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去了,很快便就是年关了。
陆氏变得很忙,秦昱本来平时就已经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公司里,现在更是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还是自转的那种。
乘着他忙碌的间隙,陈念微开始偷偷彻查秦昱是否在公司存在非法行为,以及重大过错。但不知道是时间太短,还是他做得是滴水不漏,又或是他确实是对陆氏鞠躬尽瘁的。竟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就在过年的前两天。
两人在公司时任谁看都不像相熟的样子,谁知下班后,在海市最奢华的酒店当中,两人竟翻云覆雨不知天地为何物。
陈念微想到这,不自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秦昱抬头,面色绯红,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叹秦总好体力。”
秦昱皱眉,哑声道:“叫我秦昱。”
陈念微仰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秦昱却突然提出让她去衣帽间帮他拿件衣服。
陈念微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秦昱推了她两下,见她没有丝毫想下去的意愿,只得自己去了。
片刻后。
陈念微感到自己身边被扔了什么东西,她这才睁开眼。
是一个方形的红木盒,她打开。里面竟然一条通体莹润的翡翠玉镯,绿且通透。
“前几天拍卖会顺手买的。”
秦昱本来放在了衣帽间的化妆镜上,想着她看到礼物是惊喜的样子。却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念微到真的感觉到惊讶,她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只是她没想到才短短一两个月,他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看来快是时候能够向他提出另一个合作要求了。
新年时,秦昱第一次被接回了秦家。
秦家老宅在山腰,整座宅邸都被冬夜的灯光笼罩。外头鞭炮声接连不断,窗上的红剪纸被火光映得通透,像燃烧的血。
长桌上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笑,声音热闹而虚假。
秦昱坐在最边上,那是个几乎可以被忽视的位置。
他背脊挺得笔直,衬衫袖口被利落地扣好,语气恭谨,神情冷静,像是在参加一场考核。
餐桌上其乐融融。
秦夫人笑着夸小儿子成绩进步,秦老爷子罕见地露出满意的神情。至于大少爷,依旧吊儿郎当地坐着,举杯时眼神空洞,话里满是敷衍。
只有秦昱,始终保持沉默。
每当他想插话时,话音还没出口,就被别人的寒暄轻轻淹没。
那些笑声、酒杯碰撞声、客套的寒暄,像一层层透明的墙,把他隔绝在外。
他忽然觉得,这一桌人都像是镀了金的假人。笑得温和,语气亲切,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拍——那是陈念微的习惯。
她不耐烦听人讲废话时,总是无意识地敲桌。
一个念头忽然闯进脑海。
她要是坐在这里,一定会有千万种方法将这群人都呛得脸都憋红。
秦昱胸口忽然有种闷热感。那种明明知道是错的,却偏偏控制不住的想念。
她太生动了。那种明亮、锋利、带着侵略性的活着。而他此刻坐在这张桌边,就像个精致的木偶。
“昱啊,尝尝这个,是你弟弟亲手包的饺子。”秦老爷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
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爸。”声音温和到几乎无害。
只是这句称呼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变,秦夫人最为明显。
他低头尝了一口饺子,味道寡淡,馅料的盐分几乎没有。喉咙里泛出一点涩味。
桌上的谈笑继续在进行,没人察觉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透不过气,借口去透风,起身离开了餐厅。
客厅外的空气冷冽得刺骨。秦昱站在窗台边,推开那扇厚重的落地窗。夜风夹着烟火的余味钻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掏出一支烟,点燃。
火光一闪,他眼神里那点隐忍的冷意才真正浮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烟雾在唇边散开,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微信的聊天框还停在上次的对话,陈念微发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吐槽他最新的公司决策太过死板苛刻。
他光盯着那行字,就盯了很久。
他忽然发现,只有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在斗嘴,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他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像是想按下语音,又像是在克制。
烟燃到了尽头,他还是没有发出任何信息。他把烟头掐灭,重新合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转身回去时,他换上了那张完美的笑脸。步伐稳重,语气平和,像个真正的秦家人。
另一边的陆家。
餐厅的灯是暖色的,橙金的光照在长长的胡桃木餐桌上,映着两人的影子。屋外的烟花声隔着厚厚的玻璃传进来,爆炸成模糊的回响。
桌上摆满了菜肴: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腊味糯米饭,还有她最喜欢的酒酿圆子。可整个陆宅依旧冷清得让人不安,只有壁炉里的火在跳动,烛光晃着,像要提醒他们这是个“该团圆的节日”。
陈念微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鱼肉,神色温柔。她看向对面那个安静吃饭的少年。
陆行之低着头,专心地把碗里的饭舀进嘴里,动作乖得像样板戏。衬衫领口整齐,头发被打理得干净,耳后的银色助听器在灯光下闪着光。
她忽然出声,“行之,最近你怎么总和顾律师见面?”
陆行之的手顿了一下,筷子在碗沿磕出一声轻响。
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
他抬起头,慢慢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在备忘录上写字,只是直接滑开相册,翻出一个文件界面,递了过去。
陈念微接过,眉头微挑。屏幕上是一份扫描件——《个人财产转让协议》。
文件上署着陆行之的名字。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陆行之名下所有不动产全部无偿转让给陈念微。
她看着那一行字时,心口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一瞬间,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不管陆行之到底是否真的归顺于她,但他现在让出的财产总是真的。陈念微心里却轻飘飘的,仿佛终于看到了通往权力的终点线。一切都在跟着她的计划来了,很快她就可以得到一切。
她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她仿佛终于看到了通往权力的终点线。一切都在跟着她的计划来了,很快她就可以得到一切。
陆行之静静地看着她,灯光从他侧面打来,把他那双眼睛里的阴影衬得更深。
过了几秒,他拿出身边的小本子,在上面快速写了几行字,笔迹稳重、漂亮:
“半月后是您的生日,我本想着到时候送给您。”
他写完,再次抬头时眼睛里的阴翳早已不见,是如同往日般的温和。
她伸手合上本子,语气带着几分温柔的假意:“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行之。”
陆行之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神情平静,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餐厅里重新回归安静,只剩下瓷器轻碰的细碎声。
那一夜,她破例给陆行之夹了很多菜,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你喜欢吃这个吧?”她的声音轻柔,甚至带着笑。
陆行之安静地抬头,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微微弯了弯唇角,像是在回应她。
所有的财产整理,合同拟定,资产过户全部完成已经是三四个月之后。这期间陈念微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直到他的高考那天。
六月的天燥得像着火,空气里都是闷热的焦灼。陆行之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整个人烧得通红。医生诊断是高烧引起的轻微脑膜炎,需要静养。
这让她预感不妙。果然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只考了四百多分,
那一刻,陈念微几乎掐碎了手里的茶杯。
遗嘱上那行字像针一样钉在她脑海里:
“陆行之需要考入TOP前100的院校,监护人陈念微才可于其十八岁成年时,获得陆岩的五千万遗产。”
“他爹的。”陈念微咒骂一声。
陈念微拿起手机,指尖敲在屏幕上带着不耐烦的节奏。她拨通了顾景明的号码,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顾律师,我要问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陆行之这成绩……显然达不到遗嘱上的要求。”
“这完全是他陆家的基因差,与我无关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景明低声开口,带着一丝谨慎:“有没有考虑出国呢?。”
陈念微眉头微挑,心中掠过一丝迟疑。出国?她稍作思索。
“行,就按你说的办。”她终于答应下来,语气里带着算计的平静。
陈念微挂掉电话,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只早已凉了的茶杯。
她这次没有把所有的事情交给顾景明,而是特意找了额外的中介去帮她处理这件事情。
陆行之知道这件事情后,依旧是顺从地接受,并且向她表示了感谢。
等他真正离开的时候,说实话陈念微并没有太大的实感。因为他在家里一直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在家时要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自己房间。只有吃饭的时候两人会处于同一个空间。
就算面对面他们也几乎毫无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