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保留的画面里，许劲征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双手撑在后背，正坐在泳池边上看着水里被罚的几个男生跳女团舞。
泳队的男生，成天一起训练，关系铁，玩得就特别开。
岸上围了一圈的人，看着水下几个人辣眼睛的舞蹈动作笑得前仰后合。
许劲征坐在人群中间，神情最玩世不恭，手里攥着泳帽，泳镜随便耷拉在胸前，被水浸湿的头发上滴答滴答地掉下水珠，顺着他硬朗利落的脸颊滑下，舌尖抵着下颚，嘴角吊儿郎当勾着笑。
林予听的消息哒的一下弹出。
书栀心脏惊得一跳。
听听：【这偷拍技术可以吧？】
书栀红着脸给她匆匆回了一个：【你怎么在学校啊？】
林予听秒回：【我不在啊，但盛淮在训练！他帮我拍的！不得不说许劲征他们高三泳队的腹肌可太！顶！了！】
盛淮是林予听初三就开始交往的男朋友，和她同龄，今年高一泳队的。
书栀：【你这么喜欢看别的男生的腹肌，盛淮不吃醋啊。】
听听：【不是不是，你要知道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书栀：【是吗？】
听听：【对啊，另一种更多是欣赏吧。】
书栀问：【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听听：【大概就是会被他牵动情绪，什么都想着他，时常感到自恋，时常又感到自卑这样吧。】
【反正......他在你心里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你喜欢他，你肯定能感觉到的。】
书栀抱着小熊头套默默往前走着，已经能看到夕宁一中的校徽。
手机对面的人沉静了许久，才又闪出一条新的推送。
听听：【小只，你问这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书栀脑海里又印出许劲征那张游戏人间的脸，轻狂肆意仿佛这辈子都不会为谁回头。
对于他来说，他对她的那些温柔细心，也只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学妹而已。
而把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放在心上的她......
却处处都像个傻瓜一样......
学校的广播里正播放着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已经是傍晚，学校铁门打开，进进出出好多人。
过了好久，书栀才干巴巴地缓缓回了句：【没。】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喜欢他吗。
但他好像是不缺自己的那点喜欢的。
而且，他还有女朋友。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被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的、永远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
校园说大也不大，书栀很快就到了剧院的大楼。
书予乔今天就在里面排练。
书栀走上高高的台阶，给书予乔发过去一个微信，说自己来了，就在剧院的门口等她。
石阶通向的第一层平台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
书栀坐在台阶上等她。
从这里可以望到不远处的操场。
书栀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穿着最简单的运动服，抱着篮球，正谈笑着和他的朋友们从游泳馆往篮球场走。
说来也奇怪，她与许劲征只见过几面，可是她好像就是能从人群中认出他。
书栀定睛看了一会儿。
书予乔还没有给她回信。
书栀缓缓地走下楼。
她来到操场的时候，男生们正打得如火如荼。
书栀悄悄站在树影下人群的最末端，远远地看向他。
许劲征还没上场，正和朋友在树荫下谈笑风生，不多时就引来不少女生侧目。
间歇的时候，有胆子大的女生走到他身前和他说话，引得人群一阵又一阵黏腻又躁动的起哄声。
“呦，干嘛呢许劲征！”
书栀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小熊头套，忽然有些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急匆匆地赶来见他。
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众星拱月的，从来不缺别人的谄媚和仰望，早已对此免疫。
这种时候都不会看到她。
“许劲征！下半场上不上！”
远远的她听到陈商叙熟悉的呼声。
视线还是忍不住地落在他身上。
许劲征接过陈商叙扔来的篮球，在一片期待的惊叫声里笑着走上场，玩世不恭。
下半场开始了。
对面新上场的男生显然早就看许劲征不顺眼，各种使坏，输了球更是彻底破防。
人群中传来女生小声的讨论，大概是说他之所以没事找茬，是因为追了叶晴萱两年，结果叶晴萱转头就和许劲征表白了。
听到自己惨痛的黑历史又被知情者翻了出来，男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气急败坏冲上去，抡起拳头就往许劲征脸上挥。
“许劲征，抢别人女朋友，你贼几把爽是吧！”
猝不及防的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脸上，许劲征偏了下头，嘴角被磕破，血迹渗了出来。
许劲征的几个队友看不过去，破口大骂。
“徐飞！你他妈出门又没吃药是不是？”
“有病吧你！！”
“之前你造谣劲爷的事儿，劲爷不计较，还没找你算账呢！叶晴萱看你跟个狗似的，你叫唤个屁！？”
许劲征指腹蹭掉嘴角的血迹，懒得搭理他。
徐飞直接被无视了，气得说不出话，可也怕许劲征和他朋友真打他，他又打不过校泳队的男生，窝了一肚子火。
明着干不过就来阴的。
书栀隔着这么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许劲征跟着朋友走了，徐飞突然抢过篮球就要往他身上砸。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喊出口，像是打算护着许劲征似的，嗓门嘹亮。
“喂！”
“那个失恋的！”
“你干嘛！”
书栀穿过密集的人群，突然出现在前排。又因为太突然了，声音也变得很有穿透力。
她看到许劲征愣怔了一下，看了眼身后的徐飞，朝她的方向看去。
场上场下人群的视线都向她汇集。
原本要偷袭的徐飞也面露懵逼。
书栀脑袋里的弦啪嗒一声断裂。
......
不是......
她怎么就突然冲过来了？？？？
啊啊啊啊！她有毛病啊！
书栀战术性地呆滞一秒。
飞快地扯下小熊头套，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回过头就要往人群里钻。
却被人海挡住，钻不出去，只留下一个妄图逃跑的可怜巴巴的撅着屁股的背影。
大概过了几秒钟，书栀感觉到后颈上的衣服脱力了一瞬，紧接着她被人轻轻拽着衣领往后提了提，像大型犬叼住一只小奶猫。
“同学？”
许劲征勾住她的小熊，带着懒散笑意，磁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头顶。
听到是许劲征的声音，书栀脑袋罩在头套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后颈发麻。
她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忍着不发音，生怕自己的声音露了馅。
他应该没有看清是她，她刚才溜得那么快......
头套只有小熊眼睛的那一面能看到外面，书栀一时匆忙套反了头。
现在闷在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她往前跑不出去，往后又被人拽着逃不掉，只能死死地抓住头套以免有人突然掀开，手指用力到指骨都泛红。
心跳声一点点地放大。
见书栀许久不说话，一片黑暗中，她听到许劲征似乎是那么轻地笑了一下，紧接着头套被转了个圈。
一束傍晚残余的橘光打了进来。
书栀透过小熊头套眼睛的网面看见了他。
“帮了人你跑什么？嗯？”
许劲征捧着她的小熊凑近，偏过头，整个人微微压下来，在她身上圈出了一小片他的阴影，还有淡淡的清爽又好闻的气息。
那个角度正好背光，他垂眸透过那层洒落半空的炽日看向她，眼神温和，让她有点心跳加速。
书栀整个人都有些躁。
尽管知道只有头套里的人才能看清外面，许劲征看不到她。
可她还是没来由得紧张。
温热的风渐渐拂过，女孩柔软的头发探进他的手心，有点痒。
许劲征的手微微颤栗了一下，漆黑狭长的眸子盯着小熊头套看了会儿，忽地哑声笑了。
书栀有点紧张，低下头，隔着头套下的缝隙隐隐绰绰看到她胸口挂的校牌。
高一（1）班/书栀
不是吧！
她心虚地挪了挪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听到他若有似无地说。
“谢谢学妹。”
声音很轻，幻觉似的。
距离很近，只有她能听到。
书栀心一颤。
赵泳成不紧不慢地跟上来，看着两人互动，在身后笑得抽搐。
“哎哎许劲征，离人熊脑袋这么近，是要亲上还是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