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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hylinone871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四章·迷阵春深


    它想逃,但法海早已布下结界——门窗处不知何时已浮现出金色梵文,如锁链般封死了所有退路。


    “孽畜,谁指使你来的?”法海步步紧逼,禅杖每顿地一次,金光便强盛一分。


    怪物蜷缩在墙角,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它看看法海,又看看床上昏睡的青墨,忽然怪叫一声,身形急剧缩小,竟又变回书童模样,只是面色惨白,七窍都渗出血丝。


    “我……我说……”书童喘息着,声音恢复了少年人的清亮,却带着濒死的虚弱,“是……是‘主人’……他要……要齐公子的……”


    话未说完,他眉心忽然裂开一道血缝,一股黑气从中喷涌而出!法海脸色一变,禅杖疾点,金光如网罩下,却终究慢了一步——黑气消散在空气中,而那书童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最后化作一滩黑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房中死寂。


    只有檀香还在静静燃烧,青烟笔直上升,在接触到屋顶时,才袅袅散开。


    齐衡看着地上那滩黑水,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样诡谲的死法,却是头一遭。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书童临死前的话——“主人”要他的……要他的什么?灵力?性命?还是别的?


    法海收回禅杖,金光结界也随之消散。他走到那滩黑水前,蹲下身,用禅杖尖蘸了一点,凑到鼻端闻了闻,眉头蹙得更紧。


    “是‘噬魂咒’。”他沉声道,“一旦任务失败或即将暴露,咒术便会触发,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齐衡走到他身边:“这妖物……和附身青墨的是同一个‘主人’?”


    “十有**。”法海站起身,看向床上仍昏睡的青墨,“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他身上了。”


    他走到床边,将手中那串佛珠放在青墨胸口,口中开始诵经。这一次的经文与先前不同,声调更低,节奏更缓,每个字都像带着千钧重量。佛珠上的金光越来越盛,渐渐将青墨整个包裹起来。


    齐衡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发现法海诵经时,周身也泛起淡淡金光,那金光与佛珠相连,隐隐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印在青墨身上。随着经文深入,青墨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眉心处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印记——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


    “这是……”齐衡瞳孔骤缩。他认得这印记,在齐家祖传的《异闻录》中见过记载——幽冥之眼,是魔道控制傀儡的标记!


    法海诵经声陡然拔高,最后一个字如惊雷炸响:“破!”


    黑眼印记应声碎裂,化作缕缕黑烟,从青墨七窍中涌出。法海袖中飞出一张黄符,符纸无风自燃,将黑烟尽数吸入,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青墨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眼中满是惊恐迷茫:“公……公子?我……我这是在哪里?”


    齐衡上前按住他肩膀:“别怕,没事了。你可还记得这三日发生了什么?”


    青墨茫然摇头:“我只记得……三日前,公子让我去城西买宣纸,回来的路上……路过一片槐树林,忽然闻到一股甜香,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抓住齐衡衣袖,声音发抖,“公子,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浑身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齐衡与法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城西槐树林——正是那槐树精本体所在之处。看来从三日前起,对方就已经布好了局。


    “你便在此不要走动。”法海对青墨道,又转向齐衡,“贫僧的法珠可护他至天明。但今夜之事还未了结——”


    他话音未落,客栈外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


    不是寺庙的晨钟,而是……警钟。


    齐衡脸色一变:“是城防司的警钟!出事了!”


    两人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去——只见景山城东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暗红色。隐隐还能听到哭喊声、求救声,顺着夜风传来。


    “那是……”齐衡瞳孔紧缩,“东市方向!”


    法海已提起禅杖:“走!”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掠出窗外,踏着屋脊,如两道流星般向东市疾驰而去。夜风吹动僧袍与长衫,猎猎作响。


    而在他们身后,客栈房间里,青墨抱着法海留下的那串佛珠,蜷缩在床角,眼中仍残留着恐惧。但若仔细看,会发现他嘴角,极短暂地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又迅速消失。


    窗外的竹林沙沙响着,月光将竹影投在窗纸上,摇曳如鬼魅。


    夜,还很长。


    客栈外的骚动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齐衡与法海赶到东市时,火势已被扑灭大半,只余几处零星的火焰还在舔舐着焦黑的木料,发出“噼啪”的轻响。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烧焦的布料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气息。


    起火的是东市最大的绸缎庄“云锦阁”,三层木楼烧塌了大半,残垣断壁在月光下如同巨兽的骸骨。周围几家店铺也受了波及,瓦砾遍地,一片狼藉。城防司的官兵正在清理现场,大夫们忙着救治伤者,妇孺的哭泣声时断时续,在夜色中格外凄惶。


    齐衡拦住一个正在指挥灭火的城防司副将:“李大人,可知起火缘由?”


    李副将认得齐衡,抹了把脸上的烟灰,苦笑道:“齐公子,说来邪门。火是从库房内部烧起来的,可库房里并无明火,门窗紧闭,也无雷击迹象。更怪的是……”他压低声音,“最先赶到的人说,看见火里有……人影在跳舞。”


    “人影?”法海上前一步,“什么样的影子?”


    “说不好,就是……扭来扭去的,不像正常人走路。”李副将显然不愿多谈这个,“许是烟太大看花了眼。总之这火起得蹊跷,已报请知府大人,明日请钦天监的人来看看。”


    法海不再追问,走到废墟边缘,俯身拾起一块烧得半焦的木片。木片入手冰凉,完全不像刚从火场中取出的温度。他指尖在木片表面轻轻一抹,沾下一层极细的黑色粉末,凑到鼻端一闻——有硫磺和硝石的气味,还有一种更隐秘的、类似腐烂花草的甜腻气息。


    “是‘火魅’。”法海低声道,“一种低等精怪,以吸食火中灵气为生。通常不会主动纵火,除非……受人驱使。”


    齐衡心下一沉:“又是那个‘主人’?”


    “**不离十。”法海站起身,望向景山方向,“今夜连番动作,先是槐树精引我上山,再是书童下毒,现在又是火魅纵火——似乎意在制造混乱,分散注意。”他转向齐衡,“齐公子,请先回府,今夜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轻易出门。”


    “师傅要去哪里?”


    “回景山。”法海眼中金光一闪,“贫僧要看看,那山顶究竟藏着什么。”


    齐衡回到齐府时已是丑时三刻。府中灯火通明,显然都听到了东市失火的消息,齐老爷披着外袍站在前厅,见儿子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东市那边如何?”


    “火已扑灭,伤亡不算太重。”齐衡简单说了情况,隐去了火魅和法海的部分,“父亲,今夜府中要加强守卫,我总觉得……不太平。”


    齐老爷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那个书童呢?”


    “还在客栈,有法海师傅的法器护着,暂时安全。”齐衡顿了顿,“父亲,我想去祠堂一趟。”


    齐家祠堂在后院最深处,单独一个院落,平日除了祭祖和打扫,少有人来。此时夜深人静,祠堂里只点着两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映着层层牌位,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经年累月的纸钱焚烧的气味。


    齐衡在祖宗牌位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走到右侧第三排,取下一个紫檀木匣。匣子不大,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刻着繁复的云雷纹。他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匣子正中的凹槽里——血珠渗入木纹,匣子“咔”的一声轻响,自行打开了。


    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帛书,用金线装订,封面写着四个古篆:《乾坤秘录》。


    这是齐家世代相传的秘典,只有历代家主和嫡系子孙中的乾元或坤泽才有资格翻阅。齐衡三年前分化成乾元后,父亲才将这部秘典传给他,嘱咐他好生研读,但不可轻易示人。


    他小心地展开帛书,借着长明灯的微光快速翻阅。书中记载了诸多关于乾坤阴阳、灵气修炼、妖邪辨识的秘法,还有不少先辈游历天下时遇到的各种异闻。他翻到“附身术”一节,仔细阅读——


    “……凡妖物附身,必先断其本魂与外界的联系,再以自身妖气侵蚀经脉,最终鸠占鹊巢。附身期间,被附者言行举止如常,唯子时阴气最盛时,妖物方可完全掌控身体……若要驱除,需寻其附身媒介,或为贴身之物,或为饮食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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