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
直播的事项苏浔同意了以后,嘉泽很快就把这事给安排上了。
奇欢欢寻思着他以后是要走的,所以一开始就没往个人演出方向去规划。即便是苏浔演出的日子,也跟乐队表演一样,注重整体氛围,不注重个人特色,表演的节目和歌单都尽量地往能沉浸式用餐方向去走。可能偶有互动,但也千万别过。
就怕顾客盯上他。他唱歌好听是一回事,别等他走了,客人也跟着走,那她就真的完了。
直播间也一样。
网上要比线下更鱼龙混杂,很多人来凑热闹,在评论里讨论起苏浔他们的身份。奇欢欢提前交代了嘉泽,屏蔽了相关字眼,辅以删除评论,尽量不要曝光他们的私人信息。
嘉泽很用心,所以至今为止也没有什么人是冲着表演嘉宾来的,大多都是知道店里有表演,氛围不错,所以才来的。
火锅的翻台率偏低,奇欢欢让冯春把桌子撤了一半,换成了占地面积较小的普通桌椅和卡座。关火以后还想留下来的可以移动到别的桌去选酒饮或者甜品,亦或者一开始只想选择冷餐的,旭东和巴安就会把人往小桌上引。
一个阶段调整过后,店里的经营渐渐稳定下来,客流也维持到了一定水平,即便遇上下雨天,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苏浔的收入更是翻了不少。自从表演时开了直播,打赏部分店里和他分成,店里4,他6。虽然不多,但他平日里没什么支出,加上每月不低的工资,一段时间下来,他甚至攒了笔小钱,够他忙里偷闲出去旅游几天。
唯有奇欢欢,在所有事情都顺顺利利的时候,她,睡不着了!
她打小睡眠不好,但上学了以后,因为要念书,她开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失眠的时候她就爬起来学习,倒也成了她的一种“天赋”。
高考过后,学习的事情暂缓以后,又碰上了店铺的事情。她忙里忙外的,差点就忘了自己少眠这个毛病。
等闲下来了,她脑子里不用想东西了,也就睁眼到天亮了。
虽然身体上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人的本能,久不息人就会焦虑,害怕积攒到哪天,就彻底息了。
奇欢欢只能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可还是睡不着。
于是跑到了客厅看电视。
夜深了,苏浔房间的灯早关了,她只能开静音。没有声音,恰好也能让她看得更专注……个屁。
没两分钟,她就觉得无聊看不进去了。
又跑书房,随便找了本书看……可还是无聊。
苏浔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一打开房间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电视在无声地播放,光影在暗夜里忽明忽暗,正对着房间门的沙发上躺着一人,穿着睡衣,脸上被本书盖着……
像死在了那里。
本来还睡眼惺忪的苏浔,一下就被吓醒了。
等清醒了才反应过来,躺沙发上的应该是奇欢欢。
南方入春了以后就不怎么冷了,甚至有些偏热。可入夜了以后还是会起凉风,阳台的落地窗开着,窗帘微动。
苏浔叹了口气,上前把电视关了。
黑暗突然倾覆了整个空间,只剩城市遗留的霓虹灯光点缀着。
他拿起沙发上放着的毯子,打算给奇欢欢盖上。却一低头,便看见她玲珑的曲线,因着睡衣底下什么也没穿,此刻没了光线,更是显得明暗分明。
他身体立马对应上了那晚她挂在他身上那些清晰的感受,手指微蜷,口也干舌也燥,差点就干咳出声。
慌忙移开眼神后,他又在心里骂起了自己禽兽,却又庆幸,没人看见他此刻的样子。还顺带吐槽了一下奇欢欢,倒还真是一点也不防着自己,怕是真把他当好欺负的了。
一边想着,一边嘴角噙着笑意把毯子盖在了她身上,整理好以后便去拿她脸上的书。结果一拿开,就发现奇欢欢正做着个鬼脸在等着他。
苏浔本就心虚,被她这么一吓,更是惊到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引来了她一阵开心的笑声。
两人相处了快两个月,但苏浔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欢的样子,眉眼弯弯,透得她本就明亮的双眼更加有神,像碎了星的湖面,在黑夜里熠熠生辉。嘴角弧度肆无忌惮地上扬,露出她整齐洁白的牙齿,开怀爽朗,如同夏日的骤雨,让人看着也觉得酣畅淋漓,带走了所有的潮热。
苏浔没好气地念了她一句:“吓死我了你。”
奇欢欢笑了一会才收敛,吐槽道:“谁能想到你胆能这么小?”
“你倒是胆大。”苏浔按下了心里的悸动,坐在地毯上调整了坐姿,背侧靠在沙发上,顺着她的话回道,“大晚上的在这不回房间,你倒还真是一点也不防着我。”
话说出口他便噎住了,没想到被她这么吓一下,他就把心底里的那些话全抖搂出来了。
一回想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耳根瞬间有些发热,立马别开了头,不敢看奇欢欢。
奇欢欢被书盖着脸自是不知道,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捉弄他。
但他说得对,她现在确实是对他一点也不设防。
她在沙发上蛄蛹了几下,翻了个身,好能看见他。夜色里,她朝苏浔问道:“我防你……哪有你自己防你自己防得死啊?”
苏浔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却突然问起了别的:“你大学这几年攒到钱了吗?”
“多少算攒到?”
“按一场演出2000块算,你要是一年能接个三五场,那就是六千到一万,三年也就是一万八到三万,取个中间数,两万四有吗?”
苏浔摇了摇头。
“那你有去做家教,或者去辅导班做艺考辅导老师之类的吗?”
苏浔仍是摇头。
“理由呢?”
苏浔想了一会才回道:“我是个单线程,只能做一件事情,一旦分心,就会出问题。”
奇欢欢笑了:“又不是让你同一时间做两件事,而是在一天的时间里分时间去做这些事,怎么就成多线程了呢?”
苏浔皱了皱眉:“那我不知道了。”他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他自己从没想过会是因为什么。每次有这些机会来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拒绝。
奇欢欢翻了个身,直接趴在了沙发上,但仍别过头来看他。
苏浔怕她难受,干脆坐过去了一些,坐在了她的视线范围里。
他的动作和用意,奇欢欢都看在眼里。心里沉沉地,突然觉得这夜也没那么难熬了。
沉默了半刻,她才道:“这段时间跟你相处,我觉得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可只要你自己圈定了范围站了进去,你就不会往外走一步。就比如你上大学以后不做兼职这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觉得学生就该学习,不该去打工,所以你从来没动过要去兼职赚钱的念头。”
“怎么说得……我像个冥顽不灵的老古董一样?”
“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奇欢欢感觉得到,他不是很喜欢她这么形容他。像只大狗一样,突然就耷拉下了耳朵,尾巴也没了活力。
她只好清了清嗓子,哄道:“所以当你决定要做个好人的时候,你就会把自己框在好人的那个范围里,从此以后,怎么都不会越界。冥顽不灵听起来很难听,可是这种不懂变通,却是很难得。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人都被教育得要灵活变通,底线一降再降,最后没了底线,也没了人样。”
她说着又翻了个身,侧着身子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上的毯子就这么滑了下来。
苏浔立马伸手接住毯子,把它盖了回去。脑子里有那么一瞬,又出现了刚刚凝视她的画面。
他叹了口气,坦诚道:“可人的想法和做法是两回事,我虽然不做,但不代表……我没那个想法。”说完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多了些许侵略性。
奇欢欢却一点也不怕,心里甚至有些痒痒的:“有想法也很正常啊,底层代码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抵抗。想法永远是自由的,只要不付诸行动。”
“想多了,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的。”
“但也有可能会脱敏。”说着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作势又要脱衣服,“不信试试。”
吓得苏浔立马捞起她身上的毯子就往她身上裹,隔着毯子把她整个人束缚在里头,一低头便看见她得逞的笑。
她真的……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天天就想着怎么整他。
奇欢欢确实觉得挺有趣的,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知道有可能发生却又知道不会发生,刺激到让人上头。
头顶传来他气闷的声音:“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奇欢欢深吸了口气,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木香,突然就有了倦意,心一软就答应了:“嗯,不闹你了。”
可下一秒,她便把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一僵。
本来是为束缚的姿势,因她的动作变成了拥抱……苏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奇欢欢却懒懒地开口:“苏浔,我睡不着,你哄我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