子在屋子外面,烧炕取的是煤烧出来的烟气。
烟气在炕底下过一圈,又从烟囱里面飘出去。
按理来说,烧炕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白芜还是放不下心,从不敢让家人将门窗关严实。
川轻轻推着他的肩背,“你们放心去,我们知道分寸。”
白芜点头,“那我们先去了,会尽量早点回来。”
现在的风确实很大,他们在天上也飞得很不容易。
白芜跟在南遥后面,借他掀起的风带飞,能省一点力。
他们今天用的时间比平时更长,等到部落的时候,部落里绝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整个部落冷冷清清。
两个放哨的人在避风的角落,哆哆嗦嗦地躲风。
一看到他们,放哨的人兵分两路,一个人跑到部落里通知崖,另一个人上来迎接他们。
“祭司大人,芜大人。”
南遥略一点头,匆忙问道:“部落里现在怎么样?大家的兽皮够盖吗?窝还结实吗?”
放哨的人回答:“有些人家的兽皮是不够盖,大家互相借一借,现在已经弄好了。族长下午还安排了一部分人去山洞里住,应该没问题。”
南遥示意他带路:“带我们过去看看。”
第138章 冬日
鸟族人的鸟窝四周空空, 实在太不抗寒。
现在冷空气一来,能直接把大家的窝吹透,一些窝里面还堆满了积雪, 根本没办法睡。
现在大家都躲去了山洞里。
白芜和南遥过去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听到他们过来,大家纷纷点起火把,带着一脸困倦, 爬起来跟他们说话。
南遥问冷不冷, 在山洞住有没有什么难处,大家表示现在还行,天气不算太冷。
今年天气比较反常,大家从春天开始就知道这个冬天大概会比较冷,也早开始做了准备。
现在终于开始降温, 大家感觉日子比较难熬之外, 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踏实感。
崖很快跑了过来,“祭司大人, 芜大人。”
南遥点头, 问他, “部落里怎么样?都安置好了吗?”
“安置好了,窝不够暖和的人都搬到山洞里来了。明天我们会统一做饭, 食物也储存够了, 暂时看来没什么问题。”
“我们带来一些兽皮过来,给老人和孩子加点兽皮保暖。”南遥沉声道, “现在一定要注意保暖, 别冻病了, 万一冻病了, 也要及时来找我。”
“好。依往年行事, 我都知道,祭司大人,你别太担心。”
“那我不多说,有事给我报个信,我这几天要是出去巡视,你们跟芜说也行。”南遥道,“如果还有住在窝棚的,也要小心窝棚是否会被雪压塌。”
崖一一应下,表情郑重却并不显得焦虑。
白芜等他们说完,再次提醒他们注意烧煤取暖的问题。
现在天气冷,千万不能因为怕冷,而把煤炉放在不通风的地方。
崖和围观的兽人、亚兽人们都表示知道。
白芜三人看过白族这边后,飞去鹰族。
鹰族人也大量迁移到山洞里去了,不过他们建的房子比较多,有一小半人住在自家的房子里。
这一小半人中又有一半人建了炕,另一半人都没有。
有炕的人家现在过得非常舒适,一点都没感觉到外面的寒冷,反而觉得暖烘烘,别有一种自在。
没炕的人家则裹着厚厚的兽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暖,哆哆嗦嗦地表示等明天雪停了之后,他们就取材料过来建炕。
总之,鹰族这边暂时也一切安好。
白芜特地绕路去看了一下堂哥沓。
沓家已经建好了房子,还盘好了炕。
沓的父母也搬到鹰族和他们一起住,他们家今年过得很舒适。
双方说了一会话,沓特地提醒白芜他们小心一点,天那么冷,雪那么大,小心别迷了路。
墨捶了沓的肩膀一下,“你小子别瞎担心,谁迷路,我们也不至于迷路。”
沓嘿嘿笑了几声,“我这就是提醒一下,谢谢你们这么冷的天还特地过来看我,放心吧,我这里好得很。”
白芜呼着白气,“那今天先这样,天实在太冷,冻得我鼻涕都快下来了,我们得回去了。”
陪在一侧的山鹰说道:“你们快回去吧,今年有煤有火炕,还有这么多兽皮,日子比往年好过多了,就算再冷一点也不怕。”
现在已经是深夜,确实不方便多说。
白芜三人确定没问题之后,告别他们直接飞回家。
白芜和南遥还是上去山上睡,只是今天太晚,两人都没办法洗澡,只能草草擦了一下身体,洗完脚先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南遥爬起来给白芜做了顿饭,告诉他,他要去巡视其他部落,过几天会回来。
白芜想跟他一起去,被他坚决地拒绝了。
外面还在下大雪,不知道会不会转为暴风雪,其他部落离得太远,南遥怕路上顾不上白芜。
相比于大自然的力量,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哪怕他是祭司,也不敢保证能将人护周全。
白芜十分想陪他去,只是自己也知道那么远,如果陪着去也没什么帮助,反而会拖后腿,最后只能咬着牙放弃。
白芜匆匆忙忙地给他煎了一堆肉带上,又跟他约定回来的时间,告诉他如果到了时间没回来,就会去找他。
南遥一一答应了。
南摇动作很快,吃完早饭便带着物资飞去巡视其他部落,白芜回了家。
外面下着大雪,一家人都没出门,挤在一个房间里取暖聊天,顺便把剩下的棉絮纺成线织布。
白芜裹着一身寒意进来,“亚父,你们吃早饭了吗?”
川道:“早吃完了,我们还去喂过了牲畜,不用担心,牲畜们都长得很好。”
白芜原本还想问来着,被父亲这干脆利落的回答堵住了,笑了笑,“这就好。”
川又说道:“兴旺谷那地方比较暖和,连雪都没积下多少,冷不到牲畜。螃蟹林比较冷,不过鸭子们都有厚厚的羽毛,应该也冷不死。”
岸在旁边说道:“要是冷死了,正好吃掉它们,反正那么冷的天,也不怕肉存不下来。”
“先看看再说,说不定过两天天气就暖和了。”白芜吸了吸鼻子,“如果天气一直没变暖,那确实也只能杀掉鸭子,不然我们也没有粮草可以喂鸭子。”
他们家现在还有七十多只鸭子。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鸭子们自己会去找食物,他们只需要提供一半食物,就可以养活这些鸭子。
现在就不行了,外面下着大雪,积雪那么厚,林子里的水坑又冻上了,鸭子真的没办法自行去找食物。
川让出位置给白芜坐,“今年已经好多了,我们有房子,有炕,还有足够的煤和食物。往年也有天气特别冷的时候还冻死过人,大家没办法,只能在山洞里苦熬。”
白芜笑笑。
两只大狼也在屋里听见他们说话,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拿长长的鼻子拱他们的手,嘴里轻轻发出嗷呜的撒娇声。
两只大狼并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反而兴致勃勃地跟大家一起玩,相比起心情有些沉重的白芜家人,两只大狼显得格外放松。
白芜想到两只小豚,“小豚们怎么样了?没被冷到吧?”
“还行,我们刚下去喂的时候,它们还在河里转着圈圈,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我再去看一下,顺便去菜地里看看,要不要把菜都收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墨截住川的话,“别。我和芜去,你们在家里待着。”
白芜拿起背筐,背好后搓搓手,“谁去都行,反正离得不远。”
最终白芜和墨一起出发。
雪从昨天下到今天,现在积雪已经有膝盖那么深了,出去一看,天地一片白茫茫。
他们出门的时候,风呼呼的,从前面刮过来,刮得他们耳朵和鼻子都生疼。
白芜和父亲不得不拿厚厚的兽皮裹住头脸,勉强抵御寒风。
他们穿的靴子都是兽皮做的,十分厚重,现在踩在积雪里,还是能感觉到冰凉的积雪在兽皮靴外面冰他们的脚。
白芜哆哆嗦嗦地捂住嘴,闷声闷气说道:“今天就不飞了,我们直接走下去吧,要么这变形的过程中也太冷了。”
他们要是变回兽形,还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这个过程,就足够让人难受了。
而且他们要是飞下去的话,风那么大,飞起来会十分困难,还不如直接用走的。
墨没意见,只是拉着儿子的手臂,“你走在我后面。”
“阿父你不用给我挡风,我现在不冷。”
“哪怕不挡,我也会被风刮,现在能遮一点是一点。”
白芜拗不过父亲,只好走到父亲后面去。
他们先去山下看两只小豚。
两只小豚确实适应得不错,还浮上来陪他们玩了一会,这才沉到水下去。
白芜放下心,和父亲转战菜地。
他们到了菜地,发现菜地已经完全被雪埋起来了,根本分不出来哪里是菜地,哪里是野地。
他们用锄头将上面的积雪挖开,这才露出下面青翠的菜。
他们家的菜已经完全被冻上了,轻轻一碰,硬得跟冰坨子一样,看来就算解了冻,也没办法再长了。
白芜转头对父亲说道:“阿父,我们得把这些菜都收回去。”
“那就挖回去,挖回去放到院子里存着。”
“我觉得可以,我们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再腌制一批菜。”
白芜说话的时候,口鼻喷出一股白气。
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都被雪染白了,看向父亲,父亲的头发和眉毛也是如此。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笑。
泥土还没有被冻上,比较松软,挖起来的时候也比较好挖,两人力气大,还有金属工具,收菜的时候并不算困难。
只是他们种的菜比较多,走一趟背不完,还得多走两趟。
白芜动着动着,背部就出了热汗。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他们的兽皮大衣并不透气,汗水在里面闷着,很快会变凉,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
墨呼着白气道:“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我们先回去,我变兽形,等会儿你把菜放到我背上,你自己也爬上来,我们早一点回去。”
墨不等白芜拒绝,找了一个相对背风的地方,脱下外袍,迅速变回兽形。
白芜看父亲已经变好了,也不跟他争。
他迅速把菜都堆到父亲背上,再手脚并用地爬到父亲背上。
墨是正值壮年的兽人,力气非常大,背上菜和儿子不在话下。
两人快速回家。
一落地,两人把菜往院子里一扔,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先钻回房间取暖。
房子里面太暖了,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简直是天堂。
白芜被暖得狠狠打了个颤,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白芜吸了吸鼻子,“我看我们应该再去挖一批煤回来,按照这个烧法,目前的煤应该不太够。”
川给他递热茶,“今天先不挖,好好休息一下。”
第139章 冬笋
白芜睡醒了, 睁开眼睛,淡淡的光从绿色的窗户透进来,投在地上, 给昏暗的房间,添上了一分色彩。
他将手放在脑袋后,枕着自己的手,看着那块光斑发呆。
南遥已经出去了五天。
他们烧了炕, 被窝还算暖和, 他却总有一种孤寂的感觉。
好像南遥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白芜懒懒地翻了个身,往被窝下面沉了沉,发着呆困意上来了,干脆闭着眼睛再睡一会儿。
他没睡多久, 房门被咚咚敲响。
“谁呀?”
“我——”墨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这么晚还没下去吃早饭,我上来看看。”
白芜拿过旁边树杈上挂着的兽皮袍, 简单裹了去开门, “阿父。冬天没什么事, 我睡得比较晚——”
他话音未落,一阵风刮过来, 直接灌入他嗓子眼。
他呛了一下, 狠狠打了个哆嗦。
墨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将他推入房间内, 又顺手把门给关上, “你先去把衣服穿好, 吃完早饭再睡。”
“呼, 阿父你把早饭放在锅上面, 等会儿我自己吃。”
白芜现在住的地方是南遥的家,为了安全起见,他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饶是如此,房间里还是很暖和,白芜将身上的兽皮袍脱下来,扔在床上,“家里没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好得很。”墨赶他上炕盖上被子,“今天你下不下去?不下去的话,我先回去了。”
“下!阿父你等一会儿。”
白芜感觉一个人待在山上太无聊了,尤其这种凛冬,别说人声,外面连鸟叫声都没有,颇有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凄清。
他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去外面拿了炉灶上温着的热水洗脸刷牙,又抹上秋果油和唇膏,将自己料理好。
他没在山上吃早饭,而是提着早饭和父亲回了家。
川和岸早已经起来了,正围在火炉边上干活聊天。
他们在织袜子。
织袜子的技术并非白芜所教,而是亚兽人们自己摸索出来。
白芜还特地学了一下,不过他在纺织一道上没什么天赋,织了很久,织出来的东西还是歪歪扭扭,被岸狠狠嘲笑了一番。
他自己织出来的成品实在太丑,干脆拆了,省得浪费毛线。
他穿的袜子有一部分是父亲织的,另一部分则是南遥织的,总之都不是自己动的手。
袜子吸汗保暖,穿上袜子再穿兽皮靴,感觉要好许多。
白芜将重新带下来的早饭放在火炉上,“亚父,你们不织手袜了吗?”
川道:“木他们先织,等织出来了,我再学一学。”
木是崖的外祖父,是白族出了名的手巧人,白芜和这位老人的关系很不错。
白芜笑,“他们还好吧?”
“还行,烧着炉子,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日子过得挺舒适。”
白芜放在炉子上的早饭没一会儿就热好了,他将早饭拿下来,发现里面的居然是饭团。
他有些诧异。
岸看见他的表情,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今天的早饭是我做的,里面放了肉松和沙拉酱,你尝尝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白芜冲他哥竖起大拇指,“肯定符合,这早饭闻着都香。”
白芜拿炉子上温着的热水洗干净手,拿出饭团来吃。
这饭团是今年的新米所制,米饭粒粒分明,油润香甜,有一股特别的清香。
他空口吃米饭都感觉足够好吃,配上里面的肉松,沙拉酱和碎萝卜干,味道更是一绝。
白芜一口气吃了三个大饭团,满足地揉揉肚子,“我来帮你们捋线。”
“都已经捋好了。”川道,“你去看看你的竹子,早上起来,我发现竹子全都枯黄了。”
“不会吧?”白芜心中一惊,捞过旁边的兽皮大衣重新裹上,匆匆下地,“那我出去看看。”
今年的雪实在太大了,他踩在地上,一踩一个坑,脚能完全陷到雪地里,走得十分艰难。
他摇摇摆摆走到后院,发现竹子果然枯黄了大半,雪上面还飘着不少竹叶,应该是今天新落下来的竹叶。
这竹子落叶比人掉头发狠多了,短短几天没见,枝丫秃了大半,显得无比萧瑟。
白芜心中一沉。
他料到今年冬天竹子应该不太好过,只是没想到竹子这么快就枯黄落叶。
现在叶子都快落光了,以后天气更冷的话,竹子多半就要冻死。
白芜站在竹子底下想了一会儿,回屋找锄头和大背筐。
川隔着窗户问他,“你要去哪儿?”
“挖两丛竹子种到屋里。”
“竹子还能种到屋里?”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种在屋里应该能帮助它们过冬,亚父,我不跟你说了,我出去了啊。”
墨拉开房门,追在他后面,“我和你一块去。”
父子俩顶着风雪去屋后挖竹子。
他们先用锄头把雪挖开,再挖底下的竹子。
今天的泥土也还没冻硬,挖起来比较容易。
只是这些竹子的竹根又硬又韧,还斜斜地长出了老远,直长到了墙根底下。
他们拿锄头根本没办法挖断这些竹根,白芜被反作用力震得手都红了,没办法,只能回屋拿了柴刀过来,把竹根劈断。
他们挖竹子的时候,倒是发现了一些冬笋。
这些冬笋子只冒出了一个小尖尖,全身嫩黄,个头并不大,数量倒挺多。
这种天气还能有这么多冬笋,实在是一件挺让人震惊的事。
白芜绕着竹林查看了一圈,最后挖了半畚箕。
白芜把竹笋提回去的时候,川看见这些竹笋,目光中露出一些可惜,“你怎么不让它们继续长?”
白芜笑笑,“竹子都快要冻死了,竹笋怎么可能还长得出来?”
“说不定呢?”
“算了,放在外面冻坏了可惜,还不如让我们吃掉它。”
白芜将挖回来的竹子,分成三筐,每个房间摆了一筐。
这些竹子已经枯黄落叶了,他干脆把枝条修掉,只留竹丛。
竹子很秀气,竹枝条也别有美感,摆在房间里,跟房间的装饰非常搭。
岸没想到竹子还有这个效果,多看了竹子好几眼,“早知道竹子那么好看,我先前就该挖一些竹子回来种。”
“现在也不晚。”白芜坐到炕上,搓了搓手,将冰凉的手指贴在炕上暖和,“不知道南遥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差不多了,他在外面,多半也记着你。”
白芜恹恹地点头,感觉又困了,干脆掀起被子,往下面一缩,躺在炕上,听父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屋子里比较昏暗,点了油灯也无济于事,很是催眠。
白芜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两只大狼就睡在炕脚下,脑袋枕在爪子上,尾巴紧紧贴着身体,小呼噜和白芜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显得岁月静好。
南遥不在家的日子实在太无聊,白芜懒得回山上,就在家里,跟家人一起住。
这么冷的天,家人们其实也还会出门,只是出门的时间比较短。
他们穿的兽皮都比较厚,出去只要不被冻透,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天,白芜又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他平时听到各种声音,连眼皮都懒得抬,这天他却感觉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抬起眼看过去,只见南遥高大的身影正从门外进来。
南遥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进屋后,冰雪融化,他脚下出现了一点水迹。
他把外套脱下来,正拍打外袍上的冰雪。
白芜“嗷”一声,飞快掀开被子,飞奔下床,趿着鞋子往南遥身上蹿,“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着出去找你了。”
白芜说的话又快又急,除了南遥之外,谁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南遥将身上的兽皮掀开,露出干燥的内袍,张开双臂把他拥入怀里,用力抱住他,“出去那么多天,我也想你想得紧。”
白芜揽着南遥的腰,闭着眼睛将额头贴在他肩膀上,深呼吸了一下,“回来就好。各大部落情况怎么样?你将他们安顿好了没有?”
“都安顿好了。大家原本就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入冬了也没太大问题。”
“那就太好了,你坐着歇一歇,我给你端水。”
“你先把衣服穿上!”
白芜闻言又蹦回床上,抓起厚厚的兽皮袍子裹在身上,还好好地穿上了鞋袜。
他跑去厨房,用大碗装了一碗温水,又沏了奶茶,奶茶里面还放了绿果。
绿果是他们之前在挖藕的那个湖里挖的果子,它的外壳比较坚硬,能保存的时间也长,他们一直丢在杂物间,入冬以来白芜才发现这玩意跟奶茶十分相配。
绿果里面的珠珠跟西米一样,酸酸甜甜,很是解腻增味。
白芜将茶水和奶茶端进去,“你饿不饿?我准备做饭,我们这两天挖了不少冬笋,专门等你回来吃。”
“这个季节还有笋?”
“是啊,我也奇怪,不过都挖到了,肯定有。”白芜眉开眼笑,“冬笋全都在这里了,我们没有吃,专门等你回来了再尝。”
白芜提着畚箕,要去厨房里做饭,南遥端着奶茶跟在他后面。
家人们看他们形影不离,见怪不怪,脸上都带着笑意。
一家人团聚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白芜麻利地将冬笋塞到灶膛里,冬笋先煨,要利用灶膛里的余烬将笋的鲜味逼入笋中,这样吃起来最鲜美。
白芜一边处理冬笋,一边叭叭地跟南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虽然没怎么出门,这段时间听到的八卦还挺多,现在正好跟南遥分享。
第140章 玩牌
埋在灰烬里的冬笋煨得滚烫, 笋壳的鲜香全都被逼进笋肉里了。
白芜和南遥趁着冬笋还烫,剥去厚厚的笋衣, 很快得到了一整个玉白小巧的笋肉。
笋肉冒着淡淡的热气,一股笋特有的清香味飘了出来,飘得满屋都是。
白芜咽咽口水,他好几天没吃过蔬菜,这笋肉的味道太香了,香得他腹中饥鸣一声大过一声。
南遥将手中剥好的笋放到黑陶盘里,转头道:“我来剥笋, 你准备炒笋的材料?”
“这提议深得我心!”白芜站起来,将笋壳往灶膛里一扔, 快乐地跑起来,“我去割腊肉了。”
他们家有各种各样的腊肉, 腊猪、腊羊、腊牛、腊鹿……每一种都十分香。
白芜直奔腊猪肉而去。
猪是他们家喂的驯化野猪,都是阉过的公猪, 平时吃野菜、谷糠、麦麸和水草之类,够肥却又不失鲜香。
这种猪做出来的腊肉,肉质深红,脂肪发黄, 整一条肉非常油润, 直接吃都能吃到腊肉那种被寒风与阳光酝酿的咸香, 风味比鲜肉更足。
白芜站在屋檐下,左挑右选, 选了一条肥瘦相间,大小合宜的上好腊肉。
他将腊肉收回来, 用温水清洗干净外表的杂质, 再改刀。
这腊肉比木棍还硬, 他改刀的时候快用上吃奶的劲儿,还是切得十分艰难。
南遥将手中最后一叠笋壳扔进灶膛,站起来接过白芜手中的刀,“我来。”
白芜站在旁边看他拿刀将坚硬的腊肉片成均匀的薄片,红色与油黄相间的腊肉摆在黑陶盘里,像一朵盛开的花。
这些腊肉每一片都肥瘦相间,放在眼前看,恰好半透明。光是看这腊肉的样子,白芜便觉得,要是没好好料理,简直浪费了这块肉。
白芜看了一会,去外面揪了两根冻着的蒜苗回来,拿了另一块案板,切起了配菜。
两人肩并肩,手底下的案板咚咚作响,一份份配菜整整齐齐地码在黑陶盘里,像黑陶盘里开出的花。
白芜放下菜刀:“我好了。”
南遥几乎同时放下,“我也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白芜推南遥,“帮我烧火,我准备做饭了。”
南遥顺势坐到灶下,烧起了火。
白芜卷起袖子,准备炒菜。
白芜看着洗干净,被烧得冒烟的锅,第一道菜便做炒腊肉。
他将腊肉下锅,大火煸出里面的油脂,再放入蒜白与黑褐色的咬嘴果泥,炒开后再放入煨熟的冬笋片爆炒,直至每一片笋都裹上油脂与腊肉的香味,再放大酱与蒜叶。
冬天,他们的窗子只开了一条缝,随着锅里的菜烹得滋滋作响,浓郁鲜香的味道在厨房里萦绕不去。
白芜咽咽口水,“好香啊。”
旁边的锅子正蒸着蒸笼,今年新米蒸成的大米饭正在里面冒着热气,清香的气味越发让人饥肠辘辘。
南遥站起来,探着身子从旁边的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涮了一下,直接从锅里夹起一块腊肉递到白芜嘴边,“尝尝咸淡。”
“呼——好烫!”白芜叼着那块腊肉,呼呼吹气,“好香!我们的猪肉做腊肉果然好吃!你也尝尝。”
“我尝就算偷吃了。”南遥把筷子递给白芜,接过他手中的锅铲,将冬笋炒腊肉盛起来。
白芜趁机又夹了两块,前面那块先塞给南遥,后面那块塞进自己嘴里,眯着眼睛慢慢享受。
两只大狼最先闻到冬笋炒腊肉的香味,从房间里跑出来,甩着尾巴,用鼻子在厨房门外拱着,一直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它们还用爪子扒拉木门,直将木门扒拉得“卡啦卡啦”作响。
南遥将腊肉和冬笋盛在黑陶盆里,装了满满一大盆。
白芜在偷吃菜的间隙转头冲两头大狼喊:“别撒娇,等会才能吃。”
“嗷!”两只大狼急得转圈圈,它们看到白芜在吃了!
白芜放下筷子,准备炒其他菜,“去叫阿父他们过来,准备吃饭了!”
“嗷!”
白芜只得夹起腊肉抛给两只大狼,等它们接到肉吃上了,才催促,“快去叫阿父他们吃饭。”
两只大狼伸出粉红的舌头舔舔嘴巴,乖乖去了。
冬天冷,他们家有时候在厨房里吃饭,有时候在房间里吃饭。
今天的饭菜油烟大,在厨房吃比较好,不然容易熏到被子。
白芜快速炒完剩下的三个菜,端到厨房的桌子上。
南遥将最后一把柴塞进灶膛,起身帮忙摆碗筷。
川推开厨房门走进来,岸和墨跟在他后面。
两只大狼甩着尾巴从他们脚下挤进来,围着白芜团团转,鼻子里嘤嘤嘤地撒娇。
白芜险些被两只大狼绊倒,忍不住笑,“去把你们的饭盆叼进来,我现在就给你们装。”
两只大狼没听明白,岸打开厨房门,伸手指它们的饭盆,“去叼那个!”
岸指了好一会,实在没办法跟两只大家伙沟通,只好带着它们亲自去找两个饭盆。
两只大狼以为要放饭了,两只前脚蹦完用两只后脚蹦,围在岸身边使劲蹦跶。
岸拿起它们的饭盆,往它们嘴里塞。
南风嘴里的饭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白雪先反应过来,叼着饭盆甩着尾巴跑去厨房,南风赶忙跟上。
白芜在两只大狼的脑袋上各揉了一下,这才给它们盛饭。
他们家给两只大狼喂的食物一直很杂,其中以淀粉类为主,加上各种肉类,每次喂的时候会将食物拌匀。
这次也一样。
两只大狼特别能欣赏他们家的食物,目前在他们家适应得十分良好。
大狼不仅适应得十分良好,甚至还被养得胖乎乎,尤其冬天,那厚实的雪白毛发炸开,让它们的个头看起来大了不少。
如果不是它们脸上那无害的表情,以及老是吐着舌头的傻笑,它们看起来简直像威风凛凛的猛兽。
这都是他们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作为主要饲养人之一,白芜非常有成就感。
今天也是如此,两只大狼等放饭后,马上叼着自己的饭盆去角落立刻吃起来。
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它们对今天的饭特别满意。
白芜也挺满意。
白芜给两只小狼留好了饭,又给两只小豚留。
他给两只小豚留的饭要更多一些,不过也没多多少。
他们家的小豚除了跟他们吃同样的饭之外,还多了一筐鱼,每只小豚半筐,要不然光靠家里的饭菜,实在不够它们吃。
以小豚的食量,它们要是全吃饭菜,对做饭的人来说,负担也太大了。
家里的饭菜对于两只小豚来说,主要还是零食,而非主食。
川他们已经摆好了碗筷,招呼白芜,“过来吃饭了。”
“我洗个手就来!”
白芜用盆子里的水洗干净,手飞快跑到桌前坐下。
今天是岸盛的饭,他将饭碗盛得特别满,那种压实了,还冒个尖尖的满。
白米饭上还冒着袅袅热气,原木色的筷子就放在旁边。
等白芜一落座,川大手一挥,“开吃!”
一家人二话没说,统一举起筷子,夹向中间那盆冬笋炒腊肉。
他们家的竹笋今年太珍贵了,一家人快种了一年竹子,一口笋都没吃过。
今天还是第一次。
冬笋和其他季节的笋不一样,冬笋明显不如其他季节的笋舒展,笋肉很密,小小的一片,显得有些秀气。
白玉一样的笋裹着油脂和酱汁,一入口,嫩生生,又脆又鲜。
那种鲜味和他们以往尝到的任何一种鲜都不同,那是一种来自植物的、纯粹的鲜,鲜得非常纯正。
笋的鲜甜让人想起春天,他们像春天里的蚕一样,快速干掉几片笋,等吃过瘾了,才夹向腊肉。
腊肉吸收了冬笋的鲜味,咸香可口,还不那么油,配着白米饭吃,简直绝配。
快速干完一碗饭的白芜摸摸肚子,宣布:“我今天可以吃三碗饭。”
岸马上跟上,“我可以吃四碗!”
川眼睛一瞪,警告两人,“收着点,只许三碗,多了没有,今年可没冰糖地莓吃。”
去年白芜和南遥做了许多冰糖地莓放在厨房外面。
他们除了平时拿酸酸甜甜的冰糖地莓当零食吃之外,还拿它消食,每次吃撑了都会摘一串下来吃,开胃又促消化。
今年他们先前忙着收集正儿八经的粮食,抽不出空去摘地莓。
后面大雪一下,地莓都被埋在雪下面了,现在有没有地莓他们都不知道,更别提说摘。
白芜想起这个,还挺遗憾,“等哪天雪化了,我们出去看看,没有冰糖地莓,总觉得冬天好像少了点什么。”
南遥看看窗外,“温泉那边应该有,今晚早点上山,去找一找。”
“那我早点准备。”
一家人吃完饭,川和墨收拾碗筷,白芜和南遥挑着饭下去喂小豚。
他们俩分别多日,才刚见面,需要独处的时间。
两人特地走路下去,在路上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两只小豚听见他们的声音,老早就在河边等着他们了。
河流暂时还没冻上,可能这条河比较大,流速也比较快,比较难冻上。
天冷,两只小豚哪怕在水下也不爱动,或者说,河流里的鱼类变少了,它们在水下抓不到多少鱼,懒得做无用功。
现在,两只小豚主要靠白芜家投喂。
喂完小豚,安抚了一下两只小家伙,白芜站起来,看向周围。
现在天地皆白,少量枯树露在外面,也是一片黑褐色,看着跟水墨画一样,“冬天的景色真单调。”
南遥伸出手拉他,“我们去泡温泉,温泉那边比较暖,应该会好一些。”
白芜一拍脑袋,“对哦,还有温泉,我怎么忘把竹子种到温泉那边去?你提醒我了,等会我们去的时候,多挖几株竹子过去,我们多存几株种,免得冬天都冻死了。”
白芜一提起种植,立即来了兴致,“还有胡椒、芋头等,不怎么耐寒的物种,我们都在温泉那边种一份。”
他说着就要往家里跑,南遥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回来,“我出去那么多天,你就记着你的植物?”
“当然不,要不是这几天光记着你,我怎么会到现在才想起我的作物?”白芜凑上去亲了南遥一下,弯起眼睛道:“我们先把事情做完,才能心无旁骛地干正事。”
至于究竟什么是正事,两人对视一眼,南遥眼中笑意更深,白芜则露出挑衅的神色。
白芜他们一连忙了好几天,“正事”做上了,地莓也摘了。
他们将地莓清洗干净,裹上薄薄的糖壳,再插到特地做出来的草把子上。
紫红的地莓裹在薄薄的糖壳之中,配着雪地特别应景。
白芜每回路过院子,要是不到吃饭的时间,总要顺几串,和家人一起吃着玩。
这几天基本每天都在下雪,先前下的雪也一直没化,冻在外面,冻成了冰壳,十分光滑。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会滑出老远,然后结结实实地摔个屁墩。
白芜平衡能力虽好,却也不愿意每天都出门进行不摔跤挑战。
何况外面冰天雪地,风又大,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是呆在家里舒服。
他闲着没事,干脆在家里和父兄一起玩牌,五个人一起玩,输了的罚喝水,喝多了得跑出去外面哆哆嗦嗦地尿尿,非常好玩。
打牌一点都不腻人,总是输的岸不干了,“水又不好喝,我被罚都认了,总得让我喝点其他的吧?”
白芜懒洋洋地靠在南遥身上,“你想喝什么其他的?”
岸:“酒!”
白芜眼睛一眯,“嗯?家里的苦草酒酿好了?”
岸瞬间心虚,“应该酿好了吧?我那天都闻到酒味了。”
正好一把牌打完,白芜将牌放在桌上,“你们先打,我去看看。”
南遥:“我和你一起去。”
岸在他们身后扯着嗓子喊:“我那天掀开来看了一下,酿得还挺好。”
苦草酒的味道比苦草好多了,但有一种淡淡的苦味,喝起来挺刺激。
谁要是不喜欢苦味,可以在里面放一点调料,掩盖掉那股味道。
他们秋天的时候就喝了一缸苦草酒,那时候他们还习惯往里面放凉香草和酸酸果。
白芜“蹬蹬”跑进杂物间一看,一下就发现边上的泥封已经开了,再打开上面盖着的簸箕,很明显看见酒液被舀掉了一层,缸壁上还有个淡淡的印子。
白芜从杂物间探出头,朝房间吼:“岸你又偷酒喝!”
岸:“我就尝了个味道!”
“骗鬼呢你!我都看见了!”
岸缩回脖子不说话了。
白芜去厨房拿了干净的勺子和碗来,舀了两个半碗,一碗递给南遥,一碗自己喝。
这一批苦草酒的酒味比上一批要重一些,苦味也相对比较浓重,口感更醇厚,风味更足。
白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这已经是一种合格的酒了,比起他上辈子喝到的那些酒,一点都不逊色,不说平起平坐,起码能说一句别有风味。
白芜舔了舔自己嫣红的下唇,盯着自己的酒碗,“还是有点苦,我弄点甜甜的喝,看会不会更好喝。”
南遥端过他手中的碗,“我去给你加糖。”
“不用糖,我们煮着喝。”
白芜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完碗中的酒,酒液冰凉,刺得他端着空碗狠狠打了个激灵。
简单冲洗了下碗,他又舀了满满一碗带苦草米的酒,打算用这种酒酿做点特别的饮品。
他们现在正烧着炕,炉子里有燃烧着的蜂窝煤。
白芜把烧水的壶提下来,倒入酒酿,加入水,直接放到火炉上开煮。
岸见他在外面忙活,跑出来看,“闻着好香。”
白芜喝了半碗酒,感觉浑身发热,他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等煮开了,我们加一点糖进去,再打两个鸭蛋,做成蛋花酒,味道会更香。”
岸道:“我觉得空口喝就挺好喝的。”
“做成蛋花酒也好喝,又香又甜,填饱肚子的同时还能御寒。可惜你们都不怎么喜欢吃姜,要是喜欢吃姜,做成姜酒也不错。”
“姜酒就算了,我比较想喝姜撞奶。”
“那得等来年春天了,现在的羊哪有奶?”
天气实在太冷,他们家的羊已经不怎么产奶。
羊奶比较少,他们懒得下去挤。
他们挤得不勤快,羊奶就更少了,现在基本已经没奶。
白芜估计,得等明年春季,他们抓到了新的母羊,或等明年夏季母羊下了小羊羔,他们才能有新的羊奶喝。
炉子烧得很旺,上面的锅一会就开了,浓浓的酒气随着水蒸气飘散,他们要是细细嗅闻,能闻到一股粮食特有的香气。
白芜拿了紫草糖过来,给锅里加了两块。
蛋花酒原本有点苦味,加了糖后变得又香又甜,受到了全家的一致欢迎。
他们家从早到晚,锅里都温着蛋花酒了。
蛋花酒很好喝,但它再怎么好喝,白芜家也只有五口人,哪怕加上大狼和小豚,一共也消耗不了多少,毕竟不能天天拿它当饭吃。
白芜这天舀酒的时候看着酒缸,愣在原地。
南遥轻轻推了他一下,“怎么?”
“我想用这缸酒做点别的。”白芜看着底下的大酒缸,感觉留一缸酒出来喝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那一缸酒,他们可以再做点别的。
“比如?”
“蒸点烧酒?”白芜抬头,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上次我们就已经说要蒸烧酒了,没有足够的原材料,这一次可以试试,蒸完后再酿上一缸就行。”
他们家还剩一点苦草,舂好后可以再酿一次酒。
新酿出来的酒味道比较淡,适合空口吃或者做蛋花酒。
白芜想蒸酒,家人们没什么意见。
他将先前蒸蔷薇花露的那套器具找出来,二者的原理一样,都是蒸馏冷凝提纯。
他们甚至不用多费事,直接把这套器具架在炉子上就行。
反正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烧炕,烧出来的温度足够蒸酒了。
白芜不着急蒸,也不着急品尝烧酒,就这么让酒液慢慢滴。
一时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十分醉人。
炉子上的火不大,他们不必看火,又坐回屋里,继续一边喝蛋花酒一边打牌。
喝酒比喝水舒服多了,只是容易造成尿频。输得最多的倒霉家伙喝着喝着,还得裹紧袍子哆哆嗦嗦跑出去撒尿,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
每当这时候,两只大狼便甩着尾巴,跟在他们后面跑出去撒欢,哪怕被赶回来,嘴里也会发出欢快的嗷呜声。
白芜对玩牌的套路很熟悉,数学功底不错,一直输得不多。南遥运气和心算能力都不错,川有家人悄悄放水,他们五人中,输得最多的要属墨和岸。
两人的牌路都比较莽,逆风局往往输得很惨,偏两人好胜心还强,越挫越勇,从不主动认输。
因为这些蛋花酒和牌局,白芜家一整天都充满着欢声笑语。
白芜觉得,和家人在一起,能吃饱穿暖,还能进行点小娱乐,哪怕外面冰天雪地,这也是个足够美好的时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