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品尝
白芜怕这个世界的芋头有毒, 特地将芋头煮熟碾碎,将鸭子饱饱地喂了一顿。
喂完后,他将鸭子的腿绑起来, 拴在后院的竹子上, 留作观察。
他们家后面种的两根竹子都种活了。
现在竹子重新长出了新叶,长得比他们去年种下去的胡椒还要大,还新长出了好几根竹枝。
风一吹过, 竹叶沙沙作响。
哪怕只有寥寥两根竹子,已经初步具有竹林的韵味。
白芜第二天一起床就去屋子后面看他们家的鸭子。
鸭子起得比他起得还早, 见他过来,朝他大声嘎嘎叫着,拼命扇动翅膀,挣扎着想挣脱束缚。
绑在鸭脚上的草茎已经被挣脱了一半,白芜心里一惊, 连忙上前。
鸭子倒是认识他这个主人,没有太过惊慌,见他靠近,又扇了几下翅膀,不算用力。
饶是如此,白芜扎起来的头发全被鸭子扇乱了,这大鸭子挣扎的时候, 白芜险些按不住。
“你可真有活力, 看来昨天晚上的芋头没毒。”白芜盯着手底下比鹅还大的鸭子, “再养你一天, 明天看看情况。”
“嘎嘎嘎!”
“芜。”岸打着哈欠从前院走过来, 探头看, “鸭子死了没有, 可以吃吗?”
“你怎么老记着吃人家?”
“好久没吃了,嘶,你快把这鸭子按好,它怎么老想叼我?”
岸刚凑近,鸭子伸长脖子嘎嘎叫着,张嘴想叨他。
白芜眼疾手快,握着鸭子的脖子,一把把它拉了回来。
岸看鸭子一眼,嘟囔,“不就抓了你一次,这么记仇的吗?那更要吃掉你了。”
“今天不吃,再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明天吃。”
“你不是和祭司大人约好,明天就去长腿族,来得及吗?”
“这有什么来不及?大不了我们路上飞快一点。”
白芜离长腿族的距离挺远。
南遥自己一个人飞过去,一天可以飞到,带上白芜的话,两人得飞三四天。
他们晚两天出发也没事,大不了路上飞快一点。
岸听白芜这么一说眼珠一转,蹲着往前挪了挪,挨近白芜,“跟你商量个事。”
白芜提起警惕,跟着往旁边挪了挪,“你有话直说。”
“你那什么表情?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要去长腿族的话,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办?”
“就想出去看看,我保证跟你们出去的时候不采集,不会碰其他部族的东西。”
“这——这事得问问南遥。”
“你要是同意了,祭司大人八成不会反对,帮我问问嘛。”
白芜觉得带上他哥也没什么。
他问了南遥的意见。
南遥同意了。
他们观察了那只鸭子两天,鸭子活蹦乱跳,在他们家吃好喝好,没有半点要挂掉的迹象。
白芜放下心来,收拾东西,准备去长腿族。
在去长腿族之前,他们先把那只用来观察的鸭子炖了。
酸葱头炖的鸭子,里面还加了咬嘴果和大酱,炖出来的鸭子又香又辣,跟酸辣干锅鸭的味道差不多,那么大一只鸭子,一家人吃得头也不抬。
岸啃着鸭脚,“这鸭子真好吃,哪怕接下来几天要赶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我也心满意足了。”
白芜被辣得直吸气,“谁说赶路就吃不到好东西,不是还有蘑菇酱吗?路上可以用蘑菇酱夹饼,再带上剩下的包子,这伙食还不够好?”
南遥道:“路上我去打猎,可以吃烤肉。烤肉酱烤出来的肉也不错。”
饮食级别一下从啃干粮进化到野餐,岸眼睛都亮了,“我们还可以带点茶和羊奶,再带点白甜根,路上泡奶茶喝!”
川在一旁听他们念叨,真心实意道,“要不然带上我和你们阿父?路上吃得那么好,留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
自从家里的食材多了之后,白芜变着法子做好吃的。
他们出门在外的时候,伙食没有真达到野餐的级别,味道却也不算差。
至少不比在家的时候吃得差。
岸跟着飞这趟,每次吃饭的时候,心里都要幸福地感叹一句:这一趟没有白出来。
去长腿族的途中山高路远,他们路上吃得好是好,累也是真的累。
白芜那么讲究的人,晚上也只是草草洗个脚,便睡了。
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长腿族的时候是一个傍晚。
长腿族的人基本已经回来了。
长腿族和白族的窝有些类似,都是建在空地上。
不过他们部族靠海,气候相对温暖湿润,河流也多,他们的窝用了大量贝壳做装饰。
那些海洋生物的贝壳五彩斑斓,拼成各种各样的图案固定在窝侧面,看起来非常具有个人特色,也非常漂亮。
岸进了长腿族后,嘴巴就一直张着,眼里满是羡慕。
白芜对这种装饰不太感兴趣,也看得挪不开眼。
长腿族的族长叫渊,是一个高大的兽人。
他热情地带着白芜和岸参观,见岸喜欢他们的装饰,还特地送了岸一堆漂亮的贝壳。
岸高兴得不行,凑到长腿族人中间,一会儿就跟他们混熟了。
白芜和南遥过来帮忙,得到的尊敬有余,得到的亲近则还不如岸得到的十分之一。
白芜看着岸如鱼得水的模样,心底里暗暗摇了摇头。
他和南遥果然不是交际型人才。
白芜问渊:“你们的芋头长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原来这东西叫芋头,它是不是能吃?”渊咂摸两下才回答白芜的问题,“芋头长在露珠山的北面,离这里挺远,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今年才发现。”
白芜:“能吃,味道还不错。挺远的话,明天带我们去看看?”
渊笑道:“你不说明天我也想带你和祭司大人过去看看。要是芋头有毒,我们早点拔掉它,它长得实在太快了。”
白芜看渊苦恼的表情,下意识地追问道:“长得太快是有多快?”
“我们去年还没有发现,今年再去的时候,芋头已经长满了整个山谷,连山谷外面的溪流两边都长满了。”
“这么多?!是不是因为你们去年没有进山谷里,今年进去了才看见?说不定它已经在山谷里长了好多年。”
“这也有可能。反正那里长了一大片,还劳你和祭司大人明天跟我们一起去看看。”
双方愉快地约定好。
渊张罗着安顿白芜他们住下。
渊问:“给你们准备两个窝棚可以吗?”
“可以。”白芜笑道,“我们对住处不挑剔。”
“哈哈哈好,那就两个窝棚,这个大一点的你和祭司大人住,小一点的岸住。我们特地换了新的干草,保证里面又暖又软。”
渊说着伸手一指,将两个窝棚指给白芜看。
白芜看那两个窝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和南遥是恋人关系,可他们并不一起住啊。
他们现在还很纯洁,晚上不会睡到一起。
“那个,”白芜叫住渊,“我和祭司大人……”
渊眨了眨眼睛,爽朗笑道:“你们放心,这边是会客专用窝,平时我们不会过来这边,晚上也没人会打扰到你们。”
“不是……”
“啊,我明白了,是不是岸住的窝棚靠得太近,那我把他安排到另一个地方睡。”
住脑!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
白芜看渊脸上暧|昧的神情,感觉自己跳进长水河也洗不清了。
白芜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南遥轻轻拉了白芜一下,将他拉近身旁,沉声道:“这样就好,不用换。”
“哈哈哈好,那我去看看他们晚饭做得怎么样了。”
渊走后,南遥对白芜道:“我和岸换一下,他们不会过来。”
“……嗯。”白芜浑身别扭,“在外面太不方便了。”
南遥低笑一声,没反驳。
长腿族的人待客热情,晚餐也不错。
他们的晚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鱼。
炖鱼、蒸鱼、烤鱼、海鱼生鱼片……每一道都非常有特色,吃得白芜和岸赞不绝口。
其中一道煎鱼还用上了白芜送的胡椒,味道微辣咸香,火候极佳。
白芜特地跟做这道鱼的老亚兽人探讨了一下这道鱼的技法,双方都感觉到非常有收获。
晚饭吃到后半程,长腿族人起来,围着篝火放歌纵舞,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岸最喜欢这个环节,用大叶子抹了下嘴,立即站起来,和长腿族的人欢快地跳起舞来。
哪怕赶路赶得很累,岸还是神采奕奕地玩到很晚。
睡前,他们兄弟又在长腿族亚兽人的带领下,去河里洗澡。
长腿族的人非常喜欢他们的凉香草肥皂,岸则很喜欢长腿族人的珊瑚和珍珠。
双方又交换了一波礼物。
等回去睡觉的时候,岸走起路来还恨不得一个劲儿蹦跶,嘴里夸赞长腿族的各种好。
白芜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下次再带你来,现在先睡觉。”
“哎,走错了,长腿族的人说我住这个小一点的窝。”
“没走错,你和我睡。”
“那祭司大人……”
“让他一个人睡。”
“嘶,你们吵架了?”
白芜朝岸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我和南遥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了?”
“这不是因为亚父看着,你们不方便?”岸看了眼两边,见左右无人,小声道,“你去和祭司大人睡,我也不会告诉亚父的。啊,我背筐里还有秋果油——”
白芜扑上去,直接捂住他哥的嘴。
岸被他捂住嘴了,还小声地噗嗤噗嗤笑,笑声从白芜的掌心里传出来。
白芜从脸到半截裸露出来的脖子全红了,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
白芜在兄弟俩这场混战中占尽了上风,却是狼狈的那个。
白芜转头左右张望,就怕他们的对话被谁听见。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南遥倚靠在窝边,望着他们。
鸟族卓越的视力让白芜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笑意。
这人肯定听见了!
白芜更加窘迫,眼神不知道要往哪落好。
两人对视一眼,南遥站起来,看起来想过来帮忙。
白芜右手勒着他哥的脖子,左手抓住他哥的胳膊,在他哥噗嗤噗嗤的笑声中,一溜烟跑了。
南遥莞尔。
年轻人血气方刚。
白芜睡前被撩拨了一把,又没有足够的空间纾解,只能带着那股情绪辗转反侧。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眼底的黑眼圈浓得像是蘸了墨画上去一样,双眼皮更是变成了三层,褶皱还又深又宽。
岸作为罪魁祸首之一,半点都不知道他晚上经历了什么,看见他夸张的黑眼圈,还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另一个罪魁祸首则过来,端详他的脸,低声问道:“要不要吃完饭再睡一会?”
白芜看了一眼昨天在自己脑海里转了很久的南遥,赶紧移开目光,“睡不着,今晚回来再睡。”
南遥看他心虚的小表情,低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脖子,“现在回去睡也没关系,长腿族不会说什么。”
“不了。”白芜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他们太会联想。”
南遥又是笑。
简单吃了个早餐后,长腿族的族长渊带他们去露珠山。
露珠山几乎在长腿族领地的边缘,离他们的部落非常远,四个人飞了大半天,等日过中午,才终于飞到芋头所在的那座山谷附近。
还没有靠近山谷的时候,白芜已经看见溪里两边有稀稀拉拉的芋苗。
芋头的叶子十分有特色,圆圆的上面很光滑,跟荷叶有些像,但叶子中间会凹进去。
白芜一眼看上去,就认出了这种特殊的叶子。
这绝对是芋苗。
白芜朝渊鸣叫一声,示意他看底下。
渊并没有停,反而应声,让白芜继续往里飞。
他们又飞了一会儿,从谷口飞进山谷。
白芜看到山谷的第一眼,整个人就惊呆了。
整个山谷大概有两个兴旺谷那么大,山谷里一片碧绿,中间有一条溪流弯弯绕绕地流过。
除了溪流和绿叶,山谷里再没有杂色。
那绿意也不是别的绿,而是芋头叶子。
山谷里密密麻麻长满了芋头。
这些芋头叶子高高低低地在山谷中静静生长着,白芜看到的第一眼,甚至有种“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感觉。
太令人震撼了,这里的芋头居然那么多!
白芜吃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甚至忘了飞。
他清醒了一年多,几乎每天都去采集。
采集的时候,他见过无数植物,根、茎、叶、花、果、实,他都试着采过。
他每次都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将背筐填满,还是第一次看到有那么多可采的食物长在一起。
底下这个山谷简直不是山谷,而是芋头的仓库!
这是兽神的恩赐啊!
白芜满眼都是感动,长长鸣叫一声,“啾!”
渊骄傲地挺起胸膛,带着他们飞下去。
几人变回人形。
白芜一整理好衣服,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这里的芋头也太多了!绝不可能是今年刚长出来的,一定之前就在这里长着,你们没有看到,一直没有挖。”
“可能,我们之前很少往这边飞。”渊笑道,“现在直接挖来吃?”
白芜连连点头,“对!你让我多挖两个芋头出来,看看底下的芋头有什么不一样。”
渊笑,“你尽管挖。”
白芜也不客气,当即从背筐里拿出锄头,当着渊的面挖芋头。
大家一起帮忙。
白芜走进芋头田里,才知道这些芋头底下都是水。
这个山谷居然是一片沼泽,难怪这些芋头长得那么好!
几人一起动手,芋头挖了一个又一个。
底下的芋头有的大,有的小。
有的芋头只有光溜溜的一个,像土豆。
有的芋头边上长出了好几个小芋球,像米老鼠的耳朵。
白芜将小芋球掰下来。
掰断的横截面也是灰白色,里面有淡红色的点。
放到鼻子底下轻轻一闻,白芜感觉到了芋头特有的那股生涩味。
四个人一起动手,挖了大半天,只挖了这个山谷的一个小角落。
他们把芋头的茎秆和叶子割下来,将芋头装进背筐里。
渊问:“是不是只能吃底下的茎块?上面的叶子不用吧?”
白芜立刻道:“要!叶子也能吃,秆子晒一下,腌制后还非常好吃。”
渊迟疑,“这东西不是会让人手掌发痒?”
白芜:“痒一会儿就没事了,不影响食用。”
白芜高兴地亲自去山谷外面找了几条藤蔓,把他们割下来的芋头茎杆和叶子全都绑起来要带回去,“我教你们怎么煮芋头和腌制芋秆。对了,你们这里有葱吧?”
“外面有野葱,我们自己也种了一些,不过还比较小。”
“带一点野葱回去,我教你们做芋泥和蒸肉。”
白芜想起芋泥,又想起蒸肉,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露珠山离长腿族部落有些远,白芜他们愣是借着那点星光赶了回去。
他们回到长腿族部落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几人都没吃完饭,长腿族的人以为他们不回来,没有特地做待客的饭菜。
白芜吃了几根肉干垫补了一下,跟长腿族的人说,他想亲自下厨做饭。
长腿族的人连忙给他让出了地方。
手接触生芋头会痒,白芜将一部分芋头扔进水里煮熟,等熟了再处理,另一部分芋头拿叶子垫着削掉皮,把芋头切成大块。
白芜说要蒸肉。
长腿族的人拿了两扇排骨过来。
白芜没认出来究竟是什么动物的排骨,不过这两扇排骨肥瘦相间,看起来就很美味。
白芜用带来的烤肉酱简单腌制了下排骨,然后垫在芋头上面,放到蒸锅里面去蒸。
另一边的芋头煮熟后,白芜将芋头拿下来,用勺子碾成芋泥,再将芋泥放到陶罐里,加油加水慢慢煮。
等芋泥煮浓稠了,他再放盐和葱花。
陶罐一打开,芋头浓郁的香味就飘了起来。
长腿族的人站在旁边一个劲地吸着鼻子,完全想不到这种会让手发痒,舔一下,舌头会变得又麻又痛的东西,煮熟之后居然会是这个味道。
白芜看他们满眼都是好奇,招呼他们拿碗过来。
芋泥煮得多,白芜给旁边的人,每个人舀了半碗。
长腿族的闻着碗里香喷喷的味道,不敢下嘴。
白芜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给岸和南遥也舀了半碗,自己端起那半碗,凑到碗边,轻轻喝了一口。
芋泥又香又滑,上面的葱碎锦上添花地激发出了芋泥的味道。
他感觉口腔里满是那种软面细腻的口感,接着就是芋头独有的香味。
喝到肚子里,淡淡的暖意升上来,胃部极为舒服,白芜眯起眼睛。
饿了半天后,没有什么比这种好消化的糊糊更暖胃了。
长腿族的人不敢动口的时候,白芜已经喝了小半碗。
岸最夸张,他已经在喝第二碗。
白芜看他幸福的表情,感觉要是让他放开吃,他能把剩下的芋泥包圆。
渊略顿了一会,带头喝起了芋泥。
他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赞叹一声,“这芋泥真好喝。”
白芜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他一句,“我骗你们干什么?”
他们说话的时候,锅里的排骨看起来也快蒸好了,飘出来的水蒸气中充满了排骨和芋泥的味道,里面还有烧烤酱的咸鲜味。
肉的味道刺激了大家的食欲。
白芜感觉刚刚满足的胃又咕咕叫了。
他在旁边慢慢喝着芋泥,等排骨煮熟。
水蒸气一阵又一阵地飘出来,白芜提起锅盖看了两次,排骨的颜色已经变了。
他用筷子戳了一下底下的芋头,筷子能轻轻将芋头肉分离出来,看来芋头已经蒸熟了。
“可以开吃了。”
白芜说完这句话,转向南遥和岸,“把你们的碗拿过来,我给你们盛。”
岸叫南遥,“祭司大人,快!”
南遥笑了笑,“谢谢。”
这次的排骨蒸芋头,白芜紧着自己家人。
他先给三个人都装了一碗,然后又给渊装了一碗,剩下的才让长腿族的人分。
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飞回来,还没吃饭,长腿族的人对这个分配结果没意见。
长腿族的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分着锅里的排骨和芋头,每个人只能分到一块,可就这么一块,已经让大家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美味。
排骨自然不必说,这种肥瘦相间的排骨,又裹满了调料,蒸出来之后,又软又嫩,咸香可口。
上面不仅有调料的咸鲜,还有芋头的香味。
一口咬下去,满满都是肉味,让人非常满足。
相比起排骨,芋头更让人惊艳。
芋头饱吸汁水,被蒸得又香又糯。
上面既有肉味,又满是芋头香,软糯的口感更是无敌。
包括白芜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在这个世界品尝过这么细腻香浓的茎块。
白芜一眼扫过去,几乎所有人都在小口小口咬着芋头块,似乎怕咬大口一点,手里的芋头马上就没了。
第102章 冲突
淀粉带来的饱腹感让白芜睡了个好觉。
他第二天神清气爽地爬起来, 迎着朝阳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感觉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轻松。
岸眼睛睁开一条缝,含糊道:“早。”
“哥你再睡一会儿, 我出去干活了。”
白芜爬起来刷牙洗脸。
长腿族的人大部分已经起来了,他们准备吃过早饭后去挖一点芋头回来。
白芜对渊道:“正好, 我教你们怎么腌酸芋杆,你们今天要是挖了芋头, 可以把茎杆一起带回来,腌了做小菜。”
他昨天晚上刚教长腿族的人蒸芋头和煮芋泥, 长腿族的人对他很信任,连忙凑过来。
昨天背回来的芋杆被风吹了一晚上,已经发蔫。
白芜带着长腿族的人将芋秆外面那一层皮撕下来, 然后塞到无水无油的干净陶罐里, 塞一层芋秆放一层粗盐,就这么把它塞严实。
“酸了就可以吃。”白芜蹲在地上,仰头对长腿族的人说道, “这次你们这里的材料不足, 我就简单地放了点盐, 等以后材料充足了,还可以放蒜头姜丝和其他香料。”
渊立即刻道:“我们会种一点,你下次来的时候, 我们这里就有了。”
白芜笑,“那我们下次可以探讨一下, 怎么腌出来的芋秆才好吃。”
趁着时间还早,白芜三人简单吃了个早饭抓紧赶路。
渊让他们把昨天挖的芋头一起带回去。
白芜也不跟他客气, 点头同意了, 最后一共带了四大筐芋头回去。
岸背一筐, 白芜背一筐,南遥背两筐。
岸每次都看着他们背着大筐小筐的东西回家,还是第一次背那么重的东西飞那么远的路。
三个人飞了大半天,晚上找地方宿营的时候,岸都快累趴下了。
岸坐在地上,靠着树,一动不想动,对白芜说道:“以前你力气还不如我,现在比我能背多了。”
白芜给他递了条肉干,“其实也就刚开始觉得重,背习惯了就没什么。你要是背不动,明天给我匀一点。”
“我还能再坚持一下。”岸将背筐挪了个位置,“祭司大人的速度也太快了,我们要是明天天一亮就开始出发,下午应该就能到家?”
有南遥卷起的风带,他们跟在后面飞,飞得并不困难。
白芜思量片刻,判断道:“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家,还来得及吃一顿午饭。”
两人一齐看向南遥。
南遥道:“中午能回去。”
岸揉了揉肩膀,“中午能回去也好,早点回去,早点休息,就没有那么累了。”
岸实在太累,白芜让他好好休息,自己拿出食材做晚饭。
他们今天消耗掉的盐分和糖分都很多,晚饭要扎实一点,糖盐都要放够,白芜打算用芋头炖肉吃。
他们的肉和芋头都管够。
南遥野外生存经验足,人又警醒,在附近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后,三人用不着守夜,直接休息。
岸一滚到干草堆上就睡着了。
白芜心中记挂着南遥,留了一分心神出来陪他一起守夜。
第二天,三个人天不亮的时候就醒了,简单吃完昨晚炖的肉,背上背筐继续出发。
他们的飞行速度很快,起码要比白芜和岸单独飞的时候快得多。
没到中午,三人就背着芋头回到了家里。
岸这一趟出门累惨了。
白芜也累,不过还在正常范围内。
白芜简单做了咸鸭蛋炒菌菇、咬嘴果炒肉和韭菜煎蛋三道菜,又煮了杂根粥,招呼岸和南遥吃午饭。
吃完午饭后,岸一言不发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南遥则要回去窝边看看,这个月供奉他的是青族,南遥得回去看看青族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需要他处理。
白芜简单洗漱了一下,也回房间睡午觉。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劳作强度,并不觉得很累,睡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他起来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空上,离下山还有好一段时间。
白芜干脆带上锄头和畚箕,打算去兴旺谷提点肥,去给地里的作物上肥。
他们兴旺谷的肥料很足,堆的肥料足足有六堆。
白芜还编了号,一号二号是已经发酵好了的肥料,三号、四号、五号、六号还差一段时间。
这次取肥料,就取一号的肥料。
两头牛呆在兴旺谷里,见到他之后朝他哞哞叫。
牛也一天一个样,白芜才出去几天,感觉这两头牛又长大了一些。
白芜拍着它们的脊背,能感觉到它们的皮肤下面全是隆起的结实肌肉。
“好家伙,果然没白抓你们回来。”
“哞——”
“不会在谷里憋坏了吧?今天带你们出去玩。”
白芜给两头牛套上绳子,喂了两把鲜嫩的青草后又将装好了肥料的畚箕挂在它们背上,然后拎着一根荆条,在后面一甩一甩地赶牛。
今天太阳有些大,白芜还特地摘了一片大叶子顶在头上,幻想自己是一个放牛娃。
有牛作为劳动力之后,白芜运送肥料的过程要轻松许多。
他到了地方还一点都不累。
他一到地方先检查了一下自家的作物。
川和墨将作物照顾得很好,他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问题。
稻苗和麦苗的状态都在他的预期内,此刻都已经准备开花。
土豆苗长得很茂盛。
藕田里又多了两片荷叶,还冒出了两个粉色的小花包,开了一定很漂亮。
至于布果,短短几天没见,布果已经发芽,冒出了寸许长的小苗。
菜地里的菜更是生机勃勃,韭菜长得尤其好,白芜打算等会再割一点回去。
白芜在田里转了一圈,这才有空观察四周。
午后正热。
虫子在草丛里鸣叫着,远处传来一声声鸟叫。
两头小狼也在地里,不过它们怕热,没敢在阳光下,此刻都趴在草棚里吐着舌头,一下一下喘着气散热。
白芜好几天没见自家的小狼,正想念得紧,走上去想要撸撸小狼。
没想到小狼看到他之后,眼里露出嫌弃的表情,直接站起来,躲避他的手。
白芜刚提完肥料,身上有点味道。
白芜被小狼的嫌弃逗笑了,蹲下来凑过去,“南风——你是男孩子,让我揉揉脑袋。”
“呜——”
“躲也没用,嘿嘿,还是你的毛软。”
白芜将两只手插在小狼松软的毛发里,幸福地揉了好几下。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毛绒绒。
白芜撸了一下,嫌不过瘾,干脆蹲下来,抱着小狼的脖子,狂撸起来。
这么热的天,他也不嫌弃热。
就在他狂撸狼毛的时候,一边的白雪突然嗷嗷叫了起来。
白芜下意识回头一看。
他刚刚拴在边上的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正迈腿往稻田里走,眼看着就要吃到禾苗。
南风也忍不住嗷嗷了起来。
它们在农田里看守那么久,早把农田的作物当成它们自己领地的所有物,不容许别的动物侵犯。
白芜没想到,这两头牛已经学会了挣脱绳子,一下也急了,连忙站起来,要去赶牛。
身旁的南风和白雪比他动作更快,像一阵风一样,“歘”一声就冲了出去。
“你们住口!”白芜喝止自家的牛,“再吃要揍了啊!”
南风和白雪更是“呜呜”地叫了起来,耳朵都在往后竖,满眼都是着急。
一时间人叫狼嚎响彻在这片不大的土地里。
两头牛也听见了他们的叫声。
不过听见他们的叫声后,这两头牛不仅没有住口,反而有了紧迫感,直接朝稻田里冲去。
现在稻麦长得正好,还没有结穗,只是开了小花。
白芜刚刚巡视稻田的时候,还轻轻掐了一下叶子,叶子不老不嫩,一掐还能掐出汁水,正是清甜可口的时候。
牛十分会挑,直接伸长脑袋,一口咬住了一片稻杆,舌头一卷,就将稻杆卷进了嘴里。
两头小狼看到这情景更是生气,嗷嗷叫着要咬牛。
它们十分通人性,知道这两头小牛是白芜养的,只是装模作样,没有下狠嘴。
两头小牛根本没有分寸,受到了小狼的驱赶,不仅不怕,反而掉过头来要顶小狼。
小狼吓了一大跳,九十度拧转身子,赶忙往旁边跑。
牛也不追击,继续吃禾苗。
白芜在边上看了,气得半死,挥舞着荆条跑过来,“都给我住口!”
“哞!”小牛被揍了屁|股也不痛不痒,接着吃稻子。
白芜“啪啪”几下,没能打透牛皮,又不能真的下死手,只能捡起地上的绳子,用蛮力试图将两头牛拉开。
没想到他根本拉不动。
不仅拉不动,两头牛还甩着脑袋,拖着他往稻田深处走。
两头小狼更愤怒了,见状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咬小牛的屁|股。
一时间场面很是鸡飞狗跳。
狼跑来跑去,牛也跑来跑去,白芜拉着两头牛的绳子,被两头牛带得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水稻田里,泥水将他的裤衩都浸透了。
“啾!”白芜也生气了,就地变回兽型,火冒三丈地扇着翅膀,扇这两头牛。
白芜是成年亚兽人,兽形比这两头牛大得多,这两头牛终于受到了威胁,再顾不上吃禾苗,被他一下下扇着脑袋赶出了稻田。
“哞——”两头小牛尝到了禾苗鲜嫩的滋味,掉转脑袋,又想吃禾苗。
小狼在白芜的撑腰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嗷嗷叫着要去咬两头牛。
在一人两狼的努力下,两头牛被重新拴在树上。
白芜变回人形,他叉腰站在田埂上喘气,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了,系带的裤衩也烂了。
两头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嘴里还在嚼着禾苗,看起来悠闲又惬意。
白芜气得半死,伸手打牛,牛也只是往旁边让了让,根本不怕他手上的荆条。
白芜正教育牛的时候,南遥从远处飞过来。
南遥的兽形十分庞大,堪称遮云蔽日,他一飞过来,两头牛连带小狼都老实了许多。
白芜看着这两头贼溜溜的牛,更生气了,抬手往它们屁|股上啪啪打了两鞭。
南遥变回人形落地,语气紧张,“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这两头牛偷吃禾苗,把我带到田里去了。”
白芜说话的时候,还不得不拎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上全是泥水,此刻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南遥拉着他的手臂,确定他没受伤后,沉声道:“我把牛关到兴旺谷去,你先回去洗个澡。”
“行。那我先了,等会儿再收拾这两头牛。”
白芜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在还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拍了一下两头小狼的脑袋,“干得好,晚上回去给你们加餐。”
南遥眼里露出笑意,伸手抹了一下他的脸颊,帮他抹干净额头上和眼下的泥水,“快点去吧,别生病了。”
白芜赶紧飞回家洗澡。
好在现在是夏天,水不算冷,他连用了一缸水,才把头发和身上洗干净。
换上新的衣服之后,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岸被他的动静吵醒,打着哈欠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他披在浴室门上的脏衣服,吃了一惊,“你的衣服怎么脏成这样?摔泥坑里去了?”
“别提了,都是两头牛害的。”白芜磨着牙道,“要不是还需要它们耕田,今晚我就要吃牛肉!”
岸问:“现在怎么办?还能管得住吗?”
“等会等南遥回来,我跟他去鹰族把牛鼻环取回来,必须得给这两头牛穿鼻环了。”
白芜之前就想给两头牛穿鼻环,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上次和天鹅族游商交换到了黑金,白芜带着黑金去鹰族,请他们帮忙做一些金属工具,其中就有两枚鼻环,算一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
兄弟两正说话的时候,南遥赶了过来。
白芜有些吃惊,“怎么这么快?”
“把牛关好我就回来了。”南遥回来之后,伸手在他肩背上摸了一下,“没事吧?”
南遥的动作并不狎|昵,摸的时候,也只是查看他是否受伤。
白芜在岸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把抓住南遥的手腕,“你不是问过了?没有。”
“在聊什么?”
“说牛鼻环,刚提到你,你就回来了。”
“嗯?”
“我之前让鹰族给我们做两枚鼻环,算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我们过去把鼻环取回来,今晚给牛戴上?”
白芜一个人去鹰族的话,要飞半天。
和南遥去就不一样了,一会儿就能飞到,白芜感觉甚至用不了一小时。
现在天色还早,两人一起去,他们甚至还赶得回来做晚饭。
南遥看了一下天,没什么意见,“走。”
白芜看岸。
岸摆手,“我不去,你们去吧,我留在家里看家。”
时间比较赶,白芜和南遥也不耽搁,直接往鹰族飞。
南遥在前面带头,白芜跟在他屁|股后面闷头飞。
沿着南遥的风带,白芜甚至不用辨别方向,只需要机械地拍着翅膀跟在南遥后面。
今天实在太累,下午又被牛拖到田里去了,此时白芜已经很疲惫,拍着拍着翅膀,他就开始走神。
他走神走了一路,到了鹰族的地方,他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他被一阵尖锐的鸣叫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背运,下午他和两头牛起了冲突,傍晚还能看见两只鸟打架。
不,不是两只鸟。
是鹰族的兽人。
兽人用兽形打架,一边飞,一边打,打得两个人的羽毛像下雨一样,天上满是细羽。
白芜甚至闻到了血的味道!
白芜吓了一大跳。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前方。
他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撞上了两名鹰族人打架,而是南遥发现了他们在这里打架,特地赶过来劝架。
这叫什么事啊?
看这两名鹰族人的兽形,他们应该也不是少年了,为什么还会打得如此夸张?
南遥威严地鸣叫了一声。
白芜听到这个叫声,心头一凛。
哪怕叫声不是针对他,白芜都被叫声里的威严压得不敢抬头,两名直接受到冲击的鹰族人更是在空中晃了一下。
其中一名鹰族人在休战的过程中还趁机抓挠了一下对方。
不料这一下燃起了新的战火。
另一名鹰族人非常不服气,立刻还手,于是两人又打成了一团,还比之前打得更狠。
一时羽毛纷飞,好像哪里有条破了的羽绒被子,正一个劲儿飞绒。
南遥转头看白芜一眼。
白芜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赶忙往后面飞了一段距离,远离战场。
南遥见波及不到白芜之后,立即扇着翅膀冲了上去,一翅膀扇一个,三两下将两只巨鹰分开。
两名鹰族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落地。
南遥也跟着降落下去,落到地上的时候,南遥脸都黑了,看着还挺恐怖,白芜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白芜悄悄看两名鹰族人,他们此刻头破血流,看起来非常狼狈。
可能因为刚刚掉了太多羽毛的关系,他们的人形毛发也有损伤,其中一名小哥损伤得格外厉害,脑袋都已经斑秃了。
就,惨不忍睹。
一般而言,他们的兽形和人形的毛发互不影响,毕竟两者无论数量还是长度,都有很大的不同。
只要不伤到毛囊,人形怎么样或兽形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另一种形态,白芜就经常割自己的头发。
要是伤到了毛囊,比如掉了一堆头发,或者掉了一堆羽毛,那么斑秃的话,两种形态都会体现。
白芜看鹰族小哥一眼。
两名鹰族小哥都是气质型,看起来很有沉默帅哥的感觉。
此刻他们脑门上流着血,头顶还斑秃了,无论什么帅气的颜值,也顶不住这造型。
看来人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头发啊,无论在什么时代。
南遥沉声问:“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鹰族小哥道:“这人抢我的树脂。”
另一个小哥非常不服气,“什么抢你的树脂?我只是在树另一边多划了一道,根本没动你的树脂。”
先说话的那名小哥气道:“一棵树的树脂就那么多,我都已经在采了,你又要采,怎么可能够用?”
两人说着说着,火气又起来了。
南遥看了他们一人一眼。
将他们看得僵在原地。
白芜在旁边听了来龙去脉才知道他们因为房子的事起的冲突。
这段时间建房子的人比较多,他们都要去取树脂黏合石头。一个兽人已经在树上面划了个口子,另一个还划。先前那个觉得自己的收获被影响了,后面那个觉得前面的人不讲道理。
就这么打起来了。
树脂来自野生的黏树,一共也就那么多。
平时兽人们建房子所需要的树脂非常有限,野外的树脂已经够他们用,要割树脂的话,一人找一片林子,互不影响,也不会起什么摩擦。
今年不一样。
白芜传出了新的建房子的方法,鹰族的人又有了金属工具,开采石头比以前快得多。
仅仅一个春夏,大部分人就已经积攒够了建房子的石头,现在就缺树脂。
大家都急着住新房子,谁也不肯让谁。
这两名小哥并不是第一对打架的人。
鹰族内部之前还有好几起纠纷。
白芜怎么也没想到祸事的起因居然在自己这里。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两名兽人都看见了白芜的表情。
先说话的那名兽人对白芜说道:“芜,不是你的问题,我们都很感谢你将建房子的办法传了出来。”
后面那名兽人也道:“就是。都是他太自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打起来。”
“你!”
两人像斗鸡一样挺着胸膛,挨近对方,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南遥一手一个,揪着他们的领子,将他们拎开,“带我去找你们族长。”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我们知道错了,不用找族长。”
“对,族长会揍我们的。”
南遥一个眼神过去,两人不敢再说话了,变回兽形,垂头丧气地带着南遥和白芜往前飞。
这里十分靠近鹰族部落。
他们转了个弯,就飞到了。
鹰族的哨兵看着族人狼狈的样子,还以为遭遇到了敌袭,紧张得脖子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南遥鸣叫一声,示意没事。
鹰族的族长山鹰听到消息之后,赶忙跑出来。
山鹰一眼看到两名打架的族人。
两名兽人都不敢看他们的族长。
山鹰略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瞪两名族人一眼,欢迎南遥和白芜进去。
南遥沉声问:“你们族里最近的冲突很多?”
山鹰表情有些紧张,“不算很多,最近天热,火气大,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建房子闹的?”
“是。”山鹰严肃保证,“我会好好和他们说,这种事一定不会再发生。”
白芜在旁边微叹一声,保证有什么用,还是得想办法才行啊。
树脂要是有替代品就好了。
第103章 石灰
鹰族的人打架暴露出来许多问题。
白芜回到家里的时候, 还是心事重重。
岸看他这个样子,在旁边做口型,无声问南遥, “他怎么了?”
出去一趟变成这个样子,跟湿了毛的鸟一样。
南遥小声道:“没事。”
岸去厨房端出奶茶给白芜喝。
白芜端着那杯奶茶陷入沉思。
南遥拍拍他的背,“别想了。你不是说要给牛穿鼻环,我去把牛赶过来。”
“好。”白芜随口说了一句, 连姿势都没有换, 整个人还是神游天外。
南遥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 “鹰族的人打架不是你的问题。”
白芜低头轻轻撞了他的额头一下,低声道:“我知道。我不会随便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就是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现在的问题。我好像有点头绪了,一时又想不清楚, 你给我点时间。”
南遥见他真的没事,伸手捏了捏他的脖子, “你在这里慢慢想, 我去把牛牵上来。”
南遥去牛棚里牵牛。
白芜折了根柴禾,在地上划来划去。
他上辈子接触过许多知识,尤其上学的时候, 堪称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 肚子里的知识已经忘了大半, 想从犄角旮旯里找出来,非常困难。
说到建筑材料, 首选自然是水泥、石灰一类, 只是他不是很确定水泥、石灰的成分, 当年化学课本上也没有介绍这个。
总之不是考点。
石灰他倒是比较有印象。
不是来自化学课本,而是语文课本那首背了十来年的《石灰吟》。
他现在还记得那句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这一句诗,基本说明了石灰的制造过程。
石灰是由某种石头锻造出来的。
白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石灰岩之类。
石灰岩的特性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质地比较软,颜色大概是灰白色。
白芜把记起来的东西写在旁边。
他们第一步需要去找到石灰岩,然后再把石灰岩开采回来,送入窑炉锻造。
既然石灰需要烈火焚烧,那多半对温度有一定要求。
柴禾比较难达到,还需要烧一批炭。
如果可以的话,得另外做一个风箱。
他这段时间试验了风箱的新做法,利用风箱内外的气压差可以完美解决送气的问题,这一步不难。
白芜把几个关键节点写出来。
岸旁边看着他比划,一个字也没看明白。
白芜对上他哥好奇的目光,笑了笑,用脚搓了搓底下的文字。
岸冷不丁道:“你画的这画真好看,可以把它画到陶罐上去。”
白芜笑:“那可别,只是随便画画,别惹人笑话。”
他要真敢把这些文字留到陶罐上去,后世考古的人说不定得吓死。
岸看到他笑了,也跟着笑,“你刚刚怎么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去鹰族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也没出什么事,只是看到了鹰族的人打架而已。”
“咦,他们族里又有人打架啦?”
“鹰族的人经常打架?”
“是啊,鹰族的脾气都很暴躁,一不小心就会打起来,不过他们不记仇,今天打了架,明天就能和好。他们还不敢打亚兽人,大家看他们打架就跟看热闹一样。”
白芜心道,怪不得他们刚刚劝架的时候,鹰族的人还跟斗鸡一样。
原来早打习惯了。
白芜决定尝试烧制石灰,心情很好。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山下面,“南遥回来了。”
南遥赶着两头牛回来。
那两头牛已经不记得下午出了什么事,慢悠悠走上山来,步态非常悠闲。
白芜下意识地揉揉屁|股,他下午摔肿了屁|股,现在可是要跟这两头牛算总账了。
南遥走上来,“鼻环要怎么弄?”
“你先把两头牛栓上,我做一下准备工作。”
白芜没有亲手帮牛穿过鼻环,不过他见过老人穿耳环。
老人们穿耳环,会用姜片在耳朵两侧一直揉捻,揉捻到肉变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再把针穿过去。
穿鼻环也是类似的操作,他要找到正确的位置。
鼻环不能穿得太靠前面,太靠前面的话,牛受到刺激一挣脱,很容易把整个鼻子扯裂。
鼻环也不能穿得太靠后面,太靠后面的话,牛没有什么感觉,就算拉绳子也不会痛,更不会因为疼痛而作出反应。
白芜第一次帮牛穿鼻环,还得仔细考察一番才能下手。
两头牛记吃不记打,看到白芜,又想凑过来讨食。
白芜抱住牛的脖子,对旁边的南遥说,“你帮我牵住牛,别让它们顶我。”
“有我在,它们动不了。”
白芜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抓着牛头把牛头抬起来,将牛摆成鼻孔朝天的姿势。
牛不安地挪动着脚步,在原地迈起了小碎步。
岸见状赶忙过来,“我也来,是不是按住?”
白芜点头,“控制住,不要让它们左右乱动。”
南遥和岸力气都很大,他们俩人一齐动手,将牛稳稳地控制住了。
白芜切了新鲜的姜片过来,原本想用姜片摩擦牛鼻孔,想了想,又把姜片放在旁边。
之前的人穿耳洞,应该是想用姜片将人辣麻,他们给牛穿鼻环就没必要进行这步,要是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引起牛的逆反。
白芜给小猪阉割过,对这类活比较熟悉。
通常而言,这种活干得越快越好。
他动作越快,牛感觉到的痛苦越低。
白芜按着牛脑袋,捏了捏牛鼻子中间的那层肉,趁着牛不注意,把消好毒的骨针直接从他选定的位置上穿了出去。
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白芜已经穿过了针,把鼻环也安了上去,鲜血涌出来,牛才感觉到了疼痛,在原地挣扎起来。
白芜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这头牛好了,大功告成。”
那头牛疼了一下,因为伤口没再扯动的关系也缓过来了些,在原地晃了晃脑袋。
岸吃惊,“这么快?这个办法有用吗?”
“保证有用,以后你就知道了,来,继续下一头。”
南遥说能把牛按住,就能把牛按住。
他把那头受了伤的牛牵到一边,重新栓了起来,另一头牛牵到眼前。
另一头牛目睹了同伴的穿鼻环的整个过程,有些不安,挣扎起来。
南遥直接将牛头抬起来,白芜也不磨叽,重新消了一遍毒,抓着牛鼻子前端,手起针穿,给另一头牛也穿好了鼻环。
鼻环才穿上去,不能使用。
白芜打算等两头牛的伤口长好了再尝试在鼻环上拴绳子。
这段时间牛肯定会不习惯,他们可能要多加照料,等再过一段时间牛习惯后,就不用多费心思。
川和墨回来得比较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听说过他们这一天的事迹。
川先问白芜,“有没有受伤?”
白芜摇头,他的屁股其实摔青了,不过不好意思跟自己的父亲说。
川松口气,“这两头牛实在太大了,以后还会越长越大,一个亚兽人单独看着这头牛,确实不太好。”
“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它们穿了鼻环,以后有鼻环控制,就好管理了。”
白芜给两位父亲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
川吓了一跳,拍着牛的脖子,弯腰仔细看刚穿好的鼻环,“还能这样。”
白芜挑着眉得意道:“可以,这样的话,每次拉绳子,它感觉到了疼痛,就不会太犟。”
白芜说了一遍牛的用处。
现在这两头小牛还小,他们没怎么让牛干农活。
其实牛可以干的农活很多,比如犁田耙地,以后还可以拉车。
如果人愿意的话,还可以骑牛,把牛当作代步工具。
就是速度比较慢。
白芜看了眼自家的牛,别的牛不好说,他们家这两头牛绝对可以用来当代步工具。
它们块头太大了,能驮的东西也多。
川露出赞叹的表情,又追问一些有关于牛的问题。
一家人边聊天边吃饭,很快就吃完了晚饭。
白芜下午洗过了澡,不用再洗一次,今天又实在太累,不想去泡温泉,吃完饭后他和南遥告别,互道晚安。
等走进房间,将自己摔在床上,白芜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忘了什么事——他忘了跟南遥说石灰的事!
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忘了,果然今天太疲惫了,伤了脑子。
明天一定得记得了。
白芜睡前特地挣扎着将石灰默念三遍,然后才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抄起背筐往背上一背,变回兽形飞去南遥那里。
川在后面喊他让他喝一碗羊奶,他也没顾得上,朝川鸣叫一声,飞得更快。
他飞到南遥的窝外面,学着南遥的样子,在离地面两米多的时候,变回人形,直接跳下去,嘴里喊南遥。
南遥以为出了什么事,大步走出来看。
白芜放下背筐,“我昨天不是说要想办法,我想到办法了,昨天忘了跟你说。”
南遥一时不解,“什么?”
“就是想办法找东西代替树脂!我上辈子见过一种叫做石灰的东西,可以用来砌墙,这辈子多半也可以。”
南遥追问:“石灰是什么?野地里长的?要去哪里找?”
“不是野地里长的,是一种石头锻造出来的建筑材料。我们需要先找到那种石头,然后再把石头想办法变成石灰。”
白芜大概说了一下石头的模样。
南遥对领地里的所有东西都很清楚,他听完之后说道:“我知道哪里有这种石头,不过量不多。”
“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开采!”
“你吃了早饭没有?”
“回我家吃,我亚父应该做好了。”
白芜拉着南遥飞回家。
川一见他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知道他有事情,不等他多解释,挥挥手,“你有事就去忙,家里的事情我们会看着办。”
白芜朝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亚父懂我,亚父,那我们去忙了,昨天答应给小狼加餐又忘了,你帮我多喂它们两块肉。”
“知道了,你们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回,给我们多留点饭啊。地方应该不远,那我们晚上见。”
两人简单吃了一顿饭,南遥带着白芜去找石灰岩。
白芜把上辈子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石灰岩大概灰白色,质地比较软。
他们去了好几个地方,找了两大筐灰色的石头,又将石头辛辛苦苦背回来。
河边还有他们之前锻造其他东西用的小窑炉,现在正好空着。
两人没回家,直接去小窑炉旁边。
之前烧的木炭还存了一些,白芜直接将石灰岩放在里面,上下叠加木炭,然后生火开始煅烧。
煅烧这一步总是比较枯燥,两人只能一下一下换着木炭,看里面的火候,慢慢煅烧。
他们一直从下午烧到晚上。
白芜也不确定石灰烧好了没有,他记得石灰烧过头了,或者没烧好,效果都不怎么样。
因为实在没有经验,又没有可以判断的手段,白芜只能将煅烧过的石灰岩估摸着时间拿出来,在地上放了一排,并在旁边大概写了锻造的时间,制作对照组。
红彤彤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将两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橘红。
白芜抬头朝南遥笑了一下,“是不是特别无聊?”
南遥沉声,“陪着你,还好。”
白芜蹲得腿都麻了。
他从旁边拉过一块没锻造过的石头,放到南遥边上,又拉了另一块,塞到自己屁.股底下,“先坐一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烧好,烧完剩下的所有木炭就先回去,明天再来。”
“困了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两人已经是不纯洁的男男关系,白芜也不客气,坐在南遥旁边,将脑袋枕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打起盹来。
南遥换了一次又一次木炭。
他们这个小窑炉很小,木炭烧完一炉,得从炉子底下把灰烬清出来,要不然会影响上面的炭的燃烧。
这活非常枯燥,还热。
也就南遥和白芜有这个耐心。
南遥是真的有耐心
白芜就本性而言,并没有这种耐心,只是因为要烧石灰,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性子。
等到所有的碳烧完,所有的石灰岩也烧完,白芜抽出兽皮,用木炭在上面写上再次烧炭的心得,做一个简单的记录。
他们一共烧出了一筐半的石灰,回来的时候,白芜才发现有些石头明显不是石灰岩,因此不能用来烧炭,只能暂时废弃。
这些烧出来的石灰质地疏松,一摸就是一片白末。
白芜用手捻了一下,感觉手感有点润,又有点涩,很是奇怪,跟生粉、碳粉等他之前接触到的任何一种粉末,都有点不一样。
他把石灰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南遥和他一起研究今天烧出来的石灰。
研究了一会,南遥看着他道:“怎么判断这些石灰有没有烧好?”
白芜想了想,“生石灰加水会大量放热,我们拿几个破碗来,加水试试。”
“既然要用到碗,先回去再说。”
时间已经很晚了,白芜腰酸背痛。
他站起来,用力伸了一下自己的腰,“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吃完饭再说。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到晚饭的味道,我的肚子已经咕嘟咕嘟叫了。”
南遥笑着揉他肚子。
白芜赶忙往旁边躲。
两人处理好火炉剩下的炭火,确定不会引燃其他东西,才背上石灰回到家里。
白芜家里的火塘还燃着篝火,照明效果非常出色。
白芜一回头,看南遥英俊的脸上满是灰尘,跟一只大老虎一样,顿时乐不可支。
南遥看见他笑,也跟着笑起来。
川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们俩什么都没干,就互相站在对面,看着对方发笑,不由说道:“你们傻站着那里干什么?吃饭了没有?”
“没有,亚父你给我们留了什么好吃的?”
“留了一道烤肉和一道拌肥肥草,都放在面包窑里了。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那么狼狈?”
白芜愉悦道:“烧石灰。”
川没听清,“什么?”
白芜道:“一种新东西,要是烧出来了,可以代替树脂建房子。”
川:“你们也听说族里争树脂而吵架的事了?”
白芜摇头,“那倒没有?我们昨天去鹰族,直接看见他们打架。”
川下意识看南遥一眼,“没打出什么事吧?”
南遥道:“没有。”
白芜打了水出来,和南遥一起洗脸洗手。
两人一边吃饭,白芜一边给家人解释石灰到底是什么。
川和墨年纪大一些,又建过房子,知道石灰究竟意味着什么。
两人越听眼睛越亮,连忙从杂物间找出家里的破碗,拿给南遥和白芜。
白芜肚子很饿,不过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吃饭,他简单填了肚子便拿碗过来,“还要水。”
墨默不作声地把水桶提过来了。
白芜将各个批次烧出来的石灰依次放在碗里,然后用木勺从水桶里舀了一点水,慢慢倒进各个碗里。
水倒入碗中后,基本都有反应。
有些碗里的反应很强烈,水一倒进去就开始咕噜咕噜冒泡,还放出热量和刺鼻的石灰味。
某些碗里的反应一般,不过石灰也能溶解。
岸看了,惊奇地抬起头,“这些石灰算是烧成了吧?”
说着他还不怕死地用手去摸碗的边缘。
白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小心些,手戳进石灰水里会被烧烂!”
岸吓了一大跳,闪电一样收回手。
南遥问:“这是好了,还是没好?”
“应该好了吧,我也不确定,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观察一下。”
白芜说着,用木棍去搅碗里的水。
石灰和水充分反应过后,放出来的热量更大了,味道也更加刺鼻,白芜感觉这就是上辈子闻到的石灰味,不过没做成建筑材料之前,他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用。
他去外面掏了一把沙进来,依次拌入每个碗里。
石灰加沙能做成石灰浆,石灰浆要是凝固变硬了,那就说明它有用。
反之则说明没什么效果,他们还要进一步试验。
这批石灰究竟有没有烧成功,还需要时间来判定。
白芜拉着南遥的手腕,“明天再看吧,我们先上去洗个澡。”
他们今天挖了半天石头,又烧了半天石灰,毫不客气地说,连鼻孔里都是灰尘,他们急切需要水去洗一个澡。
两人去温泉里洗澡,白芜还特地好好泡了一下。
他放松了身心,才飞回家扑到自己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也不担心是否能成功了。
要是不成功,他们明天再做试验。
反正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他们肯开动脑筋,迟早都会想出办法。
白芜第二天被他哥的声音吵醒。
他还在赖床,岸就在外面大呼小叫,“芜你快出来,你们的石灰好像烧成功了,现在它们已经变成石头球!”
白芜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去,“石灰已经干了吗?”
“干了!还十分干,你快过来看看。”岸敲着手里的石头球,“神迹!”
这是他们昨天用石灰和沙子混合在一起的产物,没想到凝固了之后非常坚硬,跟一块石头一样。
白芜接过那个球,感觉要是不仔细看,他多半以为自然界中的天然产物。
白芜自言自语:“好像真的成功了。”
岸不服气,“什么叫好像?!这明明就是真的成功了!你们实在太厉害了,没想到石头居然能烧出这种东西!”
“行了,别拍马屁了,说不定只是巧合之下的产物,以后能不能复制这份成功还不知道。”
“什么叫做马屁?”
白芜发现他哥的关注点总是不同寻常,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兴趣跟他哥掰扯了。
“一种夸张的夸赞!我不跟你说,我要去找南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你不吃早饭啦?”
“等告诉他之后再回来吃!”
第104章 水泥
白芜这辈子从来没有飞得那么快过。
他迫不及待想和南遥分享这个好消息。
“啾——”白芜直接飞到南遥上空, 对他长长叫了一声。
南遥抬起头看是他,眼带笑意对他张开了手臂。
白芜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直接在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变回了人形, 跳了下去。
南遥张开手臂,接住了他,揽着他的腰转了一圈,卸掉下降的冲力。
两人胸膛贴胸膛, 鼻端满是对方的气息。
白芜有些狼狈地趴在南遥怀里, 又倍觉好玩地哈哈笑起来。
南遥抱着他,也笑, “成功了?”
“当然。非常成功!走,带你去看看!”白芜神采飞扬,“看完给你做好吃的!”
白芜拉着南遥回到自己家。
岸蹲在那几个破碗旁边,还在观察。
他们这边的气候比较干燥,碗里放的水又不多, 经过一晚上水的晾晒,水全干了,石灰球拿在手里, 白芜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触感。
白芜将石灰球一个个拿给南遥,“中间这个应该做得最成功,旁边这几个也能用, 效果没有这个好。”
南遥:“我试试能不能捏碎它们?”
岸在旁边说道:“刚刚我已经试过了, 根本捏不碎,跟石头一样硬。”
白芜点头,“我也捏不碎。”
南遥道:“我试试。”
南遥的手劲比他们两个人都要大得多。
他一个个石灰球捏过去, 石灰球在他手心里跟饼干一样, 轻轻一捏就碎了。
连中间那个石灰球也没能坚持几秒。
白芜有些意外, 掰开他的手掌左看右看,“怎么那么容易捏碎。”
南遥道:“用你的话来说,应该是强度没达到要求,如果想作为建筑材料,恐怕得再试验一下。”
南遥说完又补充,“树脂球捏不碎,树脂球黏合的石头也掰不开。”
树脂除了数量相对较少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他们如果想采集树脂,工序还十分简单。
只要在野外找到黏树,在树干上划一道,树脂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野外的黏树比较少,黏树又生长得很慢,他们就算现在想种也来不及。
如果以现在的建造需求去种黏树,大概需要百八十年的时间才能满足所有人。
白芜垂头丧气地盯着南遥的手心看了好几秒,勉强说道:“那再试试,树脂就别想了,肯定不够用。”
南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芜又问:“你知道哪里有大量石灰岩?我们多采一些回来。”
南遥回忆,“附近应该没有,我让几大族的族长找一找,数量应该挺多。”
南遥对九大部落的领地都非常熟悉,他说数量多,数量肯定不少。
白芜放下心。
本月供奉祭司的是青族,南遥让青族人找自己领地内的石灰岩,并让他们跟其他部族说一声,看能不能找到石灰岩。
几大部落的消息都非常灵通,知道石灰岩关系到建筑材料,当天就传回消息,告诉南遥说他们正在努力寻找。
南遥和白芜也没闲着,他们手头还有一些石灰岩,虽然数量不多,没办法大规模锻造石灰,但用来做实验却够了。
白芜打算趁着这几天有空,将石灰岩的最佳锻造温度和时间试出来。
白芜原本以为他们会有挺长的时间来试验,没想到第二天下午,青族的族长芦青和翠族的族长翠鸣带着人找到了他们,非常高兴地告诉两人,他们找到了大量的石灰岩。
白芜吃了一惊,“确定是石灰岩吗?”
翠鸣快人快语,“当然是真的,我们还特地带了石头过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翠鸣说着从背筐里拿出两块石头,当场展示给白芜看。
这是一块灰色的石头,质地柔软得白芜都能直接徒手捏碎边缘。
白芜这两天接触到的石灰岩比较多,他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几乎立刻可以确定,这就是石灰岩。
“真的是!”白芜将石灰岩看了又看,高兴道,“你们说的大规模有多大?”
翠鸣看了眼身后的族人,不太确定地说道:“起码有上万块吧?”
翠族人他们族长身后补充,“肯定有上万块!裸露在地表外面的就有那么多,更别提有些石块还埋在泥土里面,只要稍微挖一下泥土就可以挖出来。”
“好!实在太好了!”白芜激动地连说了几个好,“你们那些石块大概在哪里?明天我们就过去看看。”
“在靠近兽兽人领地的地方。”
青族的人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在旁边插话道:“祭司大人,芜,我们族内的石灰岩离这里距离更近,在直布宁草原集市附近!”
“对。我们青族的石灰岩还在鸟兽人领地内部,就算大规模开采,兽兽人也听不到消息。”
青族人还补充,“我们领地内的石灰岩块头都比较小,你们不是要开采吗?块头小的话,方便运输,而且不用再费力气把它凿开来。”
翠族人不甘示弱,“我们的石灰岩多啊!”
“就是!用不着祭司大人和芜,我们自己就能把石灰岩凿开来运到这里。”
青族的人喊:“我们的石灰岩也不少,并且也能把石灰岩运到这里。”
“我们的人力气还大,还可以过来帮忙。”
就在两族争论不休的时候,崖带着白族人过来了。
白芜就是白族人,见到自己的族人,打了声招呼。
青族和翠族人对视一眼,大多数人眼中都充满了嫉妒,他们心里都很微妙——芜那么好的人,居然是白族。
他们在这里争论得再厉害,也没有同族情好使。
青族和翠族隐隐站到一起,看热闹一样看着白族人。
崖沉稳开口,“我们也找到了石灰岩。规模不算大,不过离这里的距离十分近,要用的话,用不着明天,等会我们就能把石灰岩背过来。”
白族其他人也纷纷帮腔,表示规模虽然不大,但这几天肯定用不完,用完了,他们也能去找新的石灰岩。
白族人还没有说完,鹰族人也赶到了。
鹰族人既没有找到大规模的石灰岩,他们离这里的距离也不够近。
不过他们也有优势,他们领地内产黑金,手头有许多金属工具。
锤子、凿子、撬棍……他们的力气比任何一族都要大,使用这些工具也非常熟练,还有锻造经验。
他们的优势不比哪族差。
白芜怎么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他刚提出烧石灰的时候,还想着技术太新,会不会大家都不理解,所以不会支持,感兴趣的人不多。
现在这种隐隐要争起来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白芜看向南遥。
南遥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对众人说道:“石灰还在试验的过程中,未必就能真做出来。”
芦青沉声道:“芜大人已经有了初步构想,哪怕现在做不出来,迟早也会做出来。”
芦青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变,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平常的话。
白芜吃惊地看着芦青。
“大人”一词在兽人语中是个敬称,一般用作后缀,单独发音时,不表示意思。
白芜听到“大人”这个词时,只听过它和“祭司”一词联系在一起。
白芜一次听到有谁把他的名字和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眼睛都瞪圆了,抬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其他人根本没有特别的表情,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敬称。
翠鸣伶牙俐齿道:“哪怕最终会失败,我们也愿意和芜大人试一试!”
鹰族同样有人高喊:“鹰族从不害怕失败,我们也愿意和芜大人一起尝试!失败两次、三次,五次、十次乃至一百次都没关系,我们可以尝试!”
众人的目光一起转向白族人。
崖开口,表情闪过一丝别扭,“白族人也愿意跟随芜大人。”
白芜看着他们族长脸上奇特的表情,终于明白,他没有听错。
这帮人就是把他的名字和大人这个词连在了一起!
白芜非常震惊,他没想到一次尝试,直接给自己升了个级。
他看向南遥,用眼神示意南遥赶紧出来说点什么。
南遥接收到白芜的眼神,仍道:“如果各族都准备好了,那等其他几族人过来,一起和芜大人开个会。”
南遥转向白芜,“你觉得?”
“我没意见。”白芜将目光扫过其他人,别扭道,“不必叫我大人。”
芦青看南遥一眼,郑重道:“你教我们技术,给我们物资,我们叫大人是应该的。”
翠族人也喊:“就是,你在我们心中,和祭司大人是一样的。”
山鹰沉声,“你当得起。”
其他三族都表了态,白族人巴不得自己族里出一个大人,立即打蛇随棍上,跟着喊道:“大人就别推拒了,我们甘愿喊你一声大人。”
白芜总觉得自己事情还没做,已经先享受上了功劳,十分不对劲。
他拒绝了两次都没拒绝掉,便郑重应下,“既然大家把我放到了祭司大人同等的位置,那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给大家的生活带来更好的改变。”
听到白芜的表态,大家都很高兴。
白族人是骄傲自己族里出白芜这样一个人物。
其他族则觉得,如果白芜不仅是白族的白芜,而是大家的芜大人,那么有新技术的时候,就不会完全偏向白族。
皆大欢喜。
南遥让几族把消息传下去,让夜鸣族、复羽族等五族抽空过来开个会,看这事情要怎么弄。
几族都答应了。
等几族人散去,白芜和南遥并肩往家里走。
白芜仍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都叫我大人,会不会不太好?”
“怎么不好?只是一个称呼,又没有说要供奉你。纵使供奉,也是你应得的待遇。”
“就感觉有些奇怪。”
南遥道:“如果他们真心崇拜你,尊敬你,你不应反而不好。”
白芜迟疑,“真的?”
“我很高兴你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南遥看着他,“恭喜。”
白芜抓住南遥的肩,低头用脑袋蹭了蹭他。
白芜回到家。
家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岸最为激动,在白芜旁边转来转去,“芜,你也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几大族长都那么服气一个人。”
“因为我旁边站着他。”白芜伸手指南遥,“大家相信祭司大人,才相信我。”
南遥道:“不。如果不是因为大家还算相信我,那么九大部落的祭司今天可能需要换一个人来做。”
白芜抓着南遥的手,悄悄在他手心挠了挠。
川鼓励道:“无论如何,大家愿意喊你大人,代表着大家对你的信任,你要好好干。”
墨则拍了拍白芜的肩膀。
白芜得到了各族的尊敬和信任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墨沉默寡言,也没有太多的话好对儿子说,当晚,他却趁着夜色出去外面打了一只好吃的野兽回来。
岸自告奋勇做了晚餐。
这一顿不用白芜动手,家人帮忙将晚餐料理出来了。
川还特地做了奶茶庆祝。
哪怕喝了晚上会睡不着,家人还是满饮了好几杯。
白芜见家人那么高兴,推拒的心渐渐淡了。
第二天,川也没让白芜做任何事情,天一亮便催着他出去烧石灰。
白芜总算感觉到了“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的责任感。
这份责任感沉甸甸压在他肩头,他不敢乱来,老老实实找南遥去烧石灰。
烧石灰并不难,经过几天实验,他们已经掌握了火候和木炭的用量,能烧制出比较完美的石灰。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石灰岩的纯度有问题,还是他们烧制的方法有问题,或者是他们的配方有问题,总之白芜烧出来的石灰用作建筑材料的时候不太成功。
南遥每次都可以伸手把石灰球捏碎。
这种品质的石灰,放在白芜上辈子,兴许可以用来做建筑材料。
上辈子的时候,大家力气都不大,对建筑强度的需求也没有这么高。
这辈子不行,兽人们个个力气都很大,还经常在兽形人形中变来变去,如果强度不够,一不小心撞上房子,说不定房子都要塌了。
白芜只能继续实验。
几大族兽人说到做到,说要给他们带石灰岩,果真天天给他们带石灰岩。
大家不仅给他们带石灰岩,还给他们带木材和其他材料。
白芜手边材料充足,不用干其他事,专心烧制石灰就可以。
长尾族等几个族长终于赶过来了,他们都听说了石灰这种新型材料,对石灰非常感兴趣。
大家都知道这种新型建筑材料的好处。
如果真的烧出了足够的石灰,兴许每族都能建造出自己的房子,天冷的时候,他们也再不用跑到山洞里去避寒。
他们都参观过白芜家的房子,如果房子都跟白芜家的房子一样,那么,不仅房子的保暖性会大大提升,宜居性也会大大提升。
鸟族最爱美,有好看又实用的房子,没有人会想住现在的窝棚。
白芜得到了九个部落的大力支持,当即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
就算为了大家的期盼,他也要把好用又方便的石灰给弄出来。
一连又过了几天。
他们已经在石灰上打转了很久,白芜怎么也烧不出完美的石灰,起码没办法烧出不被南遥捏碎的石灰球。
这天,白芜灰头土脸地忙了很久,突然转头地对南遥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不是石灰的问题。”白芜想了想,“我一直想烧出完美的石灰,可能忽略了一件事——石灰本身就没办法达到我们建筑强度的要求。”
“你说。”
“我感觉我们应该配合石灰使用。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上辈子还有另外一种叫水泥建筑材料?”
南遥点头,“说过。你还说不记得水泥的配方,我们要从石灰开始试起。”
“我确实不记得水泥的配方,不过可以把水泥当作突破的方向!”
白芜尽力回忆上辈子水泥和石灰的用法,越想眼睛越亮,他感觉之前走入的死胡同终于要开了一道新的门。
他大力拍了南遥的肩头一下,“来,我们得放弃做出‘完美石灰’这个目标,开始试验新的水泥。”
南遥点头,“我陪你。”
白芜拉着他,“当然,你不陪我谁陪我?”
“水泥要怎么弄?”
“我想想,应该和石灰差不多,也是煅烧。你让我回忆一下,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白芜没有建筑学背景,水泥配方又实在太生僻了,他死活也想不起来,在家里憋了三天,还是没办法,最后他决定找能找到的所有材料,和石灰一起煅烧。
他记得水泥的配方比石灰复杂,但是没有复杂到哪里去,因为水泥的历史也非常长。
水泥的历史长说明它所需要的材料都不会太难得,起码不是纯度很高的化学材料。
白芜将所能找到的材料编号,然后通通放进窑里煅烧。
木炭、黑金、沙子、木屑、黏土、泥土、石头……手里有什么,他放什么,最后弄出了一百多个组合。
烧水泥的主力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几大部族闲着没事都会过来帮忙。
最后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白芜他们得到了一百多个样本。
在一百多个样本里,起码有八十几份成品的外表看起来非常像水泥。
外表像没用,还得性质像。
白芜当天所有的水泥拿出来,加了水,和成泥,一样一样试过去。
他把水泥放在屋子外面,家里的破碗已经用完了,再没有破碗可以盛水泥,他用的是新的碗。
这些碗不仅来自他们家,也不仅来自白族,九大族都有。
里面有黑色碗,白色碗,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形状的碗。
白芜用阿拉伯数字给这些碗编号,又偷偷拿兽皮记录碗里的内容。
他一连试好几天,水泥的强度还是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
白芜有一天还发了脾气,责怪南遥的力气太大。
如果南遥的力气没有那么大,那他们就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去试验水泥,说不定第一批石灰就已经够他们使用。
发完脾气之后,白芜也知道自己毫无道理,自己又提着礼物,晚上悄悄将礼物放到南遥窝边,跟南遥道歉。
他压力太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要接受几大部族的马屁,让他们不要叫他大人。
白芜在压力之下,摇摆好几轮,但无论怎么发脾气怎么摇摆,他也没有放弃试验。
他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为了一个项目可以连着实验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水泥才折腾了几天,还没有到几个月,完全不值得放弃。
就这么一天天坚持下来,某一天早晨,岸起来第一件事,照例去看他们的水泥。
水泥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岸感觉到手底下硬邦邦的水泥,喊白芜,“今天的水泥干了,你看一看,这批水泥达不达得到你们的要求。”
“来了。”白芜顶着一头杂草一样的头发出来,伸手抠了几个碗的水泥。
他力气没有南遥那么大,却也不小。
通过手指的触感,已经能初步判断这批水泥的坚硬程度。
水泥究竟有没有成功,他通常第一感觉就能判断。
白芜他们用来做实验的材料实在太杂了,有好些材料跟石灰根本黏合不到一块去,伸手一摸,底下的水泥块就会散开。
他今天摸了好几个碗,也是这样的情况。
摸到中间的时候,白芜感觉手底下的水泥非常坚硬。
他以为用的力气太大,又大力捏了一下,他捏得太快,水泥甚至将他的手指摩擦出了血珠。
白芜一下就愣了,他端起那个碗,放到眼睛底下,左看右看,瞪大眼睛看了好几次。
岸在旁边看他表情不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凑过来,紧张地问他,“怎么了,这次弄好了吗?”
“不知道有没有弄好?我感觉弄好了,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要去找南遥。”
白芜说着顾不上刷牙洗脸,连忙抱着那碗水泥就去找南遥。
他这几天经常判断错误,已经失望过好几次,有希望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欣喜的心情。
南遥也习惯了,一大早就能看见他的身影,这次再看见他,南遥毫不意外地朝他点点头,伸手要接他。
白芜这次却规规矩矩落地,落地时还护着爪子里的碗,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站稳,碗里的水泥却纹丝不动。
“好像真的好了!”白芜变回人形,声音都在颤抖,“你来看一看这次的水泥,我觉得它好了。”
南遥看见了他流血的手指,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来。”
第105章 筑房
白芜将盛着水泥的碗放到南遥手里。
他自己的手满是黑色的泥灰, 还渗着血珠子。
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一双眼睛极亮,将碗塞到南遥手里,示意他赶紧试试。
南遥喉咙发堵, 他拿过水泥球, 收到手心里用力捏了捏。
以往的石灰球他总是一捏就碎, 这次的水泥球他捏了半天, 还是非常牢固,除了外表蹭下来点粉末之外,再无半点损伤。
白芜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遥的手, 问他道:“行了吗?”
南遥张开手指,给他看手心里的水泥球,哑着嗓子道:“没碎。很坚硬。”
“我就知道我没感觉错!”白芜兴奋地拿起旁边的碗,看了一下碗侧的编号, “六十七号!这一碗水泥的配方是七分石灰岩加三分黏土。”
白芜说着说着, 盯住碗里的水泥球, 眼睛忽然红了。
他使劲憋住气,咬着牙, 将那鼓荡在胸间的激荡和酸涩死死压在心底里。
察觉到南遥的目光, 白芜偏过头, 不想露出狼狈的样子。
南遥盯着他, 忽然伸手抱住他, 将他整个人, 连人带碗,一起囫囵裹进怀里,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南遥的胸膛宽大又温暖, 白芜手指颤了一下, 伸手抱住南遥的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良久,南遥亲吻了白芜的额头一下。
白芜第一次感觉到南遥干燥又柔软的嘴唇,他额头被这么亲了一下,犹如一片云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痒意自额头蔓延至全身。
白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抬头瞪圆眼睛看向南遥。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又亲了下来。
这次当着白芜的面亲。
南遥问:“讨厌么?”
白芜下意识摇头。
他并不反感,也不觉得怪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昵,让他觉得心里暖洋洋。
等多看南遥两眼,白芜感觉那股暖意瞬间升温。
之前的激动和酸涩早被忘光,他现在只觉得脸很热。
快要烧起来的热。
他偏头轻咳一声,“我们还是来说回水泥。”
南遥碰碰他的耳垂,不逗他了。
白芜自己做出来的每一碗水泥都记得极为清楚,他语速非常快,“这是改良过后的版本,之前有一版九分石灰岩加一分黏土的,也有效果,不过效果没有这么好,大概和八分石灰岩加两分炭渣的效果一样。”
南遥专注地看着他。
白芜在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这个版本应该很完美,不必再改良。正好石灰岩和黏土都比较容易获得,我们就让其他人用这个版本烧水泥?”
他们的水泥和烧石灰一样,都提前将配比好的材料磨成粉末,送到窑炉里用木炭烧制。
石灰岩质地比较软,黏土本来就很细,二者研磨起来都不困难,起码比研磨其他岩石要简单得多。
鹰族的金属工具多了,做了不少石磨和石碾子出来,每个部族有两三个,在工具的帮助下,兽人们的效率应该会更高。
白芜在心中迅速盘算,一个壮劳力一天可以磨出几百斤材料,省着点用,壮劳力两天就能凑够建房用的石灰和水泥。
这可比出去外面收集树脂简单多了。
此事大有可为!
白芜眼睛极亮,“请九大部落的族长过来开会吧,我们早些把这方子宣布出去,也让大家能早点准备。”
南遥拉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破了皮的手指,“这事不急。手不疼?”
他不自在地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偏过脸有些别扭地说道,“哪有那么娇气?”
南遥低声道:“先敷药。”
南遥窝里有许多草药,他回窝里找了疗效最好、也最稀少的草药出来,亲自拿石臼研磨好又用水调成膏状,敷在白芜手指上。
白芜受伤的不止手指——胳膊、小腿、脚,甚至后颈,都有细小的伤口。
这段时间又忙又累,心情还比较压抑,白芜顾不上自己的伤,一直没处理。
南遥没和他一起洗澡,也看不到他衣服下面的伤。
今天一看,才发现他的伤有那么多。
白芜知道南遥心疼,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很快就好了。这么短时间能烧出石灰和水泥,还挺值。”
“没说不值。”南遥道,“值也心疼。”
“别光说我,你自己不也一身伤?”白芜看他,“这几天的大块石头,基本都是你先开采出来,木柴也是你伐的,你是不是该爱惜一下自己了?”
“好,我们一起爱惜。”
南遥给白芜身上的每个伤口都细心地敷上了草药泥,又从屋里拿出备用的洗漱用具,和他一起下去洗漱,顺手帮他把乱糟糟的头发重新绑好。
白芜头发又长了些,他纤瘦高挑,五官异常精致,还白,头发乱了也不难看,反而有一种精灵般的天然灵动。
南遥帮他绑好头发,他立即变得跟个小公子一样,身上有种和任何人都不太相同的气质。
两人料理好了,一起并肩往白芜家走,他们好去看剩下的水泥并吃早饭。
这么短一段距离,两人都懒得飞,就这么走下去,沿着路下山,再转一个弯,就能看到白芜家。
白芜看着路两旁苍翠的青山和郁郁葱葱的叶子,“等九大部族能自己上手烧石灰和水泥,我们出去采集和打猎吧。夏天的物产那么丰富,整天待在家里,实在可惜了。”
“我背你。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趁着天气好,也可以去别的部落逛逛。”
鸟兽人们在大陆北部,几乎在大陆的顶端,夏天天气也并不炎热。
这段时候几乎是全年最舒服的时候,夏日凉风吹拂,花红草绿,每个人都可以穿着轻薄的衣服,出去外面闲逛,十分逍遥自在。
可以说,除了太阳晒一点,这里的夏天几乎没有别的缺点,连蚊虫都不算多,抹上草汁基本不会挨叮。
白芜和南遥叫九大部落的族长过来开会,手把手教他们烧制石灰和水泥,严禁各部族将两种物产的配方外传,违者逐出鸟部落。
族长们都郑重答应了。
石灰和水泥的烧制过程并不复杂,难的是要无中生有,把这两种产物的配方弄出来。
白芜和南遥亲自示范,九大族长很快就学会了烧制石灰和水泥的技巧。
他们将合力烧出来的第一批石灰和水泥送给了南遥。
白芜知道这个消息后很震惊,“你想建房子。”
“想。”南遥眼带笑意,“石头和木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可,可是,我准备了你的房间。”
白芜家的房子几乎由白芜一手所建起,他之前独身一人的时候,打算在这座房子里住到老,现在有了南遥,他们家也完全住得下。
他规划好了,南遥磨药的石臼石可以放在屋后面,浴室和厨房中间搭个小晒台,还可以腾出一半杂物间出来,给南遥放药材。
白芜嘴上不说,其实连枕头都多备了一个。
南遥看他震惊的表情,眼带笑意地亲了他一下,“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两边住,比较累的时候回现在的家休息,不那么累的时候,我们两人在山上过。”
白芜还是难以置信,喃喃自语,“主要是我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可以现在慢慢做准备,等我把房子建起来,房间布置好,我们再一起搬到这边。”
白芜脱口而出,“那起码要到明年百鸟节吧?”
百鸟节是鸟族恋人结为伴侣的日子,也不是不能选择其他日子,但绝大多数人都会在百鸟节上向自家恋人求爱。
白芜潜意识中把百鸟节和结为伴侣联系到了一起。
南遥听了眼中笑意更深,“那就百鸟节。”
“这,我没想商量婚事。”
“我就是这个意思。”南遥亲了他一下,“不愿意?”
白芜有些恍惚,“我……”
南遥又亲了他一下,“真不愿意?”
白芜被亲得耳根子都快烧起来了,“没,我就是没想到。”
南遥再亲,“还有大半年时间,可以慢慢想。”
白芜被亲得双|腿发软,回家后脸上的热意久久不散。
他回家的时候,岸也在。
岸纳闷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这太阳都下山了,你的脸怎么还热成这个样子,还是你又发烧了?”
岸说着抬手要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白芜一个激灵,捂着自己的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南遥亲过的地方。
岸手抬在空中,越发不解,“这是什么毛病?”
“没什么。”白芜憋不住,骑着椅子往前挪了挪,拿话试探他哥,“哥,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部落里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岸茫然,“没有啊。”
“真的没有?”白芜委婉暗示,“和南遥有关的。”
岸:“这算什么特别的事?”
白芜心中一突,这还不特别?
岸接着说道:“你是说石灰和水泥?这两件事部落里的兽人、亚兽人们一天起码说它八百遍,哪怕生的都说熟了。”
白芜无力,“不是这件事。”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和南遥……”
岸不解地打断他,“你和祭司大人的事不是早就传遍了九大部落吗?还是你亲口传的。”
白芜:“……我是说南遥要建房子。”
“嗯?这也不特别啊。”岸说,“每个兽人祈求爱人的欢心都要建房子,尽管是祭司大人,他也是兽人。”
“我们家有房子。”
白芜说到这里也闭嘴了,敢情九大部落都知道南遥要建房子,准备结束单身生活。
“那个不冲突。”说到这里,岸忽然想起来,上下打量白芜,“我记起来了,之前我们确实背后说了好几回,祭司大人怎么忽然准备建房子的材料,不过那是去年秋天的事——”
“祭司大人和你就在那时好上吧?”
第106章 种植
盛夏的清晨总是有许多鸟叫。
叽叽喳喳地藏在树枝树梢, 扰人清梦。
白芜在床上滚来滚去,实在受不了。
他一翻身趴在床上,把枕头放到脑袋上, 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试图当鸟叫声不存在。
岸在窗外看见他滚来滚去的整个过程, 笑着敲敲他的窗户, “睡不着就别睡了。”
“我不。”白芜带着困意和烦躁, 闭着眼睛道, “你们自己吃早饭, 我不吃。”
“祭司大人今天开始正式建房子,你不去看?”
南遥今天就要开始打地基建房子。
白芜昨天还去看过他堆在外面的建筑材料, 不出意外的话, 半个月内就能建成。
岸提了这么一句,白芜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他的确很想去看南遥建房子。
白芜吃过早饭,往山上飞。
看到南遥窝边的时候,他发现, 南遥建房子的速度可能会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太多人来帮南遥建房, 白芜一打眼扫过去,发现起码有五六十人。
这些人帮忙挖地基运土整理石头,昨天还平整的地方, 今天多了好几个大坑。
白芜还没有落到下面去, 众人已经发现了他, 纷纷热情打招呼,“芜大人。”“芜大人早。”“芜大人来了?”
他礼貌地回以啼鸣, 降落到地上后变回人形, 整理好衣服, 转头寻找南遥的踪迹。
南遥就在人群中央, 跟崖还有山鹰在说话。
白芜落地的第一时间,南遥就看见了他,朝他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白芜绕过地上的杂物,靠近他们,“在聊什么?”
南遥:“说房子要怎么建。吃完早饭了吗?”
“吃完了,你们呢?”
南遥朝他弯了弯眼睛,轻轻点头。
白芜看向崖和山鹰。
山鹰道:“我们来帮助祭司大人建房子,正好学习一下。”
崖也道:“你们上次建房子的时候,我们没怎么过来帮忙,不太会建你家那样的房子。”
白芜了然。
兽人们都想建他家那样的房子,奈何技术上很多难点都不清楚,现在正好借来帮南遥建房子的机会学习一下。
南遥身为祭司,并不介意教他们建房技术,于是几大部族的人约好一起过来。
白族和鹰族离得最近一大早就来了,其他几大部族离得稍远,得等会才能到。
崖和山鹰都有些不好意思。
白芜没什么意见,南遥要教鸟族人建房子之前已经问过他,他也点头同意了。
好歹是自己的族人,白芜也希望大家能住得好一些,起码刮风下雨的时候,窝里不能有水。
白芜来了,崖和山鹰加快速度说完话离开,留白芜和南遥相处。
白芜和南遥说了几句话,跟大家一起清理石头。
鸟兽人九大部族中,白芜唯一有完整建房经验的人,有他加入,大家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白芜是个好老师,不仅告诉大家要怎么建,还会顺带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建。
到最后,南遥家这块不大的山头,整整来了一百多人。
众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听白芜讲解,后面听不到的人,还会踮起脚尖。
每次白芜讲清一个知识点,众人便鼓掌,大声感谢和夸奖白芜,闹得白芜不太好意思。
这些都是壮劳力,配合起来极为默契。
清理石头、砌墙、和水泥、挑沙……每一步都有很多人在做。
因为人太多,有些人找不到活干,干脆把石头都打磨规整,房梁也再次刷油磨光滑。
白芜之前还预测,南遥家这房子怎么也要建十天半月,看现在这架势,估计有五六天就行。
要五六天还是因为水泥等建筑材料需要时间风干,不能一口气建上去。
除此之外,瓦片和玻璃也要另烧。
这些都需要时间。
白芜见过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干脆建议兽人亚兽人们傍晚再过来观摩,不用浪费正经的打猎和采集的时间。
兽人们要是准备好了材料,也可以回自己部落里同步建房,遇到问题的时候,再过来观摩,边学边用,收获会更大一些。
南遥这边本来就没什么活干,用不了那么多人。
听了白芜的建议之后,族长们决定开始在各自的部落安排人建房。
石头建的房子美观耐用,遮风挡雨的能力比窝棚强多了。
九大部落很快就掀起了一股建房的热潮。
先前就准备好了建筑材料,打算建房的年轻兽人们自然不必说,他们是第一批开始建房的人。
有了伴侣的兽人亚兽人们想让伴侣孩子住好一些,也开始搜集材料建房。他们往往两个人一起干,比单身兽人的进度更快。
不少年轻的亚兽人们也开始准备建筑材料,他们觉得,兽人能行,亚兽人也行。白芜都成功了,他们也能成功,大不了多花几年。
这股风潮太热烈了,白芜和南遥出去打猎采集的时候,在野外甚至看不到多少人。
旷野清冷了许多。
白芜实在难以想象,往日到处都能听见歌声看见人影的野外会变成这样。
这天傍晚回来,白芜问岸,“你们现在是不是不怎么出去采集了?我和南遥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大圈,一共也能见到几个人。”
岸道:“大家都准备建房了,哪还有空一天到晚在外面打猎采集啊?都是采一会就回去。”
“不出去外面打猎采集,那大家吃什么?”
“夏天的食物那么多,出去一会儿就够了。实在不行凑合一下嘛,建房要紧。”
岸看见白芜皱眉,笑道:“你自己去年不也是这个样子?用不着紧张。”
白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去年沉迷于建房子,是因为有你们。况且我有鱼笼、有羊奶,还种了青根和豆子,就算我不怎么出去采集,我的食物来源也没问题。”
白芜强调,“我都规划好了才开始干活。”
岸脸上的笑意收了,挠了下脑袋,“那怎么办?是不是该叫停他们?”
“叫停也不太行,房子还是要建,我和南遥说一说,看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芜观察得很细致,南遥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南遥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前两天还跟几大族长说,要安排部落里的人出去打猎和采集,他们也答应了。”
“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今年的气候可能会比较恶劣?我觉得大家不仅要弄到当前吃的食物,还得做一些储存。”
“嗯,我正催他们晒菜干肉干。”
“效果怎么样?”白芜道,“现在开始晒肉干?现在天气那么热,晒了也很难保存。”
“不完全晒,也有一部分做成油底肉,存在坛子里。每个部落都有石锅,油底肉不仅能存肉,还能存油。”
白芜心里有些不安。
过了两天,他又跟南遥商量,“现在天气正好,河水也很多,我们是不是趁这个机会,让各大部族尝试着种一些东西?按这种天气,还可以种一茬豆子。”
九大部族中,只有白族真正开始了耕种。
其他部族都只是部落里的个体少量种植,顶多种个做饭用的香料。
白芜之前和其他部落不太熟,也没有考虑过食物不够的问题,更没想着劝其他部落种植。
现在不一样了。
几大部族都对他不错,他也愿意为他们考虑。
南遥想了想,同意道:“这个想法不错,可以跟他们说一说。”
“既然这样,那再召集他们开一次会吧。”
九大部族的人都会过来帮南遥建房子,近的每天来回,远的轮着来。
白芜想找其他部族开会,也不用另外通知,直接叫过来帮忙的人往族里带话。
几大族长听到消息后,二话没说,立即赶了过来。
白芜将今年反常的天气,跟他们说了说,又说了心中的忧虑,最后劝他们种一些豆子。
白芜说他家有豆种,他们家的豆子很快就会成熟,如果各大部族需要的话,他可以先把种子借出去,大家收获了再还他就行,借多少还多少。
白芜说得很诚恳,几大族长其实也感觉到了今年天气不怎么好,今年明显比去年冷一些,也更干旱。
他们出去外面打猎和采集,能看到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的动物明显要比往年晚,植物生长得也更慢。
白芜这话一说,几大族长深有同感。
青族的族长芦青第一个赞同,“我们愿意开始耕种,野外的豆子也快到了成熟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会出去外面收一批,回来再种一茬。”
翠鸣立刻道:“我们部落里也有豆子。”
夜鸣族的族长长水则道:“我们部落的水稻马上能收获,今年我们会出去多收一些稻子回来晒干,再种一点豆子,应该就可以了。”
长腿族的族长渊道:“我们部落有鱼和芋头,芋头是不是也能再种一茬?我们想多种一点芋头。其他部落如果想种芋头,也可以用你们的特色物品换我们的芋苗。”
几大部落纷纷响应,对种植非常感兴趣。
白芜知无不言,详细跟他们讲了种植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感觉讲不清的地方,就让白族的族长崖过来补充。
崖他们已经种了好几个月作物,在种植上很有一些心得。
面对兄弟部落,他也没有藏私,能说的都说了,还表示白族的豆子也快成熟了,大家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愿意把豆子换出去。
白芜自己都没想到这次开会的效果这么好。
几大族长毫不敷衍,回去之后马上组织族里的人手开荒,准备种植。
短短几天的时间,各族都传回消息,表示族里已经开始耕种,请白芜和南遥放心。
仿佛眨眼间,鸟族人便从采集时代进化到了农耕时代。
第107章 养殖
白芜这段时间累惨了。
他全身心扑在房子上, 跟着大家一起给南遥的新房打地基,立承重柱,搭房梁, 钉瓦床, 现在就剩盖瓦片和安装门窗。
瓦片和玻璃的烧制是个大工程,白芜和南遥得等鹰族那边开始烧的时候一块烧, 节省人力物力。
白芜去年只烧自家用的瓦片和玻璃, 从头到尾快折腾了两个月,现在鹰族要烧全族今年要用的瓦片和玻璃,起码得两三个月。
他们还要等挺长一段时间。
南遥不急,他的旧窝没拆, 现在天气又还热, 再过一段时间搬新家也完全来得及。
白芜倒替他难受,想邀请他回自己家住, 奈何这句邀请在心中憋了好几天, 他也没能说出来。
主要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住,邀请男朋友同居, 还和家人一起同住, 这件事实在太操|蛋了。
一句话在白芜心中憋了好几天, 憋得他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烦躁。
他自己心绪不宁静,家人最近心情倒都很好。
族里的情况日新月异, 岸他们都很为部落自豪, 这几天早出晚归, 每天都在部落里帮忙。
这天白芜在家做饭, 他刚将烤盘推进面包窑, 正要挪过盖子开始烤肉, 岸便从远方扑着翅膀飞过来了。
白芜抬头看他哥。
岸“啾”一声, 高高兴兴飞到白芜头顶盘旋,又连着啾啾啾叫了好几声。
被白芜提前带回来的南风和白雪听到岸的叫声,尾巴摇得快飞起来了,在下面跑来跑去,“嗷呜嗷呜”地叫着,应和岸的叫声。
岸一落地,还没变回人形,两只小狼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又舔又蹭,热情非常。
岸用兽形和两头小狼玩了一会,才变回人形,一手揽着一只小狼,哈哈笑,“别舔别舔。”
白芜双手抱胸,闲闲地看着他哥,“心情可以啊。”
“当然。今天部落里抓到十三只羊!”岸眉飞色舞,“其中三只小羊,族长决定将这三只羊养起来。”
白芜有些意外,“谁养?”
岸:“一起养,族长带人在河边建了个羊圈,决定在那里养羊。”
白芜问:“只养小羊?不养大羊?”
岸道:“族长说大羊已经没有奶了,下次抓有奶的羊再养,不然不划算。”
白芜理解地点头,“好事,你跟族长说,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直接说。”
“好,我明天就跟族长说。”
白芜转头打算进厨房继续做饭。
岸跟在他屁|股后面,“不仅我们部落,其他部落也开始养牲畜了,你知道吗?”
白芜还真不知道,他挑挑眉,示意岸继续说。
岸在后面掰手指数,“我听说鹰族养了十五只猪,夜鸣族和长腿族开始养鸭,还有其他部族,好像都已经开始养牲畜了。”
白芜回过味来了,几个部落这是打算走养殖道路。
还挺会举一反三啊。
白芜对几大部落开始养殖的事情喜闻乐见。
晚上去洗澡的时候,他问南遥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南遥道:“知道一点。他们在尝试,未必会成功,恐怕想等尝试成功后才会跟我们说。”
“那我们先装个不知道?”
南遥拍拍他的后背,“想问就问,没关系。”
白芜好奇归好奇,最终还是没有问。
部落里的事,要是没有向他们求助,他们主动插手也不太好。
白芜以为几大部落会将这件事情憋很久,直到做出成果,才会来找他们。
没想到没过几天,鹰族的人先找上门来。
山鹰一脸愁绪地跟白芜和南遥说了前因后果,然后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猪全病了,吃不下东西。”
白芜问:“是不是冷到感冒了?”
山鹰摇头,“这天气也不冷,连雨都没下过,应该不会感冒。”
白芜:“那就奇怪了,怎么会突然生病?我跟你过去看看。”
南遥道:“一起。”
山鹰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白芜:“走吧。”
白芜和南遥到了鹰族的地方,才知道鹰族的小猪刚被阉完,此时伤口都红肿发炎了,怪不得会生病。
白芜看山鹰一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说。
山鹰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地上。
这个情况比白芜料想的要好得多,他来之前还想会不会是流行感冒或者猪瘟之类。
他甚至做好了将鹰族这批猪隔离销毁的准备。
没想到只是伤口红肿的问题。
这真是太好了,起码他回去的时候,不用担心自家的牲畜会被传染。
白芜一只只查看之后,跟鹰族的人说,“发炎了。泡点蒲公英水就行。”
“蒲公英”说的是对应的兽人语。
山鹰见有办法,表情更是放松,“我们平时打猪草的时候,也会弄蒲公英回来,现在直接给小猪喂蒲公英?我们部落里的蒲公英多,可以多喂几顿。”
白芜连忙制止,“直接恐怕不行,营养不够,该怎么喂就怎么喂,不要换食谱。”
山鹰看向南遥。
南遥道:“听芜的。”
山鹰见他们意见统一,立刻道:“好,我们按芜大人的办法喂。”
白芜看了一下猪圈的环境,又嘱咐道:“这两天你们打扫得勤快点,多铺点干草,不要让猪圈有积水,粪便也要及时清理出去。”
山鹰:“好。我们每天都会清理,清出来的干草和粪便堆在那个角落堆肥。等堆满三个月,再拿去肥田。”
白芜点点头,朝他竖起大拇指。
山鹰不太好意思。
鹰族一共养了十五只小猪。
其中三只母猪,十二只公猪,鹰族的人腌了十一只公猪,留下那只最活泼强壮的公猪,说要留下来配种。
白芜这才知道,鹰族的猪都是沓亲手抄刀阉的。
鹰族的人认为弟弟能阉好猪,哥哥也可以,对沓很是信任。
沓赶鸭子上架,战战兢兢将这批猪阉好,还参照着白芜的方法,给猪的伤口敷了锅灰。
他没想到最后猪还是生病了,提起来,还带着愁绪。
兄弟俩聊了会。
白芜悄悄跟沓说,“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就及时来问我啊,反正我们两族离得那么近,你飞一趟还不耽误你吃饭。”
沓不太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以为我学会了,没想到还没学会,下次一定来问你。”
“随时来就行,亚父阿父也说好久没看见你了,想跟你聊天。”
白芜嘱咐几句,和南遥一起回家。
南遥到底还是没有搬去他家住,两人一个住山上,一个住山下,喊人的时候吹一下哨子,也很方便。
现在房子还差点材料,南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要忙,两人天天在一起打猎采集。
除了不睡在一起之外,两人其他所有时间几乎都在一起,住不住在同个屋檐下,都没有什么影响。
白芜日子过得挺自在。
没想到过了几天,鹰族的人又来找他和南遥,说小猪还在生病。
白芜惊了,“蒲公英没有用?怎么那么多天都还没好。”
山鹰愁道:“猪好一天坏一天,一直都没能好透,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蒲公英的效果还挺好。”白芜看南遥一眼,“我们再去看看?”
南遥点头。
山鹰道:“我在前面带路!芜大人要是不过来看的话,我们这批猪估计真的养不成了。”
白芜养了那么久的猪,对怎么养猪有一定的心得。
他还真没遇到过猪生那么久病的情况。
这些猪基本都是野猪,一只比一只皮实,按道理来说根本不可能生病。
它们在野外都不生病,进了部落里,吃好喝好,还有遮风挡雨的窝棚,没道理抵抗力还差了。
如果归结的受伤的原因,应该也不大可能。
野猪在外面同样会受伤,受伤还更严重,也没见过哪只野猪因为受伤而死。
白芜在猪圈里转了一圈,考察过猪吃的食物,查看伤口的情况。
小猪的伤口还有些红肿,却没有流脓等情况,按着也还干爽,蒲公英应该有用。
白芜看南遥,用眼神询问他那边是否有答案。
南遥回以否定的眼神。
山鹰原看着他们用眼神交流,愁道:“是不是不行?我就说养猪没有那么容易。”
白芜:“我再想想办法。”
山鹰问:“给它们挖点人吃的草药可以吗?”
白芜还来不及说话,南遥先反对,“蒲公英就是人吃的药,小猪体弱,再吃下去恐怕会更不行。”
山鹰:“现在怎么办?”
白芜沉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问题?”
山鹰没听明白这句问话,满脸茫然地看向白芜。
南遥想了想,“也有可能。”
山鹰问:“什么叫做环境的问题?是不是说我们部落不适合养猪?”
白芜解释道:“可能因为这个猪圈比较脏,小猪的伤口才一直好不了,换一个猪圈可能就会好一点。”
“不脏啊。”山鹰脱口而出,“我们每天都会换下面垫着的草,还会清理粪便,应该不脏吧?”
白芜道:“还有些看不见的脏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可以把小猪移到别处,先养一段时间,等它们伤好了再移回来。”
南遥点头,“我看行,就按这个办法。”
南遥一锤定音,山鹰尽管不解,还是连忙答应下来,“我们这就给它们挪地方。”
白芜道:“也不用特地安排什么地方,现在不下雨,天气又很暖,把它们挪到干净一点的地方,用栏杆圈养起来。究竟是不是环境的问题,两三天内就能看出来。”
山鹰本还想换部落里废弃的窝给这几头小猪住,听白芜这么一说,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下来,“这个办法可以。我这就让人换。”
白芜道:“那我们明天来看看,不行再另外想办法。”
山鹰答应下来。
白芜心里也没底,第二天他又拉着南遥,老早就到了鹰族。
他们过来的时候,鹰族的人正在喂猪,一看到他们便说道:“小猪好一点了,芜大人的办法有用!”
“真的?”白芜惊喜,“我过来看看。”
“真的。”那名鹰族人说道,“小猪的伤口都好了,不红肿了。”
白芜进临时猪圈检查。
他一进去,原本正在吃食的小猪吓得四散奔逃。
白芜弯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小猪捉到手。
还是南遥出手,揪住一只小猪的后腿,将那只小猪整只提起来,递给白芜。
小猪到了白芜手上之后,还拼命挣扎,很有一把子力气。
白芜看着小猪这活泼程度,也不像还在生病的样子。
他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它后腿处的伤口,见红肿果然消下去了,松了一口气。
白芜给南遥递了一个眼神。
南遥了然,瞅准另一只猪,抓起来给白芜。
两人合作将所有小猪检查了一遍,白芜发现小猪的伤情大好,再养一两天,估计能彻底好转。
白芜小声跟南遥说道:“我估计还是猪圈的问题,小猪健康的时候,猪圈脏一点也没什么事,这些小猪的抵抗力还可以,当它们受伤了的时候,细菌侵入它们伤口就会造成感染发炎。”
南遥听明白了,“那现在要想办法消毒?”
“对。我个人觉得得想办法消毒。”
他们手上没什么消毒材料,配不出消毒水。
白芜现在想到的消毒办法有两个。
一是高温消毒。
这个高温既可以用开水烫,也可以将小猪要用的东西放到阳光下晾晒,夏天的阳光消毒效果会非常不错。
只是为了挡雨,猪棚上都盖了草。
消毒的话,得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或扒开顶棚,会比较麻烦。
二是用肥皂水之类的消毒。
肥皂消毒的效果向来不错,就是做肥皂的人力成本比较高,鹰族的人还不会做肥皂,只能向他们订购,这个成本会进一步提升。
白芜感觉这两种办法鹰族人都比较难接受,他跟南遥简单说了一下,南遥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这两个办法都还行,但如果长期养牲畜,规模又比较大,恐怕还要另外想办法,要不然就太折腾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两个办法不太靠谱。
南遥沉吟。
白芜也在思考。
鹰族人在外面看他们说了几句话后忽然站住,担忧起来,在猪圈外面探头问道:“情况是不是变得更糟了?”
白芜回过神,朝鹰族人安抚地笑笑,“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想到别处去了。”
白芜拉着南遥的手腕,示意他回去之后再讨论,然后对鹰族的人说道:“小猪再在这里养一两天,应该就完全没事了。这两天还要继续喂蒲公英,我们回去之后也想想,要怎么养猪才能养得更好。”
鹰族的人忙道谢。
第108章 回礼
这天, 岸回家说,部落里要再建一座窑,用来烧水泥。
白芜惊了一下, “之前建的窑怎么了?”
岸道:“之前的窑得用来烧陶, 现在没窑可烧水泥,族长跟大家商量了一下,部落决定再建一个窑。”
兽人们的力气都很大,建窑也用不了几天。
白芜问:“部落里现在烧多少水泥了?”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是二十七担。族长得抽签,看谁家先用, 谁家后用,抽到了签的人家也要用兽肉换水泥。”
“怎么换?”
“十担兽肉换一担水泥, 族长说要多存肉, 现在大家晒肉晒菜晒得可积极了。”
白芜家虽然不在部落里住,但他们还属于部落里的一员,每次分肉分菜他们都能分到, 部落需要出人出力的时候,他们也会过去帮忙。
白芜在家属于例外情况,一般只去帮忙, 不怎么分部落里的东西。
白族默认了这种特殊情况。
白芜问:“十担兽肉换一担水泥,大家换得起吗?”
岸点头, “还行, 现在这个季节野兽不是比较多,兽人们出去一圈就能收获到两三担兽肉, 十担兽肉也就三五天的事情。”
他说完又补充道:“这个算法是大家一起投票决定的, 都没什么意见。”
“石灰呢?还烧吗?”
岸:“烧得比较少, 现在以水泥为主。石灰没有太大的用处, 族长说烧够了水泥再烧石灰。”
白芜顺嘴,“怎么就没多大用处了?石灰的用处大了去了。”
岸不解,“啊?这有什么用?砌墙的话,不是直接用水泥,效果会更好?”
白芜:“砌砖刷墙消毒——”
等等!
消毒?!
白芜掰着手指头,自己先僵住了。
他怎么忘了石灰可以消毒?
岸看他站在那里不动,伸手推了他一把,“砌砖刷墙消毒,还有呢?”
白芜回过神来,抓着自己的背筐就要往外跑,“消毒已经很有用了!哥我想起来点事,要找南遥一趟,晚上你们先吃饭啊。”
“你话怎么老说半截?祭司大人不就在隔壁山上吗?找他要多少时间?”
“我和他要去鹰族给他们的猪圈消毒——”
话音未落,白芜变回兽形,拍着翅膀飞走了,留下岸一脸茫然地瞪着眼前的青山。
白芜将石灰的消毒作用跟南遥一说,就要拉着鹰族给猪圈消毒。
鹰族应该是九大部落中石灰储量最多的一族,他们肯定不缺石灰,消毒的成本也高不到哪里去。
南遥拉住他,问:“确定有效果?你之前不是还跟我们说石灰有毒,使用的时候要小心。”
“当然有效果!”白芜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至于毒——要是没毒,就没有杀死微生物的作用了。反正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用的时候小心一点就行。”
南遥谨慎,“会不会毒到他们的猪?”
白芜反手拉住他的手腕,“放心吧,别说是猪,就算人也不怕,我上辈子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拿石灰水到居民区消毒,灭杀蟑螂蚊虫。”
白芜拉着南遥跑去鹰族。
这几天他们几乎天天都会来鹰族看一眼,鹰族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鹰族的人跟他们说猪的情况又好了些,现在伤口已经不红肿,也不生病了,问他们是否能把猪移回猪圈里面去?
白芜道:“先等等,今天来找你们,是想试一下石灰水的消毒效果。”
白芜左右张望,“你们族长呢?请你们族长过来,并让人带点石灰过来。”
鹰族的人应下,“我们马上就去,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山鹰很快带着族人拿着石灰回来了。
看到白芜,他问,“石灰水真的能治猪病?”
“应该差不多,试一试就知道了。”白芜道,“你们再拿个桶过来,我要用石灰兑水了。”
生石灰用以消毒的话,最好用新鲜的石灰,要不然石灰长期暴露在空气之中,会发生化学反应,很快失效。
正好鹰族这批石灰是这两天新烧出来的石灰,效果最好。
白芜示意大家往后面退一点,然后掩住口鼻,石灰的腐蚀性比较强,要是不小心吸入呼吸道,可能会腐蚀黏膜。
白芜一边掩住口鼻,一边闷闷地身后人说道:“跟烧石灰的时候一样,你们以后要调石灰水的话,也要注意防护。”
鹰族的人跟在后面连连点头。
南遥伸出手,试图接过他手里的勺子,他没让。
白芜小心往桶里加了一勺生石灰,再加两勺水。
生石灰遇水会大量放热,白芜不敢加太多的生石灰,也不敢加太多的水。
他小心翼翼估摸了一下石灰和水的量,又加了两次石灰,跟和面一样,他细细将里面的水调成灰白色,这才感觉可以了。
南遥问:“这些石灰水怎么用?直接泼进猪圈里?”
“现在只能这样,要是确定石灰水有用,后面我们可以做个喷壶,将石灰水喷在上面。这样比较好控制用量。”
白芜用勺子将石灰水泼在清扫过的猪圈里面。
他看着脏水顺着沟渠流到堆肥的池子边上,特地提醒,“这些石灰水也有毒,用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用料,要是用量太大,就不能拿去肥田了,不然会弄死作物。”
山鹰点头,“我们记住了。”
猪圈里的气味本来就大,石灰水一泼上去,气味更是让人无法接受。
几个鹰族人忍不了,悄悄往后面退了几步,白芜脸色不变地将所有石灰水泼完,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泼完石灰水,他还带着山鹰拿扫把将猪圈扫干净,在上面铺上干净的草。
这样一弄,整个猪圈都干爽很多,肉眼看上去,环境就改变了不少。
白芜感觉差不多了,跟鹰族的人说道,“可以先把小猪移回来,要是情况还好的话,以后就不用放在外面了。”
鹰族人听到这句话后,都松了一口气。
小猪吃得多拉得多,养在外面的时候,经常将地上弄得乱糟糟。
鸟族人都爱干净,鹰族人没办法忍受糟糕的气味和满地粪便。
因为这种情况,他们内部还有人讨论过以后还要不要养猪了。
猪养在猪圈里,大家平时没事也不会过来,有粪便的话,还能及时清理干净,不会污染环境,鹰族人感到比较满意。
白芜看着整洁的环境,心里也满意。他又交代几句,便和南遥回去了。
白芜打算第二天出去采集完,再和南遥一起去鹰族看看,没想到他还没去,鹰族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过来找他们。
一见到他们,鹰族人高兴地说道:“芜大人,祭司大人,石灰水真的有用!小猪的情况又好了不少,猪圈也干爽了。”
“真的?”白芜十分高兴,“它们的伤口还肿吗?”
鹰族人:“不肿!不仅不肿,它们的胃口还变得特别好,今天比昨天多吃了整整一桶猪草。”
“我跟你们回去看看!”
一行人飞到鹰族的地方,白芜着重考察小猪的状态。
他到猪圈一看就知道这批小猪的状态确实可以。
别的不说,小猪的活力可比前两天强多了。
他老远就看见小猪在外面跑来跑去。
“办法有用,可以向其几他族推广!”白芜转头看山鹰,“山鹰族长,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可能要让其他几族人过来你们族学习这种新方法。”
山鹰爽快道:“让他们尽管来,我们肯定详细跟他们说。”
白芜这只是提建议,具体落到实处,还得南遥亲自上阵。
南遥第二天让人传讯各大部落来鹰族学习。
鹰族果然像他们承诺的那样,把所有消毒技巧都交给了其他部族。
石灰水的消毒效果对未生病的牲畜而言,暂时还体现不出来。
不过用了石灰水之后,大家的牲畜棚都显得干净清爽了许多,几大族对此尤其满意。
大家纷纷带着礼物过来感谢白芜。
几大族之前对白芜也很是热情尊敬,然而白芜还是第一次受到他们的礼物轰|炸。
好些人来找南遥的时候顺便找他,扔下礼物就跑。
白芜整个人都快懵了,对每个来找他的鸟族人说道,以后不必给他带礼物,有什么事直接来说就行。
鸟族人点头应了,下次来看他,还是会给他带礼物。
白芜坚决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时候,他就会回礼。
白芜家的好东西十分多,比其他人家要殷实许多。
几大部落的人收到的回礼多了之后,他们干脆另辟蹊径,不再给白芜带兽皮兽肉之类吃的用的的礼物,而是给他带草料。
各大部族现在都养了牲畜,每个人出去打猎和采集都会顺便带一些草料回部落。
因为人和牲畜吃的食物并不一样,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只是顺手,并不需要花太多精力,也不显得贵重。
几大部族以此为理由,坚决拒绝白芜的回礼。
白芜拒绝也拒绝不掉,再拒绝众人便悄悄将草料放到兴旺谷里去,做好事根本不留名。
第109章 朱红
天色熹微, 白芜带着用大张的干枯树叶包了十来块饼,转身飞上南遥所在的山头。
南遥才刚洗漱完飞上来,就见白芜躬身坐在窝旁边的石墩上, 修长的腿叉开,双手抱胸, 垂着脑袋打瞌睡。
朝霞几乎给他的身影镶上一道金边,这一刻,他精致得不像凡俗中人。
南遥顿了顿,才上前伸出尚带湿意的手, 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白芜被这触碰碰得一个激灵,将双手放下来,抬眼看南遥。
南遥低声,“怎么起那么早?”
白芜揉揉后颈, 嘟囔, “再晚我怕有人来找我。”
各大部落的年轻人们接触白芜多了, 很快发现,他比传说中好相处得多。
尽管不亲切, 却也不难说话,要是跟他搭话, 他总是会应和。
年轻人们发现这件事后, 几乎每天都找白芜, 在出门采集前, 和他说几句话, 大家都以和他对上话为荣。
这些年轻人原本以鹰族与翠族居多,白族的人一看, 觉得不能被别的族的人霸占白芜, 于是不甘示弱地每天都来白芜家, 正好聊完找岸一起出去采集。
白芜不讨厌这些亚兽人,只是不想每天都被包围,主要有点尴尬。
他多躲几次,再找他哥说一说,大家应该很快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白芜将事情的缘由和南遥说了一遍。
南遥听了失笑,心中更是柔软,“那你去我窝里再睡一会?”
“都起来了,懒得再浪费时间去睡回笼觉。”白芜就着坐着的姿势,脸埋在南遥手心里蹭了蹭,闷声道,“吃点东西,我们出门吧。我亚父说,要是我们跑得远,看到了白絮果,顺便摘点白絮果回去。”
野外的白絮果早陆陆续续成熟了。
部落里也大规模摘过一轮白絮果,连今年的新布都织了出来。
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将织布当成一种娱乐,大家打猎或采集回来,吃过饭后围坐在一起,边织布边聊天,一块块米白色的细密布匹就这么被织出来。
白芜今年没怎么插手,他只知道家里的白絮果用得差不多了,如无意外,今年存下来的白絮果布也就三四块。
他的农田里还有两块布果地,等秋季收获布果后,他们家还能获得好几匹布。
当然,到时候也可能用来做棉被之类,得看那时的具体需求。
白芜眯着眼睛犯困,将手伸进背筐里,掏了半天,取出干枯叶子包裹着的芋丝饼,塞进南遥怀里,“今早刚烤出来的,芋丝和肉泥做出来的饼,里面放了胡椒和咬嘴果粉,没放姜。”
他梦游一样将这段话慢慢说完,满脸困倦。
南遥不怎么吃姜,闻言低头轻轻亲吻他的额头,低笑,“谢谢。”
白芜在晨光下眯了好一会才醒盹。
南遥吃完早餐,拉着他,“今天比较早,去远一点的地方。”
“多远。”
“云山。山里面挺多好东西,白絮果也有好些,还离两族都比较远,应该会有所收获。”
“亚父也就一说,不用特地去找。那么远,我们可能飞不到。”
“我背你就能飞到了。”
南遥将外袍整理好,变回兽形,伏在地上,示意白芜爬到他背上。
兽人的背一般只背伴侣和孩子,白芜被他阿父背过,这还是第二个愿意背他的兽人。
白芜站在巨大的黑鸟前,眸中十分震撼。
南遥转头,看他站在身边不动,用眼神示意他快些爬上去。
白芜伸手摸了摸南遥光滑的羽毛,犹豫了一下,将两人要用的背筐叠起来背好,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去。
南遥的背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台子,白芜在上边抱着南遥的脖子,整个人稳稳当当。
南遥转头,对白芜轻鸣一声,告诉他,要是没坐稳,感觉要摔的时候可以变回兽形,那就摔不到了。
白芜学过这些空中自救技巧,连忙点头。
南遥再鸣一声,拍着翅膀,原地飞起来。
白芜抱着他的脖子,低头往下看。
底下原野一片碧绿,和以往不同,以往他自己飞,顾不得看底下的景色。现在则悠闲许多,有空慢慢欣赏。
他们一路往东北飞。
南遥的速度要比白芜快得多,白芜坐在他背上的时候,甚至有些被风吹得睁不开眼。
白芜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两人贴在一起,飞过长空,直奔目的地。
上午的时候,他们飞到了云山。
云山山如其名,是一座山脉,最高峰直插云霄。
这座山处于东北部,和其他的山又有所不同,它上面的植物更加茂密,还有些别的地方没有的特色植物。
南遥穿过重峦叠嶂,带着白芜来到一座山的山坡。
两人落地。
南遥变回人形。
白芜好奇地转头打量四周,问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植物吗?”
“比较多白絮果。”南遥牵着他的手腕,在前面引路,“这边就有一棵,起码长了五百多年。”
两人穿过茂密的植被,一路往山里走,白芜转来转去的时候发现了不少野果和茎块。
他们再往前,还没到地方,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就看见前面一棵大树。
树冠如华盖,上面雪花点点,非常显眼,也非常漂亮,像幽林深处的一捧巨大鲜花。
“果真有白絮果!”白芜面露惊喜,昂头张望,“这么大一棵树,夜鸣族或者鹰族的人不知道吗?我看它好像没怎么被采过。”
“这里离他们部落的所在地较远,又在深山,两族人不知道实属平常。走吧。”
两人走到近前,白芜发现地上掉了不少果子,几十平方米之内白絮果星星点点。
他弯腰捡起来几个。
这些白絮果不仅有今年掉的,还有去年或前年掉的,外面的果蒂都已经风干腐烂了,里面的果絮倒还好好的。
他伸出手指扯了扯,发现这个白絮果还有用。
既然有用,他们就一起带回去了。
白芜原本是一颗颗捡,后来发现地上的白絮果实在太多了,一颗颗捡根本捡不过来,他干脆在旁边折了树枝,将这些白絮果简单扫在一起。
反正回去也要取果蒂和里面的籽,回去再慢慢处理。
白芜背筐里还有网。
这是去年装苦草的大网,他们一直用到现在。
他们一般情况下用不着这张网,白芜就将这张网垫在筐底,现在能用着了,直接把网扯开,往上面铺白絮果。
南遥力气大,他砍了一根树枝,举着树枝敲上面成熟的白絮果。
白絮果一颗颗掉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洁白柔软的果絮还带着一股植物特有的清香味。
白芜把它们统统扫到大网上。
白絮果和棉花有点类似,个头比较大,里面都是蓬松的白絮,白芜用手一压,它们就紧紧团在一起,不占什么地方,也不重。
两人开始时还耐心地一颗颗往大网上堆,后来白芜试了一下,摇动树枝,成熟的白絮果簌簌往下落。
南遥抬头看了眼,换他来摇。
这次白絮果像雨点一样,直接落到大网上,很快汇成一大网。
白芜将膝盖压在大网上,才勉强将这大张大网收起来。
收拢的大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只有南遥的背才足够宽阔,背得起这个包袱。
南遥提起大网掂量了下,“不算重。时间还早,我们再去采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是不是还有惊喜要给我?”
“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有新东西要给自己看,顿时满心的好奇像猫爪一样,挠得白芜走路都心神不宁。
他左右张望了好几次,还差点滑倒,幸好南遥在旁边及时拉住了他。
南遥带他穿过一片密林,又沿着山脊往上走,走了好一会儿,南遥才指着一片肥沃的土地说道:“往下挖吧。”
“???”
白芜左看右看,实在想不出土里有什么,他看上面的植物也没辨认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
这不是他认识的植物。
白芜看南遥一眼,“那我往下挖了。”
南遥后退一步,示意他开始动手。
白芜便不再犹豫,抡起锄头对着南遥所指的方向,一锄头挖下去。
底下先是落叶,后是腐殖质,都十分松软,白芜一锄头能挖出一大堆东西。
白芜吭哧吭哧动手,埋头苦干。
他挖了十来下后,黑金所制的锄头一下挖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白芜感觉手底下有异物,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东西被挖破了,“滋”一下射|出几股汁液。
白芜愣了一下,没能及时躲开,汁液一下溅在他的衣服上,瞬间红了一片。
“什么东西?!”
白芜后退一步,定睛细看,才发现衣袖上的汁液犹如一泼红墨水。
不!
这红色的汁液比红墨水红多了,颜色也正多了,像一汪朱砂调出来的液体。
白芜看着红色的汁液,南遥在旁边说道:“你说要摘白絮果,提醒我了。这叫血囊,是一种药材,用来清热解毒。”
白芜愣愣地抬头看他。
南遥眼带笑意,“清热解毒有更好的药材,我们一般不用血囊。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挖一点血囊拿回去染衣服用。”
染色!
白芜精神一振。
南遥不提醒,他还忘了,今年这些衣服都没染过色,他们也没发现新的染料。
去年倒是发现过,但染得最好的是黄褐色,他们并没有这种鲜艳如朱砂的红色。
白芜看着他自己的衣袖,第一反应就是如果染出了这种颜色的布,岸该多高兴!
还有部落里的亚兽人们,估计都得高兴疯。
对了,还有天鹅族游商!
那些爱美的游商绝对会对这些布料感兴趣!
第110章 造纸
白芜拉着南遥, 挖了两大筐血囊根。
这种茎块柔软多汁,颜色浓郁艳丽,尽管他已经非常小心,挖的时候还是有不少汁液溅在了他身上, 将他的衣服染得斑斑驳驳。
远远看去, 他身上血迹斑斑, 恐怖异常。
白芜回到家的时候,家人们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涌上来, 将他团团围住。
川伸手扶他,满脸都是紧张,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你们是遇到了什么?”
南遥后面背着一大网袋白絮果,没来得及变回人形, 墨向他投去隐晦而责备的目光。
那是一个成熟的兽人对一个年轻的兽人的责备与质疑。
白芜见状连忙解释:“我没受伤, 这是血囊根染的颜色。”
“真的?”川先将他的袖子撸上去, 见他的手臂果然光洁,先松了口气, 忽然又疑惑起来,“血囊根是什么?怎么没听说过?”
南遥变回人形说道:“这是用来清热的一种药材。它味道太苦, 后面祭司们配药的时候便渐渐换成别的药材。”
川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们之前没有接触过。”
南遥后退一步,让白芜和家人交流。
墨这次朝南遥投以歉意的目光。
南遥笑了笑。
准“父子”二人无声完成一次交流。
岸问:“你们挖血囊根回来干嘛?”
“染色啊。”白芜放下背筐, 将袖子伸在前面给他们看,“你们看这红色多纯正。”
川和岸的心神很快就被这种新的红色吸引过去了。
两人抓着白芜的袖子左看右看。
岸还拿了个碗,将血囊根的汁液挤了出来。
血囊根的汁液确实非常亮丽, 挤出来放在碗里, 如同一块红宝石。
岸忍不住, 当即要把今年新织出来的布拿来,染一块试试。
白芜家染色的工具很齐全,还有专门用于煮染的大陶锅。
一家人挤了小半锅血囊根汁液,用纱布仔细过滤后,直接将纯液放到炉子里面煮。
血囊根加热后,很快飘出一股苦味,颜色依旧不变,红得令人心醉。
他们用棍子将布料压入锅中,又加入盐,小心翻动,全面染色。
布料煮过之后,放在锅里浸泡一|夜,白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将布料拧起来,整块布料血红一片。
这颜色太红了,比他们之前染出来的红色要纯得多。
岸看这块布料的第一眼,眼睛里就已经开始放出了光芒。
岸双手拿着湿漉漉的布料仔细查看,又在胸前比划了一下,“这块布做出来的衣服肯定好看。”
白芜:“先晒干再说。晒干后,这红色可能会暗一个度。”
“那也非常好看。”
夏天气温高,风也大,布料晾在树枝上,一会儿就晒干了。
岸搬了张椅子坐在布料下面,眼也不眨地守着他的宝贝布料。
等布料一干,他立即拿下来重新过水漂洗,洗干净后再晒第二遍。
白絮果纺出来的线相对较粗,布料也相对硬|挺,属于那种介于棉和麻之间的质感。
这一整块布料晒出来,非常平整顺滑。
岸抖了一下布料,正面反面来回看过之后,举着布料问白芜,“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做衣服了?”
白芜拿过来搓了搓,见没掉色,点头,“应该没问题。”
“那我去把我的针线拿出来!”
“不急,线也要染色,要不然不好看。你想做什么样的衣服?我给你画个图出来。”
白芜画的衣服样子是整个部落里出了名的好看。
岸听他感兴趣,立即点头,“那你画,我晚上回来再做。我先去部落里找夕他们出去采集。”
岸说完就兴冲冲跑了。
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一群小伙伴回来。
大家都围在外面,将白芜家新染出来的三块红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白芜跟岸说过配方要保密,大家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块红布用什么东西染出来,只觉得他们家的红布格外顺眼。
让人爱不释手。
夕道:“这个红色真特别,有点像晚霞。”
深道:“我觉得有点像长腿族他们带过来的珊瑚。”
岸开口:“也有点像血,反正就是很好看。”
几人说着说着,开始争论这几块布料的颜色究竟像什么。
白芜觉得布料最像朱砂红,这里的人们没有见过朱砂,也不知道朱砂红究竟是什么色,他想说也没办法说。
他笑了笑,“要现在开始做衣服吗?”
岸立刻点头,“要!你先说说要怎么做,我们给你打下手。”
衣服的样式用不着保密,反正保密不了多少天。
只要他们穿出去,心灵手巧的鸟族人很快就能仿制。
白芜对这些不涉及商业机密的事情一向很大方。
白芜拿了根棍子在地下画出衣服的样式,“这种红色的布料最适合用来做带袖子的长袍,哥你没有带袖长袍,不如做件长袍试试?”
旁边围观的亚兽人们凑上来一看,心直口快地问道:“这种长袍好看吗?”
白芜笑着点头,“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好看。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亚兽人们都在,白芜在地上画了好几张图,将衣袖衣领等分为几片。
岸就在旁边,白芜用藤蔓给他量了三围,依照三围裁布料。
他们人多,手脚又灵活,一人干一点活,在天黑之前就把这件衣服做出来了。
轻柔的衣服堆在椅子上,岸摸着衣服,眼中满是激动。
白芜跟着缝衣服,缝得脖子都僵了,见他哥拿起衣服要进去屋里试穿,对他哥说道:“你先别忙着穿这件外袍,里面要穿一套里衣,那套原色的里衣就很好看。”
岸连忙点头,进屋里换衣服。
片刻之后,他穿着这件红色的袍子出来了。
这一件袍子整体呈现朱砂红,不是那种饱和度特别高的颜色,而是偏暗的朱砂红,红得很正,看起来非常高级。
他穿着的长袍宽袖大摆,腰间细细加了一条腰带,将他劲瘦的腰给勒了出来,显得他又高又瘦,如风中劲竹。
他的皮肤不那么白,是深一点的蜜色,但是这种颜色非常均匀。
他的脸又瘦又窄,五官比较深邃,尤其下颌线条,非常干净利落,穿上这件长袍之后,衬得他的皮肤更细腻。
他抬头挺胸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带着一种特别的气质。
周围的亚兽人们都惊呆了,张着嘴看着他。
岸非常臭美,一看小伙伴们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穿这件衣服效果非常好。
他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周围,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吧?”
伙伴们在旁边疯狂点头,以极大的动作幅度,表明自己的赞扬之心,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白芜金刀大马地坐在椅子上,对上岸的视线,朝他哥挥挥手,示意他哥过去。
岸对他的审美非常信任,一听他叫赶忙跑过去,眼睛亮晶晶地问,“还有什么事?”
白芜笑着从边上的背筐里,扯出一条刚刚剩下的布料,让他哥蹲下。
布条是红色,因为是边角料,形状并不规则,白芜稍微折了一下,把它折成长条,然后将岸的长发绑在后面,高高绑了条马尾。
布条垂下来成为马尾的一部分,装饰效果非常好。
白芜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让他哥往前走几步,从远处欣赏他哥的英姿。
白芜的审美比当代人强太多了,那是长期熏陶所至,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往往让人眼前一亮。
亚兽人们看着岸,眼睛都挪不开。
过了好一会,深突然说:“芜,我们请你帮忙染布料吗?我给你两块布,你染好之后给我一块就行。”
其他亚兽人没想到还能这么做,愣了一下后纷纷表明:
“我也想要。”
“芜,我也愿意给你两块布,你帮我染好之后,给我一块就行。”
“我也可以,你要别的东西当报酬也可以!”
白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生意找上门来了。
他迟疑了一下,深抓着他的手用力晃了晃,催促道:“你快答应嘛。如果要什么材料,又很难找的话,我们可以把材料找过来,你帮我们染一下就行。”
亚兽人们旁边央求,白芜想了一下,点头,“也可以。不过报酬什么的,我先看看效果怎么样,用不了一块布料那么多。”
“都随你!我们今年去摘白絮果摘得特别早,手上攒下了好些布料。”
这些亚兽人们还没有成家,人又勤劳,基本每个人都攒下了不少好东西。
白芜答应之后,他们当天就把布料送了过来,请求白芜染得越快越好。
白芜挖的血囊根还有很多,染布不费什么精力,他答应后,当晚就开始染布料,一共染三遍。
将布料多次固色,再洗干净拿出去晾晒,白芜和家人忙到下半夜,打算早些染出来,等亚兽人们再过来拜访的时候,将布料给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亚兽人们就来了。
白芜连夜赶工染出来的布料挂在他们家后院,树上挂着的那十几匹布,犹如十几片灿烂的朝霞。
亚兽人们远远看着便激动不已。
亚兽人们变回人形,七嘴八舌地请求白芜快些把布料拿下来。
白芜扫视一周,在晨光下笑着和众人商议,“我们先来确定报酬。”
众人纷纷点头。
白芜:“染布的话,你们给我一块大的布,我再回你们一块小一点的布,尽量不做切割,怎么样?”
“如果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布料给你们。”
白芜家的红布为他家独家所有。
亚兽人们现在只想得到红布做漂亮衣服,根本没考虑划不划算的问题,听他提出条件,立刻答应下来。
亚兽人们爽快,白芜也十分爽快。
他去后院将布收回来,给每个人分发。
都是同一个部落的人织出来的布,各家的布却有微妙的不同,有些人的布大一些,有些小一些。
白芜记住了每人带来的布的特征,他按照各人给他的布料,给每个人换小一号的红布。
如果有人的布格外大,换成小一些的布也不太公平,他就会另外搭配红色发带和红绳等小配件,算是一种“找零”,大体做到了公平。
亚兽人们收到红色的布料后非常惊喜,纷纷表示要回去将布做成衣服,还央求岸跟他们一起回部落,帮忙参考要怎么做衣服。
岸十分讲义气,又喜欢凑热闹,听到小伙伴们的邀请,二话不说便一起跟着去了。
叽叽喳喳的亚兽人们离开后,白芜家的山头一下变得安静不少。
白芜吃过早饭后,找出家里剩下的布料,打算一起染成红布。
川看他忙碌,问:“现在就把这些布通通染成红色,会不会太早了一些?等他们过了这个兴头,可能就不喜欢红色的布料了。”
这个他们指的是白族的亚兽人。
整个白族年轻的亚兽人也不多,交换能力十分有限。
白芜染那么多布,当然不是单纯地冲着他们。后面几大部落那么多人,多的是能换布料的人。
天鹅族游商也绝对会感兴趣。
白芜抬头朝他亚父笑笑,“先做着,要是换不出去,留着我们自己穿也行。”
川洗干净手过来,“要我帮忙干什么?”
“不用,亚父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煮完这批布也出门。”
川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一个人也行,便不再管他。
白芜趁着天色还早,把家里剩下的血囊根全部取出来,洗干净削去须根后,放入石舂里舂烂,将里面的汁水挤出来。
挤干的残渣他也没有乱丢,而是送入火塘,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样处理过后,除非他们家谁亲自把染血囊根染色的秘密说出去,不然旁人发现这种染料的可能性极小。
白芜在家忙了半天,和南遥出去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
他们回来得也晚,回到家时,家人们都在院子里坐着,正清理白芜和南遥带回来的白絮果。
岸一见白芜回来,便冲他抬下巴,示意旁边,“今天又有好些人拿了布过来请我们染成红色,我都放在那里了。”
白芜放下背筐,走过去翻看。
这些布料结实细密,品质非常不错。
白芜转头,“哥,你还记得这些布料都是谁家的吗?”
“这么多,我哪记得住,不过我让他们剪裁了一下,统一拿同样大的布过来,到时候你给他们小一号的布就行。”
白芜赞道:“法子不错。”
白芜查看过布后,又过来看他们清理白絮果。
白絮果的果皮相对较厚,里面还有籽,要掏出来也不容易。
除此之外,白絮果靠近果蒂那段,还有些没长好的絮茸,跟碎屑一样,也要清掉,不然纺成线的时候,容易造成线疙瘩。
川轻推了白芜一把,让他别在旁边碍手碍脚,又招呼南遥,“你们饿了吧?先吃饭。”
白芜从善如流,“今天晚上吃什么?”
川:“烤肉和沙拉。”
白芜过去帮忙端菜,“亚父,明早做点小鱼干吃?南遥想吃小鱼干了。”
川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吃就说,别赖到南遥身上。说你想吃,难道还能不让你吃?”
南遥在旁边道:“明天我送点过来。”
川赶忙道:“不用,家里多的是小鱼干,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鱼,全放到面包窑里烤熟了,你们想吃,明天我做点就是。”
川端菜的时候,两只小狼在脚下跑来跑去,差点绊倒人,川训了它们一顿,各给它们扣了一小块肉。
两头狼“嘤嘤”叫着撒娇,拿湿润润的鼻子去嗅闻川的腿。
川又训儿子又训狼,忙得不可开交。
这座不大的山头上,满满的是烟火气。
大家落座吃饭,吃得最慢的人去洗碗。
吃完饭之后,大家各拉了张小矮凳,坐在箩筐,清理白絮果。
见白絮果清得差不多了,川和岸先去纺线。
白芜又掏了一个白絮果,看他们灵活地捻线纺线,商量道:“阿父,不然你们这批布织得小一点?我把它们全染成红色,跟别人换大布。”
川:“可以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川说着手脚麻利地用手捋纺出来的线,将边上的杂絮捋下来,团成一团扔进破背筐里。
岸捻线的时候,也会将杂絮捋出来,扔到破背筐。
他们忙了一会,破背筐里便多了一大团杂絮。
白芜清理面果清得犯困,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捶捶后腰,“不行了,昨天没睡好,今天好困,我得和南遥洗澡睡觉去。”
川头也不抬,“早点回来。南遥你送他下来,黑灯瞎火的,怕他踩到蛇。”
南遥答应。
白芜现在已经不怕蛇了,只是捉蛇的技艺还比较生疏,仅此而已。
被他亚父当场揭了老底,他有些脸红,又不敢说什么,左看右看,看向装杂絮的破背筐,“这些杂絮还干什么?”
岸随口,“用来烧啊,你看它又细又软,引火一下就能烧着了。”
白芜伸手捏了一把,这些杂絮果然细软,还特别碎,一点点,跟扬尘一样,捏起来手感还挺好。
白芜心头动了一下,总觉得他忘了什么,这杂絮应该有其他效用。
然而究竟忘了什么?他直到泡在温泉里的时候,还是没有想起来。
白芜又累又困,温度正好的温泉泡着感觉非常舒适,他仰起头,将脑袋枕在石头上,看漫天繁星。
看着看着,他要睡着了。
南遥在下面沉声喊他,“芜,再泡得泡破皮了。”
“唔。”白芜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被喊醒只得从温泉里爬出来,拿过干净的布巾擦身体,“就来,你等我一下。”
天气热,大部分人都只穿下裙。
白芜顶着困意将一片裙系在腰间,穿上兽皮凉鞋去找南遥。
南遥正在路口等他。
白芜一转弯,一眼就看见了人。
今天的南遥穿着一件朱红色的下裙,他宽阔有力的肩背下是一把窄腰,布料围在腰上,将他劲瘦的腰腹勒了出来,又将剩下引人遐想的部分掩藏了。
南遥的身材堪称完美,肌肉多一分显得笨重,少一分又显得瘦弱,这样刚刚好。
因为个头够高,他的身形还格外修长。
这是天生的好身条,哪怕同样的锻炼,换一个人来,绝不会有他这么漂亮的肌肉和身材。
白芜的呼吸窒住了。
南遥身上穿的这件下裙是他亲手做的,为了质感,他特地压了褶,使得这件下裙垂坠性极好。
南遥穿上它,威严又俊美。
岸穿红色长袍也极美,可那是飘逸灵动的美。
南遥不是,他威严、厚重,犹如天神。
南遥走近白芜,白芜的呼吸更显急促。
南遥眼睛里带着笑意,灼热的大掌抚上白芜的后颈,往自己这边一压。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眼睛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自己,也能看见醉人的星光。
白芜心咚咚跳得极快,他喉结动了动。
南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啄吻了下他的鼻尖。
南遥眼睛微弯,往下,嘴唇贴住他的嘴唇。
白芜感觉到嘴唇上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贴在自己唇上的唇瓣干燥微凉,他屏住呼吸,瞪大眼睛。
南遥一触即分,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他嘴唇一下,捏捏他后颈,“回神。讨厌么?”
“啊?”白芜脸颊爆红,狼狈地退了好几步,眼神闪烁,“……不。”
说完,白芜快走几步,走到南遥前面。
南遥见他耳廓都红了,低笑一声,悠悠跟在他后面。
因为这个吻,白芜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他眼下又是两抹青黑。
岸纳闷地看了他好几眼,“你们昨天回来得也不晚啊,我都听见开门声了。”
白芜脸上又有红云弥漫的趋势,他轻咳一声,“哥,今天你做早饭?别忘了我的小鱼干啊?”
“亚父做,他带着南风白雪去田里了,说要顺便给你拔点蒜苗炒小鱼干。我先烧点开水。”
白芜见他用杂絮引火,点头。
岸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的手,“别看了,这些都是杂絮,再怎么也没办法织成布。”
“我总觉得它还有点别的用处。”
“什么?难道可以吃?还是可以做药?”
“我们又不缺吃的,哪用得着对树皮棉絮下嘴……”
白芜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岸见他站在那里,不解,“棉絮是什……”
“我知道我忘什么了!”白芜原地跳起来,“我忘了纸!我居然忘了造纸!!!”
岸更显茫然,“纸又是什么?”
“一种用来记载事物的工具。”白芜大步迈到火塘前,弯腰双手抱住破背筐,“哥,你别用杂絮引火了,我有用!”
“什么?”
“造纸!”
白芜将破背筐放到一边,抄起洁牙棒和洗脸巾就往外跑。
他匆匆忙忙洗漱回来,冲到杂物间,另外拿了一个新陶锅。
他将所有杂絮倒入大陶锅里,加水熬煮。
在煮的同时,他去杂物间,取了一捆剖好的木片,又找了木料出来,坐在一边编织木片,准备做抄网。
他们家离任何一个部落都不算近,在这里尽情折腾,也不会泄密。
南遥下来后,也没问“纸”到底是什么,要怎么做,便过来帮忙。
两人一直忙到吃早饭。
白芜吃完饭一推碗,又在忙抄网。
他心心念念的小鱼干也没吃几口。
岸嘟囔,“究竟是什么好东西,这么专注?要不要帮忙啊?”
白芜埋头,“不用,你让我们自己折腾就好。”
南遥走到他身边,长长的影子投到他身上,他抬头笑了一下,给南遥让出个位置。
两人一起煮白絮,编抄网。
杂絮煮着煮着便开始发黄,锅里的水也不那么清澈,而是变得滑溜溜。
白芜拿勺子捞了一团杂絮出来,用手指捻了捻,感觉非常细腻。
这杂絮应该煮得差不多了。
白芜和南遥一起,将杂絮捞起来拧干,放入石舂里面,用力舂捣。
他们家的石舂又大又重,舂捣起来并不费力,杂絮很快被舂成沫。
这些碎末揉捻起来,触感非常绵软,白芜感觉差不多了,找出家里最大的那个木盆,将杂絮末放入木盆中,加水搅匀打散。
整盆水很快变成米白色的浆水,水里浮着絮状物。
白芜搅了搅水,浆水里的杂絮黏在他手上,非常细腻。
南遥伸手捧了一捧水,看着米白的水,“这就是纸?”
“当然不是。”白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伸手一指他们花了一个早上加半个上午细细密密编织出来的抄网,“抄出来晒干才是。”
“能成?”
“肯定能成!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白芜深吸一口气,和南遥一起,将抄网斜着沉入木盆里,舀起浆水。
他们的抄网是长方形,比木盆大。
两人摇晃着抄网,让浆水均匀遍布每一个角落。
等晃匀了抄网,白芜怕做出来的纸不够厚,还特地用木勺舀了几勺浆水浇在抄网上,再次晃匀。
浆水从抄网的缝隙里漏干净后,留下薄薄一层白色的纸浆。
白芜大气不敢出,抱着抄网,将它放在平坦的草地上,还特地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
南遥看着剩下的纸浆,“这些浆水还要吗?”
白芜回头,“等晚上纸干了看看效果。有用的话就要。”
白芜先前说得笃定,等纸浆真正抄起来了晾晒,他还是很没底。
他舔舔嘴唇,“今天不想出门了,我们在家过吧。”
白芜完全静不下心,他一直在抄网边晃来晃去。
太阳一点点西斜,抄网也渐渐变得干爽,它先是不再滴水,然后边缘变干。
渐渐地,纸浆和抄网微微分离,干燥的一角完全成了纸张的样子。
南遥和他一起站在抄网旁边。
白芜难掩激动,轻轻用手摩挲了下已经干了的纸张,“好像真的可以!”
“是真的。”南遥拍拍他的后背,“努力没有白费。”
“太好了!”白芜以拳击掌,“有了纸之后,我们就能试着传递文字,开始记账了!”
纸还没彻底晾干。
白芜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去厨房做了一顿大餐。
六菜一汤都出来了,纸还是没完全干燥。
他又去做了芋圆甜奶,纸张还差一点才干。
白芜再做红瓜果冻、肉松、烤肉干……
等到天黑时,岸他们回来,看到白芜做的大餐,都吃了一惊。
岸张圆嘴巴,“今天是百鸟节?”
“没那么夸张。”白芜道,“我做了点特别的东西,来顿大餐庆祝一下。”
一家人十分好奇。
白芜放下手中的食物,拉着南遥,朝家人招招手,带他们去看纸张。
这次纸张终于干得差不多了。
白芜屏住呼吸,和南遥一起,小心将那张长度超过一米的纸张揭下来。
抄网上的纸带一点淡黄色,很光滑,但是厚薄不是很均匀,总体较厚,拿在手中挺有分量。
这完全就是白芜上辈子见过的纸。
哪怕品质稍微差点,用来书写是绝对够了。
“成功了。”白芜珍惜地摸了摸光滑的纸张,将纸递给南遥。
南遥的手掌拂过纸面,满眼都是笑意,点头沉声肯定,“成功了。”
一家人凑在边上,挨个摸了一下。
这纸确实又光滑又软,就是太容易破。
川他们摸过之后,还是不明白,这张纸到底有什么用,也不明白为什么白芜激动得眼睛都快冒出了泪花。
岸和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岸小心问:“这,这个纸到底有什么用啊?”
白芜郑重道:“写东西。”
“就写东西?”岸表情有些失望,长呼了口气,“你以前不是用过兽皮写东西?这东西还没兽皮好用。”
“但是比兽皮方便易得许多。”白芜看着手里这张小小的白纸,喃喃道,“别小瞧它,它可能是新文明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