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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

作者:月寂烟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酒精


    樘华下午抽空亲自去了善堂一趟。


    善堂现下有孩童一百五十多人,女娘三十多, 儿郎一百二十多, 几乎全是健全孩子。


    这个年代先天不足的孩子极少有活下来的机会, 要么早早病夭, 要么一出生就被父母家人弄死。


    女娘也少有在外头当乞儿的, 只要出生时能活下来,没叫人淹死踩死, 她们一般会被人抱回家当童养媳养,养到四五岁就叫她们干活,十来岁便可成亲,主家能少出一笔彩礼钱。


    小女娘在外头当乞儿也更危险些,纵使没被人抱养,也容易有那等黑心肝的, 将大一点的女娘捡回去, 送进窑子里。


    这年头孩童流浪格外不易,因此没什么天真的孩童,尤其是在外面混了那么久还能活下来的孩童,心里都有点数。


    这样的孩童, 不说格外感恩,格外懂事倒是真的, 因此善堂十分好管。


    三个先生, 五个老妈子, 加一个管事, 九个人就把这一百多人管的服服帖帖。


    樘华去的时候, 孩子们正在学手艺,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着活在干,一张张小脸格外认真,基本找不到走神的人。


    樘华有些感慨,他带着何桦跟侍卫,没惊动这些孩子们,只是转了一圈然后又走出来。


    善堂的管事全发云过来回话。


    樘华问:“那么多孩,衣裳被褥可够,他们可能吃饱穿暖?”


    “回公子,衣裳被褥尽够了,还有余量,再来几十个孩子也够的。”


    “现在这里可是大孩童带小孩童?”


    “正是,按照江爷的吩咐,每个孩子身上都有任务,也有人管束,他们还互相结成对子,分成一队一队。”


    樘华点头,“将善堂里孩子的名册拿来,我看看。”


    “是。”


    金发云二话不说就是拿名册了,他是个细心人,不仅记录了孩子们的名字,还记录了他们的状况,包括跟谁结对子,在哪队,性格大致如何,擅长什么等等都有了。


    樘华先前简略吩咐了一下,没想到他记得那么全面,翻看了一下倒有些意外。


    “你这事办得不赖。”樘华看他一眼,淡淡吩咐,“本月月俸翻倍。”


    “谢公子。”


    “我看善堂里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这样的年纪已经比较大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你抽空挨个问问他们,若是愿意出去做学徒,找人安排看能否安排进哪家铺子里。若是不愿,便放他们出去自谋生路,我们这头不做限制。”


    樘华沉吟:“另外,跟着我们也成,不过在我这头都得签身契,且不要一般人,你与孩子们说,只有每回测试能考前几的孩子才有机会进我这里,这话同先生们也说一说,一般孩子便不必问他们是否愿意来了。”


    金发云早知樘华会收人,听见他这样吩咐,也不怎么意外,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樘华回头看了下何桦,道:“何桦,你待会将我们的待遇同金云发说一说,你说给孩子们听一听,让他们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


    樘华虽然善良,但他并不是那种做善事不求回报的人。


    相反,他善良的基础在于先将自己管理好,然后才会发善心去帮助别人,像收养这些孩童们也是,他并没有打算从孩童们身上榨取什么利润,不过也不打算养出一些白眼狼来。


    他请了那么多先生过来教孩子们念书,教他们本事,却也给孩子们宣传一些思想,引导他们对自己产生一些天然的亲近感,崇拜感,让他们发自心底里维护自己。


    包括这里的先生们乃至金发云也是,樘华都派人过来宣传过,确定他们思想倾向没问题才让他们进来干活,他绝不允许手下有吃里扒外的人。


    樘华身上的秘密很多,他对手底下人的忠心格外看重,对手底下人能力要求反而次一等。


    短短一年多,樘华身边第一得用的便是大管家江平原。


    第二核心则是何梓何桦兄弟,林掌柜,甘华,谷准等人,第三核心才是周佶,雷行,敬宜,瑞栀等为他办事之人,一层一层,外人根本渗透不进来。


    他短短两年多时间走到这步,哪怕手里头捏着无数秘密,拥有无数赚钱的法宝,也从未贪多过,谨慎异常。


    他允许手底下人没什么能力慢慢来,却不允许因为自己的贪婪而导致翻车,最后酿成强大的苦果。


    樘华目前的侍卫多从两个田庄里选来,这些侍从的身契乃至父母的身契,都捏在樘华手里,比较能保证忠心。


    他还一直派人印发书册,宣传忠心思想,力求从日常中渗透这些侍卫们的思想。


    等善堂的这批孩童成长起来后,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可用之人,到时候樘华可以从他们之中选出一批人来加以训练,长此以往,十年八年后,他应当就有一只比较强劲的侍卫队了。


    到那时候,他在层层保卫下每日过去与他家阮哥一起生活,便不怕被人窥视了。


    不过这些事情还远着,他现在只是埋下一颗种子,未来能长成什么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种子可能长成参天大树,也可能半路夭折。樘华只愿拭目以待,让未来一点点出现在他眼前。


    樘华向来喜欢把自己的事情告诉阮时解。


    两人就坐在书房中交流,面对面好像开一场小型会议一般。


    阮时解听了他的话,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你这想法倒是不错,你注意宣传,再注意防渗透抓间谍,保守这么一个小秘密应当够用了。”


    樘华愉悦地弯起了眼睛,“我也觉得,按这样一一布置下去,基本上两三年就可以小有成果,七八年可以高枕无忧。”


    “你们酒已经酿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蒸馏烧酒?”


    “天气再暖一点之后吧,现在天气还冷,我感觉那些酒发酵不完全,等暖和一点之后我就去蒸了。”


    樘华坐在椅子上,小腿一晃一晃的,看着阮时解说道:“主要是殷蕴,就是我跟你说的千曲他家夫人怀孕了,这批烧酒蒸出来,我让他们多蒸几遍,蒸成酒精,到时候有利于杀菌,她生孩子的时候也安全一些。”


    “你对她的事倒上心。”


    樘华怕他吃醋,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有来有往嘛,千曲帮了我那么多,我也得帮他们一点。何况朋友就那么几个,要是不好好维护,嫂子生孩子的过程中真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得后悔死。”


    阮时解笑了一下,没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樘华用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接着说道:“我感觉酒精还挺有用的,可以消毒杀菌,也可以作为一种溶剂,以后我要弄香水还得靠它。何况我长兄那里还在打仗呢,他们那边伤兵多的是,如果能弄出酒精来消消毒,兴许能把医疗水平提高一些,受伤的将士活下来的几率也大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我长兄就会因此受益。”


    “这倒是件好事,你们现在酿酒用什么料?”


    “都是普通的大米呀,因为这批酒不用来喝,我让他们用陈米酿,酒应该能喝,就是品质不那么好。”樘华抬起眼睛意识到他话里有话,忙问道:“怎么啦?”


    “我觉得你们酿酒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来喝的烈酒,另外一种可以当做成工业酒精来用。除了米之外还有一些红薯、玉米粒、甘蔗渣等等粗粮杂料都能用来酿酒,网上有很多相关论文,你可以去查一查。”


    樘华先前酿酒的时候就看过相关论文,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经阮时解这么一提醒,他懊悔地拍拍自己脑袋,“说的是!我得把这点给记下来。”


    他连忙用笔在纸上写下来,然后睁大眼睛看向阮时解,虚心求教,“阮哥,还有呢,我还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漏了,尤其是什么能帮我省钱的注意事项,你一定得提醒我啊。”


    “倒真还有一点,你弄出酒精来了,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些酒精有什么用?还是直接就跟他们示范说这些酒精有利于消毒杀菌?”


    樘华愣了一下,“这样不好么?我原来打算就这么跟他们说。”


    “的确不怎么好,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行。首先你空口白牙跟他们说,他们会相信么?酿酒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弄成酒精之后就更贵了,有多少人家舍得因为你一句话的事去买那么贵的酒?”


    樘华“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老老实实承认错误,“这说的也是,我再想想办法要怎么跟他们说?”


    “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你听听看能不能用?”


    他这话一出,樘华哪里还不知道他早心有成竹,于是忙用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着急道:“你跟我还卖什么关子呀?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呗,小生必有重谢。”


    阮时解他快要急眼了,倒不着急说,两手往桌上一叠,翘着个二郎腿,眼睛里带着笑意,说道:“你有什么重谢?先说给我听听,我看值不值得为你出个主意。”


    樘华先前真的着急,也是真心求助,看到他这个样子脑海里那一脑袋求助的想法突然就熄灭了,那颗色心倒是急不可耐地涌了上来,他几乎脑海里一片空白,难耐地咽了咽口水。


    他家阮哥这样子实在太有魅力了,帅得人合不拢腿。


    樘华又想起了以前贺席岭偷偷给他看的霸道总裁小说,那时他嗤之以鼻,完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写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些东西。


    而在此刻,他终于能将霸道总裁的脸想象出来了,阮时解身上的荷尔蒙几乎要溢出来,樘华有种整个空间都充满了他气味的错觉,这种气味让人心跳如鼓,面红耳赤。


    樘华咽了咽口水,那声音大得,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咕咚一声。


    丢人丢到家了!


    樘华顶着一张快冒烟的脸努力回望他,“阮哥,那个,以身相许成么?”


    他说到最后,话里还带着一点点颤音。


    谁知,阮时解还是那么冷静,他甚至有空整理了一下衣领,伸出手指轻轻摆了摆,淡淡说道:“不行,你已经许给我了,本来就是我的,这说不得谢。”


    “那,”樘华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允许你为所欲为呢?”


    阮时解先前还在逗他玩,这一刻就真的有些引火烧身了。


    他定了定神,强行把这个话拉回来,故作平静地压着自己语气道:“这个提议通过,等你满十八周岁再执行,我们再说回酒精的事儿。”


    阮时解的声音也变得低哑,樘华有些得意地抬头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一口小白牙。


    这一局算是打平,樘华后来赶上,谁也没胜过谁。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樘华说道:“阮哥,你要不要去个厕所?”


    阮时解瞟他一眼,“你先去。”


    樘华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两人都去过厕所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的事情了。


    再重新打开话题的时候,两人之间并没什么尴尬的情绪,反而因为做了坏事气氛更加亲密。


    樘华问:“阮哥,你有什么法子你说嘛。”


    “你以前是不是送过你兄长望远镜跟潜望镜?”


    “是,不过那时我还没弄出玻璃来,送他的望远镜跟潜望镜都是用水晶片磨出来的,怎么了?这跟我们的酒精有什么关系?”


    阮时解面带笑意,“想想你学生物的时候,经常用到的一个仪器是什么?跟镜子有关的。”


    樘华去年才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课程学完,对生物还十分熟悉,对于做实验要用的那些仪器他也心头有数,只在心里头转了一圈,他马上反应过来,“阮哥,你说的是显微镜吗?”


    “对,你只要制作出显微镜来,邀请人们看一看水里有什么,平常的东西里有什么,大家就清楚细菌的危害了。你要是愿意,你还可以用琼脂培养一下空气里的细菌,然后再用酒精杀菌做一个对照组,以增强说服力。”


    樘华兴奋点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多谢阮哥。”


    “不用谢,等你事情做成了之后再跟我说这句话。”阮时解目光温和,“你不是跟你皇伯父挺熟的么?到时候给他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要是愿意支持你,你推广这些概念就完全没有问题了,你还可以借你的农研所来说明一下这些东西。”


    “嗯,我知道了,我先把放大镜弄出来,再慢慢一步一步弄出显微镜,到时候也不用拿什么特别的东西,我就带着人先观察一下叶绿细胞等,这些应该就足够说服他们了。”


    樘华越说越觉得可行,“正好借这个机会提醒一下百姓烧水喝,然后注意公共卫生。一些简单的药物,我也试试能不能弄出来,将人均寿命延长一点。”


    “这些都可以,你不是有个神仙入梦,得了神仙点化的名头么?你找医生找和尚等合作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出什么东西,有时候你身在局中,反而被困,找专业人士兴许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好的,这事我也慢慢谋划。”樘华将一条条注意事项记下来。


    他的本子不会带去他那边。


    这本子放在书房里,平时给自己看看,提醒一下自己就够了,如果带去那边的话容易暴露他真正的秘密。


    再三看过自己的本子,确认无误后,樘华忍不住崇拜地望向阮时解,“阮哥,你怎么知道那是么多事情,你真是太厉害了。”


    阮时解揉他的脑袋一下,“我们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故看得格外高远。”


    樘华叹息一声,“总觉得我欠这个世界很大一份情。”


    “以后有能力了慢慢还,我先帮你还一些。”阮时解问:“后天有个慈善晚宴,你去不去?”


    “就是我刚来这里不久参加的那种晚宴?”


    “有点类似,那种晚宴也是跟人说说话拉拉交情,不过会多一个拍卖环节,那些拍卖的物品都由参加晚宴的人捐出来,也由参加晚宴的人拍下,拍得的钱将捐给有需要的人。”


    樘华刚还想着要怎么报答这个世界,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去。阮哥,你等着,等会儿我拿几份首饰过来,你就捐那个去给人拍卖吧。”


    “行,不过不用拿太贵重的首饰,这样的晚会毕竟是慈善性质,一般来说物品的价值远低于它的价格。”


    樘华身为王府公子,二品辅国将军,实在没什么品相一般的首饰。


    他想了想,“要么我拿几件小一点的首饰?到时我们把起拍价定的高一点,看看有没有人买?”


    “也行。”


    事不宜迟,樘华立即过去自己那边拿首饰去了。


    他自己没太多首饰,要论不贵重的首饰,他手边有些平常用来赏人的玉佩、镯子、璎珞、金银裸子等,这些都给小辈们玩。


    他手上没什么凡品,品相也十分不错。


    很快,樘华就抱着个小匣子过来,在阮时解眼前打开匣子给他看,“阮哥,你看看这些首饰行么?”


    “这些就足够了,拿两样,别拿太多。”


    “还是拿三样吧,我刚刚还说要报答这个世界。”樘华财大气粗道:“两样太少了,这些东西都用来赏人玩,平常赏出去也就赏出去了。”


    阮时解随他。


    樘华这阵子没定做西装,他又长得快,上次的西装已经不太合身了。


    今天时间还早,阮时解带他去定制西装。


    各大品牌都有定制西装这项服务,不过一般很难排队,定制品也通常要十天半个月才出的来。


    阮时解身家丰厚,不在意这点小钱,他是顶级VIP客户,作为各大品牌的座上宾,他去的话可以直接跳过排队。


    樘华挑选半天最终挑了一个新兴的奢侈品品牌。


    阮时解有些诧异,一边设置导航一边问他,“怎么挑了这个牌子?”


    “我感觉这个牌子非常有朝气,做出来的衣服也好看,就用他们吧。”


    樘华跃跃欲试,“平原那边又给我做了一批首饰,包括各大胸针袖扣什么的,设计虽然没有这边的好看,不过品质非常好,等会儿我搬出来,我们一起按首饰的风格选一选西装,看能不能配得上,要是配得上我们就用那些首饰了。”


    在樘华的世界里,他是不折不扣的贵族阶层,如果有评分的话,他的评分应该会比阮时解的还要高。


    皇家搜罗全天下各种奇珍异宝,樘华这种有钱有地位的人,手上珠宝也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铺子会顺带卖首饰,算是一个奢侈品店铺。


    江平原平时查看店里的货物,次一些的宝石首饰他会让人放在铺子里卖,顶级的货色就直接收着,作为镇店之宝或者留给樘华用。


    樘华也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有多少首饰,那些首饰又是什么样,不过他非常确定他有许多令人垂涎的珍宝,毕竟那几十万两他不可能全部换成银票或银子金子,也需要拿一些出来转换成其他值钱的东西好好收藏。


    樘华什么事情不瞒阮时解,阮时解大概知道他身家有多丰厚,闻言没有反对。


    阮时解的保镖早打电话过来预约过了,他们的车一到立刻有人迎上,带他们进店里。


    店长立即迎上来,助理泡茶送点心招呼他们,店长寒暄完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阮时解道:“我这次来是想帮我爱人定制一身后天慈善晚宴要穿的礼服,你们看看赶不赶得及。”


    店长毫不犹豫的说道:“没问题,我们今晚就可以出设计稿给您确定,您要是同意的话明天就能做好。”


    “你有推荐的设计师吗?”


    店长在奢侈品圈子里混了那么久,对本省各大富豪的资料都心中有数,何况樘华他们官宣的时候声势那么大,店长也好好吃了一大口瓜,对樘华还算熟悉。


    听到阮时解问他,立刻从店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到阮时解与樘华面前,温声解说道:“这是我们店里的设计师以及他们的代表作品,我个人比较推荐李设计师,他拿了去年的菲茨拉杰珠宝设计大奖。这是他的作品,他个人风格非常强烈,尤其擅长优雅贵气的风格。”


    樘华跟阮时解翻看了一下,樘华对这设计师倒挺有好感,他没多犹豫点了点这位设计师的介绍页,“行,就他吧。”


    阮时解关上宣传本,“多请几位设计师设计衣服,我们从中选一套,今晚就要。”


    “好的,我马上跟他们沟通一下。”店长笑眯眯,“顾先生是我们店的新客户,还需要录入数据,请跟我来,我记录一下您的数据。”


    樘华也常做衣裳,他很配合地走过去,让他们把自己的身体数据记下来。


    ☆、第102章 珐琅


    樘华和阮时解当晚确定好款式,第二天店里的人就将礼服做出来送到阮时解家了。


    一同送来的还有些小配饰, 放在小盒子里, 放得很妥帖。


    樘华打开盒子一看, 见这些配饰都由宝石制成, 抬起头惊讶问道:“阮哥, 你还买了这些小配饰么?”


    “没,他们跟你的配饰一样, 只要买了衣服就会送一些小配饰。”


    樘华觉得不可思议,他拿着那颗蓝宝石袖扣左看右看,忍不住说道:“可这是蓝宝石袖扣啊,这里的人做生意都那么拼了么?不用计较成本?”


    “他们这衣服卖得贵,蓝宝石之类的东西又便宜,顶多一个加工费而已, 算下来他们不亏, 还能提升顾客的好感。”阮时解解释道:“就像你们卖香云纱送镜子一样,都是营销手段。”


    “可我那香云纱卖得特别贵呀,镜子又没多少个钱。”


    阮时解笑笑,“都一样, 你将这些理解为这身衣服添的搭头就是了。去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们赶紧改, 明天好穿出去。”


    “好吧。”樘华放下手中的宝石袖口, 伸手一抖, 将外头穿的大氅脱下来, 又兴致勃勃地解腰带脱外裳内裳。


    阮时解见他豪放的动作, 伸手搭着他的肩,微微用了点力帮他转了个方向,推推他精瘦的腰,“去衣帽间换。”


    “都是情侣了,还那么多顾忌……”


    阮时解听他嘟囔,无奈问到,“要不然你在这里换,呆会儿我们再去半个小时厕所?”


    前车之鉴犹在,樘华也不想待会去厕所折腾,只好点头,“得,我去衣帽间换吧。”


    说着他抱起装衣服的盒子,噔噔噔跑去衣帽间了。


    他今天拿了一匣子首饰过来,首饰大喇喇放桌上。


    阮时解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从中挑了两三样,包括胸针、袖扣和发带。


    男人的配饰其实偏简单,大头是手腕上戴的表,其他都很低调。


    阮时解挑好胸针袖扣,去衣帽间找樘华,“你好了么?”


    “大致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阮时解进去的时候,樘华正跟衣服上的扣子作斗争,这衬衫的扣子又多又密,偏偏是修身款,挺叫人为难。


    “松手,我帮你扣。”


    樘华闻言乖乖松开手。


    阮时解的气息一下笼罩过来了,樘华仰起脖子看着他,清瘦修长的脖子扯出优美的线条,眸子里像倒映有星光。


    “看什么?看得那么专注?”


    “看你呀。”樘华抬起手来摸了他脸一下,低声感慨,“阮哥,你真帅!”


    “谢谢夸奖。”阮时解帮他扣完扣子,顺手拍了他清瘦的腰一下,“好了,你把外套穿上。”


    樘华点头。


    阮时解转头打开某个大柜子,里面放着满柜的手表,一只只手表从上到下摆出来,十分令人震撼。


    樘华早知道他有这些手表,也看过很多次,见到这些手表,樘华凑过来上下打量,“明天我们要带哪只表?”


    阮时解心里早有成算,他迅速拿出两只同款表,将其中一只递到樘华手中,“就带这只,配今天的衣服,跟袖扣与胸针也挺大。”


    樘华好歹在王府里锦衣玉食养大,眼光总有,看到这支手表,他没反对,顺手扣在自己手腕上。


    他正处于成长期,人似乎一直在变,每一次穿西装都更俊朗,有种半成熟的,介于少年与男人的味道,常能勾得人心头悸动。


    他轮廓也十分精致,不过那种精致跟女气没什么关系。


    很多人的精致是轮廓柔和,巴掌脸,眉眼都生得特别清丽,他的精致则是轮廓线条干净利落,脸上五官各有特色,眼睛尤其出彩,黑白分明,目含明珠。


    他人清瘦,个高腿长,一走出来就跟漫画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一样。


    他似乎天生就适合锦衣华服,打扮好的时候总有一种摄人心魄的俊美。


    阮时解端详着他,似真似假叹了一声,道,“你这模样,我已经不太想带你出去了。”


    樘华昂首与他对视,“为什么?我这模样很怪么?”


    阮时解抵住他的额头,“不是怪,是太惹眼,我怕别人觊觎我的宝贝。”


    他说到最后时声音很低沉,樘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你的就是你的,法制社会,谁也抢不走。”


    “等你再大一点,够年龄领证了我们就去领证。”


    樘华郑重应下,“好。”


    俩人腻歪了一会儿,又换回自己的衣服。


    阮时解去下面拿了牛奶与水上来,问:“今天要做什么?”


    “看书吧,总感觉好多东西要学,这些天都没认真看过书,好浪费时间。”


    阮时解没意见,两人拿了一本书在各自的位置上看起书来。


    樘华以为慈善晚宴就在本市办,他在阮时解手机上看过本市的大佬们,虽还没见过面,但对他们都算熟悉。


    一想到要去一个满是熟人的晚宴,樘华半点紧张的情绪都生不起来,何况他现在淡定的很,也不怎么容易紧张。


    因要出门,阮时解特地交代让他今天早些过来,樘华听在心里,六点出头就到了。


    现在已快春分,白天越来越长,他到的时候天难得还没黑透,大片的晚霞正堆在天边,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过去,可以看见深蓝的天空。


    樘华愉悦地吸了口窗外有些干冷的清新口气,开口问:“我现在去换衣服么?”


    “嗯,你先换,我等会再过来,我先去安排一下,马上准备。”


    “咦,这次那么早就出发,以前不都是八点多才出发么?”


    “路比较远,我们早点出发。”


    樘华这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问:“路远?我们要去哪里参加慈善晚宴?”


    “去京都。”


    “啊?”樘华有些懵,“现在去么?这个路远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路远罢?上千里,我们现在赶得及?”


    “放心,赶得上。”阮时解淡定道:“已经向上面打过申请了,等会儿我们坐私人飞机去。”


    樘华真没有坐私人飞机这个念头,或者说私人飞机根本不在他交通工具的选项里。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知道有飞机的存在,却从没坐过飞机,也没幻想自己哪天能坐上飞机。


    “坐私人飞机啊?那等会儿我们是不是要去机场?”


    “对,等会儿让他们开车送我们去机场。”阮时解一手拿着手机要打电话,一手走过来揉揉他的脑袋,“你先去换衣服吧。”


    樘华回过神来,忙去将衣服换了。


    他们以企业家的身份过去,脸上不用带妆,只要穿着得宜就行。


    阮时解原本想叫造型师过来这边,樘华拒绝了,他在那边有丫鬟伺候,来到这里却并不喜欢有人侵入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阮时解理解他的感受,干脆不清造型师了,两人简单弄清爽就行。


    他们从这边出发,去到机场的时候还没到七点半。


    机组的人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到了机场后他们不用等待,上了飞机,机组人员调度好,很快便升空。


    私人飞机的内部装饰如同酒店一般,樘华系好安全带后,忍不住好奇地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阮时解过来跟他一起看。


    樘华看了好一会儿,评价道:“外面太暗了,什么也看不清。”


    阮时解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交缠,笑了笑,“那下次我们白天再来坐。”


    樘华点头。


    阮时解问:“困不困?困的话,你去床上睡会儿。”


    “还是别了吧,折腾了那么久,要是去睡把头发衣服弄乱怎么办?”


    “那就不睡,这里离京城比较近,半个多小时就能飞到了。”阮时解道:“在飞机上看书不太舒服,你挑部电影吧。”


    樘华挑了部电影,这部电影一下将他吸引住了,直到下了飞机又换了车,他还在看,似乎早已将慈善晚宴抛在了脑后。


    等到了目的地,他发现这个晚宴比他想象中的规模要大得多,目光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惊奇。


    这个晚宴在一家通灯火通明的酒店举行,酒店外面铺了红毯,无数记者在外面等着,明星们锦衣华服,在走红毯环节争奇斗艳。


    阮时解他们的豪车缓缓驶过,他们这些商业人士走另一条通道,基本能跟明星们避开,不过如果他们愿意,也可以走红毯。


    阮时解见樘华眼也不眨地盯着外面,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去看看。”


    “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是有些好奇。”


    樘华心里清楚,虽说双方都是名流,但是明星跟商业人士还是有很大不同,尤其阮时解这种全球都称得上小有名气的商人,现在又拿了一个国际合作项目,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凑过去跟明星们一同走红毯,有些不太合时宜。


    阮时解笑了笑,“那我们从那边进去。”


    他们两这张脸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身份,根本没用着请柬,守在外面的保安一看使他们便毕恭毕敬的将他们两人请进去了。


    保镖跟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走进酒店,才退到一边在门外守着等着他们再次出来。


    要拍卖的首饰昨天已经提交给主办方了,今天他们空手来。


    “樘华。”樘华一进去,就看见了陈穗。


    “陈兄,你们怎么在这?”


    陈穗拉着贺席岭过来打招呼,笑道:“跟你们一样,席岭也收到了请柬,正好还没开学,我们比较有空就过来看看。”


    樘华最近跟阮时解在过二人世界,完全忘记问一声,闻言有些羞愧,低声道歉,“对不起啊,陈兄,忘记问你了。”


    “没事,我们这也不是忘了问你们来不来么?”陈穗笑了一下,举起酒杯朝他们示意,“等会儿见。”


    贺席岭怕樘华不自在,和陈穗走开前交代,“等会儿你要是在会场上转得无聊了,又找不到人说话,就来找我们,知道不?”


    “知道了,多谢贺兄。”


    阮时解耐心的等他们,说完话才带着樘华去找人聊天。


    与会的都是人精,阮时解前不久才刚公开过,会场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们。


    阮时解带樘华去找老朋友们聊天,大家纷纷跟樘华打招呼,态度十分亲切。


    会场气氛十分友好,哪怕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看见他们,姿态也放得挺低,大多以平辈相交。


    樘华看阮时解一眼,嘴角抿出笑容。


    樘华不太懂他们聊的局势与行业,不过还算感兴趣,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半点不觉得无聊。


    见到樘华的人许多都觉得惊奇,在他们印象中,樘华更像一个侥幸上位的小网红,没有想到他气质这么好,落落大方,像哪家走出来的贵公子。


    人的衣着会骗人,气质眼神等却不会骗人,一看他模样,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他养尊处优惯了,许多内心中原本对樘华带着点不屑的人,都赶紧收起轻视的小心思。


    樘华不知道底下暗流汹涌,只觉得这个慈善晚宴办得非常不错,灯光璀璨,环境优美,连会场上的东西都格外好吃。


    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主办方招呼大家前往拍卖大厅,今天的重头戏正式开始。


    阮时解护着樘华,在他耳边低声问,“饿不饿,要不要去个厕所?”


    樘华:“阮哥,你这话好像问小朋友哦。”


    阮时解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法,“樘华小朋友,你饿不饿?要不要去上厕所,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场拍卖会可能会持续一个多小时,中途不好离场。”


    樘华闻言认真感受了一下,“算了,来之前才刚去过不去了,等会儿再说吧。”


    那边拍卖会已经快要开始了,他们俩与陈穗他们会合,一起往会场走。


    樘华原本对这种慈善性质的拍卖会不怎么感兴趣,谁知看见第一件拍品他的眼睛就转不动了。


    那是一件蜻蜓胸针,上面镶嵌着宝石,大概是仿思想启蒙时期的自然主义作品,这件蜻蜓胸针做得十分华美,淡黄色半透明的翅膀仿佛要扇动起来,缓缓飞走。


    阮时解注意到他的神色,低声问:“你喜欢这个?”


    “嗯,看起来挺漂亮。”樘华点头,低声问:“阮哥,那是什么材质?”


    “珐琅彩。”


    “嗯?”


    这是一个樘华完全陌生的名词,他脸上露出点迷茫。


    上面的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最后说道:“珐琅彩宝石蜻蜓,由恒宁企业的宁小姐提供,起拍价二十万,每次加价一万起。”


    喜欢这件珐琅彩蜻蜓的人不止樘华一个,很快有人举牌子加价,“二十一万。”


    阮时解开口,“三十万。”


    与会的人纷纷转过头,看见阮时解都愣了一下,他们以为这种大幅加价的会是哪个愣头青,没想到却是大名鼎鼎的阮石头阮时解。


    大家静了一下,主持人说道:“三十万一次——”


    会场里有真心喜欢这件珐琅彩宝石蜻蜓的人举牌,“三十一万。”


    “四十万。”


    “四十一万。”


    ……


    “一百万。”


    阮时解面不改色,“一百一十万。”


    这下谁都知道阮时解真心有意于那件珐琅彩宝石蜻蜓,没人加价跟他抢了。


    宁小姐捐的拍品一出场就取得了个开门红,她美目闪了闪,含笑往阮时解这边望来。


    阮时解正低头跟樘华说话,根本没在意会场里各种视线。


    许多人内心遗憾,什么叫一掷千金为美人,什么叫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阮时解名声多响啊,他的俊美多金早已传出了圈,甚至有了些国民度,比他俊美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曾经是个老光棍,年近三十都没有男女朋友,甚至没有感情史。


    唉,真是可惜了。


    早知道,他们就算迎难也要上啊!


    ☆、第103章 催婚


    珐琅实际乃是一种特殊釉料烧制而成的器物,华国常烧的景泰蓝就是掐丝珐琅。


    樘华那边也有, 景泰蓝贵重异常, 常作为贡品进贡宫里, 王公贵族之家也收藏有一些。


    樘华屋里就有几个, 都收在库房里, 每年要细细拿出来查看保养。


    珐琅彩好看是好看,不过色彩过于浓丽鲜艳, 樘华并不太欣赏这类器物,平常也不怎么拿出来用。


    他完全没想到这珐琅彩宝石蜻蜓居然就是他记忆中的那珐琅彩,明明不同的东西,本质却是同个来源,也是神奇。


    他们拍下来的珐琅彩宝石蜻蜓很快就被送了过来,这种珐琅彩宝石蜻蜓历史挺长, 工艺已臻至完美, 这虽然只是一件仿品,却精致异常,上面的宝石片磨得流光溢彩。


    樘华从小到大见过那么多法琅彩,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低调优雅又动人心魄的珐琅彩, 他的心思几乎在第一时间动了起来,心里转到到了他们的布料行, 夏季不好送什么, 弄点珐琅彩做首饰倒十分不错, 成本低廉又特色十足, 别人想仿都仿不来。


    阮时解没想到他短短一瞬间就想了那么多东西, 只以为他喜欢这个珐琅彩宝石蜻蜓,拍了拍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要是喜欢,待会我们去订做几件珐琅彩首饰。”


    樘华立即抬头拒绝,“这就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孩子,要什么首饰?”


    “真不要?”


    “真不要!”


    拍卖会还在进行,他们不好多说,低声交流了几句,就坐回了原位。


    樘华拿出来拍卖东西的最后换成一块玉佩、一把扇子和一方砚台。


    这东西不那么女性化,又蕴含了文化内涵,挺受欢迎,最低的那件拍出了五十四万的价钱,最高的那间则飙到了一百二十六万的高价。


    樘华没想到能卖出那么多钱,尤其一百二十万还是贺席岭拍的,他有一丝惊讶,也有一丝心疼。


    回头看了看阮时解,樘华低声叹道:“阮哥,你说我要是缺钱用就把家里的东西拿一点过来拍卖怎么样?”


    “嗯?”阮时解摸不清他的脑回路,“你缺钱不是还有我么?怎么?不想用我的钱?”


    “那倒不是,我就想私下里拿点钱。”偶尔给你买点礼物,制造点惊喜什么的。


    樘华强调,“私房钱。”


    阮时解抬眉,“还学会了藏私房?”


    台上拍卖会正在进行,他们在台下说话,旁边也有许多人在交头接耳。


    他们这行为不算出格,原本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特地关注他们,奈何他们两个一个赛一个俊美,这么坐在一起,足以夺目。


    有明星在,现场来了许多媒体,只要有一点新闻嗅觉的人都不会放弃他们这对同性恋人凑在一起说话这个素材。


    樘华跟阮时解都知道有人拍照,他们已经公开过了,樘华的身份也不成问题,俩人都不在意,就这么大大方方地任人拍。


    为了防止拍出一些丑照,他们在发现有人拍照时,还会特地停下来摆出比较端正的姿势。


    相比起以前阮时解怼天怼地,发现有人偷拍时还会专门发律师函警告这个行为,现在可谓友善至极。


    在场的媒体很快发现他们真不介意人拍照,媒体人们赶紧抓紧机会冲他们笑一笑,举起相机做出要拍照的姿势,樘华跟阮时解都还算配合。


    阮时解跟樘华秀了一波,拍卖会完毕之后,这场慈善晚宴基本上就到尾声了。


    陈穗跟贺席岭来与他们汇合,问樘华,“怎么样?今天的拍卖会好不好玩?”


    “可以。”樘华眼睛弯起来忍不住笑,“陈兄,你们要砚台,我明天送你们块更好的,干嘛要在慈善晚宴上拍东西呀?价格抬得那么高,有些可惜了。”


    贺席岭耸耸肩,“那有什么关系?来参加这种晚宴迟早都要花钱的嘛,要是我们一点钱都不花,等明天报纸出来的时候,多半就有媒体盘点哪家企业跟哪位明星最吝啬了,与其随便拍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还不如拍你们这个砚台呢,起码它是真的讨喜。”


    “讲究那么多么?”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非,像我们这种小企业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你家阮时解那种大企业更要谨慎,要是一个不慎被人抓住了把柄,怎么死都不知道。”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钟了,他们来参加这个晚宴也有两个多小时。


    该寒暄的人都寒暄过了,该做的社交也做完了,只能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等会儿就得回去了。


    樘华吃着主办方提供的芝士蛋糕,口齿含糊地问:“陈兄,贺兄,等会怎么回去?跟我们一起坐私人飞机回去么?”


    贺席岭笑了一下,“好啊,你要是不说这话,等会我跟你陈兄出门就要坐车去机场搭飞机回去了。”


    “你们不是坐私人飞机来么?”


    “我可没阮时解实力强,能有私人飞机还不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申请到起飞权限就很厉害了,我们包的那个私人飞机出了点小差错,临时不能飞,只能去坐航空公司的飞机。”


    樘华似懂非懂。


    阮时解见他满脸不解,看贺席岭一眼,从桌上又拿了块蛋糕过来,问他,“吃饱了没,要不要再吃点?”


    “还是不吃了,饱了再吃,等会儿估计撑得睡不着了。”


    “放心,还有那么长时间,吃什么下去都能消化大半。”贺席岭听见他们说这话,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要不然等会儿我们参加完晚宴之后出去吃个宵夜,好久不来京都,还挺想念谭家的私房菜。”


    樘华没意见,他睁着湿润的眼睛去看阮时解。


    阮时解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问道:“现在又吃得下了?”


    樘华真认真感受了一下,“还行,主要是我没吃过这边的宵夜,感觉能腾点肚子来尝尝鲜。”


    陈穗听他这话忍不住就笑,“你们那里还能不给你吃饱饭?”


    樘华笑眯眯,“那倒也不是,不过我府上厨子的手艺我都有些吃腻了,尝尝鲜也挺好的嘛。”


    “我问个问题,我们两个时空的饮食,哪边的比较好吃?”贺席岭举手,满脸好奇,看着不远处的人流,压低了些声音,低低问:“你是不是尝过御厨的手艺?他们的手艺怎么样?”


    樘华认真想了想,“怎么说呢?各有优劣吧。”


    “如果论食材,还是我们那边的食材比较新鲜,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用科学术语来说就是我们的食材成长时间比较长,风味物质积累得比较足,这不是现代的食材能比,哪怕有机食材也比我们那里的食材差一点。”


    “皇伯父他们吃的食材都由庄子特供,出了名的好,厨子们也多注重食材本身的鲜味,不会用特别复杂的烹饪方式。”


    贺席岭听他夸了他们那里半天,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这里怎么样?”


    “这里的厨师手艺要好一些,有很多创新菜跟创新烹饪方式,还有各种各样奇特的调味料,尝鲜的话,两边的菜摆在一起,我一定会多吃这边的菜几口,过日子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吃我们那边的菜。”


    贺席岭“啧”了一声,揶揄阮时解,“阮总,看来你们的口味不是特别统一呀,你没有抓住樘华的胃?”


    阮时解还没回答,樘华先老老实实道:“这倒不是,无论跟阮哥吃什么,只要跟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都觉得那食物特别好吃,算抓住了吧?”


    贺席岭:……


    陈穗笑了一笑,“看起来你还颇有心得,其实饮食文化也是我们文化研究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你平时不妨多看看此类书籍,可以写一篇论文出来,下半学期你开始读研的时候要用。”


    樘华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个,他现在不是学生身份,有些转不过弯来,听到陈穗这么说,他忙点点头,“陈兄放心,我一定会趁着还没开始上课,好好储备一下应该储备的知识。”


    他们坐在这个角落说了好一会儿话,简单垫了个肚子之后便告辞,出去吃宵夜去了。


    京都作为华国首都,天南地北的美食汇聚于此,盛名之下无虚士,谭家私房菜算对得起它的名头,等几人入座点菜,吃完之后,连樘华都觉得这一家私房菜真不错,勉强比得上御厨的水准。


    吃好喝好,樘华又有动力处理自己的事情。


    前些日子一直在放晴,樘华连续十几天没有见着雨,看着水库里的水位,他心里已经有些着急了。


    春耕正是要用水的时候,如果水不足,对农作物的影响非常大。


    老天爷不下雨,急也没办法,樘华暂时将这事放一边,先下了肥,准备给小麦上第二回肥。


    谁知他们的肥料刚刚下去,天空里传来轰隆一声,春雷响了,马上就要下雨。


    樘华刚还担心水源不足,这一下雨他又有些忧虑雨下的太大会把刚刚埋下去的肥全溶解,造成烧根现象。


    农业种植就是这样,晴也忧雨也忧。


    真正风调雨顺的日子很少,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影响收成,樘华从去年开始种田便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然而正遇上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心烦气躁,总想找办法弥补一二。


    他这边累死累活的补救,慢慢的,多少有了一些成果。


    他们的小麦现在已经长得很壮实,根据有经验的老农判断,等今年收成的时候,他们肯定能收获不少粮食。


    油菜也长得很好,正如樘华所说,油菜在东西几乎百搭,嫩的时候可以吃菜苗,大一点可以吃菜叶,再大一点则可以吃菜花。


    樘华年的油菜种的多,他不仅自己吃,还会摘一些送进宫里去。


    尽管这些菜苗微不足道,不过能经常在他皇伯父面前刷刷存在感,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靖宁王偶尔也会来这边,他就过来看看,听到樘华往宫里送菜的消息之后,他觉得颇为欣慰。


    儿子能这么有眼色,想必他老了之后三个儿子也不会过得太难。


    春天到了,这个时段正是过菜荒的时候,叶类蔬菜已经下去了,瓜果又没成长起来,普通的民众大多吃白菜萝卜腌菜咸菜度日,高门府宅情况好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倒能显出樘华这里菜蔬格外丰盛。


    他当时挑这个庄子的时候,特地挑了一些近山的田地,附近有好几座山。


    春天一来,山上的树便发芽了,好一些能吃的野菜正探出脑袋来看这个世界。


    樘华没跟老天爷客气,他时不时组织手下的田圃们上山摘野菜。


    除了野菜之外蘑菇也发起来了,他去年种的竹子活了不少,哪怕很多竹笋要留下来做种,也有一些竹笋能吃。


    春天来了,人身上都多了股勃勃生机。


    樘华先前说要给江平原做媒的事情,现在终于能抽出空来问他。


    “平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樘华快急了,拍了他坚实的胳膊一下,瞪着眼睛道:“你别跟我装傻,我是问你那陈姑娘怎么样?你找人去打听人家了嘛,你悄悄见过人家了吗?有没有意思啊?要是有意思我找人去给你们合八字,再找人帮你做媒。”


    他这一连珠带炮说出来,嘴皮子快得突突突地,江平原甚至没看清他嘴皮子的动作,不由笑了一下,“你别着急,我们这阵子不是正忙吗?我原本想等忙完这阵子的事情再具体去看看。我这边一头热也没用啊,还得看看人姑娘的意思。”


    “哦。”樘华一瞥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完全来不及去看,人家也没有去打听过,打算等过一阵子再说吧?”


    “差不多,不过这事我真放在了心上。主要是现在抽不出手来,两个庄子要忙,津口府那边也要忙,还有铺子的事情,这一样样,你看我今天下午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真没空去看人家小姑娘。”


    “完了吧,都是借口,你看我们一年到头有哪天不忙?大年初一都得进宫去祭拜祖宗。”


    江平原讨饶,“知道你记挂着我这事情,我保证等这段时间忙完之后一定好好去那边看一看,绝不敷衍,如何?”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呐?”樘华想了想,“我觉得这样不成,你若抽不出空来,恐怕接下来一年都抽不出空来了。我给你放个假,你去好好跟人姑娘相处相处,合得来则合,合不来我们再找下一家,眼看你都二十多了,再未娶妻生子,我想起姆妈来都觉得对不起她。”


    “与我娘何干?”


    樘华闷闷道:“我前年不叫你来,你就在你家的小镇上开着你的药铺,安安稳稳挣一份营生,此时应当也娶妻生子了,不像现在跟着我四处忙碌,回去后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江平原目光温暖,“男子汉志在四方,若不是跟着你,此时我还在那里汲汲营营,也不像现在这样,去到哪里都有人唤一声江爷。”


    “这可说不准,以你的本事,你去到哪里都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我总觉得是不是我耽搁了你,你若是不喜欢女子或是不想成亲也就罢了,明明有成亲的心思,何必一日拖过一日?”


    樘华先前还不像这样急,现在看着身边好友一个接一个成亲生子,他是真有些坐不住了,尤其连他自己都已经找到了阮时解,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再转头一看,他奶兄形单影只,孤孤单单一个人为自己卖命,银子虽然拿了一些,但忙得根本没处花,想到这里,樘华越发愧疚。


    江平原多少清楚他的心意,见他寸步不让,有些无奈的摊摊手,“等我忙完这两天,我亲自去见见人姑娘,看合不合得来,如何?”


    “这还差不多,平原,你可要说话算话啊,我连去哪里找大师帮你们合八字都想好了。”


    ☆、第104章 放大


    樘华有时候挺能絮叨,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


    江平原在他的絮叨之下, 最后还是抽空远远去见了那位陈姑娘一面。


    樘华自己也找人调查过, 从调查报告来看, 那位陈姑娘品性优良, 样貌极佳, 除了家境差一点之外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然后呢?”阮时解问:“他决定娶那位陈姑娘了?”


    “那倒没有,”樘华躺在沙发上, 挨着阮时解,缓缓说道:“他只是初步有这个意思,还没有正式决定。”


    “阮哥,其实我原本挺看好这位陈姑娘,现在马上要找人去说媒了,结果现在见平原觉得能接受, 我心里倒担心起来, 想暂时把这事给搁下,你说我这是什么心态啊?”


    阮时解伸手拨动他的头发,含笑:“是啊,这是倒有些奇怪, 他要娶妻,按理来说有婚前恐惧症的是他, 你担忧个什么劲?一直在旁边瞎捣乱。”


    “我也不知道。”樘华想了想, “可能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吧, 我虽然很清楚娶妻对他来说才是好事, 但一想到以后平原就是别人家的, 他最亲密的人会是他的妻儿,我心里就不太舒服。”


    阮时解笑,“正常,我妈也这个心态。”


    “诶?”樘华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来了,“阮哥,上次你说伯父伯母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现在伯母不太喜欢我么?”


    “别瞎说,她很喜欢你,就是跟所有准婆婆一样,她心里也有些惆怅和担忧。”


    樘华听了越发不放心,“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伯父伯母?要准备什么么?”


    “还早着呢。”阮时解笑了一下,压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在自己大.腿上,“我爸妈以前都是大学教授,现在返聘回去教书了,平时比我还忙一些。他们现在没空,等什么时候你做好准备了,想去见他们,我再跟他们说吧。”


    “这种事情不是该让伯母决定么?”


    “当然不。”阮时解温和道:“这是双方的事,自然应该由双方共同商量决定。我爸妈也是这个意思,他们说等你准备好了,他们那边再看看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吃顿饭。”


    樘华又打退堂鼓了,道:“那我可能还要有点久。”


    “没关系,你在法定结婚年龄之前做好心理建设就好。”


    樘华仰着脑袋看着他,跟他商量,“阮哥,我想跟平原说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确定他可以相信么?如果你确定我这边没意见。”


    樘华一轱辘坐起来,认真道:“可以,我很确定他是可信的。按他的性格,他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哪怕睡觉说梦话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趁他成亲之前先告诉他吧,不然等他成亲了再说,他要是受到了冲击,枕边人多少能察觉出来。”


    阮时解点头,“那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怪不得你那么焦虑。”


    樘华不自信地问道:“我表现得很明显么?”


    “在我面前特别明显。”


    “好吧,我会多注意。对了,阮哥,跟你说件事。我已经让人将厚玻璃烧出来了,这几天他们正在磨玻璃,先把放大镜弄出来。”


    “弄好放大镜,下一步就是弄显微镜?”


    “事情一步一步来,免得一下拿出显微镜,朝中有人觉得太过神异而难以接受。”


    他决定的事情,阮时解很少反对,闻言只笑问:“你又要去你皇伯父那里?”


    “嗯,联络一下感情。我跟皇伯父走得近些,几个皇子自然就会离我远些了。”


    放大镜并不难做,熟练工一天之内就能做完,樘华对这个镜子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放大就行,不追求特别精确。


    磨好放大镜后,他又让人做了个镜柄,木柄镶嵌宝石螺钿与金线,将整个放大镜装饰得十分华丽。


    他让人拿个匣子小心将放大镜装好,又派人去宫里递折子求见。


    皇帝喜欢他,经常召见,他过来这边庄子之后皇帝更是来过两次。


    全皇都也没几个人有这份殊荣,他折子一递上去,很快就有太监递到了皇帝案头。


    皇帝召他第二天上午入宫觐见。


    樘华走流程已经走得很熟了,到福宁殿前,大太监马怀盼亲自出来迎他。


    樘华颇有些受宠若惊,作了个揖,“有劳公公。”


    马怀盼一笑,“将军折煞老奴了。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


    皇帝正在里头处理公务,听见动静抬头看他一眼,“来了啊?免礼。”


    樘华跪到一半,闻言站起来,笑道:“多谢皇伯父。”


    “坐。”皇帝眼睛扫到他抱着的匣子,奇问,“这次又给朕带了什么,还是衣裳?”


    “不是,今日臣给您带了柄放大镜来。”


    “放大镜是何物?”


    樘华笑着将手中匣子举起来,由太监转呈,“顾名思义,放大镜乃是能将东西放大的琉璃镜片,皇伯父您瞧瞧便知晓了。”


    樘华入宫前,侍卫早搜过身,又查验过他带来的东西。


    马怀盼将匣子呈上来前也打开匣子查过一遍,而后才恭恭敬敬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年纪大了,多少有些发福,手上的肉也厚。


    樘华注意到这点,特地吩咐底下人做了个长柄,宝石镶嵌在顶端与低端,木柄上还雕了花纹,做防滑处理。


    樘华细心至此,皇帝一将放大镜拿出来便觉这放大镜格外精美,看着跟珠宝似的。


    他拿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一番,问:“此物该如何用?”


    樘华近前一步,拱手道:“还请让臣为您演示。”


    皇帝笑着将放大镜递给他,樘华接过来后,左手持放大镜,将放大镜平行对准桌上的花纹并慢慢靠近,人透过放大镜看。


    “皇伯父,这样将放大镜平放在您想要看的东西之上,慢慢凑近至您觉得合适的位置,再透过放大镜看便成。”


    “这放大镜倒也稀奇。”


    皇帝饶有兴致地接过放大镜,随手对准刚刚还在批改的奏章,慢慢移动放大镜,奏章底下的字果然变大起来,最后便成指头大小。


    他有些老花眼,平时看奏章得眯着眼睛看,看久了眼睛干涩发酸,总想流泪,不得不叫太监或宫女念奏章。


    太医曾看过,最后说这眼睛医不好,只能慢慢养着。


    皇帝养了好些年,平时不妨事,他也没过多在意,现在樘华陡然拿出一柄能帮他看清楚东西的放大镜,他心里不由高兴起来,面上笑意都多了几分,“难为你有这等巧思。”


    樘华笑,“臣这不是要解农事之秘么?土里有些东西太小,有人看得清,有人看不清,臣也看不清,便想着能做点什么,正巧想起以前看过一本书提过磨水晶镜之事,臣试了试便弄出来了。这东西自古就有,也算不得臣的功劳。”


    “即使自古便有,也无其他人将它制出来不是?”皇帝将放大镜移来移去,下意识地眯起一只眼睛,只用另外一只眼睛打量放大镜下的字,脸上笑意越发明显,“这放大镜倒好用,朕再做柄呈给母后罢,她也常看不清楚。”


    “是,待臣让人烧出厚琉璃来便弄。”


    “不必琉璃,就用水晶罢。朕私库里还有好些水晶,你指点下匠人便成。”


    “臣多谢皇伯父厚赏。”


    皇帝就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童,一直拿着放大镜试来试去,看看奏折,看看桌上的花纹,连自己衣服上的纹路都要看看。


    樘华见他兴致盎然,恭敬道:“皇伯父,这放大镜还有另外一种妙用。”


    “哦?是什么妙用,快说与朕听。”


    樘华不卖关子,直接道:“若天晴,这放大镜能代替火折子生火。”


    “这是为哪般?难不成它会突然冒出火光来?”


    “并非。它只是能在阳光下将光聚集到一点,然后点燃柴火。今日太阳大,皇伯父,不然我们去外头试上一试?”


    皇帝正好奇着,自然没什么不允许的,他点头,大掌一挥,带着太监宫女,“我们就去外头走一世,你可要什么东西?”


    樘华毫不客气地提要求,“要一个火盆,盆里放些纸张、木屑等好引燃的东西。”


    皇帝应下。


    片刻,东西就配齐了,放在阳光下。


    皇帝还是头一回听说在琉璃能点燃火,心里好奇的不成,不由伸长脖子一直往那边张望。


    樘华绷着一张俊脸,拿着放大镜放在火盆上方,很快,放大镜下面斜斜的地方聚集起一个白点。


    宫女太监们在一旁伺候,翘首以待。


    一息,两息,三息。


    火盆里忽然冒出一股青烟来,接着淡黄色的火花在木屑与纸张上跃动。


    “还真行?”皇帝震惊,伸手指着放大镜,“这是为何?”


    樘华摇摇头,不敢暴露更多,只道:“臣也不知,只是在田间看泥土时偶然发现这放大镜能点火。臣想着这也是个稀奇物事,便献上来了。”


    皇帝早已忍不住凑上来看,闻言拍拍他的肩膀,“你有此孝心,朕甚为欣慰。”


    加了个“孝”字,这事便是家事了。


    樘华心里高兴,眼睛弯起,“皇伯父,我下回若发现了什么,一定如这回一般,第一时间过来孝敬您!”


    “好!”皇帝得此新奇物件,实在忍不住,笑道:“走,我们去你皇祖母那里,叫她老人家也高兴一下。”


    太后一听说樘华送来了新鲜玩意儿,立即极为期待地在她宫里等着。


    她不单自己等,还叫上皇后等人,大家一块等着赏玩新奇东西。


    樘华正与皇帝一道朝这边走来,他并不知道,得益于这些娘娘们,他又将出一次名。


    ☆、第105章 生意


    放大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工具。


    这么一个工具,宫里的娘娘们拿在手里瞧, 真瞧了好个稀奇, 尤其这放大镜还能放大字,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等年纪大一点的娘娘们都能借此看清书册上的文字。


    这就很了不起了。


    樘华从宫里一出来, 立即叫住贴身侍卫雷行, “雷行,出个人, 立即叫人去庄子上将所有后琉璃送出来,再叫他们继续烧。”


    雷行拱手应喏,“是。”


    他一招手,身后一个侍卫瞬间跑出来,面向樘华单膝跪下行了个礼,而后跑去送信去了。


    樘华点头, 接着道:“再让人去牛掌柜那里, 让他们继续制作放大镜,檀木宝石金料等什么都不要省,依照这个水准赶工制作出来。”


    雷行垂耳倾听,招手, 又一个侍卫跑出去。


    樘华这才上了马车,吩咐何桦往林掌柜那边赶。


    林掌柜在樘华手底下呆了也快一年了, 算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好人, 平时樘华也不会叫他, 他处理好自己铺子里的那摊子事, 每月月初会让人送账本过来。


    他虽然是樘华手底下的一大力将, 但两人其实并不怎么熟悉。


    樘华不是个会用言语笼络人心的人,林掌柜也不是个喜欢逢迎的人,两人合作了快一年,彼此之间还是淡淡。


    见到樘华,掌柜脸上先是现出了一丝诧异,他走过来向樘华行礼,有些惊讶:“不知公子找小人何事?”


    “就那放大镜的事,你觉得我们的放大镜做得怎么样?”


    林掌柜一时有些懵了,他想像中的樘华,即使会问放大镜的事,也该问有什么效用?能否推广,怎么会问好看否?


    呆了一下,林掌柜实话实说,“我们制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看。”


    樘华目光灼灼,“既然如此,你觉得我们将在放大镜做首饰、做配饰来卖如何?”


    林掌柜不愧是生意人,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想法了,想了一下也觉得颇为可行,立即道:“可!”


    樘华跟他进铺子里坐下,两人对坐喝茶,商量放大镜的事,这还是樘华他们铺子第一次推出单品,先前他们都将布料以外的东西当做配饰来卖。


    樘华问:“你觉得一柄放大镜卖多少钱合适?”


    林掌柜毫不犹豫,“小的觉得放大镜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放大镜,这种与毛衣背心一个价格便成,五十两差不离了。有钱的不在意这五十两了,家境一般的,为了赶时髦咬咬牙也会拿出五十两来买。”


    “另一种呢?”


    “一种自然是镶嵌了金玉宝石的放大镜,这些东西细细做出来,每一柄都不一样,富贵人家瞧见了自然会买这一种。”


    “善。”樘华抚腿笑道:“既然林掌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我便将这事交给你了。后天左右,放大镜便能做出来,你这两日放出风声去,说我们铺子里有放大镜卖。”


    “是。公子,还有一事。”


    “嗯?”樘华抬起头,“何事?”


    “我们一直买布送镜子,小的私下收到消息说别的地方也有镜子卖,就是不如我们的照得那样清楚。”


    樘华一怔,他倒没想着永远把这技术握在掌心里,不过镜子起码也得卖上三五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破解了。


    他正了正神色,严肃问:“有样品吗?送上来给我瞧瞧。”


    “有。”林掌柜转身吩咐后在一边给他们倒茶的小伙计,“如宁,去给公子拿我们买来的镜子上来。”


    “是。”小伙子腿脚麻利,很快就抱着一匣子上来了。


    他打开匣子,匣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镜子,各式各样,圆的,方的,菱形的,还配了木框。


    这些镜子跟铜镜一样,大多呈黄色,背面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弄得有些乱七八糟。


    不过即使这镜子看着很拙劣,很不起眼,它也是一柄镜子,拿起来能将人的影子隐隐绰绰照出来。


    在这一刻,樘华清晰地认识到,他们的竞争对手确实来了,对手还不知一个!


    外面恐怕有无数人正打算仿制他们卖的所有东西,好来分一杯羹。


    樘华一想,觉得他们的竞争力不算强,东西贵,卖得也少,外面一仿制出来,他们这摊子生意恐怕要凉。


    他们的镜子不单卖,只做为布料的赠品附送,而他们的布料又卖的格外贵,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匹,整个皇都也找不出多少家能买得起他们的布料,这镜子自然也是个稀罕物。


    镜子是好东西,好东西自然能引的人垂涎,有些人买不起他们的布料又好面子,想办法去买别的镜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是这个过程太快了,出仿品出现的太快,有些打乱樘华的计划。


    他还想着镜子作为赠品附送一年,等今年的香云纱出来之后,他就将镜子拿出来单卖,附送的东西换成香水。等明年新出香云纱又换一种赠品,香水也可以拿出来单卖,如此循环下去。


    这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樘华暗中叹了口气。


    樘华也不是拘泥的人,他伸手敲了敲桌子,“既然如此,我们抓紧时间把镜子弄出来单卖。现在谷准他们那边已能做出好几种规格的琉璃,到时候弄出来了再按镜子的大小,配的宝石装饰等标价格。”


    “依小的看,镜子只按大小标价格便可以了,这东西的价值不在于背后的装饰上,弄好几种装饰,客人们反而会迷惑,不利于镜子的销售。”


    “那便按照你的意思,只做不同规格的几种镜子吧,我看我们这边的木匠人手不足,还得另外再找木匠,这事你来办。”想了想樘华又吩咐,“我们布料行出品的东西一定不能粗制滥造,无论哪种价格都得保证质量,能用好东西尽量用好东西,宁愿贵一点也别掉价。”


    “是。”


    樘华又与他商量一些经营上的事,将未来两个月的事情安排好了才回庄子。


    樘华回来后想了许久。


    傍晚江平原一回来,便有小厮过来请他去樘华那里谈话。


    中平原有些不解,还是换了衣服过去,他去到了时候樘华正在看书,见他来了,樘华转头向敬宜道:“你去厨房叫饭上来,我与你们江爷一道用饭。”


    敬宜行了个礼之后快速迈动脚步出去了。


    江平原见樘华正襟危坐,心里顿时一凛,面上开玩笑道:“公子,我这两日忙着呢,真没空去见陈姑娘。”


    樘华笑:“我在你心目中都是什么人啊?叫你来说话就一定催你去娶媳妇么?”


    “那不是你关心我终身大事么?”江平原在他对面坐下拿水伺候他漱口准备用饭,然后才问:“公子,你找我什么事?”


    饭菜很快上来,他们一边吃,樘华一边说。


    “我今天去见林掌柜了,他说市面上已经出现不少仿造我们样式的镜子。我看了一下,那些仿照的镜子确实不少,虽然还很粗糙,跟我们的没得比,但若是给外面人足够时间,顶多一年两年,他们就会制造出与我们不相上下的镜子。”


    “商业之事,本就如此,也无法禁绝。”


    樘华点头,“我知道这种大事不是我们可阻挡,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我们的铺子还太小了,先前没什么经验,又急着用银子,选址什么的也不够讲究,举国上下就弄了这么一个铺子,实在有些亏了。”


    江平原闻弦知雅意,抬头笑问:“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再去盘个铺子经营?”


    “正是如此,我们的东西好名声大,也该扩大经营规模去抢占市场了。”


    江平原早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不好提罢了。


    现在樘华主动提出来,他点头,“既然公子有意,我明日起便叫他们留意合适的铺子,不知道公子想把铺子开去哪条街?”


    樘华看着他,忽然停下筷子,“不是哪条街,我想将铺子开在津口府,苏扬府,上昊府,洛州府与汉海府这五个府的府城。”


    江平原也停下了筷子,这对奶兄弟对视。


    樘华目光坚定而平静。


    津口五府,都是人口上百万的大府,这五个府收上来的税赋占了天下的七成,几乎可以说,它大晟王朝就是凭着五个府供养起来的。


    江平原低声道:“公子,这个目标有些大。”


    樘华浑然不惧,“怕甚,我那里还有三十万两银子。”


    他显得很平静,看着江平原说道:”平原你了解我,我先前没什么野心,现在的我却不是先前那个只想着平平安安度日的我,这么多银子放在我手中,我不可能只将它们存放起来。”


    江平原仍看着他。


    樘华重复了一遍,“我有银子,有本事,再叫我缩在皇都已不可能了。”


    过了一会儿,江平原低下头去接着用饭,“既然如此。那便开罢,不过现在人手不够,公子你还得容我慢慢找人。”


    樘华应下,也边用饭边慢慢说:“这摊子事不单我一个人弄,我先前已经写信跟大兄说了。这事他跟我一起来,我经营,他提供保护,分他两层利润。”


    樘华道:“这么一大摊子事,里头有大兄的份,我可能无法直接给你分成。你帮我管这些,就从我这八成里拿出半成当你的酬劳,你看如何?”


    江平原笑了笑,“能追随公子已是我的荣幸,半成酬劳已足够多了,若消息放出去,恐怕全天下的商人都会打破头想跟你一起做事。”


    “哪怕全天下都想跟着我,他们也不是我的奶兄。”


    做完这件事,两人都有些沉默。


    他们吃完饭,江平原说道:“公子我先回去了。”


    “等等!”樘华叫住他,“我还有事情跟你说,我们去卧室里说。”


    江平原点头,跟他一起漱口后,两人站起来往樘华的卧室里走去。


    江平原对樘华的卧室并不陌生,先前缺人手的时候他还伺候过樘华洗漱起居,现在来到这个地方,他疑惑地看向樘华,满眼询问之意


    何桦他们在外面守着,敬宜与瑞栀按老规矩,收拾好桌子也快速退下了,整个院子就他们两个人。


    樘华还是谨慎地关好门窗,叫江平原在桌子前坐下,然后郑重的告诉他,“今天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个秘密。此秘密关系到我身家性命,以后我的安危便托付于你了。”


    江平原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身家性命?


    他猛地站起来,走前两步,看着樘华紧张地问:“究竟是什么秘密?怎么还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了?可是有人在威胁你?”


    “那倒不是,不过这里头有一段奇遇。”樘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问:“你还记得我前年快到过年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大兄他们那里可能有敌袭,特地与你快马加鞭赶回皇都报信的事么?”


    “这怎么能忘记?”


    樘华看着他,压低声音道:“这里面其实并不是我做的梦,而是我得了一位先生指导,推断出他们那里有雪灾,才赶回来报信。我恩考,烧郎窑瓷,制琉璃,染香云纱乃至现在制镜子等,都承蒙那位先生指导。”


    “公子拜的是哪位先生?”


    “他不是这里人,换个说法说,他不是我们这个时空的人。”


    江平原曾觉得这段话的每一个字他都没听明白,他茫然地看了樘华一眼,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樘华脸上神色很郑重,“接下来的话,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可再跟第三人说,我也只与你跟长兄说这件事,你记得千万帮我保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江平原毫不犹豫举手发誓,“我定保守秘密,不走漏半点风声,不然我江平原这辈子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樘华在他说话时就眼疾手快地去拉他的手,奈何没拉动,只好任他完整地说了这句誓言,才无奈道,“你说那么快干什么?我要真不相信你就不跟你说这个秘密了。”


    “此誓提醒老天,亦提醒我自己。”


    樘华看他一眼,“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会无法理解,不过且听我慢慢道来,我没骗你。”


    江平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樘华看着自始至终一直在墙上的那道门,慢慢将这件事情完整说出来。


    江平原一脸半信半疑,樘华之后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手一指墙边,“现在这道门也在,我打开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江平原心神恍惚之下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樘华走到墙边不知道怎么真打开一扇门。


    他往那边看,门里一片空茫,仿佛云海深处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樘华问:“你这下相信了吧?”


    平原高大的身影站起来,走到门边伸手摸了摸那片空茫的地方,他摸到了冷硬的墙壁,就如旁边白刷刷的墙一样。


    樘华伸出手,他的手却直接用越过了那一片空茫,只剩下手腕以上的部分。


    江平原艰难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只摸到了一片墙。”


    “可能这东西对你们比较排斥,我以前用兔子试过,连兔子都带不过去,不过我本人确实可以轻松过去。”


    樘华说着,整个人往门里一迈,就这么消失不见。


    江平原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张了张嘴,惊吓过度之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樘华也怕吓到他,过去那边之后立刻又转了回来。


    江平原见樘华的脸突兀出现,接着整个人都出来了,心才重重放回胸腔处。


    他抹了一把冷汗坐回椅子上,苦笑道:“公子你吓死我了。”


    樘华有些不地笑了笑,“这不是你不太相信么?我就演示给你看。”


    江平原喝了一盏茶,定了定神很快反应过来,“公子你说做梦,其实你每晚都过去那边?”


    “嗯,自从我能过去之后,基本每晚我都会过去一趟,有时在那边待长一点,有时待短一点。我在那边认识了不少人,还交到了很好的朋友。”


    江平原有些相像不能,他问:“那边有危险么?”


    “没有,那边非常安全,比我们这边还要安全的多,他们那里没皇帝也没其他类似于皇帝的人。”


    “天下大同?”


    “那倒也不是,他们那里很怪,有时间我详细与你说说。”樘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这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了,跟你说了,你记得帮我保密。”


    江平原苦笑,“我还真是被吓到了,需要缓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去吧,路上小心啊。”


    他走了之后,樘华重新锁好门也走了。


    阮时解还坐在沙发上,见他短短时间来回跑了一趟,问:“你那边怎么回事?”


    樘华自己去冰箱里给自己拿果汁,喝一大口缓解了口干之后才说道:“就平原的事啊,我现在来往得那么频繁,他是我的心腹管家,我也不好瞒着他,今日找机会便跟他说了。”


    “他怎么样,能接受吗?”


    “勉强吧。”樘华往沙发上一坐,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又过了一关。跟平原说这是倒不怎么难,他人好说话。更难的是以后要跟我大兄说,他那个人在军里待久了,素来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不知道跟他说了之后会怎么样。”


    阮时解见他真的愁,揉揉他脑袋,“兵来将挡,怕什么?”


    “其实别的我不怕,我就怕他不许我再过来这边。”樘华靠在沙发上,“我大兄若过不来,无法亲眼看见我在这头的情况,他定放不下心让我过来,”


    “要不,先瞒着?”


    樘华摇头,“这个恐怕瞒不过去,我以前每天只过来一两个时辰倒不打紧,谁也不知道我睡着了还会跑过来,现在不成了。”


    “嗯?”


    樘华认真道:“在我们是恋人关系,日后说不定还会成婚,我还这样来回跑,我们日子怎么过?”


    樘华年纪小归小了些,他在这件事上思考的却很多,他真心想跟阮时解一起过日子,方方面面的事情不能不考虑到。


    在樘华心目中,最好的办法便是他白天回来做事,晚上到阮时解那边跟他一起生活。


    他们就像上班一样,他把家安在阮时解那,每天白天回来上班,晚上又回去,也不耽误什么。


    这样一来他将长期在那边,想要瞒住身边人就不好瞒了,他得想个办法让身边的人帮他一起瞒,这样事情才好规划。


    他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江平原,江平原肯定得知道。至于他长兄,日后他兄长可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他未成婚,兄长肯定会多看顾,想瞒也不容易。


    阮时解倒还淡定,“这事的确得说,不过什么时候说,要怎么说这种事情还得慢慢规划。”


    樘华点头,“我长兄已经在路上了,他脚程快,估计十几日之后便能回到皇都,到时我旁敲侧击一下,他若是能接受我便跟他说了吧,有他们两个做遮掩,我不必每日来回跑,连个囫囵觉也睡不着。”


    阮时解在他旁边坐下,“我估计在你大哥心里最担心的就是他完全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怕你过来这边吃亏,你要是真跟他说,到时候我可以以写信的方式跟他交流,多交流几遍,说不定他就不那么担心了。”


    樘华没想到阮时解愿意参与进来,他点头,“好。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把什么画册书籍带回去,让他了解一下,反正不急,等他回来再说吧。”


    “对了,阮哥,我今天跟林掌柜沟通了一下,我打算卖一批放大镜。他发现市面上有很多仿照我们的镜子,这镜子也要拿出来单独卖。”


    “在任何一个时代竞争都免不了,你们能做的就是把你们的技术与质量提上来,占据高端市场的绝大部分市场份额。”阮时解道:“你们已经吃到肉了,下点汤让别人挣去。”


    “我也是这么想。”樘华道,“我们先前布置得太少了,我现在打算开分店,将另外几片还空白的市场啃下来。”


    “这么快就决定了么?”


    樘华点头,“嗯,决定了。商场如战场,我们总要抢的先机才是!现在还有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我们找不到人手去开拓新市场。”


    “这个好办。”阮时解笑了笑,“派老员工去带新员工不就完了?”


    “老员工?”樘华侧头看阮时解,“派伙计们过去么?”


    阮时解:“我们这里开拓新市场一般会派老员工过,同时在当地请新人。老员工为主,将老店的规矩带过去,新员工协调当地特色问题。一般而言,有技术支持,员工们也不算太差,新店就能开出来了。”


    ☆、第106章 回来


    樘华他们的放大镜生意十分火爆,高门大户家中几乎每个老人手里都有一柄, 许多夫人们手里也揣着一把。


    跟放大镜一样火爆的乃是他们的梳妆镜, 这样明亮清晰的镜子, 高门大户不备上一块, 都不好说自己是高门。


    林掌柜开门做生意, 这两天生意之火爆,门槛都差不多被人踏破, 许多人家买镜子还不是一两面地买,直接十面十数面。


    玻璃镜迅速替代铜镜,成为高门大户中最受欢迎的东西,并且迅速引起一股风潮。


    一柄放大镜五十两,一面镜子三十两起,价格贵得跟抢钱一般, 林掌柜三天内卖了两百三十七柄放大镜与七百五十六面镜子, 总收入四万六千多两银子,扣除税与成本,利润高达四万。


    三天,四万净收入。


    这个速度真有些比印钞机还快了。


    樘华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他这两年生意做的非常好,手里从来没缺钱。


    多的时候一个月挣一二十万两银子, 少的时候也有好几万两, 一年差不多能挣上百万两银子。


    樘华心里知道, 哪怕坐在龙椅上那九五之尊也很羡慕他的挣钱速度, 几位皇子们就更不用说了, 明里暗里拉拢他,就希望能得到他最赚钱法子。


    然而三天四万两纯利还是太夸张了,就算守着金山银山,让手底下的伙计们去挖,一时也挖不到那么多。


    樘华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紧张,他让林掌柜封锁消息,不要透露给外面人知道,且加紧想办法将这些钱尽快用一些。


    这么多钱拿在手里实在太烫手了,樘华有些心惊胆战。


    樘华给参与镜子与放大镜制作买卖的每个人都加了月俸,连铺子里的小伙子现在每个月都有二两月俸。


    整个皇都,还没几家铺子伙计工钱开得那么高。


    消息传出去,无数人想往他们这里钻。


    樘华顺势说了要选派伙计去外头开新店的事,去了外头之后,月俸翻十倍,每月二十两,还能做副掌柜。


    他们布料行里一共有三十二伙计,樘华说选五个出来,择优录取。


    这些伙计们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


    这则消息一传出来,铺子里的伙计们都激动得不行,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体报了名。


    这群伙计中,有些是樘华手下两个庄子田仆的家生子,有些则是从外面请来的良家子,樘华倾向于派自己人过去,问过林掌柜意见后,最终敲定了五个机灵上进的年轻人。


    他将人抽走,铺子现在又要扩大经营规模,人手就不够了,樘华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在田仆中再选一批人过来。


    这些人的身契在他手上,他比较放心。


    除了将人抽过来经营之外,樘华还得抽一百多人分散到新开的五个铺子出去。


    两边庄子里的年轻田仆基本都被他抽空了,最后人手仍然不够,他们得去外面买人。


    这边正是急着要用人的时候,手底下人待遇自然好。


    除二两月银与每月衣裳之外,樘华还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出来为他办事的这批田仆,一旦他们成婚生子,下一代不受奴契束缚,直接放他们做良家子!


    这消息一出来,两边的田仆都快激动疯了,都知道他们家公子厚道,跟着他们公子干活,前程不必担心。


    樘华做这个决定几乎是神来一笔,他手下的人本来就不算多,这么一来基本上跟他做事的所有田仆年轻一代都被他安排好了。


    田仆们心中的喜悦自然不必提,靖宁王府收到消息的仆从们就不那么淡定了。


    樘华两个庄子,一个是他父王给的,一个是他大兄给的。


    他手下的这两个庄子原本都属于顾王府,他们庄子里的人也属于顾王府的仆人,现在只是主子一换,田仆们就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府上的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羡慕跟不甘心。


    尤其被樘华借调的那些侍卫们,他们在樘华这里待遇很好,心里更加确定樘华是个好主子,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想往他身边钻营。


    雷行这几天听这些事听的耳朵都冒油了,他知道跟着樘华做事有好处,手下人一个个来求,他作为上官,知道这里有差事又不照顾手下人,心里过不去,于是他只得亲自过来求樘华。


    雷行为人忠厚沉稳,十分靠谱。


    这是长兄亲自点名给的人,樘华其实很信任他,平时身边的安全也由他一手负责。


    两人虽然并不常说话,但日日在一起,感情还挺深厚。


    俩人在庄子里喝酒,谈话前他喝了三巡,樘华停下杯,笑问:“不知雷侍卫今日找我什么事?”


    雷行吭哧吭哧了好半天,最终还是问出来:“公子,听说您现在正在找伙计?”


    “是有这么一回事。”樘华揶揄,“怎么?你手底下人来求你帮他们说情?”


    “嗯。”雷行闷闷道:“我手底下人家人也是个个好儿郎,要么——”


    说到这里他有些窘迫,话还没说完,一张黝黑的脸黑里透红看着,让人挺不落忍。


    樘华知道他的意思,伸手压了压,将他未尽之话压下去,而后说道:“我们这次开分店要的是眼明手快的伶俐小伙子,你让有兴趣的手下人将孩子送到林掌柜那里,我跟林掌柜吩咐一声,叫林掌柜选一选,合适的就去分店里打拼。”


    雷行手底下六十侍卫就没有不愿意的,哪怕还年轻未成婚,没儿子也得叫兄弟过来。


    他们都打听过了,去外面分店干活的伙计跟在这里一样,也是二两月俸,还包吃住,每月有衣裳发。


    这么好的条件,出去干个几年就能攒上几百两银子,回来讨房媳妇,和和美美把日子过下去。


    要知道这些青少年们大了总得出来做事,而其他铺子收学徒伙计,一个月二钱都不一定有。


    林掌柜接到了新差事,百忙之中抽空帮樘华看了几个人。


    来应聘的伙计们家庭条件都不错,多少学了些东西,个人素质挺可以。


    樘华招他们也是一种双赢。


    很快人手就准备好了,一共准备了一百一十五人,五个副掌柜,一百个伙计,另外的掌柜则要江平原费心去搜寻。


    他们的店铺跟别人的铺子不一样,他们的铺子已经转型向现代店面靠近,讲究得很。


    这么一个铺子,不是有本事的掌柜还真做不下来。


    樘华就怕请了不合适的人,跟一帮非富即贵的老爷夫人们打交道,到时候没挣到钱不说,得罪了人就麻烦了。


    樘华手下生意慢慢越做越大,规矩也该立起来了。


    因为要开新店,樘华想了想,最终还是请教阮时解,结合这边的实际情况,特地同江平原商量一起写了个规章制度出来。


    他们规章制度最终出来很简单,一个是要手底下人的忠心,第二个则是要能干。


    满足了这两条,在他们这里绝对能担当重任,满足其中一条也过得不差。


    这一条规矩从樘华事业起步的初阶阶段就已经隐隐开始展现。


    跟他久了的人都知道,只有忠心才能领到好差事,才能过上好日子。


    不忠心,哪怕再有能力再机灵也不得重用,看他们家公子以前的贴身小厮余义便知道,跟了他家公子一场,现在连个贴身伺候的差事都没捞到。


    开分店是件大事,哪怕樘华,一下子把这十多万两银子扔下去,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就算不在意钱,不过声势浩大地决定开个铺子,然后还把事情搞砸了,也挺丢脸的。


    这样的大事需要江平原亲自带人去,无论是选址,往上面打招呼,还是做别的,他作为樘华的左臂右膀都要亲自去镇场。


    樘华对他能力十分放心,就是有些遗憾,陈姑娘那里又泡汤了,等他再回来,陈姑娘还不知道嫁了没有。


    江平原收拾东西准备走的前一晚,樘华与他一起用完饭,“要么先帮你做媒,你将亲事定下来了再出去?”


    “不用,大丈夫何患无妻,该我是注定是我的,不该我的提前定下来也怕难成。”


    樘华此刻终于意识到他真对成亲没什么心思,只好作罢。


    江平原抬腕给他布菜,“公子,明早我便出发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樘华想了想,“选址的时候选大一点,将铺子左右尽量买下来,如果人愿意卖的话,哪怕整条街买下来也成,反正我们现在银子捏在手里也捏在手里,换成铺子也让人安心。”


    “就这一条?”


    “嗯,就这一条。”樘华道:“该交代的先前都已交代过了,就这么一条,你记着罢。”


    樘华跟着阮时解久了,见识到了房地产的恐怖,总想囤地囤房。


    江平原笑了一下,“那我出去了,公子你好好照顾自个儿。”


    “知道了,这不是还有何桦他们么。”


    江平原过去,樘华不担心,他是经验老道的老人,已经做了不少事了,何况他是王府的人,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不能随便得罪他。


    他们这次去开分店顶多不赚钱,绝不会招来什么危险。


    樘华思索一下,他们现在不着急钱,用时间也还足够,索性让他们去折腾。


    他也不期待五家分店一下就能开起来,只要能开到三家,这事就算成功了。


    有一点比较令樘华为难,那就是随着他们开的店越来越大,他们所需要的原料也越来越多,这意味着他们需要请更多的人,买更多的仆从,保证他们的生产节奏。


    按理来说,他手头上有钱,这件事情本不应该那么为难。


    樘华要是在阮时解那个时代,手里有钱,遵纪守法能将生意做起来,他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奈何他在大晟王朝。


    哪怕樘华已经是二品辅国将军,哪怕他出生于王府,是当今皇帝宗亲,他依然不敢冒险,他就怕招多了人会引来朝中反对势力的攻讦。


    生意黄了、钱少了不怎么要紧,万一有人别有用心,直接扣顶他们招兵买马,意图造反的大帽子出来,事情就大了。


    哪怕他颇得皇帝宠爱,他也知道一旦有这个机会,皇帝绝不介意来次削藩。


    人不敢买多,在外面请又不放心,就怕许多东西泄露出去。


    樘华一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颇为纠结。


    就在他的纠结当中,他兄长回来了。


    顾樘昱带着一身伤疤,也带着一身愤怒。


    樘华一看到他兄长俊美的脸就知道他兄长过得不痛快。


    为了迎接他长兄,樘华还特地回到王府住了一晚,一家人匆匆用了一顿饭。


    靖宁王便叫长子去书房了。


    樘华赶紧抓紧机会冲冲去阮时解那边一趟,阮时解见到他还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


    “阮哥,我大兄今天回家,我今晚有事要跟他聊,就不过来了。”


    “他不是要在你们皇都里面待挺久的么,怎么那么急,就急在这一晚?”


    樘华拍了阮时解的肩一下,凑近他说道:“我大兄今天回来时脸色不好,我担心他心里有什么事,等会儿我去问问。”


    阮时解也担心大舅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他问:“你哥是不是刚回来,舟车劳顿特别累,所以脸色不好看?”


    樘华毫不犹豫的摇头,“那不可能,我大兄乃是军|人,他每日骑马作战,身子骨健壮得不得了,赶路这点事情不至于累着他。”


    “那估计真有什么事了,你好好问问。”


    樘华点头,他不知道什么事,不过兄长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他看着阮时解,“阮哥,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再来陪你。”


    “去吧,要是真有什么事时间晚的话,你也可以过来跟我说一声,我什么时候都在。”


    两人现在已经是恋人,樘华也不跟他客气,点头道:“行,若有什么事我拿不定主意,我便来找你。”


    阮时解笑了笑,“那我今晚晚点睡,你过来跟我说句晚安。”


    樘华答应下来,“好。”


    樘华等在自己院子里,让丫鬟去他大兄那边,后者一旦回来便过来报告他,他去他大兄那边看看。


    顾樘昱父子两不知道谈了什么,谈了许久,一直到晚上掌灯,那边才有消息说顾樘昱已经回院子里了。


    樘华有些担心,他们父子都不是多话的人,能说那么久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要不然不至于此。


    樘华过去的时候顾樘昱刚洗完澡出来,穿着一身长袍,带着一身水汽,长袍下面是他结实健壮的躯体,从裸露出来的手腕脖颈处看,他最大半年似乎又听见了不少伤痕。


    樘华心中一酸,喊了一声,“大兄。”


    顾樘昱笑了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大兄,我想与你说说话,可以么?”


    顾樘昱眉眼虽然还挂着疲惫,对这个弟弟到温和,他笑了笑招手示意樘华过来,然后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太晚了就不给你泡茶了,怕惊了觉,你这一年来过的如何?”


    “挺春风得意,大兄,你呢?”


    “我过得也还成,毕竟是将领,又是靖宁王府世子,没什么人敢为难我。”


    樘华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眉眼,低声叹了口气问,“那怎么还过得这么累呀?”


    顾樘昱在烛光里笑,“很明显么?”


    “非常明显,连皱纹都出来了,看起来跟三十多岁一样。”


    “滚。”顾樘昱笑骂,“就会埋汰你大兄。”


    看到他的笑容,樘华心里轻松一点,问他大兄,“你这一年还好么?有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还好,其实也没去过多少次战场。去年,哦,应该说前年,雪灾让敌寇安分了许多,一时拿不出人来进攻。”顾樘昱寥寥几句话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然后便转开了话题,“若不是敌寇不多,不需要那么多人驻扎在那里,上峰也不会给我假,让我回来看看。”


    樘华看着他大兄的脸,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似乎还带着隐情,有些担心地问:“就这样?”


    “就这样啊,不然你以为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那边。”樘华看他一眼,“大兄,你们那边打仗是不是特别费钱呐?”


    “这不是废话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么多人在边疆,哪能不费钱?”


    “那你们这些人就在边疆傻呆着,也不种点菜什么的?”


    “嗯?”顾樘昱利眼扫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让将士们去种菜过日子?那跟老农有什么区别?”


    “大兄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


    樘华见他面色严肃,有些怂了,忙举手道:“我就是觉得大晟王朝都难到这个地步了,上头没钱,下面也没什么钱,若想将士们日子过得好一些,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不是说全都靠自己承担粮草,只是多少种养一些东西,平日里供自己口粮也好。”


    顾樘昱敲敲桌子,皱眉道:“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主意,这主意也太荒唐了,难道叫全军将士都去种菜不成?”


    “有何不可?你们不是正在备战么?上午可以训练,下午就种种菜浇浇水,也可以换过来。或者一部分人训练一部分人种菜浇水,每日一换,这样便抽出劳动力了。”


    樘华正色,“肚子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大兄你不会不清楚吧?”


    顾樘昱听着他怪里怪气的话语,倒真有些听下去了,他坐在椅子上沉吟,“我回去想想,此事重大,你莫跟第二人说。”


    樘华忙点头,“我就你这一个兄长在军中,这话我还能与谁去说去,难道去跟那些皇子们说么?”


    “其实你这主意早有人提过了,纸上也有一些记载,只不过将士上马杀敌,已不事农事久矣,现在谁都抹不下面子去做老农?”顾樘昱叹口气,“你怎么知道我们那边发不出粮饷来?陛下跟你说了?”


    “什么?!”樘华惊叫起来,瞪圆了眼睛,“你们那里居然发不出粮饷来?什么时候的事?”


    顾樘昱见弟弟脸上的惊讶不是作伪,摇头,“我还以为你那么神通广大,知晓边疆之事,原来你只是随口说说,这下我倒成第一个将正式透露给你的人了。”


    “大兄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们那真发不出粮饷来?那你们这大半年来日子怎么过?”


    “倒不是发不出来,只是发一些陈粮粗粮,发得也不太足,每日只能吃得七分饱罢了。”


    弟弟长大了,顾樘昱也不瞒他,只是叮嘱,“此事干系盛大,你莫往外说。朝有些大人看不惯每年耗费那么多粮饷,又说既然敌寇已败退,便该裁|军撤军了,故今年粮饷发得不太足,往上面问也只说国库里没钱。”


    樘华怒而拍桌:“户部明明还有上百万两银子,怎可饿着杀敌的将士?这帮狗娘养的?!”


    他去年还在户部干,看了那么多年的资料,多少可以推断出现在国库的情况。


    国库不足,这纯粹是推脱之词。


    再说,哪怕真不足,也不应该饿着将士。


    樘华关切地问:“那怎么办?大兄你还回去么?你们的粮饷什么时候发?你手下人吃不吃得饱饭?”


    “还回去。那么多兄弟,总不能都把他们扔在那里,我的人交给别人带,我不放心,就怕什么时候被人拿去填死人坑。”


    樘华吐出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你这次莫不是特地回皇都来要粮饷?”


    “那倒不是,我是真有假期,上峰叫我回来看看,不过能顺手要到还是得顺手要,我有能力,总不能叫手底下兄弟们挨饿。”


    “若要不到呢?”


    “那还能怎么?只能跟兄弟们一起挨饿了。”


    顾樘昱豁达地笑了一下,“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待遇差是差了点,不过皇伯父也不是真想叫我们这些将士折在自己人手中,该给的还是会给。我先考虑一下你那什么种地的事,看看行不行,若是行的话我们自己也种一些,多少补充一点口粮。”


    樘华迟疑道:“大兄,我这半年来挣了不少银子,刨去用掉的那些手头还有二十来万两……”


    他一出声,顾樘昱的脸立即黑了,瞪着他,“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拿自己的私库养军,莫不是想造反?”


    樘华小声嘟囔,“我又没叫你养整支军队,这二十多万两养得起多少军队呀?就是让你拿着,平时给自己手下人开个小灶,大家吃饱了也好豁出精力御敌,你自个儿也安全点。”


    “你一片心思我收到了,这话以后莫要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的便是……”


    “谨言慎行。”樘华打断他的话抢先开口,“这事我知道。大兄你都强调多少遍了,我记在心里,你放心吧。此话不过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我们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呢。”


    顾樘昱被他气笑,“什么我们的人?那是我的人,你少打我的人的主意!”


    樘华不服气,“分那么清做什么?你看我做生意挣了银子都不跟你分那么清。”


    顾樘昱忍不住揉揉他脑袋,目光颇为欣慰,不过很快又严肃起来,“你跟几位皇子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你对他们的敌意还挺大?”


    “哪里是我对他们敌意大,他们几个,一个两个都想上来占我便宜,我挣了那么点钱,他们便想将我招致他们麾下。”


    樘华低声道:“我这一年多以来在皇都看着,几位皇子也就那样,一个成器的都没有,日后皇伯父若真的去了,这天下交到他们手里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顾樘昱也跟着无声叹了一下,不过还是道:“你做好你的事便成,这种事又轮不到你操心,成了,天色已晚,你赶紧回去睡,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大兄,明日我还要去庄子里,不如我抱被子过来,今日我们抵足而眠,也好说说话。”


    顾樘昱敲了他脑袋一下,说道:“不跟你睡,你睡相差,我还是睡我自己的,明日.你要去庄子里便去庄子里,我过两日也去你那庄子上看看,他们都说你那庄子办得好,我去瞧瞧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好法。”


    “欢迎。大兄你来了,到时我们一起去钓鱼,我挖的那水库已经放了不少鱼苗下去,加上它原本就有的一些鱼,估计能钓上几条来,也算是个野趣。”


    樘华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门外走,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对了,大兄,我打算开分店,已经让平原去处理了,你手头上有什么得用的人么?若是有得用的人暂时又没什么事,不如借我一两年,我让他们给我管铺子去。”


    顾樘昱笑骂道,“就知道你贼不走空,成了,还真有几名,明日我叫名单整理出来给你,你放心用罢。”


    樘华喜笑颜开,拱手朝他大兄作了个揖,“多谢大兄。你也没亏,那我们不是说好一道做生意么,明日再谈一谈要如何成。对了,除得用的掌柜之外,香云纱那里也需要人,还烧琉璃那边,我两个田庄……我一直不敢大量买人,大兄你瞧瞧我那是要怎么弄?”


    顾樘昱真有些累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他颔首表示记在了心上,说道:“我明日再帮你想想。”


    樘华看着他大兄的脸,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了个法子,他趴在门口,问:“大兄,你那边伤兵多么?”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顾樘昱无奈地看他一眼,还是回答道:“有一些,不过也不算太多,许多伤兵已经退伍回老家去了。”


    樘华问:“他们退伍之后生活如何?可过得日子?可娶得媳妇?可还能正常地生活。”


    樘华说到这个问题,顾樘昱心中一痛。


    他自己的兵他自己清楚,回家是能回家,拿上那么一点抚恤的银子,多少能糊口。不过要真说过得好,娶妻生子那便有些难了,纵使健全男儿也难以娶妻生子,更莫说一个伤残的兵丁。


    顾樘昱摆摆手不想多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


    若伤残兵丁已娶妻生子,那还好一些,若没有,回去这人的一生基本也就废了。


    樘华看见他大兄脸上的痛色,心里也不好受,他小心翼翼地建议,“大兄,要么我们请人便请这一部分人吧,都是做活,也不需要他们特别健全,能做便成了。”


    顾樘昱脸上神色不明,“你真愿意请这样一批人?”


    樘华眨眨眼,“我做善事都做了,善堂那边不知倾泻下去多少银子,请一些伤残兵丁也多废不了几个钱,还能帮他们一把,有何不可。”


    顾樘昱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这事便这么定了,顾樘昱会找一些人来,多是一些轻微伤残的兵丁。


    樘华倒不在意,告诉他不必特地挑人,跛足断足,瞎眼断手,只要人还肯来出来做活,出来养活自个,他便招,左右他也不缺每月那点花费。


    顾樘昱事先说明,“这些兵丁可就不好叫他们签卖身契了。”


    “知道,其中利害干系我清楚着呢,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樘华摆摆手,“大兄你要是还不放心,干脆进宫跟皇伯父说说,正好你许久未见他,你们俩好好聊聊,你也跟皇伯父联系联系感情。”


    顾樘昱见他这样便笑,“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犹记去年我带你进宫之时,你还战战兢兢,一眼都不敢多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樘华斜他一眼,忽然贱兮兮地凑上去,“大兄,你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是不是也赶紧给我找个嫂子呀?平原都已经在相看了,你比平原还大。对了,晗弟也蒙皇伯父赐婚了,你还是个光棍儿——”


    顾樘昱用手勒住他脖子,将他拖过来抵着他脸,威胁道“我们府上就两个光棍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还好意思威胁我?”


    樘华摸摸鼻尖,虽然他现在不好跟家人说阮时解的事,但他还真不是光棍,他看了兄长一眼,理直气壮地小声道:“问题是你比我大几岁啊!”


    “大几岁又有什么关系?大几岁难道你就不是光棍?”


    樘华真不好跟他说,“反正你趁这个机会赶紧给我娶个嫂子吧,不然你一跑回军中,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何年何月了,你自己不急,父王憋在心里,嘴上不说,怕也得急死。”


    “我知晓了。能娶我便娶。倒是你,你现在怎么回事?既不想娶妻又不见你有什么心悦的女娘,难不成你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喜欢的是男子?”


    樘华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


    顾樘昱被他这么干脆利落地一点头,差点没气死,他松手一直指着樘华的鼻尖,“你倒是出息了,你不是说还不确定嘛?怎么又确定自己喜欢男子?难不成你喜欢上什么人了?”


    这个樘华还真不敢说,他沉默不语。


    顾樘昱心里多少有些准备,然而被他这坦坦荡荡的承认弄得心里还真有些缓不过来,他叹了口气。


    “行吧,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说。”


    说着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樘华出去。


    樘华心虚得很,赶忙贴着墙根溜出去了。


    晚上他去到阮时解,那里跟阮时解一说,“阮哥,我今天跟我哥出柜了。”


    阮时解上下打量他,见他神色还镇定心情,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能跟他开玩笑,于是问:“怎么样?你哥有没有想打断你的狗腿?”


    “那倒没有,去年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了,他怀疑我喜欢男性,不过不确定、今年只是确定了。”说到这里,樘华有些愧疚,他看阮时解一眼,低声道,“我没直接跟他承认你的存在,恐怕要过些日子再说。”


    阮时解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过些日子再说就过些日子再说,反正你是我的,谁来也抢不走你。”


    “嗯,我是你的,谁来也抢不走。”


    两人在沙发上一坐一躺,阮时解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打算吗?是继续坦白,还是先铺垫铺垫让他好接受一点。”


    “我先铺垫铺垫吧,这样突然开口他也不好接受,到时他一个冲动把事情闹出来就糟糕了,虽然按我的理解,我大兄他脾气还好,不会直接弄出这种事来,但还是得以防万一。”


    说到这里樘华叹了口气,“他那边也有些自顾不暇,今天我才知道他们的军饷都不怎么能发出来,手底下的弟兄们冷饥挨饿,他心里也不好受,估计这次回来就是想找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们那边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说起来你们那边打了多少年的仗,是不是因为打仗打太多年了,国力有些耗了。”


    “也不算太多年,不过我们建国没几代,这些年一直在打,表面上看起来也还成,国库还略有盈余,只不过朝中有些人想裁|军了。”


    “这样的话你们那边倒也还能想办法”阮时解低头看着他,“在其位谋其事,你先别太愁?你们的仗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粮饷暂时没到位也不会有大问题。”


    “这我知道,不过总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樘华枕着阮时解大腿,低声道:“俗话说离乱人不如太平犬。哪怕不打也总有人要震慑敌寇,最好能一下把他们打怕,此后后就能一劳永逸了。”


    “你们那边的战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这恐怕很难。”阮时解冷静道:“草原条件有时太恶劣了,他们不可能一直缩在那里,最好能互利共赢。”


    樘华眼里有些失望,“嗯。其实打不打可以,以后再商量,不过他们来这釜底抽薪的一招也实在太寒人心了。我这两日特地请人去查过,说是二皇子一脉想插手,大皇子他们也蠢蠢欲动,我们内斗至此,怕有好一段时间的艰难日子过了。”


    ☆、第107章 纸条


    樘华身上有差事,在王府上住了两天便回庄子里了。


    三月多天气渐渐暖和, 地里的小麦长得极快, 油菜也开花了, 一望上去一连片黄登登的油菜花, 蓝天白云之下看起来十分美好。


    樘华按照原先弄好的计划, 开始准备种茄子、辣椒、青瓜、角瓜、冬瓜、南瓜等蔬菜,西瓜, 香瓜等瓜果也要种一些,番茄还没传进来,樘华有心想种又不好拿种子过来,怕被人发现不对,只得暂时放弃。


    这些瓜果蔬菜倒没不必参与实验,这些只是多少种一点以供应皇庄里几百人的日常食用。


    樘华目前的主要实验对象是小麦与水稻, 今年能弄一些水利与肥料的心得出来已经很了不起,更多的得等未来再慢慢弄, 故他没将自己逼得太紧,小麦与瓜果蔬菜等只是慢慢种。


    顾樘昱在家里待着几天,进宫跟皇帝说了两天话,下了两天棋,一时无所事事,干脆到他在庄子来了,美名其曰过来参观参观。


    樘华的庄子前围了一片围栏, 上面种了金银花, 现在已经发芽, 开始爬藤。


    现在外面一片翠色,将这个庄子包裹得更田园风景画一般,从外面一看就有种颇为不同凡响的感觉。


    顾樘昱原本不觉得自家弟弟这个农事官做出了什么成就,现在看到这副景象,他心里头忽然觉得,自家弟弟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厉害一些。


    他在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再往里走,有一条大路直接通往庄子内各个地方,去年新建的白墙黑瓦大房子还崭新着,往那边一看,看着特别干净。


    庄子内人来人往,几乎每块田都有人干活,引水的,抓虫的,拔草的,施肥的,就没见一个人闲着。


    这些人衣着整齐,身材结实,脸上挂着笑,看起来过得很好。


    顾樘昱在军中这么多年,也未见哪支队伍能有这精神面貌,哪怕他的手下也做不到这般。


    顾樘昱看见这样子觉得颇为稀奇,他这个弟弟小时候有些腼腆,以前还被下人欺负过,没想到现在还能拉起摊子干出这么一番事业来,将手下人管得井井有条。


    樘华正走在田间忙着记录现在植物生长状况,见他兄长过来老远摇了一下手朝他兄长打了个招呼。


    顾樘昱溜达着往那边去了,眼睛四下一扫,“你这地方弄得倒不错。怎么你们拔的草都留下来了,这样担着去哪里?”


    “一部分扔去水库里喂鱼,一部分拿去跟鸡鸭猪牛粪一起沤肥。”


    “喂鱼?”顾樘昱扫了眼田仆们留出来的一担担草,“那么多草你们要拿多少去喂鱼?吃得了那么多么?”


    “就一部分,也不算多。鱼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吃不了也没关系,反正扔在水库里过不了几天这些草就会腐烂沉下去变成水库泥,什么时候要大量用水或者天气实在太干旱水库水干了,我们正好可以捞个鱼,顺便把这些泥挑出来肥田。”


    “你还打这个主意啊?”


    樘华笑了笑,有些无奈道:“没办法,我们这边才始始种田,什么都不足,好歹找点肥料。”


    樘华他们现在用的主要是鸡鸭猪牛的粪肥,这些粪肥要集中起来进行消毒处理,然后还要放入枯草稻杆等一齐进行腐熟。


    枯草稻杆等主要用来给枯草杆菌等提供养分。


    这些用于腐熟的菌类都是樘华偷偷从阮时解那边带过来的,他们这里也没办法生产。


    这批菌等好好保存,估计得跟香云纱那边的铁还原菌一样用好几十年。


    其实这些粪肥不加枯草杆菌等菌类也可以,这些菌类主要杀死根结线虫,不加菌类的话,就得把肥料放在阳光下暴晒至少三到六个月晒到这些肥料开始冒烟,里面滚烫,然后才能用,要不然有各种细菌及虫类。


    他们现在养的猪牛鸡鸭虽然多,但肥料还是不够,樘华得想别的法子。


    其实去年也是没早做打算,他第一回种田,有些没经验。


    如果有经验的话,他就应该种一茬紫云英等绿肥。


    紫云英是好东西,种在那里可以肥田,割下来也可以作为牧草喂猪牛羊,而且要是粮食不足,它还可以用来吃。


    挑肥嫩的紫云英枝条采一些下来,清水洗了,大铁锅里放上姜蓉蒜蓉爆香,最后猛火快炒,然后装盘,趁着滚热开吃。


    肥嫩的紫云英枝条经这样炒过之后,又爽又脆,别有风味。


    樘华去年几百亩田除了用来种萝卜白菜包菜之外,他全让它们荒着了,现在想想,他都替自己可惜。


    往事不可追,他只能安慰自己他们去年也没太亏,起码深耕了地又加了底肥,今年土壤条件好的得多,种什么都长得不错。


    樘华在阮时解那边读了不少资料,根据他看到的地力测定报告,他发现他们这里的土壤氮素极缺乏,磷素和钾素好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樘华他们主要考虑氮肥的问题。


    氮肥也叫尿素,平常都用腐熟的粪尿,就是这么多亩地,有些不够用。


    樘华先前打算弄一批化肥出来,后来发现这根本不太现实。


    他们这边根本没有工业基础,也不可能弄一些化学物品出来,去年能少量弄到些硫酸盐酸已经很侥幸,要是大量弄的话,那个化肥的价格可比农产品的价格贵多了,根本划不来,这是一项无法落地的项目。


    哪怕樘华学了再多的知识,知晓再多的窍门,也没办法将工业基础搬过来。


    仅凭他一己之力,纵使他能活到九十岁,都没法将整个国家的科技水平提升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准。


    独木难支。


    樘华只能转向生物肥,这两年也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顾樘昱见他一直在记录,眼睛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干脆跟着他。


    樘华一直在认真记录,时不时叫来正在干活的田朴,问上一两句,他主要打探田里的东西生长的情况。


    顾樘昱不明白他做这些有什么用,依旧看得津津有味。


    樘华却很细致,几乎将每一亩田的情况记录下来。


    他们这些种田的最怕碰上病虫害,现在没有农药,一旦遇到病虫害,这一茬作物就算废了,什么法子也没有。


    好在到目前为止他们的作物还挺好,基本没有什么病虫害,一旦遇到了樘华还会去查资料,并且迅速将一片植物铲除,人工制造出一片隔离带。


    他们现在条件不足,樘华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用这个笨法子。


    顾樘昱忍不住问:“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种那么些东西,真的有用么?能找出庄稼生长规律?”


    “有用,我们去年的萝卜白菜就比普通农户家里的萝卜白菜增产了近一倍。”樘华正色道:“我们现在投入的人力物力比较多,普通农户不这样种肯定没这个效果,不过找到种植方法之后,我相信即使农户们投入的人力物力相对较少,每亩地增长个几百斤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几百斤什么?几百斤白菜?”顾樘昱眯着眼睛,“那水当当的菜压秤,也不算增产太多。”


    樘华扭过头来跟他解释,“大兄,你不要小瞧这几百斤,你想想,一亩地增长几百斤,十亩地几千斤,一百亩地几万斤,若是全国各地那成千上万万亩地都能有这个增长,我们的国力该增长到哪个地步?”


    “别的不说,我们边疆的将士就不必担心吃不饱饭了。”


    顾樘昱一旁听着听见他这话,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挺雄心壮志。”


    “偶尔有点雄心壮志又不是坏事,我展望一下未来嘛,大家都需要这个动力。”樘华笑了一下,“其实我这边不怎么费钱,随便折腾一下也费不了什么事,随我折腾吧。”


    顾樘昱笑笑,“除了你也没别人有这个本事折腾了。”


    “是啊,我们不说这个事了。今天上午的记录已经记完,我们先回去歇一歇。”樘华收起册子与自制铅笔,“大兄,你累不累?下午想去做什么,要不然去钓鱼吧。”


    “水库里真有鱼?”


    “真有,去年便放了些进去,今年又放了些鱼苗,估计为数不少,我们开渠放水时还常能捉到鱼。”


    顾樘昱无事可做,真带着亲兵钓鱼去了。


    他在外多年练出来的好技艺,一个人一柄钓杆在水库边上坐了半下午,钓上来的鱼有半木桶。


    一般的老手都钓不到这么多鱼。


    庄子上的总厨项义昌也是个钓鱼好手,且热衷于此。


    他提着这半木桶鱼笑了,“爷,这鱼小的收拾好了,炸了炒辣子给您下酒罢再来个烧鸡,炸排骨,花生米……”


    樘华没跟手底下人说他兄长之事,他手下的人也不知道这乃靖宁王府世子,只以为是他身边哪个朋友,一律叫爷。


    顾樘昱也和气,“成啊,就是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


    “这您得问我们大人去。”项义昌也跟着笑,“我听说他庄子上酿了百十缸好酒……”


    樘华想进来吩咐厨子这边做几个好菜,招待他兄长,没想到人还没到就听见项义昌向他哥透底。


    他面无表情走进去扫了项义昌一眼,项义昌讪笑几声,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顾樘昱轻笑一声,问:“你那边真酿了百十缸好酒?你不是好酒之人,为何酿那么多酒?难道你得了什么新的酿酒坊子?”


    樘华老实道:“酒方子倒没得,还是普通的米酒,只不过这回要酿烧酒。”


    “那你烧酒酿的如何了?可能喝了?”


    樘华看他哥一眼,“没呢,再说这里离庄子那么远,纵使我把酒酿出来了,你今日也难喝得到啊。”


    顾樘昱来到这里后许是真的放松,闻言一勾唇,“若你那边有酒,我打马过去,用不了半个时辰我便能走个来回,信么?”


    樘华抬头看他,兄弟俩对视。


    顾樘昱一双凤眼带着些许疑惑,不自觉眯了起来,“舍不得给你大兄喝你的好酒?”


    “怎么会?”樘华心头一动,有了个主意,“我还珍藏有好酒,就是这酒不同寻常,大兄你回去等一会儿,我去院子里给你拿。”


    “我与你一道去。”


    “不必。这酒我藏在秘处,不想被你知晓,你等我一会儿,待会儿我便带着好酒来找你。”


    “究竟是什么好酒?藏得那么严密,连我也不能知晓?”顾樘昱奇问,“你该不会是把什么酒埋在地下了罢?”


    “那倒不是,总之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樘华说完,朝他兄长挥挥手,带着何桦往院子里走。


    还没走到院子,樘华吩咐,“你快去库房里给我拿一坛酒来。”


    何桦不解,“我们便用库房里的酒招待世子么?”


    “天机不可泄露,你快去拿,我在院里等你。”


    何桦心中一凛,忙垂首小跑去库房里拿酒了。


    樘华回到院里,坐在屋内等了一会,何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公子,您的酒。”


    “行,酒放这,你们都出去。”樘华打发屋内连同侍女在内的几人,吩咐何桦,“你也出去叫侍卫在我院子外守着,谁来都不许进来,包括我大兄也不让他进。”


    何桦等忙应声告辞,在门外守着。


    樘华抱着在一小坛子酒掂量了一下,连坛子起码有五斤,这么多酒,随便倒掉就有些浪费了。


    他抱着酒回房间,看了眼墙上的门,拉开门往那边走。


    阮时解上班去了,并不在书房。


    今天阳光很好,大片阳光洒落地窗外,将一切映照得亮堂堂。


    樘华很少白天从书房里往外看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新奇。


    他抱着酒坛子,只有顾不上什么新奇不新奇,他在屋里找出自己手机来,给阮时解打电话。


    电话响时,阮时解正在开会,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伸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站起来往外面走,边走边接通电话。


    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会议室的人听见他声音一下温柔许多,下意识抬头看他远去的背影,再抬头时,能从彼此眼里看见惊讶。


    阮时解走进隔壁空会议室,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就是我兄长来了,我们打算等会儿喝酒。我那里也没什么好酒,想着你不是收藏了一些好酒么,问问能不能倒点你那个酒回去给他。”


    “一些酒而已,你尽管倒就是。”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估计得拿两瓶回去。”


    “没事,你把一酒柜的酒全拿回去也没关系。”阮时解笑了笑,“冰箱里还有今天新送来的牛肉干,是草原的风味,你去拿一包出来,你兄长应该也会喜欢,那个配酒喝不错。”


    在樘华那里,牛肉干可是稀罕物,主要是他们那里不让杀牛,寻常人家想吃到牛肉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樘华他们好一点,但是他们身在高位,更得慎重,平常没事不会吃这些容易遭人参一本的东西,再说他们吃鹿肉麂子肉鸟肉,什么肉都吃得,自然不会去馋牛肉。


    平时比较少能吃到,现在能吃牛肉倒是个意外之喜。


    樘华高兴地应了一声,先去冰箱里翻牛肉。


    电话还没挂,阮时解听着他那边的动静,问:“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用纸包着的是不是?我尝一块。”樘华用肩膀夹着电话,在那边窸窸窣窣地翻动袋子找牛肉干吃,“唔,是挺好吃的,牛肉干不软不硬,又香又辣,下酒不错,嘶。阮哥我看到这里有五包牛肉干,我拿两包过去了啊。”


    “你拿,本来就是让他们拿回来给你当零食吃的。”


    他那边没主动挂电话,樘华也不想挂电话,他拎着两包牛肉干去酒柜里找酒。


    那坛子酒他也带来了,能放在他私库里的酒都是上好的货色,他舍不得倒,干脆在阮时解这里找了个水壶出来,将一坛子酒全倒进去,然后开了两瓶华国最有名的白酒之一哗哗哗地倒进了坛子里,将原来的酒调了下包。


    这酒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樘华闻到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阮时解在电话那头笑他,“你自己悠着点,别喝醉了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我知道。阮哥你现在在干什么?要工作么?我得回去了,我先挂电话,我们晚上再聊。“


    阮时解轻笑了一下,“挂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晚上再聊。”


    樘华两只手拎着东西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他怕被人发现,特地在房间里找了个果盘,将果子倒出来,然后将牛肉干倒在盘子里,包装纸他都打开门扔在阮时解这边。


    做完这一切,他高高兴兴的找兄长喝酒去了。


    顾樘昱正在客厅里等他,见到他之后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拿点东西还真慢,估计厨房都将鱼给收拾出来了。”


    “那不能。”樘华愉悦地笑了笑,“他那鱼又要洗又要剖又要炸,半个时辰弄一桌菜出来我都算他本事。”


    何桦忙将手里拎着的酒恭敬献上来,敬宜与瑞栀过来放碟子放杯。


    顾樘昱看着这一盘子黑红的肉,有些好奇道:“这是什么肉,鹿肉?”


    “不是,大兄,你先尝尝,等会儿我再告诉你什么肉。”


    “哦,你还卖上关子了。”


    顾樘昱笑了笑,伸手夹了一块牛肉般放进嘴里,嚼了半响,抬起头狐疑道:“这是牛肉干?”


    “对,我一个朋友给的。你放心,不是我们这边的牛肉,我们没有私宰耕牛。”


    “你这朋友待你倒好,不知道你哪里认识那么有本事的朋友?”


    樘华想到阮时解,默认下兄长这句夸赞,他也觉得阮哥什么都好。


    他伸手给他兄长夹了一块只肉,招呼道:“好吃大兄便多吃些。”


    说着他又打开酒坛给两人到倒酒,酒一倒出来,顾樘昱鼻尖就闻到一股难言的酒香味。


    顾樘昱常年在外征战,这些年没少喝好酒,天南地北的酒都有人运过来,兄弟自家酿的,各路商队孝敬的,缴获的。


    他在宫里也见过不上好东西,连贡酒都喝过无数坛。


    然而这酒香一溢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这酒实在太香了。


    哪怕一个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人,都能轻易闻出这好货色!


    他忍不住问:“这酒你哪里来的?怎么这么香?”


    樘华答:“这也是我那个朋友给的,就这么一坛子,多的没有了。”


    顾樘昱怀疑他认识的那个好朋友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家庭能拿出来,尤其那牛肉。


    牛肉里面的佐料,光是他尝出来的就有十来种,一般门庭的人家连认都认不全,更别说用了,能请到这么高超的厨子,可见这家底蕴之深厚。


    顾樘昱再一想,自家弟弟喜欢的好像是男的,有这么一个较好的朋友,莫非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他越想越不对,端起杯子来大口喝了一口酒。


    酒一入口,那绵长的香味立即冲入鼻腔,接着是清冽的味道,又香又辣。


    顾樘昱捏了条牛肉干丢进嘴里,“好酒!”


    樘华也跟着他喝,喝完眼睛一亮,“这酒真不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酿出来。”


    “既然你跟你朋友那么熟,你跟他打听打听就是,反正你又不酿来卖,只是问个方子,平常酿来自己喝,不打紧。”


    “那不成。商业机密怎么好随意打听?再说他也不会酿酒,这酒是他外头买来的。”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


    樘华心中一凛,知道已经被诈出了话,忙傻笑,“大兄你这话说的,我们好歹是朋友,他干什么营生我还是大致知道,他家祖宗十八代,估计都跟酿酒没关系,既然如此,那酒肯定就是他在外头买的。”


    “那他是做什么的?我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提过,你们什么时候那么要好了,不如请他过来,我们一道喝喝酒。”


    樘华被问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下意识拿衣袖擦了擦额头,半晌之后苦笑道:“大兄,这事我还真没办法跟你交代。”


    顾樘昱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他,神色有些冰冷,“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


    “哎,不是这话赶话怎么说到这份上了,什么叫我们在一起了?”


    “是或不是,你告诉我。”


    樘华的脸僵住了,他不敢看兄长的眼睛,低着脑袋半晌回了一声,“……是。”


    “他是哪里人?年纪几何?可有娶妻生子?”


    “没娶妻生子。”樘华头皮发麻,抬起头央求道:“大兄,我不想说,我们暂时别说这事,成么?等我准备好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我连那个拐走我弟弟的家伙的情况都不能知道?”


    “不是不能知道。”樘华低着脑袋,“只是这事实在不好说,我怕大兄你生气,不然你先等等,过一段时间冷静下来,我再慢慢跟你说?”


    “若我说不呢?”


    樘华犟道:“你说不也不成,反正我不会告诉你。”


    兄弟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正在这时,厨房要将鱼送进来。


    何桦在外头隐隐听到这兄弟俩的动静,苦着脸在外头敲了敲门,“世子,公子?厨房烹好鱼了。”


    顾樘昱的目光一就落在樘华脸上,他声音平稳道:“送进来。”


    “是。”何桦弯着腰,低着头,眼睛不敢四下打量,毕恭毕敬端着托盘,将好几盘下酒菜一并送了进来。


    “大兄。”樘华软软央求,“这事我们以后再说罢,你让我冷静冷静想想要怎么将事好好告诉你,我保证不扯谎,成不?你知道我为人,这个家我最看重的便是你了。”


    他急得满脸通红,顾樘昱看着他这模样倒底不忍心逼他,叹了口气,“成罢。弟大不由兄,你莫跟他出去鬼混,也莫将人接到这庄子上来,暂时不说就不说。”


    樘华松了老大一口气,“大兄,你放心吧,我自己还要脸呢,保证不在庄子里跟什么人鬼混,这种事你不用担心。”


    顾樘昱看着弟弟俊美的脸,问道:“你那情.人该不会是你奶兄江平原罢?”


    樘华毛一下子就炸起来了,他看着兄长,道:“大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跟平原情同兄弟,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顾樘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是就好,若是的话,你可要想清楚,他即使过得了我再一关也绝对过不了父王那一关。”


    “不是不是不是!”樘华连说三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们想什么呢?我跟他谈坦荡荡的兄弟情,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传出去,他还等着讨媳妇呢。”


    顾樘昱不为所动,逼问道:“那你跟哪个在一起了?我瞧你也没跟哪个人走得特别近,总不能是你的小厮罢?你不像那么没出息的人。”


    “都不是,大兄你别瞎猜了,我保证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对了,大兄。”樘华觑着兄长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他身份比较特殊,不太方便见面,他想给你写封信问候一下,我转交给你,成么?”


    顾樘昱本来就不爽,听到他说这话就更不爽了,臭着脸道:“他面子就那么大?还要我亲自给他回信,在信里跟他交流?”


    “哪能啊?”樘华蹿到顾樘昱后头给他捶背,“这不是他暂时没法见你么?他就想写信拜会一下你,你要是乐意就给他回信,你要是不乐意就晾着他好了,我保证他一封信都不敢少。”


    顾樘昱试探来试探去,也猜不到自己的弟弟究竟找了个什么样的人,他轻吁一口气,干脆道:“你既然喜欢男人,要不然早些娶妻生子,等有了孩子传宗接代之后,你对父王也算有个交代。”


    “这怎么成?我都喜欢男子了?怎么还能去祸害女娘?!”樘华断然拒绝,“再说我有没有孩子有什么打紧?你有,晗弟有,到时候,无论你们哪个过继一个给我都成。若不愿过继,我这份家财分一分,留给家中子侄也不打紧。”


    “这叫什么话?”


    “大实话,大兄你放心罢!像我们这等人家,难道我没儿子没人给我扫坟上香了?”樘华摇头,“人一辈子那么短,过的开心便成,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我此时就喜欢他,想跟他在一块儿。”


    “你几岁了?老将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挂在嘴上?”顾樘昱对他在番话说得又有些窝火,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也就是你现在得了封号,领了差事,是朝廷的四品官,不然就冲你今日这番话,我就得行家法将你揍一顿。”


    “大兄你喝酒,喝酒。家法什么的还是别了吧?”樘华笑了笑,“到时父王一问,我这里头没准备,怕更加瞒不住,到时整个皇都知晓了。”


    “你这家伙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就越发没脸没皮了。”


    “这样还好些,自在些。”樘华笑笑,“我现在顶好,名利都有了,日子过得不差,若无意外,日后会越来越好,大兄你放心。”


    兄弟俩喝了好一顿闷酒,顾樘昱心中存着事,这酒又实在好喝,便喝得多一些。


    樘华不敢喝醉,怕最后吐真言,便没喝几杯。


    等喝到夕阳西下时,顾樘昱已经醉得睡了过去,樘华从瑞栀手上接过帕子帮他简单擦了下脸与手脚,又吩咐顾樘昱的侍卫长孟存锐背他去偏院里睡觉。


    樘华不知道他兄长是真醉还是装醉,这日照旧赶了院子里的人,叫人在外面守着,却不敢开门过去阮时解那边。


    万一他兄长装醉,半夜过来逮人,却发现他人压根不在,而后一找,哪里都找不到,事情就糟了。


    樘华叹口气,心里暗恨自己太死心眼,若是刚兄长问是否有喜欢之人时摇头说不是便好了,反正他兄长也无法求证。


    然而这样一辜负便辜负两人,樘华心里又过不去。


    樘华坐在房间里,盯着那扇微微发出光芒的门,暗叹一声: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他跟他阮哥现在就是被王母娘娘分隔的牛郎织女呐。


    樘华想了想,又觉得对不起他阮哥,兼之怕他担心,他干脆在桌上铺了张白纸,用日常做记录的铅笔写下一段话说明情况,然后打开门将纸条扔过去阮时解那边。


    阮时解活了小半辈子,也就年纪还小的时候跟同学玩过这个传纸条的游戏,现在毕业都十年了,没想到又能玩这个游戏。


    他捡起纸条看了上面的内容,钢笔在下面添了一句话:所以呢?你哥现在明确反对?-


    对,我瞧他还挺生气,根本不敢告之他,就怕他提剑跑过来砍人-


    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我兄长,他可是十岁不到就能上阵杀敌的狠人。他功夫好得很,阮哥你要是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被他揍-


    对你阮哥这么没信心啊?-


    这不是信不信心的问题,不是你跟我说的么?我们要实事求是,万不可逞能。


    写完这句之后,樘华想想有些不对,怕打击到他阮哥的信心,赶忙抓了一张空白的纸过来,又加了一句扔过去:阮哥你跟我哥比武力那是以己之长攻彼之长啊,你想想,你的职业是总裁,我哥的职业是军|人,这怎么拼得过?


    阮时解在那张新的纸上回他:看来你兄长要揍我,我只能跑了-


    没事,他如果要揍你,我一定会拦在你前面,抱着他大腿也要拦着!-


    对我这么好?-


    这不是我们要各自搞定自家的家人嘛。伯母那么通情达理,我哥总不能拖后腿。


    他写完这句话后,无师自通地在上面画了一幅简笔画。


    简笔画是个微笑的笑脸。


    阮时解眼睛含笑,跟他隔着一扇门坐在地上传纸条:那样我是不是得提升自己的能力?赶紧争取到你哥的同意?-


    嗯?


    樘华又飞快的传过来一张新的纸条:为什么?你已经够好了,我不是说我哥这边由我来争取么?为什么你要赶紧提升自己的能力?


    阮时解逗他:你这么好,怕你哥棒打鸳鸯,生生将我们拆散-


    不可能!我们这又不是《孔雀东南飞》。


    阮时解以拳掩嘴低笑一声,纸条上银钩铁画写着:切记,君当作磐石-


    放心,磐石方且厚,我定不移心-


    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你哥睡着了吗?你还是不敢过来?-


    暂时不过来了,我兄长那人贼得很,他去打仗就没打过败仗,你想想边疆那么多人都不够他玩,更别说一个小小的我了,我还是小心为上,不然他要真闯进来,外面的人拦不住他。


    这一晚上两人就这么传纸条乱七八糟地聊着,谁也没说道别的话,谁也没劝对方先去睡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聊到半夜三更,两人还是恋恋不舍。


    樘华的纸条换了一张又一张,积累了一小沓厚厚的纸条。


    他捏着这一摞纸条,颇为不舍地又写了一张新的纸条,连着一大纸条一起扔过去-


    阮哥,这可是我们来往的情信啊,你一定要好好收着,拿个锦盒装起来,就别放我这里了,放我这里怕被人发现,我还得一把火烧掉它-


    行,我等一下拿个盒子装起来,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找出来当纪念-


    成,那我等着了啊。


    樘华跟他传完最后一张纸条就爬上.床睡觉去了,他在睡着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微笑,眼睛好像弯了起来,陷入酣甜的梦境。


    顾樘昱就没那么愉快了,他喝的酒虽多,但他在边疆里喝惯了酒,颇有些千杯不醉的味道。


    那阵酒意上来的时候他迷糊着,感觉到了弟弟在帮自己擦脸擦手脚。


    顾樘昱察觉到弟弟温柔的动作,心里更生气了,这么好的一个弟弟,又乖又软又孝顺,不知道被哪家拐去了。


    他弟弟以前那么没主见的人,现在还拼命护着对方,一想到这个他就恼火得不行,他不过只去了边疆大半年,事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原本还有六分酒意,最后生生被他给气没了。


    他慢慢清醒过来,大半夜干脆爬起来点起蜡烛,招手叫自己的侍卫长进来,大马金刀坐在床沿冷声道:“存锐,你安排安慰去查一查樘华那边究竟怎么回事?他身边有没有来往密切的男子?”


    孟存锐心中诧异,“世子,现在么?”


    顾樘昱狠声,“是,现在就去,我到要看看哪个胆大包天,敢拐走我弟弟!”


    他这弟弟年纪还小,算起来十八整都还未到,被人骗了也情有可原。


    孟存锐一拱手,“是,属下这便集结人手,将二公子身边人叫起来审问。”


    顾樘昱头疼,黑着脸道:“背着樘华审问他身边的人,以后兄弟都没得做了,你先让人去打听打听,别着急从他亲近的人下手。”


    ☆、第108章 烧酒


    顾樘昱叫孟存锐去打探一番,奈何他们不在主场, 樘华消息又捂得紧, 他们打探来打探去, 连个屁都没打探出来。


    根据下面传来的消息, 顾樘昱只知道他这个弟弟办差分外用心, 一天到晚待在庄子里,不怎么回府, 也不去与朋友喝酒饮茶,人际关系那叫一个简单。


    他真要跟哪个在一起了,决不可能每日龟缩在这里。


    排除所有干扰项,顾樘昱觉得人多半藏在庄子里。


    然而庄子里除了田仆便是仆从,樘华亲自将江平原否决了,剩下的那几个仆人小厮当中没一个能看的, 顾樘昱相信自家弟弟不会看上这么一人。


    在那一刹那,顾樘昱甚至觉得会不会是这弟弟随口说谎骗了自己, 然后再往回想想他又觉得不大可能,自己弟弟什么性格他自己清楚,他弟弟要是真想骗人也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何况开玩笑对他也没有好处,除了挨骂之外得不到任何收益。


    真令人头疼了。


    顾樘昱捂着脑袋细细梳理这件事,最终觉得实在想不出来干脆就别想了。


    弟弟的小情儿还没跳出来,他在这边纠结也没什么意思,一力降十会, 等到小情儿出来蹦跶, 他在收拾也不迟。


    下定决心, 顾樘昱彻底把这事抛在脑后了,他找樘华聊天。


    樘华抬头看见他来了,率先开口道:“大兄,这几日我要去庄子里,你去不去?”


    “哪个庄子?”


    “就是周佶管的那个,你给我的那个。”樘华解释道:“我先前不是在那里酿了些酒嘛,酒酿得差不多了,也该去进一步处理。”


    “那你身上的差事怎么办?不管了?”


    “不是不管,我就去两日,李昌利他们在这里坐镇就行,反正我这官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官,一开始我就跟皇伯父说了,有时候要出去,皇伯父让我不必特地告假,只要安排好庄子里的事便成。”


    顾樘昱诧异,“你什么时候跟皇伯父这么熟了?”


    “这不是经常入宫去陪他老人家与皇祖母说说话嘛,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大兄你去不去?去我们便一起去。”


    “去,怎么不去?好不容易见你酿酒。”


    顾樘昱跟他往外走,孟存锐早已让人备好马。


    他们一个是郡王世子,一个是陛下亲封的二品辅国将军,他们只要不在主街上纵马就没有人管。


    樘华很少骑马,他马术不算太好,皇都里又拥挤,他怕撞上人,一般都坐马车。


    顾樘昱在边疆待久了,那边天地辽阔,去哪里都比较远,他习惯了骑马,再坐回马车,总觉得这东西娘唧唧,哪哪都不太舒坦。


    坐马车要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到别庄,骑马半个时辰不用就到了。


    樘华跟在兄长后面颠的屁.股都疼了,下马时还感慨道:“今天这风可真大!”


    “这风有什么大的,都春天了,吹面不寒杨柳风呢。在边疆风才大,朔风凛冽夹杂着沙子石子,刮得人脸生疼,一不小心还得吹进眼睛里,半天睁不了眼。”


    樘华看兄长随口说出这些话,也判断不了他是否夸大了,他到底还是心疼兄长,迟疑一下,问道:“要不然我给你们弄一批护目镜吧,那样就不怕风沙迷眼睛了。”


    “什么护目镜?”


    他伸手比划了个姿势,“我这里不是烧了许多琉璃出来吗?到时候拿一片琉璃挡在前面,又不妨碍视线,又可以挡风沙,多好。”


    顾樘昱很快就明白过来,笑道:“不必,琉璃价贵,哪能用在这种地方?”


    “不贵不贵,这些琉璃都是我们自己烧的,论成本也用不了几个钱,只是有些技术难点罢了。”


    樘华想起摩托车头盔,兴致勃勃道:“你们有时候不是要穿盔甲么?那正好将琉璃固定在头盔上,到时候你们若要出战,便把琉璃拉下来,挡在眼前,防风沙。”


    顾樘昱无奈的笑了笑,“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弄这东西?”


    樘华刚想张口,顾樘昱伸出手来制止了他,“不要说不收钱什么的傻话了,全军那么多人,你自己往里贴钱贴得了多少?再说琉璃易碎,到时被什么东西砸碎了,砰一下全都扎在脸上,那可是满脸血的事情。”


    樘华想了想,他确实没本事做出钢化玻璃或者什么的,这项技术也确实不太实用,只得暂时作罢。


    他们一行人到了别庄门口,周佶忙带人出来迎接他们,见到新旧主子,周佶跪地行了大礼。


    樘华扭头看他大兄,顾樘昱居高临下看着周佶,淡淡道:“免礼。”


    周佶扔不敢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樘华,樘华颔首,他这才起来。


    樘华问:“酒酿得怎么样了?我让你采购的家什采购齐全了?”


    “回公子,酒已酿好,几个酿酒师傅尝了,都说这批酒酿的不错。工具也都买来了,就在那边的院子里堆着。”


    “行,我们先去看看,你叫几个烧火的人过来,酿酒师傅也叫过来,待会我们要烧酒。”


    吩咐完,樘华转头跟他兄长解释道:“蒸馏酒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有些人没想到,然后有些人舍不得花费时间精力去做。”


    樘华他们骑马过去放酒缸的院子里。


    上百缸酒正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那都是能装两百斤的大缸,那么多缸放在这里颇为震撼。


    顾樘昱想不明白,“你没事酿那么多酒做什么?”


    “我这回不是想要酒,是想弄点酒精。”


    “酒精?”顾樘昱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词,然后问:“这酒精一事也是你从梦中得来么?”


    “嗯,”樘华压低了些声音,“我在梦中还知晓了一种叫显微镜的东西,它能让我们看到平常看不到的细菌,酒精就是为了灭杀细菌。”


    顾樘昱很难跟上他的思路,他想了想问道:“这个细菌又是什么?”


    “细菌这东西无处不在,平常我们看不见,不过他经常导致我们生病,包括受伤了,伤口发炎化脓也多半是这细菌所导致,所以我们得用酒精来杀灭细菌。”


    “这么说来酒精就是烈酒?”


    樘华一喜:“大兄,你知道烈酒的用处?”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说服兄长,没想到他大兄的接受能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不由松了口气。


    顾樘昱果然点头,“知道一些,先前我们受伤了的时候,老军医会拿烈酒浇一下伤口,然后再来包扎。”


    “对对对,酒精一般比烈酒度数更高,效果也更好一些。”樘华高兴道:“有了酒精,能有效帮助受伤将士存活下来。其实盐水也是一样的道理,你们受伤了之后要是没有条件用酒精可,以用一点盐化开,化成浓盐水洗伤口也有效果。”


    顾樘昱眼睛微眯,“你这酒精是特地为我们这些边疆的将是准备的?”


    “有一部分吧,倒也不完全是。”樘华笑笑,“它除了能用于伤口消毒,还有许多别的用处。”


    顾樘昱拍拍他的背,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樘华也不邀功,他带着兄长去酿酒的院子里,见仆从们已经到了,便指挥他们把大锅摞到灶上,开始点火烧水。


    顾樘昱看着他们的动作,好奇问:“这酒不是直接倒到锅里烧么?”


    “不是,酒精的沸点要比水高,所以不能直接那么烧,不然到时候酒会混入大量水蒸气,蒸不好。”


    樘华说着又指挥人将个带长竹嘴的木桶放进锅里,木桶里装满了米酒,然后严严实实盖上盖子,用帕子捂住盖子上面的缝隙。


    最后,他让人用个带个口子的大罩子将锅连桶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那个竹嘴就从口子里透出来。


    “这样便成了?”


    樘华点头,“差不多了,我也是第一回弄,不知会弄成什么样,我们拭目以待。”


    火早就点起来了,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作响,堂华让人看着锅里的水,要是差不多烧干就及时添水。


    顾樘昱看着这在模怪样的装置,心里思忖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然而不过片刻,这竹嘴便开始一滴一滴地往外滴酒。


    酒滴在坛子里里,发出叮一声轻响。


    樘华看着兄长的脸色,问道:“大兄,你要不要尝一尝我们这酒什么滋味?”


    顾樘昱笑了笑,“那尝尝罢。”


    樘华在院子里连起了三口大锅,留下来的都是心腹仆人,好几伙人守在锅边认认真真蒸酒,酒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了,很快便积了一小洼。


    他让人用带长柄的小竹升将酒打出来,酒还热着,兄弟俩就端着酒碗,守在院子里一左一右慢慢喝起酒啦。


    这酒味道还真不差,原本就是上好的米酒,弄成烧酒之后甘冽绵长,入口又苦又香。


    顾樘昱悠悠呷了一碗,“这日子倒舒服。”


    樘华看他兄长的脸色,忙劝诫道:“饮酒伤肝,偶尔尝一尝也就罢了,万不可时常喝酒。”


    “知道我也就说一说时常喝酒,以我们的家底子哪里喝得起?”


    樘华笑了笑。


    院子里的酒一连蒸了三天,才初步得到第一道烧酒。


    这是头道烧酒,樘华打算再蒸馏一次。


    留下来的酒糟也不能丢,还能添点水,再蒸一次,成二道烧酒。


    他们这一忙就忙了半个月,樘华也不能时时守在这里,干脆令仆下小心蒸酒,自己先回皇庄里去了。


    顾樘昱看他们蒸酒颇觉有趣,左右无事,干脆留下来指挥他们将头烧酒蒸第二遍,第三遍,二道烧酒也蒸一遍。


    酒糟也不能丢,留下来办点糠拌点菜,喂猪,喂鸡鸭都极好,他们在庄子里也养了几十头猪,上百只鸡鸭,这点酒糟完全消耗得过来。


    等所有酒蒸好都三月末了。


    他们马上要收油菜,这些油菜籽取菜籽。


    菜梗菜叶什么的,全被砍倒在田里,嫩枝叶搂回去喂猪牛鸡鸭,老的枝条则看看能否化成绿肥。


    绿肥化不成的,到时候再捡出来放到田埂上,晒干后送去当柴火烧了。


    连叶到梗,每个部分都不会丢弃。


    油菜籽收回来要送去晒,幸好最近天气不错,晒个两天就能晒干了,晒干之后略炒一场,拿稻草包成油饼,然后就来用木舂来榨。


    他们现在在榨油靠壮汉一点一点收紧横着的大木舂挤压油饼,而后将油榨出来。


    油菜籽比较好榨,出油率几乎能达到百分八十以上。


    等所有菜籽油榨出来,上百桶喷香的菜籽油放在他们面前,皇庄里从上到下都有些激动。


    去年也收获了一大批白菜,不过菜终究是菜,哪怕收获再多,也比不上粮食来得令人激动,菜籽油可就真的是粮食了,这是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好东西。


    樘华在收货的第一时间就往宫里送了一批,他们出了成果总要表一下功。


    除了往宫里送之外,他还写了一份奏折,认认真真总结了一下他们从种到收所经过的步骤以及要特别注意的事项,也有总结跟反思。


    皇帝知道他是做实事的人,却没想到他那么快便有成果,不由欣慰地连说了几个好,然后派太监给他赏了些东西。


    樘华高高兴兴地接了,其中皇帝题字的牌子立即敲锣打鼓地挂在了他们庄子的庄门上。


    同时按照老规矩,他还让人杀了两头猪,又宰了二十来只鸡鸭,让手底下人好好吃一顿,乐呵乐呵。


    弄完油菜,樘华接下来又要开始忙了。


    大片大片的蔷薇正开始开花,樘华这边小麦到了结实的关键时期,水稻也要开始种了。


    他公事私事掺杂在一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蔷薇花他让人挑半开的摘下来,准备蒸蔷薇露。


    这种蔷薇露要放置一段时间才会香,现在蒸第一批,勉强赶得上夏季中末期的香云纱发布,到时候配着一起卖,相信会引起不少女娘的兴趣。


    他们今年还开了五家分店,分店基本上都已经开成了,就差一个收尾,今年夏季的香云纱发布估计会是一个开门红。


    樘华相信各方势力对他们的新店都有一定的期待,在这种情况下他得拿出点好东西来,让人们开开眼,也要把他们的名声一炮打响。


    那边要开始蒸蔷薇露,这边要犁田耙地准备种水稻。


    水稻要先育种,挑一块好的地施足底肥,先把到秧给育出来,到时候另外的田犁好耙好了,再把水稻移植过去。


    时人习惯插秧,樘华这次却打算抛秧。


    这个还得先培训一下。


    阮时解眼见他一天天忙起来,心中心疼得不得了,开玩笑道:“你不是有那么多手下么?怎么一件件事还得亲力亲为。怎么?不肯放权啊?”


    “我倒是想放,奈何手底下一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放了他们也接不起来。”樘华叹了口气,“主要是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在这边学来的,他们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去做,他们也做不到,现在能跟上我的节奏已经比较为难他们了。”


    阮时解摸摸他的额头,“创业是比较艰难。”


    “是啊,今年只能我自己忙一点,明年可能会好些。”


    樘华今天又跑了一天,真累得不行,沾床就想睡了,这样还是顾忌着一整天,没见到他家阮哥,硬撑着留一丝清明出来跟阮时解说话。


    阮时解见他眼睛都睁不开他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睡吧,明天再说。”


    樘华含含糊糊道:“算了,我们还是说说话吧,下个星期你是不是又要出差?出差可能我们又一个多星期见不到了。”


    “这次只是去确定一些具体事项,不用那么久,顶多三天我就回来了。”


    樘华无声叹口气,“你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我本来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你今年要经常去出差,我就高兴不起来。”


    阮时解又拍了拍他的肩,以他们两个的性格,肯定不可能说出什么放下工作之类的话。


    他们两个身上都背负着无数人的命运,由不得他们俩放弃。


    樘华感觉到他的无奈,伸手搂住他的腰,总结一句,“所以能抱我还是多抱一会儿吧,要不然过几天可能想抱都抱不着了。”


    阮时解开玩笑,“要不你试试能不能直接开门,开到我在那边住的酒店?”


    “唔,太远了,我估计不行,你坐飞机都得坐十二个小时呢。”樘华说完这句话又不甘心,嘟嘟囔囔,“算了,我还是试试吧,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阮时解轻轻笑了笑,“对呀,万一要是成功了呢,以后我去哪里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


    “行,试试就试试!”


    ☆、第109章 猜测


    樘华早就想弄香水出来了,实际上他不怎么会调香, 只能在阮时解那边找资料, 看一些比较简单的教程。


    这个时代也没多少人会调香, 大多数人用的香都是天然香料, 尽可能通过香薰的办法将香味留住, 基本没什么香水。


    樘华想做的就是能随身携带的香水。


    他第一批香水主要面向女娘,打算弄一批花香味的香水出来, 比如蔷薇花香,茉莉花香,桂花香等等。


    因这些花出油率都一般,茉莉花产量不高,桂花又不到时节,樘华第一个弄的就是蔷薇花。


    他们这边有种很特别的蔷薇花, 一朵蔷薇也就一个铜板大小,开起来很香, 隔老远都能闻得到香味,而且这种花很繁盛,有时候在野地里看到这种花,能看到满架的花挨挨挤挤,多得晃人眼。


    这种花一般四五月开花,开花的时候有许多蜜蜂会过来采蜜。


    樘华他们种的花开花时间提前了一点,四月初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开了。


    他刚开始没怎么管这些花, 主要是这蔷薇的出油率不高, 如果不大量采摘, 一次性蒸馏的话,其实有些浪费人力物力。


    他就让这些花这么开着,正好他们那边养了蜜蜂,今年春天让蜜蜂先采一批蔷薇蜜也不错,这蜜润心润肺,十分养人。


    樘华觉得他家阮哥这阵子忙工作的事情,忙得整个人有些心浮气躁,喝一喝蜜水也不错。


    除了做蜜源,那些半开不开的蔷薇花,也可以摘下来晒干作为花茶用。


    樘华已经叫周佶等人趁着刚开花的时候收集到一批了,到时候配着蔷薇蜜,估计挺好喝。


    四月上旬已经很暖和了,甚至有些炎热,现在正是初夏时节。


    樘华他们的水稻早已经育好了秧苗,准备用来种水稻的田犁出来了,他带着手底下人忙着抛秧种田,又给水稻施底肥,等水稻长稳了才抽得出空来理会他自己的私事,准备蒸馏蔷薇露。


    周佶挺能干,将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樘华平日很少关注这边。


    这日樘华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去别庄看看,顺便叫周佶过来说话。


    樘华在自己的庄子上巡视了一圈,庄子整得非常不错,一块块田整整齐齐,桑树已经种活了,现在正是吃桑葚的时候,一串串紫黑色的桑葚在桑树上,十分引人垂涎。


    周佶会做人,他已经让人给樘华送过好几次桑葚。


    樘华虽不缺这一口吃食,不过对他还算满意,起码这人会看眼色,也有上进心。


    樘华巡视时,发现庄子里不少田仆都在养蚕,他能看见不少桑树都被摘了桑叶。


    再往上看,上面种了好些竹子,春天挖了不少笋,已经晒成了笋干。


    庄子管得好,从山脚下放眼四望,小麦青青,禾苗生长。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蔷薇花种植基地,他们种了不少蔷薇花,一年几十亩都是蔷薇,老远就能闻到那股特有的香气。


    走到近前时,樘华才发现,周佶说蔷薇花开的满架子都是还真不是夸张的说法。


    这些蔷薇花胖嘟嘟,粉.嫩.嫩,一串串开在搭起来的花架子上,挨挨挤挤,密密麻麻,简直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樘华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话,一时颇为震撼。


    周佶见他脸上的表情,心中有些得意,整个皇都都没有哪家像他们这样,肯舍得出田地出肥料专门种花。


    花这种东西说金贵是金贵,说不金贵又好养活的很,他第一年种花就能种出这样的效果,哪怕嘴上不说,他心里还是有些自豪。


    樘华没吝啬自己的夸奖,他转过来,朝周佶点头,笑道:“你差办的不错,没辜负我对你的期盼。”


    周佶大喜,弯腰深行一礼,“能为公子分忧乃是奴才的荣幸。”


    “得了,你也别谦虚了,你赶紧叫人将这些半开的蔷薇花摘下来,我有用处。”


    “是,奴才这就去叫人。”


    他们这里什么都可能缺,就是不缺人手。


    樘华一声令下,周佶去调人,立即有二十几个年轻的女娘背着背篓过来帮忙摘花。


    她们摘花都很小心,只摘半开的,而且尽量不弄伤枝条,樘华点了点头,带着周佶往院子里走。


    “我记得我们庄子里养了百来头大猪?”


    “是,开年捉回来的猪崽,现在已经长得半大了,一只只肥嘟嘟的,公子您要去看看么?”


    “我就不看了,我们庄子里养了那么多猪,是否有专人负责猪食?可有铡刀用于剁猪菜?”


    “有两把,庄子里专门安排了三十位老田仆喂猪。”


    “叫那些剁惯了猪菜的过来,先把铡刀洗干净,等成为蔷薇花送过来,用铡刀将蔷薇花切碎。”樘华道:“再让人去把锅洗干净,我用于蒸酒的那三套酒器找出来,木柴也备上一些,等会儿我要蒸花露。”


    周佶得了吩咐赶忙安排去了,他不敢多问,只是按樘华的要求,找齐了人弄好了东西。


    前面摘蔷薇花的小女娘手脚很快,不到一炷香时间,几筐蔷薇花被送了进来,切花的也赶紧拿铡刀开始切。


    还有那边蒸酒的人,樘华还没让他们隔水蒸,直接将切碎了的蔷薇花放在锅里,然后用那套收集水蒸气的装置收集花露。


    底下人转了起来,很快花露便滴滴答答地落在罐子里。


    樘华见切花的人动作不够快,想了想,又安排另外一茬人去磨花,他们这边有专门的水磨,打开水闸之后,巨大的水流带动石磨咔咔咔地转动,这一点蔷薇花磨起来压根不在话下。


    很快,一桶桶花磨成泥状被送了出来,又送到锅里去蒸,蒸出来一罐罐花露。


    新蒸出来的花露有一股青草的涩气,谁也没有闻到什么香味,更难以想象这东西日后居然会变成香水。


    樘华不跟他们解释,只是让他们用纱布将装满了花露的罐子蒙起来,用油纸封上,避光储存。


    这些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樘华指导了一番,也不在这里坐镇,见手底下人上手了,便回皇庄子里。


    顾樘昱还没回边疆,他在皇都里待得一身骨头都快懒了,百般无聊之下,倒底愿意过来跟樘华这里作伴。


    樘华问他,“大兄,你不用回去看你手底下的兄弟们么?”


    “我已经寄信回去了,皇伯父让我在这里待着,我想回去也没法子,先待着看看吧,兴许日后会有什么转机。”顾樘昱躺在躺椅上,“昨日我副将还给我写信说他们已经开始种菜了,虽然种得有些晚,不过菜秧已经能吃,总比先前要好一些。”


    “就吃蔬菜么?”


    “荤菜也有,我们的营地近山,有时候也会去打打猎,打一下牙祭,各个方面凑合一下,日子也过得差不多了。”


    “大兄,你们那么多人去打猎,可别把山上的东西给打绝了。”


    “知道,都收着手呢,哪能打绝种了?再说我们也不常去,到底是大晟王朝的将士,偶尔借练兵的名义出去折腾折腾,还曾要是成日出去,还指不定要被上官怎么骂。”


    樘华见他这懒洋洋的样子,心里觉得哪里有不对,他转念一想,奇问:“你都已经回来了,上面还敢扣你们的粮饷?”


    “这帮孙子有什么不敢?他们也不说扣,只说手里头粮饷不足,先压着,我们能怎么办?还不是随他们去。”顾樘昱眯了眯眼睛,“局势还不明朗,我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也好。”


    樘华点头,“也是。”


    顾樘昱问:“不说我了,你开的那些分店怎么样了?可有哪里遇到了什么麻烦?”


    “哪能啊?我们这身份出去哪里都碰不到麻烦。”樘华边总结今天上午做的记录边随口道:“平原就是去香云纱那边巡视了,今年染出来的纱也不错,就是还在研究要弄什么花纹。”


    “今年的香云纱还是卖一千二百两银子一匹?”


    “对,我们卖这个技术也卖这个名气,价格是不可能低了,不过今年买香云纱会附赠香水。”


    “什么香水?就是你们弄的那个蔷薇露?”顾樘昱问:“我不是听说你弄的那蔷薇露一点香味都没有么?”


    “也不是一点香味都没有,主要是刚蒸出来香味还不明显,放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们主要也不用那蔷薇露,而是用里面含的精油,到时候要拿烧酒调和一下。”


    “酒?”顾樘昱想不明白,“这两种东西怎么能凑合在一起?”


    樘华笑了一下,“别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不到这法子。其实也不是酒,而是反复蒸馏提纯过的酒精,到时候我弄好你就知道了。”


    “你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不是我脑子好,我能有今天多亏那个‘梦’。”樘华想起来,“对了,大兄,我朋友昨天给你回信了,我让人给你送去,你看到没有?”


    “看到了,我过几天再回,你别催。”


    顾樘昱现在正是跟阮时解写信,樘华做他们之间的中转人。


    两人写个信神神秘秘,哪怕是樘华也看不见他们封了口的信,他旁敲侧击地分别问过两个人,两个人嘴巴都闭得死紧,半丝口风也没露,以至于樘华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信里写了什么。


    樘华能从他们偶尔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他们相处得还不错,起码没有刚开始时那股剑拔弩张。


    阮时解真是国外出差了,隔得老远。


    樘华这天照旧推门过去,在推门之前,他反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希望推门之后能见到对面的阮时解。


    推开门还是那熟悉的书房。


    他有些沮丧,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时间,推测阮时解应该已经起床跑步了,便抽屉里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他一开口,沮丧的声音传了过去,“阮哥,今天我也没能把门开到你那边。”


    “没关系,那你陪我聊天好了。”阮时解那边的气息好像有些不稳,他笑问:“今天做了什么?”


    “上午记录数据,下午跟我兄长聊天,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对了,我们的豇豆已经长出来了,今天摘了第一回豇豆做了豇豆炒肉,味道还不错。”


    “恭喜呀,今年的豇豆丰收得特别快?我记得去年这时候还没到收获豇豆的季节。”


    “其实也没有,我让周佶他们对比了一下去年庄子里的状况,我们这边的豇豆也就早个三五几天收获,差异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加多了肥料,我们的豇豆十分高产倒是真的,一架子都是小豇豆,估计我们今年能晒不少豇豆干,顺便腌几缸豇豆。”


    “挺好的,你们的麦子呢?”


    “还是那样,麦子还没黄,估计要十几天才割。”樘华道:“我们也请了看青的人来看过了,都说我们的麦子种得不错,今年应当有个大丰收。”


    “那也很快了,种完这茬麦子,你们是不是还要种水稻?”阮时解问:“那你们快到双抢时节了吧?抢收抢种。”


    “对,我们打算分两个批次种水稻,前几天种的那批是早稻,麦子割完了就可以种中稻了。”樘华道:“不过我这里人手还挺足,倒不用太担心这个问题。”


    阮时解:“看来你那边还不错。对了,问你个问题。”


    樘华:“你问。”


    阮时解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忘了订镰刀?我好像没听你说过这事情。”


    “啊?”樘华一下子傻眼了,他还真忘了订镰刀,他一拍脑袋,“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明天就让他们去买一批。”


    “你这种大规模定制,记得讲价。”


    樘华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你平时也不像是会跟人讲价的人啊。“


    阮时解有些无奈,“这不是这几天都在这里磨合同的事情,磨的我头大。大家都拼命讲价,我们这边想往上涨,他们那边想往下压。”


    “那磨得怎么样,成功了么?”


    阮时解苦笑,“没,人家的合作伙伴不止我们一个可选,我们这边又迫切想要这份合同,一时谈不下来,要是按他们这边的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是一点赚头都没。现在这时候,没得赚就等于要亏了。”


    阮时解大多数时候都沉稳得体,运筹帷幄,很少这样苦恼


    樘华有些心疼,声音忍不住放柔了些,“是因为上面要求,你才想接这个活么?”


    “也不单只是上面要求,我本人也想接下来。我们的很多东西确实落后了,哪怕拼命追赶,也差着一段时间,如果能追接下这个活,我们能节省挺长一段科研时间。”


    “那他们知道么?就是跟你谈判的公司。”


    “他们知道,抓住了这点正拼命往下压价。”阮时解声音也放柔了些,“没事,我们这边的技术也有可取之处,他情愿费尽心思压价也没有直接换合作方,就说明还有得谈,大不了多耗几日,你别担心。”


    “我知道了,我在家等你回来啊。”


    “好,我尽量早些把工作处理完,回来陪你。”阮时解道:“陈穗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要是在家待得无聊了,可以找他们玩去。”


    “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太想出去玩,就想呆在家里。”


    阮时解低笑,“年纪轻轻,待在家里有什么好玩的,有机会多出去走走。等会你给贺席岭发微信,看他们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过来带你出去玩。你放松一下,一门心思老扑在你那摊子事上,整个人都累傻了。”


    “哦。”樘华应下来,“我打完电话就问问他。”


    “我这边要到出发时间了。”阮时解解释了一句,“最近都在谈判,每天都要早起商量方案,估计我手下很快过来,我们先挂电话,等有空的时候我再找你聊。”


    樘华舍不得挂电话,不过他有正事,樘华也不好多打扰他,只能道:“行吧,阮哥你先去忙,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聊。”


    “好,回来再聊,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你也是,再累也别忘记吃饭休息啊。”


    挂完电话好一会儿,樘华打起精神来找贺席岭:贺兄,你在干嘛?-


    在策划一件大事。


    贺席岭神秘兮兮地补充:你别跟你陈兄说啊。


    樘华见他这态度,立即联想到一件事,不由悚然一惊:不会吧,贺兄,你在谋划求婚啊?!


    贺席岭正拿着手机,前一秒还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信心,下一秒被他喊破,不由立刻蔫了。


    连樘华都猜得出来,他家阿穗岂不是早看在了眼里?-


    ……那么好猜吗?-


    我感觉挺好猜的,可能因为我也有喜欢的人?


    ☆、第110章 白玉


    贺席岭跟他聊了一会儿微信,聊得不太过瘾, 干脆直接打电话给他。


    “你现在在哪, 有空吗?我们出来再聊。”


    “我就在家里, 过来也可以, 不过我自己不会坐车, 你让人来接我吧。”


    “行,你等着吧, 我这就过来。”贺席岭道:“我们两个去吃宵夜。”


    “就我们俩么?不带陈兄?”


    “他出去做学术报告了没回来,就我们俩了,怎么样出来吗?”


    樘华正待着无聊,听他这话果断地答应了,“出来,你过来接我。”


    阮时解的保镖还住在隔壁, 樘华怕他担心抽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阮哥,我跟贺兄出去玩, 你别担心-


    你们去哪玩?-


    应该去吃宵夜-


    你怎么去?我让保镖开车送你?-


    不用,贺兄说他来接我。


    阮时解那边顿了一下,很快又是正在输入:-


    你带保镖。我们已经公开了,网上还挺多人认识你,就你们两个出去不安全。等一会儿我跟保镖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派两个人跟着你。


    樘华带惯了侍卫,带保镖也差不多, 他没反对:行啊, 那我带保镖出去跟他吃宵夜, 等回来再跟你说一声。微笑.JPG-


    好,出去玩得开心-


    嗯嗯。


    贺席岭到的时候,樘华还在跟阮时解有一句没一句地发着微信,阮时解那边忙,樘华在这边看书也专心不了,整个心神都扑在手机上。


    贺席岭来了之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他们这情况不由酸溜溜道:“你们两个也太粘糊了吧,就去那么几天,有什么好每时每刻都发微信的?”


    樘华看他一眼,“你跟陈兄不经常发微信联系么?”


    贺席岭哀怨,“你陈兄忙,现在估计正在台上做着报告呢,哪有空给我发微信?就算不做报告,他身边也围着一大堆人,我得往后排。”


    樘华看着他笑,“得了啊,你忙的时候,陈兄中午有空了还会给你送午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贺席岭收起脸上哀怨的神色,又眉开眼笑起来,“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去吃宵夜,已经订好了桌子,今天吃海鲜,他们那边刚送一批特别新鲜的野生海鲜过来,我们趁此机会好好去吃一顿。”


    樘华想一想那些海鲜,嘴也有些馋,赶忙点头,“走走走。”


    贺席岭家原本就做远洋运输发家,渔业也会涉及一些,他家有好几座海鲜酒楼,他自己名下就有一家。


    他喜欢美食,对自己名下那间海鲜酒楼也上心,时不时挖大厨过来,原料也保证用最新鲜的,经过长时间发酵,他名下那海鲜酒楼的口碑非常不错,现在已经快成为网红酒店了,许多来自座城市旅游的人都会去尝一尝。


    他们到的时候,酒楼外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了,好几十人坐在酒楼放置的椅子上说说笑笑。


    酒楼里菜肴的香味一**传来,在夜风中勾得人食指大动,许多人要排两三个小时也情愿,就为了尝一尝他家酒楼的手艺。


    “这么多人我们要直接进去么?”


    “嗯。”贺席岭招招手,悄悄道“跟我来,我们从旁边的员工通道进去,他们给我留了间包间。”


    “上次来还没那么多人。”


    “上次不是晚么?”贺席岭随口道:“现在才八点多,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对吧?”


    “也是。”


    身后两名保镖跟上来,贺席岭转头笑:“我们上楼上的云雾包厢,两位兄弟在大堂里坐着吃点东西吧?”


    保镖中一人点头,“谢谢贺总。”


    “哈哈哈,不客气。”贺席岭招招手,一名服务人员带他们过去,两名保镖还有些不放心,视线落在樘华身上。


    樘华赶忙道:“我加了你们的微信群,等会我出来会在微信群里跟你们说一声。”


    “好的。”保镖这才放心地跟着服务员过去。


    两人进入包厢,旁边守着的服务人员笑嘻嘻地过来问:“老大,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今天不是来了一批新鲜的野生海鲜吗?你让厨房那边看看,什么好吃给我们做什么,挑最新鲜的送上来,来六七个菜就差不多了。”


    “好嘞,老大,你们稍等哈。”服务人员放下花茶转回后厨去了。


    贺席岭等包厢的门关了才问樘华,“你那边最近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一切都按部就班。”樘华笑了笑,“麦子快黄了,水稻已经插秧,没遇上水旱虫灾,收获应当不错。其实像我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也没什么人来问我,差不多就行了。”


    贺席岭听他这么说,不由感慨,“日子还是你过的舒服啊,像我们这样的人,每天早起摸黑,累得要死。”


    樘华不怎么赞同,“你们忙,但是自由,我清闲,不过不怎么自由,各有优劣。”


    “也是,来,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认识这么久还没单独出来吃过饭。”


    两人走了一杯,樘华问:“怎么样?你打算求婚?”


    “求啊。”贺席岭说到这个没眼睛泛上温柔的笑意,“我认识你陈兄的第一天就想向他求婚了,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真好。”


    “是啊,我追了他挺多年,他一直嫌我年纪小不愿意松口。后来我有自己的事业,起来可靠一点了,我们慢慢熟了,他才答应我。”


    贺席岭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樘华心里多少有共鸣,“我也追了我家阮哥好久,他才答应我。”


    “我们两不一样。”贺席岭笑了笑,“阿穗不愿意答应我可能是怕我靠不住,或者说感觉不到位,他老拿我当没长大的小孩子。你家阮时解不答应你咋是因为你年纪实在太小了,他即使有心也不敢动,就怕把你引上歧路,以后你懂事了会后悔。”


    樘华顿了顿说,“那可能我比较幸运。”


    “我也很幸运,有资格追求阿穗这样的人并且追到手了,可谓三生有幸。”


    两人又干了一杯,樘华问:“你求婚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求婚这种事得我一个人自己来,谁也帮不了,我慢慢琢磨吧。”贺席岭笑起来,“阿穗多半知道了,他看破不说破,应该也有几份愿意,等我诚意到了,说不定我这一次真能一次成功。”


    他们正说着话,一盆盆香气四溢,汁水淋漓的海鲜端上来了。


    两人开吃。


    樘华尝着鲜甜的海鲜,忍不住道:“这鱼真好吃,可惜陈兄跟阮时解不在。”


    “是有些可惜,”贺席岭一边剥蟹一边附和,“我听说阮时解搬去大学城那边,你也能开门过去找他。这次为什么不行?是太远了吗?”


    樘华怔了怔,“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吧?”


    贺席岭随口道:“我感觉相比起我们两个空间的时空距离来说,这点路程应该不算太远吧?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况下?随便发现了一扇门吗?”


    “那有可能?我那边出了点意外才发现门,我现在也没搞清楚原理。”樘华道:“反正突然有一天墙上出现了一道门,我打开门就看见阮时解了。”


    樘华抬起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阮时解让人联系科研人员,也投资了相关科研项目,我们一起找了很多资料,不过现在还没找出原因。”


    “我就说嘛,怎么他这一两年投资了那么多新项目。”贺席岭看着他,提醒道:“可能你们要快点弄清楚,要么这可能是个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樘华点头,他心里也害怕这扇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两个人再无法联系。


    他想了想,道:“其实我对那扇门隐隐有些感应,它要是快不存在了,我应该能知道。”


    贺席岭忍不住感慨,“你们这样能隔着两个时空在一起,还真是有缘。”


    樘华一本正经地接话,“爱情本来就是一个奇迹。”


    “对。”


    两人吃完大半桌宵夜,贺席岭要送樘华回去。


    樘华刚给保镖发完信息,闻言摆摆手,“算了吧,我今天带着保镖,他们开了车,我等会儿跟他们回去就行。时间太晚了,送来送去也耗费时间。”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的保镖呢?你跟他们上车我就走。”


    说曹操曹操到,在走廊尽头等着的保镖听见他们说话,其中一个上来,“顾先生,贺先生。”


    樘华朝贺席岭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过几天我跟阿穗在一起找你吃宵夜。”


    樘华跟着保镖回家,他进了院子,锁好门,蹬蹬蹬跑上二楼跟阮时解聊微信。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阮时解那边正是中午的时间,有空跟他聊-


    阮哥,你吃饭了没有?-


    刚吃完,正准备去休息。


    阮时解顺手打电话过来,“你们吃完宵夜了吗?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他们运过来的海鲜新鲜肥美,厨师手艺又好,鲜甜香辣各有味道,我感觉都有些吃撑了。”樘华摸了摸自己有些鼓出来的胃,“阮哥,我们今天讨论了门为什么会出现?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嗯?有什么新发现么?”


    樘华摸了摸脖子上吊着的那块墨玉,“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块白玉么?当时我带着白玉,墨玉在你书房里,我一推开门就到你的书房了。你说会不会还是跟这两样东西有关系呀?”


    “我们当时不是送去检查了吗?这两块玉很正常,什么特别的反应都没有。”


    “检查又不一定完全做得准,我还是觉得门跟这两块玉有关系,要不你以后随身带着白玉吧?到时候究竟有没有关系,我们就可以通过这个来分辨了。”


    “好,我回去就戴上。”


    阮时解极少戴饰品,他这么一个总裁脖子上调一块玉感觉也不太合适,樘华送他那块白玉他正锁在保险柜里。


    樘华道:“我感觉你戴着白玉的话,应该你去哪里,我都能开门过去找到你了。”


    “这么有信心?”


    “当然,这可是来自男人的直觉。”樘华说着又忍不住问电话那边的阮时解道:“你们今天的谈判结果怎么样?还顺利么?”


    “还在扯皮,不过比昨天要明朗一点了。”阮时解闻弦知雅意,眼里含笑,“按照这个谈判进度往下走,用不了三天我就能回来了。”


    樘华心情瞬间转好,语调都上扬了一点,“那行,我等你啊。阮哥,你在外面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拜拜。”


    “嗯,拜拜,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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