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水滑
“真的没有孩子呀?”沈初蜜长长的睫毛垂下, 掩住眸中浓浓的失落。
雍王轻笑:“这么想要孩子?”
“也不是想要, 只是……只是确定一下罢了。”娇羞的小姑娘不肯承认。
雍王在她温润酡红的脸颊吻了一口:“想要孩子还不简单, 等咱们成亲以后,我多努力便是,相信很快就会怀上的。你摸摸这里,里面藏着千军万马呢。”
他拉着她的小手往水里去,沈初蜜才从刚才的狂吻中回过神来, 惊觉自己竟然以这样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不……不要……”她挣扎着要抽回手, 怎奈他手大力气足,被他按住, 根本就挣脱不了。这一抽一按之间, 令他舒爽无比。
“蜜儿,就这样, 不要停。”男人眯着眼睛喘粗气。
沈初蜜全身滚烫,粉白的肌肤泛出一层红晕,手上挣不开,就站起身来,想走到旁边去。可是脚下一滑,一只小手还被他牢牢握住,于是一头扎进他怀里,以更为暧昧的姿势与之相对。
“这就对了, 蜜儿,你主动一点嘛,你看那柔然公主, 一见面就扒了自家男人的裤子,你以后别的不能学她,这一点可以学。”男人一边忙活着,一边用大手托住她娇软的身子,让她不要被水呛到。
“你……”沈初蜜气结,这男人怎么可以这么脸皮厚?这样半趴在他身上的姿势实在难受得紧,不大一会儿她腿就酸了。体力差,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地坐回他大腿上。在水里,终究不像平时那么安稳,腿上一滑就坐错了位置。
男人被激的好不畅快,又为了躲开她,急急地闪到一旁,可是还怕她坐空了摔进水里,慌乱之间便达到了顶峰,在她大腿上弄了黏糊糊的一大片。
沈初蜜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喷到自己手上的小猫口水,今天看那画册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果然是这样!
“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小姑娘恼羞成怒,用力推他壮硕的身子,可是没想到,他纹丝没动,反倒是自己倒在了翡翠荷叶上。这荷叶修的极为精巧,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面上,可坐可躺,方便办事。
男人顺势压了上来,炙热的眼神笼罩了她:“蜜儿,你这是在挑逗我,万一我要是忍不住了……”
“你以前还骗我说是小猫,说它会变热会变大,害得我今天折腾了一下午,尝试了各种法子,都没见小猫有一丁点变化。以前我不懂,什么都听你的,现在我懂了,你少吓唬我,它流完口水就软了,根本就欺负不了人,我才不怕你呢。”小姑娘恨恨地说道。
萧挚哈哈大笑,对这个单纯的傻姑娘爱的不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抬起白嫩的双腿架在自己肩上:“蜜儿,你懂得还不够多,我用舌头伺候你一回,让你体会一下底下究竟是什么感觉。”
男人说干就干,任凭她如何扭打踢踏都不撒嘴,很快姑娘就没了力气,只剩了高一声低一声的求饶,听到他耳朵里,跟小虫子似的,又痒又挠不着。
温泉水是源源不断的活水,水温总也不凉,让人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直到她玉软花柔、身上一丝气力都没了,他抱着她出水,轻柔地帮她擦净了长发,穿好男人宽大的中衣,躺到被窝里,才听到外面三更天的梆子声。
“三更了呀,难怪泡的手都麻了。”沈初蜜有气无力的说道。
“乖蜜儿,睡吧。”他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瞧着肿胀的小手,也很心疼。是他一时尝到了甜头,后边就控制不住了,委屈了她的小手和大腿。
沈初蜜觉得自己眼皮有千钧重,合上就不想睁开了,嗫嚅道:“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早朝?”
萧挚瞧着她恬静的睡颜,温柔的笑:“你照顾好自己就成,不用惦记我。明天你多睡会儿,我下了早朝回来,咱们一起用早膳。你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媳妇一样,等着男人回家就行了。”
床上的姑娘没有回应,她呼吸均匀,面容恬淡,白净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激情未退的红晕,娇弱可人。
萧挚默默地看着,怎么看都看不够,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被窝里是什么感觉!她还喜欢孩子,那就给她,她想要的都给她,他的蜜儿,心心念念了三年,终于回到自己怀里了。
他就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傻笑,一点都不困,也不觉得疲倦。直到沈初蜜哼哼一声转过身去,眯了眯眼又合上,好像是嫌烛火太亮,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床幔,抱着他心爱的姑娘睡了。
沈初蜜早晨醒来的时候,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大腿上火辣辣的疼,手腕子也像酥了一样,酸酸的。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干的坏事,小姑娘脸色绯红,垂眸无语。
他怎么就那么坏呢?懂那么多法子,让她连求饶都没力气了,丢尽了脸面。
她撑着细腰坐起来,费力地挂起床幔,正要下床,就见碧桃快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这些年,她和碧桃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是这么羞人的事在碧桃面前展露,她还是很不好意思。
“小姐,陈侍卫跟我说,您昨晚跟柔然公主拼酒喝多了,吐了一身,就让我带了一套干净衣裳来。雍王殿下真是君子,把寝殿让出来给您睡,他却去了书房,还命人送信说您回沈府小住一日,想的真是周到。”碧桃一边说一边点头,对雍王的崇敬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沈初蜜心中暗骂:他周到个屁呀,还君子,君子能把人欺负成这样?
“碧桃,你把衣服给我就好了,我自己穿吧,你去帮我准备漱口水。”沈初蜜稍微动动腿,就觉得火辣辣地疼。
碧桃不疑有他,痛快地答应了,转身出去。
沈初蜜瞧瞧自己白嫩大腿上红肿的一片,一边叹气一边佩服,人家的肌肤是怎么长的,自己都快被磨的脱了皮了,他却浑身舒爽,莫非那是铁杵不成?把磨刀石磨穿了,铁杵也磨不成针?
胡思乱想间,穿好了衣裳。洗漱过后,收拾好了寝殿,沈初蜜静静地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碧桃,今日你怎么给我换了一个新发式。”
“我也说不好为什么,以前总觉得小姐还小,像个小花苞,就给您梳最简单的发式,今天忽然想起,其实您也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已经到了含苞待放的年纪,应该梳一些妖娆的发式了。怎么样,你喜欢吗?”碧桃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
沈初蜜看着镜中的美人,双眉似黛山飘渺,眼眸若秋水含情,红唇娇俏微肿,配上一个高耸的发髻,的确更加突出纤细白嫩的脖颈,有一种成熟婉约的美,却感觉不太习惯。
刚刚进门的雍王看的呆了,在门口愣了许久,才缓步进屋:“蜜儿,你今日真美,□□与以往有了很大差别。”
沈初蜜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羞红了脸,昨晚都那样了,今天可怎么见面。
他走到近前,蹲下高大的身子,双手扶在她膝上,仰头看她:“蜜儿,让我好好瞧瞧。”
这个姿势,太容易让人想起昨晚他做过的坏事了,沈初蜜笑脸红透,嗔他一眼,揶揄道:“多谢殿下把寝殿留给我,也不知您在书房睡的是否安稳。”
萧挚朗声一笑,拉着她的小手去花厅用膳:“还真是睡的不安稳,我养的一只小猫总是用爪子挠我,挠的我特别痒,睡不着。”
“那你干嘛不使劲打它?”
“舍不得。”
第52章 醉了
相府之中, 丞相严柏面色阴冷:“萧挚这小子还真是蠢, 竟然放弃这么好的和亲机会。不过, 他这一放弃,也打乱了咱们的计划,白白的谋划了那么久。”
管家富贵儿是严相爷的心腹,见主子不高兴了,赶忙递上一个好消息:“相爷, 今日我按照您的吩咐, 赶着马车带那丫头找了一个偏远的医馆,诊了诊脉, 您猜怎么着?有了!”
“真的?”严柏惊喜的站了起来, 狠狠一拍面前的黄花梨书案,痛快的出了一口长气:“太好了, 真是天助我也!既然上一个计划没有成功,那咱们就马上实施下一个计划。刚好过两日便是本相的寿诞,达官显贵们都不请自来,这绝佳的机会果然是老天爷的恩赐。”
富贵赶忙溜须拍马的说道:“的确是天意如此啊,我今天赶着车出去的时候还在想,相爷的寿诞快到了,老天爷必定要赐下福祉。这一号脉呀,真真的就是喜脉, 太好了!”
两个老头子当即商量好了当日计谋的细节,万事俱备,就只等着达官显贵们到来。
这几天沈初蜜也没闲着, 被雍王强拉硬拽的陪着柔然贵宾在京城周边游玩了一遍。也算是把三年前曾经去过的地方,又一一重温了一回。巴达玛和格鲁十分豪放,不管有多少人在场,想抱就抱,想亲就亲。经常把小蜜儿羞的大红脸,被萧挚狠狠的打趣儿。
那丫头甚至还对她说:“你说的用嘴的方法,我们试了试,还真是不一样,特别舒服。都说中原人守礼,没想到你们在这方面,也这么会玩儿?”
幸好这句话是在四周无人的时候说的,要不然沈初蜜肯定羞得要找条地缝钻下去了。好不容易送走了柔然贵宾,马上就到了严相的寿诞。小蜜儿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是不用去参加寿宴的。
严奴儿自然被家里华丽的轿子接了回去,给父亲祝了寿,再回清源宫继续学习宫规。
这一日,相府之中人声鼎沸,迎来送往十分热闹。酒过三巡,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雍王听着心烦,从贵宾席上下来想寻个清静的地儿。见人群角落的柳树荫下有个好位置,就百无聊赖的坐在树下的小石凳上,瞧着身侧自己的发小卢云深苦笑。
“这几年没在京城,算是逃开了不少这等耗时间的宴席。你们这一年之中,要参与多少次这种无聊的应酬啊?”
卢云深是卢国公的三儿子,前头有两个能干的哥哥,到他这儿就轻松了。只是读读书,做做画,既不用继承爵位,也无需为家族争光。这一点与少年时的萧挚很是相同,所以他成了萧挚为数不多的几个好朋友之一。
“京中大小官员这么多,哪家有个红白喜事,不得参与一下。否则,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你身为皇子,需要参加的应酬已经少多了,就知足吧。”卢云深轻声说道。
瞧着幼时稚嫩的发小,如今一副老成的模样,雍王有些感慨:“三年前,我走的时候,咱们还都是翩翩少年郎,自由自在。而今呢,你不仅成家立业,孩子都会跑了,真是让我等羡慕呀。”
卢云深轻笑:“殿下说笑了,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清源宫中不正在选秀吗,相信殿下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我还要去讨一杯喜酒喝呢。”
二人谈笑间,就见管家富贵儿笑容可掬的走到安王身边,似乎是请他到什么地方去。
雍王心中一动,严家是安王的外祖母家,若说后院中的女眷请他过去,也有可能。但是,这点儿小事派个小厮或小丫鬟过来通知便可,有必要让福贵儿大总管亲自出马吗?心中存了疑惑,便有点儿痒,让他很想解开这个谜团。
待二人身影走远之后,雍王也慢慢悠悠的起身:“本王醉了,溜达溜达散散酒气,顺便去出恭一趟。”
卢云深没有在意,继续嗑着瓜子听戏,雍王假装醉酒,走得缓慢且稍微有点儿摇晃,时不时的摇摆着头左顾右盼,路上碰到丫鬟小厮,也都只当是王爷有些醉意,并未在意。
他确定身边并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便换了个方向,隔着茂密的草木,看向另一条路上走着的两个男人。一路走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雍王觉得或许是自己小题大做了。看着方向,的确是走向花园深处的。
他也知道,女眷们在牡丹园中赏花、饮酒,或许是安王的外祖母想见他,特意叫他过去的吧。人人都说,严家有意亲上加亲,安王正妃之位便是给严家姑娘留的。如今选秀已经进入尾声,利用这寿诞之际,外祖母把她叫过去,把他和严奴儿凑在一起,轻轻提点几句,安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或许这便是叫他去后院的原因吧,雍王放松警惕,正想转身回去,却听那边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大管家、大管家,老爷喝高兴了,让去库房拿一坛他珍藏了三十年的酒来。”一个青衣小厮小跑着追了过来。
富贵停住脚步,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捏着其中的一个递给追来的小厮:“这是库房的钥匙,快去拿吧。”
小厮为难的挠挠头:“可是大管家,进了库房,我也不知道哪一坛酒是啊。库里有那么多酒,万一搬错了,又是寿宴这么重要的日子,老爷会打死我的。”
“你这小崽子,这么喜庆的日子,不许说忌讳的字眼儿。你们什么时候能长点儿出息啊,拿个酒都让人不放心,还得我老人家亲自去。”他转过头,无限遗憾的对着安王说道:“殿下,实在对不住您了,前边儿的客人得招待。我得去带着小的们拿酒了,牡丹园也快到了,要不您自个儿过去?”
安王随和的摆摆手:“你快去吧,这后花园我又不是没来过。自小玩到大的地方,还能不认得路?”
管家带着小厮快步离开,空旷的花后花园之中,便只能瞧见安王站在树荫底下。
雍王心中暗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就剩二哥一个人了。他倒真想看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安王今天喝的不少,亲舅舅的寿宴,他不敢将就。走路本就有些摇晃,被午后的暖风一吹,眼睛都迷离起来。路过假山的时候,雍王眼尖的发现一股白色的粉末,忽忽悠悠的飘向了安王萧仁。
莫非……好戏开始上演了?
可是他不太明白,这是二哥的亲舅舅家,害了安王,对他们严家有什么好处呢?他们一直想除去的人,难道不是自己吗?
雍王隐蔽好身形,接着看。就见安王吸食了那一股白色粉末之后,身体明显的一晃,腿都软了,一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假山石。似乎是有些迈不动腿,抬了抬,又放了回去,没往前走,只在那里呼呼的喘着气。
假山后面,貌似不经意的走出来了一位红衣姑娘。见了安王便轻轻柔柔的行礼:“拜见殿下。”
雍王心里扑哧一乐,这不是那位最爱挑事儿的于挑吗?莫非她想哄骗安王上床?可是大管家富贵儿应该不会听命于她吧。还是说……遇到他只是一个巧合?
安王揉了揉眼,看清了眼前的姑娘:“是你呀,你来得正好。本王今日醉了,你扶本王去牡丹园吧,外祖母传我呢。”
“是。”于彦轻轻应了,伸手扶住安王殿下的手臂,想扶着他往前走。
可是安王这药似乎被下的很重,两条腿都软了,简直已经走不动路。只能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身子完全倚靠在女人身上,才能往前走。
“殿下,咱们这样走,实在是太费力气了。您看旁边有一间抱厦,我先扶您进去坐下,休息一下。我去叫两个小厮来,让他们扶您过去吧。”安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点头应了。
一阵暖风吹来,忽然觉得喉咙干涩,身上似乎有团火在烧。是酒劲儿上来了吗?的确是走不了了。
于彦扶着他,十分艰难的进了抱厦。绕过屏风,就见宽大的榻上铺着花团锦簇的棉垫子。“殿下您慢点儿,坐这儿歇会儿吧,我去叫小厮来。”
安王晕晕乎乎地点点头,伸手拄榻想撑住身子,却没想到一手撑在了她的腿上。
于彦惊呼一声,拉住了他的手,娇声道:“殿下,您要做什么呀?”
安王面色赤红,转过头去看她时,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了。却又不知是哪里来了一股风,催着他倒了下去,似乎是倒在了那个人身上。
第53章 打赌
萧仁觉得头有些疼, 缓缓抬手揉揉紧皱的眉心。还未抬起眼皮, 便听到了耳边低声的呜咽。是一个女人在轻声啜泣, 是谁呢?
缓缓睁开眼,他首先看到的是站在窗边的一个男人的身影。背影宽厚,穿着喜庆的绛红色云霞锦袍,压着金线,正是今日的寿星严柏。循着哭声的方向, 他看向了一旁, 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拿着帕子在轻轻拭泪。
这……这不是带自己去牡丹园的于彦么?
萧仁用手扶着榻边, 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随着他身体的动作, 身上盖着的锦袍往下一滑。胸口一凉,他低头一看, 蓦然发现自己身上竟未着寸缕,只把外袍盖在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安王哑声问道。
严相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干的好事,居然问别人?”
“舅舅,这……我当真不知发生了何事呀。”安王满头雾水,垂头默默回想。
自己在酒宴上喝高了,后来管家福贵过来要带他去牡丹园。半路有一个青衣小厮叫走了管家,于是他自己摇摇晃晃的奔着牡丹园走,可是路过假山的时候, 觉得腿软头晕,走不动了,刚好碰到于彦。于是被她扶着到这里来歇息, 她说去叫两个小厮来,把自己扶去牡丹园。后来的事情,他就想不起来了。
安王断断续续的把自己回想起来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舅舅。没等严相表态,旁边的于彦哇的一声哭倒在地上:“殿下……殿下怎么可以忘了?人家的清白之身就这么没了,本是好意,要扶殿下去牡丹园。可是,我身子孱弱,恐怕扶不住殿下,就让您进来在这里歇息,我去叫小厮来。可是……可是您却……”
“我却如何了?”安王不解的问道。
于彦失声痛哭:“殿下,您真的把后面的事情都忘了吗?我刚刚扶您在榻上坐好,正要离开,谁知却被您压倒在上面。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挣又挣不脱,推又推不开,只能……只能随了殿下的意。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如今已不再是处子黄花,以后可怎么嫁人啊。”于彦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安王头疼地皱起眉,仔细看她。这才发现,她的衣衫有些凌乱,头发也扯得很糟糕。再转头看一眼旁边榻上,有几根凌乱的长发杂乱无章的躺在那里,棉垫上落下了一块猩红的血迹。
“这……”安王面色阴沉,有苦难言。究竟是自己酒后真的行了一回?还是这丫头一派胡言?
然而此刻并不容他多想,不管他信不信,严相肯定是信了。此刻他冷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萧仁:“我的好外甥,您贵为皇子,本来您的婚事老夫无权干涉。可是,你也知道,于彦这孩子自小便长在我严府,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女儿。如今你却做下了这糊涂事,就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吧。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知书达理,不是那等男盗女娼之辈。但是,哪怕是酒后乱性,终究也是乱了,乱了就要负责任。”
安王看看面前“铁证如山”的事实,知道自己抵赖不过。默默叹了口气,罢了,这姑娘也不过就是想嫁进安王府。无论她是不是故意的,就给她一个王妃之位又如何?来了之后,若是守活寡,那也是她自找的。若真是她与旁的女子不同,能让自己做成真正的男人,岂不更好?反正娶谁都是娶。
“既然如此,舅舅,明日我去向父皇陈情,恳请他赐婚便是。”
于彦停止了啜泣,梨花带雨的看向安王:“真的吗?殿下,我并非严家嫡女,您打算给我一个什么位份呢?”
严相满意的点点头,轻声笑道:“傻丫头,你虽不是颜家嫡女,可是从小长在府中,与嫡女无异。奴儿从小骄纵跋扈,与安王殿下清风朗月般的性子很不搭配。倒是你,从小与世无争,清雅大方,更适合做安王妃。既然安王殿下说了,去请皇上赐婚,那么自然是要给你正妃之位,还不快叩谢殿下。”
于彦如愿,满心欢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神色,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兴奋。趴在地上给安王连连磕头:“多谢王爷怜悯。”
“本王对你并非怜悯,既是本王做下了糊涂事,自然应该承担这责任。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想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严相转身,大步出去。递给于彦一个深邃的眼神儿:“还不帮王爷更衣。”
“是,殿下,让我伺候您更衣吧。”女人刻意讨好,柔软的双手从他赤着的肌肤上滑过,萧仁低头瞧瞧底下,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那物上头并不是干干净净的,有一点点干涸的血迹,的确像是弄过的样子。
“出去吧,本王不需要伺候。”安王心里乱糟糟的,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点侥幸。也许这个女人和别的不一样,在她面前能做真正的男人。是捡了个宝,还是被人当傻子算计,就等以后见分晓吧。
隐藏在茂密树冠里的雍王翩然落地,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悠哉离去。这女人是想做王妃,想疯了吧,居然想出这种法子。严相竟然也信了?他隐隐觉得,富贵而应该是于彦的帮凶。否则的话,不会这么巧,刚好空出一个时间段来给他。至于严相为什么凑巧经过这里,又是在她布置好现场之后,就想不通了。
按理说,严相应该是要安排亲生女儿做安王妃的呀。想不通,想不通!
雍王脚步轻快,赶在严相回宴席之前先到了。依然坐在卢云深旁边,拿起一个瓜子,悠闲的扔进了嘴里。
“雍王殿下出恭的时辰不短呀,我都差点儿想去捞你了。”
雍王轻笑:“早就回来了,在远处看戏来着。哎,你说这唱戏的吧,你越离戏台近了,越觉得假,看着没意思。离得远了,反而能看出来,这是一出好戏。”
当天黄昏,雍王大摇大摆的进了清源宫。一路上目不斜视,直奔南苹殿。却差点儿和刚刚回宫,直奔东樱殿的严奴儿撞上。严奴儿再怎么蛮横,在雍王面前也得伏低做小:“拜见王爷。”
雍王淡然的扫了一眼这丫头喜滋滋的脸色,心中暗笑,莫不是严家还能让两个闺女都做王妃不成?他淡淡的哼了一声,继续快步往南走。
严家的丫鬟不屑的撇撇嘴,待他走远,低声说道:“牛什么牛啊,也就在牛这几天了吧。过几日,皇上下了圣旨,小姐您就贵为安王妃了。到时候,雍王再怎么厉害,不也得称您一声嫂子吗?”
不愧是贴身丫鬟,这话说到了严奴儿的心坎儿上。她再也不憋着脸上的笑,春光灿烂的看向雍王远去的背影:“没错,今日祖母都跟贵妃姑姑说了,该给表哥安排婚事了。想来过不了几日,圣旨便会到了,看他还能嚣张几天。”
一想到高大魁武的雍王以后再见到自己,就要弯腰行礼,称一声嫂子。包括那沈初蜜,就算他再宠她又如何?哪怕她做了雍王妃,不也要排在自己后面吗?长幼有序,以后每日她见了自己都要行礼,想想就觉得痛快。
雍王进南苹殿的时候,刚好是宫女提着食盒来送晚膳的时辰。林咏絮已然在桌边坐好,十分热烈的跟沈初蜜聊着天:“蜜姐姐,这几日我真的好寂寞呀。蔷姐姐出了宫,你又天天去陪着那柔然的使者,只剩下我一个人每日学规矩、学医理,晚饭吃的都不香。不过今天好了,你又回来了,咱们的菜也多了,我今天可要好好的大吃一顿。”
小姑娘拿起筷子,已然做好了大饱口福的准备。可是还没等她动筷儿,就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门口。两个姑娘十分诧异,为何晚膳的时候雍王会来这里?可她们又不能开口询问什么,只能起身行礼,垂手侍立一旁。
雍王首先看了看自己的小蜜儿,然后才转过头,对着林咏絮说道:“本王今晚要和小师妹一起用晚膳。”
林咏絮有点不太明白,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雍王殿下,傻愣愣的说道:“是。”
雍王被她呆呆的样子气乐了:“是什么是?本王说了要留在这里用晚膳,你还不打算回自己的偏殿去吗?”
“哦,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啊。臣女愚钝,没想明白。走走走,我马上走。”林咏絮猛的一拍自己额头,让丫鬟端上自己那两个可怜兮兮的菜,一路小跑着回了偏殿。
人们都撤了出去,碧桃守在门口。屋里安安静静的,只剩了两个人。沈初蜜不禁好奇问道:“殿下今日……就这般大摇大摆的来了?”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的来?”雍王反问。
“可是,你就不怕惹人非议?”
“谁爱非议,谁非议。如果我猜的没错,明天,赐婚的圣旨就会送到清源宫。让那些非议的人被啪啪打脸。蜜儿,你猜谁会成为安王妃?”雍王拿起筷子,不疾不徐的开始吃饭,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坦然。
沈初蜜轻笑:“那还用说,是严家那个千金呗。”
“严家哪位千金?”雍王紧追不舍。
这下沈初蜜笑得连饭都不吃了:“严家有几位千金?不就那一个掌上明珠,嫡小姐严奴儿么?”
“蜜儿,我跟你打赌。安王妃肯定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你信不信,敢打吗?”
沈初蜜垂眸想了想,眸光坚定的答道:“怎么不敢打?你这分明就是在诈我。所有人都认为安王妃的位子,除了严奴儿,绝不会有别人。”
雍王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耳垂儿,笑道:“就像所有人都认为,雍王妃肯定是你,不会有别人,对吗?”
小姑娘脸色一红,偏头躲开了他的抚摸:“谁说的?我可不这么认为。雍王殿下龙章凤姿,自然是要和亲他国公主或是娶个朝廷重臣的女儿。”
雍王嘿嘿笑:“那是你认为,我认为雍王殿下胸无大志,只想跟自己喜欢的姑娘共度余生。管她什么身份背景?都比不上自己心里的快乐重要。”
小蜜儿脸色一红,嘴角轻抿,心中偷笑。夹起一块蜜汁排骨,放进他碗里:“快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雍王得意地咬了一大口,继续刚才的话题:“打赌吧,你要是输了,你就得主动伺候我一回。我要是输了,我就伺候你,保证伺候的你嗷嗷叫,怎么样?”
“呸!你才嗷嗷叫呢,你要是输了,就得保证在成亲之前,不能再占我便宜。”
雍王垂眸纠结了一下,这惩罚有点重啊,不过转念一想,这占不占便宜关键不在于怎么做,而在于什么叫“便宜”。
“好,就这么定了。”雍王爽快地拍了板,心中暗笑,不占你的便宜好说,但是我的便宜,得让你占的足足的。
第54章 解气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上, 早朝只议了一件事:如何处理与柔然的后续关系, 而又避免和突厥起冲突。
龙椅上的帝王面色蜡黄、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全程都在聆听,并未说话。雍王隐隐感觉,父皇并没有认真听取大臣们的建议,目光总是在二哥和自己身上逡巡,这让他更加肯定了昨晚的猜测。
果然, 下朝之后, 安王和雍王一起被传到了御书房。
当今圣上德庆帝年岁并不是很大,但是从小体弱多病, 如今俨然已是有了油尽灯枯的架势。
他爱怜的看着两个儿子, 轻声说道:“你们俩年岁也都不小了,早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朕之前就说过, 你们的王妃就由你们自己做主吧。朕为你们选的,也未必合你们的心意。朕本就儿子不多,在你大哥走后……”
说到这儿,德庆帝眸光一暗,眉心痛苦的纠结起来,捂着胸口,狠狠的咳嗽了一通,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便接着说道:“如今朕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了, 作为父亲,当然希望你们能够过的顺心快乐。老二,你先说说, 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萧仁眸光波动,忽明忽暗,纠结了片刻之后,郑重说道:“禀父皇,儿臣的确中意一人。是舅父家里的表姑娘,叫做于彦。她乖巧懂事,不像表妹那样嚣张跋扈。我在舅父家里见过她几次,甚是满意,恳请父皇下旨赐婚。”
雍王默默地瞧着二哥,在心里替他不值。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没必要干预。难道他真的不明白那天是个阴谋吗?估计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德庆帝点点头:“好,既然皇儿喜欢,不论出身贵贱,是表小姐,还是嫡小姐都没关系,就以正妃之礼娶进家门。”
萧仁嘴唇抖了抖,眸光有一瞬间的凌乱,毕竟这是终身大事,可他最终还是伏下身去,磕了个头:“谢父皇成全。”
德庆帝又咳了几声,摆摆手让他先退出去。
留下雍王,继续说道:“老三,你呢?清源宫选秀,朕交由你一手操办,实则是偏心于你。想让你在众位闺秀之中,选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出来。你可选好了?”
萧挚拜倒在地,十分郑重的开口说道:“禀父皇,儿臣与太傅之女小蜜儿,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使三年前我被流放边关之时,她也对我不离不弃,硬要跟着我远赴边关,不顾个人生死。儿臣想娶她为妻,请父皇成全。”
萧挚知道父皇对太傅的印象不错,对他的一双儿女也青睐有加,不然也不会给沈连城一道密旨,让他到边关去领兵。
他对于自己的请旨赐婚,本是信心满满,可是垂头等了半晌之后,榻上的德庆帝却一语未发。
萧挚的心中不免敲起了小鼓,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眸中带着一丝颤抖,看向了面色紧绷的皇上。
“老三,若朕不允呢。”德庆帝清冷说道。
萧挚心里咯噔一下,跪爬了几步,凑到皇帝膝前,颤声问道:“为什么?父皇不是说,让我们自己选王妃的吗?为何儿臣选了,父皇却不允?”
“若你选的是别家女子,朕都可以应允。但是那沈二小姐……咳咳咳……自上个月,朕已有耳闻。进清源宫之后,初试的头一篇文章,她便交的白卷,你却硬是给她评了个头名。接下来几场比试,她也颇为搪塞敷衍,是你处处偏袒她,才让她鹤立鸡群。如此骄纵的丫头,能做一个好妻子吗?”
萧挚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气得直发堵。这是哪个嘴碎长舌的,向父皇暗中告状。“父皇,儿臣心意已决,非她不娶。”
德庆帝面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一脸的严肃。“挚儿,你明不明白?当初父皇派你去边关历练,现在又把军权全部交到你手中,是为了什么?你二哥优柔寡断,撑不起咱们萧氏的江山。若天下落在他手中,萧家便成了傀儡,迟早要易主别人。所以,父皇将来是要把这副沉重的担子交给你的。而那沈家的小蜜儿,朕从前也见过,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她能做一个大方得体的国母吗?”
“蜜儿温柔懂事,足以做一个好妻子,若父皇认为她做不了国母,可以不把江山交给儿臣,只做个闲散王爷也挺好的。”雍王面色坚决,丝毫不让。
德庆帝沉默地看着自己地儿子,半晌……对总管大太监福全说道:“去清源宫,传沈家二小姐过来。”
“是。”福全领旨去了,御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清源宫中,金色的暖阳笼罩着红瓦灰墙的宫殿。一队秀女迤逦而行,进了宽敞的正殿。经过几轮的精挑细选之后,如今已所剩无几,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寥寥几行而已。
今日是教授医理的最后一天,主讲推拿按摩。穆泽背着药箱,跟在方太医身后进到殿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沈初蜜。
柔然公主走了,和亲并未成功,但是两国签订了合作的盟书,穆泽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雍王殿下真的能保护她,小蜜儿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归宿。忧的是,这个归宿却不是自己。
教学还未开始,秀女们低声地议论着什么,其实无非是因为规矩已经学完,医理都剩最后一天了,众人的去留该定下来了。
今日的严奴儿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百花穿蝶金缕衣,看上去十分喜气。面容也格外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瞧着心情十分爽朗。
她如此盛装打扮,让秀女们更加肯定的认为,今日该有圣旨为两位王爷赐婚了,做不了王妃的人,就要去宫里做女官。虽说都是有品级的,可一个是被人伺候的,一个是伺候人的,终究是天壤之别。
穆泽看了看满屋子花枝招展的秀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沈初蜜面前。他张了张嘴,想叫她的名字,又有点担心不合适,终究是没能叫出口。只轻声说道:“这几日你陪那柔然公主,没能来学医理,要不要我单独给你补补课?”
沈初蜜嫣然一笑:“不用了,谢谢穆大哥,咏絮会帮我补课的。”
坐在旁边的林咏絮听人提到自己的名字,就好奇地转过头去:“蜜姐姐,我很乐意帮你补课,可是肯定没有穆大哥教的好。学医理挺难的,这几日要不是穆大哥耐着性子教我,我肯定不能过关。说起来,还是看你的面子呢。”
严奴儿也坐在第一排,听到她们的对话,不屑地嗤笑一声:“那边一个师哥,这边一个大哥,还真是招蜂引蝶呢。”
在众人心中,严奴儿已经是内定的安王妃,沈初蜜是内定的雍王妃,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没有人敢乱趟浑水。
但是,严奴儿是丞相之女,在场的各位,家中父兄基本上都是依靠严相的,所以多数人还是倾向于严奴儿这边。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向沈初蜜,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但却暗暗地给严奴儿助威。
小蜜儿一向好脾气,却不代表可以接受别人任意的嘲讽。她气的面色一冷,挑眉看了过去:“请严小姐注意自己的言辞,穆大哥与我是同乡,是我邻居家的哥哥,与我说句话不行吗?”
“行,当然行,那你不如回老家去,天天说也没人瞧得见,跑来这里选秀干什么?你们说是不是呀?”严奴儿得意地抿着嘴笑,心里想着,若是一会儿来宣圣旨,沈初蜜就要给自己行礼了,虽然还不能叫二嫂,但是行礼是必须的。而且,这还是往好了说,就算雍王喜欢她又怎样,以沈家现在的地位,皇上未必能同意,也许最后做了雍王妃的会是卢焕云呢。
毕竟,现在朝中除了严家,就数卢家势力最大。
众位闺秀低声笑了起来,给严奴儿捧场。林咏絮气不过,恶狠狠说道:“你们笑什么笑,你们不是也来选秀了,笑人家做什么?”
没等沈初蜜说话,大殿门口响起一片脚步声,总管太监福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但凡见过点世面的秀女都噤了声。
“圣上口谕,宣沈家二小姐进御书房问话。”福全高声宣旨。
大殿中忽然之间寂静下来,静到能听清一片噗通噗通的心跳。
沈初蜜缓缓叩首:“是。”
她站起身来,随着福全往外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福公公,圣上只传了她一个人吗?”
福全回头瞧了瞧严奴儿,面色平静的说道:“没错,只有沈小姐一人。”
“不,我不信,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记错了?”严奴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奴虽年事已高,但是还不至于头昏眼花,记得十分清楚,并无旁人。”福全说完话,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地带着沈初蜜离去。
刚才附和着嗤笑的众人心底一片寒凉,后悔地掐自己手心,恨不能时光倒流。看向严奴儿的眼神,有的同情,有的唏嘘,还有的是……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更解气
第55章 愿意
沈初蜜跟在太监总管身后, 脚步轻柔地进了御书房。心底里萦绕的那一丝丝甜蜜, 在见到雍王之后荡漾着扩散开来, 果然是要赐婚了吧!
“臣女沈初蜜,拜见圣上,万岁万万岁!”小姑娘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跪在雍王身边。
萧挚伸手,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 温暖而坚定:“蜜儿,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对不对?”
“嗯。”小蜜儿点点头, 对他报以温柔的一笑。
雍王也粲齿一笑,甜蜜的情愫在二人眸光中流转, 看得德庆帝心头一酸。
“小蜜儿,朕也有好几年没瞧见你了,如今的确是出落得越发标致。但是,你也要明白,嫁入皇家,并不是完全靠美貌,也要看家族背景。如今以沈家的地位,并不能对雍王有任何襄助。朕不同意你做雍王正妃。若是没有名分, 你还愿意跟着他吗?”德庆帝用清冷的声音说道。
没等沈初蜜反应过来,雍王萧挚先着急了:“父皇,您不能这样误导她。”他转过头来, 紧紧握着小蜜儿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蜜儿,你看着我,我是认真的,我们说好要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需要沈家的助力,也不想争皇位,只要我们在一起。如果父皇最终也不同意你做我的正妃,一定要我们之间无名无份,那我就终生不娶他人,只守着你一个。”
沈初蜜这才听明白,原来,宣自己到御书房并不是要圣旨赐婚,而是这桩婚事遭到了皇帝的反对。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自小就跟着父亲进宫请安,太后和皇上都和颜悦色,很喜欢自己,话里话外的,也总会开些玩笑,要她嫁进皇家。她没想到忽然有一日,会变成这样。
小姑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看目光坚定的萧挚,又看看眸色清冷的皇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德庆帝继续说道:“自古皇家娶妻,都要照顾方方面面的关系,平衡朝中大臣。而你对她如此偏爱,将来能保证其他嫔妃没有怨言?而且,你现在还未成亲,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你越是宠爱她,其实就越是害她。纵使你有心护着她,也架不住你身边的女人,日日夜夜谋划着把她弄死。”
“父皇,不会有这种事。儿臣这一辈子,只想要小蜜儿一个妻子,并不想再有其他女人。所以,绝不会发生什么因争宠而阴私陷害之事。朝臣因材而用,有德有能的自然要委以重任,无德无能之辈,有个漂亮女儿又有何用?父皇不觉得,后宫和前朝没有了牵扯,这朝政上反而更加容易把控吗?”萧挚不认同父亲的观点,言辞之间寸步不让。
德庆帝看看倔牛一样的儿子,眸中划过一丝痛苦,又把目光投到了沈初蜜身上:“沈氏,你若是个懂事的、识大体的姑娘,就该主动把雍王妃之位让出来。”
萧挚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想把自己心中的坚定和力量传递给她。因她平时一向懂事,而今在父皇面前,就怕她屈从。他想让她知道,这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若她此刻屈从便是一生的痛苦。
沈初蜜转头看向萧挚,就那样看进他的眼底。静静的,四目相对,眸光从委屈、询问,到感染、坚定。“皇上,我不想做个懂事的姑娘,因为那样我会伤心一辈子,我只想跟挚哥哥在一起。也不想把王妃之位让给别人,若陛下实在不允,那……”
她只能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就求救般的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那眼神中的无助着实令人心疼,德庆帝看在眼里,心尖儿上都是一颤,脑海中朦朦胧胧的又出现了当年那个身影。
他最心爱的女人,曾经也是这般,咬着唇,满脸无助的看着他。可是最终,他给了她一个否定的答案,还自欺欺人地答应放她自由,让她去找个好男人嫁了。可是当自己登上帝位之后才知道,心里根本就放不下,又千方百计的把她哄进宫里,困在自己身边,却也害了她一辈子。
“那就请父皇将儿臣贬为庶民,儿臣愿放弃这王爷的尊位,和自己心爱的妻子浪迹天涯。”萧挚接过她的话,伏地恳求。
德庆帝眸光涣散,眼前的一幕与当年的一幕幕交织变幻,颤声问道:“你们当真如此坚决,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雍王坚定说道:“是,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们到阴间去做一对鬼夫妻,相信阎王爷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儿臣本想在人间伺候父皇,尽尽孝心,看来不能如愿。不过也好,母妃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阴间多年。我们夫妻去阴间进孝,一家人和乐融融也是好日子。蜜儿,你说对不对?你怕死吗?”
沈初蜜缓缓摇头,颤声说道:“不怕,三年前我就想跟着你去边关,那时我就想好了,要跟你死在一起。可是你却抛下了我,一个人走了。这三年,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想到这三年朝思暮想的牵挂,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萧挚怀里,大哭起来:“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再也不要,哪怕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
雍王收紧双臂,抱紧了怀里哭的抖成一团的娇弱身子,用自己的侧脸轻轻磨蹭着她的鬓发,一只大手缓缓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自去年年底回宫,皇上便把军权交到雍王手中,皇宫中的所有侍卫也归他调遣,且特许他可以带兵器在宫中行走。在皇家,这是莫大的殊荣和信任。
“沧啷”一声,玄铁宝剑出鞘,闪过一片寒芒。
萧挚和沈初蜜相拥紧抱,把剑移到沈初蜜身后,用剑尖对准了她的后背:“蜜儿,这一剑下去,会贯穿我们两个人。从此,生生世世,魂魄纠缠,永不分开,你愿意吗?”
决定生死的时候,沈初蜜不哭了,抬手擦擦脸上的泪,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萧挚眼眸颤抖,一向不落泪的男儿此刻热泪盈眶。这就是他心爱的姑娘,在抉择的时候,绝不会苟且偷生,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如花般的生命,只为和他在一起。
雍王握着剑的手有了一丝颤动,他自然舍不得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也不想自己英年早逝。这辈子还没活够,他们还要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家庭,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圆圆满满的过完这一生。
其实他是在赌,赌父皇的一颗心。父皇虽然软弱,被朝臣挟持,但是他的一颗爱子之心,从来没有变过。他不信,父皇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面前自尽。
可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德庆帝的声音,萧挚心里也有点儿凉。不得不朗声提醒:“父皇,您的养育之恩,儿臣来世再报,今生……”
没等他说完,垂着头陷入回忆的德庆帝缓缓抬眸,忽然看到了眼前骇人的一幕。“挚儿,你在做什么?快把剑放下,你是疯了吗?快放下!”
老皇帝一时顾不上自己病弱的身体,从榻上急急地跑了下来,连鞋都没穿。一把抢过雍王手里寒光闪闪的佩剑,扔到了远远的墙根儿底下。
“你这傻孩子,父皇不过是试探一下你们的心意,何曾真的想你死了,你怎么这么傻?”德庆帝老泪纵横,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颤声问道:“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何来历?为何取了一个挚字?”
萧挚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父皇提起过自己名字的来历,不禁好奇问道:“为何?”
老皇帝缓缓抬眸,悠远的眸光越过窗棂,似乎飘向了远方。眼中也涌上了一层水雾,颤抖着嘴唇说道:“因为你的母妃,便是朕一生的挚爱。你们都起来坐吧,别在这儿跪着了。”
萧挚起身,扶着父皇,坐回榻上。又回身拉沈初蜜起来,一起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小蜜儿腿有些麻了,他轻柔地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挽起绣着金线的蟒袍袖子,抻出里面柔软的中衣袖口,轻轻帮她擦干了脸上的泪。
雍王这才转过头,看向满脸凄惶的父亲,听他讲当年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最特殊的求婚誓言:
你愿意为了我,放弃生命吗?
我愿意!
第56章 赐婚
“原本, 朕是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皇兄们为夺帝位互相残杀, 朕资质平庸, 体弱多病,原本是没打算参与夺位之争的。但是身为皇子,又莫名其妙的被卷了进来。年少时,朕便与你的母妃约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人威逼利诱, 坐上了这龙椅。为此, 不得不娶了曹氏为皇后,严氏为贵妃。而现在曹家已倒, 严家把持朝政。朕这个皇帝, 做了几十年,却从未真正的开心过。”
萧挚幼时丧母,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却总是哭的梨花带雨。而今,他已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却记得母亲时常哭,哭着把父皇推出门去,不肯让他宿在自己殿中。父皇舍不得走,就在庭院中默默的站着。有时从黄昏, 一直站到天黑。
母亲就在屋里哭,用被子蒙住头,哭得极为压抑。那时候他不懂, 母亲去世之后,父皇就把自己交由皇后抚养。皇后总是对他说,你的母妃是一个懂事的女人。
后来他才明白,那懂事不过是自己强忍的委屈吧。提起母妃,萧挚对父皇便有了一些恨意。“父皇,实不相瞒。这些年,孩儿始终不明白。您是一国之君,为何却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
被自己的儿子质问,德庆帝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如满心的委屈一般夺眶而出:“挚儿,你可知道?父皇有多想保护好她,可是,朕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年轻时政令不出金銮殿。经过多年苦心经营,现在才有了一些实权。你……你今日能如此坚决,父皇甚是欣慰。的确,你若让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终一辈子都在让步。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天下百姓?”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忍不住悲伤,呜呜的哭了起来。儿子的心里又如何能受得了,萧挚默默垂着头,压制着心里波涛翻滚的心绪,听父皇继续念叨:“如果能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朕一定会如你一般坚定,宁可做个闲散王爷,和自己的妻儿共度一生,温馨快乐。也不会为了皇权,伤害自己最在乎的人。”
萧挚嘴角抽了抽,哑声道:“自母妃过世之后,父皇把我丢给皇后,便不闻不问。难道是因为对母亲的思念,才不愿意见儿子吗?”
萧挚阴沉着脸,儿时受过的种种委屈涌上心头。
“当然不是,是为了保护你。若是让人知道,父皇对你疼爱,你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了。是父皇没用,活该……被你恨。”老皇帝一边抹泪一边哭,浑浊的泪水沿着脸上的沟壑往下淌,怎么擦都擦不净。
沈初蜜看着老人家这么难受,自己心里也跟着伤心。摇摇萧挚胳膊,轻声道:“陛下心里是十分疼爱你的,只是迫于无奈才……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现在连爹娘都见不到了,你还能见到父亲,已经很幸福了。”
“小蜜儿,你的……”老皇帝欲言又止,摆摆手让福全送她回清源宫。
萧挚拉着她的小手,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柔声道别:“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去看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沈初蜜抬眸一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睛哭的有些红肿,明明娇弱的玉软花柔,眼神中却又透出一股子执着的倔劲儿,让人又爱又心疼。
福全把她送到大殿门口就告辞回去了,他的话声音不大,可是殿中的秀女们全都竖着耳朵听见了。“沈姑娘,您请吧,老奴就先回去了。”
宫中的太监最是势利眼,碰上身份低微的就自称咱家,碰上身份高贵的便自称老奴。他这一个谦称,令殿中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沈初蜜要飞黄腾达了。
众人再一次把同情的目光抛向了严奴儿,瞧得她浑身冒冷汗,气的肺都要炸了,却不敢发作。
沈初蜜这一路上都在想念自己的爹娘,半路偷偷掉了几滴泪,怕别人瞧见,装作揉眼睛掩饰过去。送走了福总管,她缓步走进大殿中,周围顿时变得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她轻轻的脚步声。柔软的千层底绣花鞋踩在汉白玉地面上,本没有什么动静,可是此刻,却像是一颗颗巨石,激起众人心中的千层浪。
走近了,人们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她双眼发红,眼周略肿,脸上虽是没有水渍,却与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似乎有些泪痕。而且她的神情也没有欣喜,似乎是满心忧伤。
严奴儿盯着她的脸一看再看,到她坐稳之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们都以为沈小姐被传到御书房是要捡一块天鹅肉呢,原来是得了一顿训斥。怎么?跟皇上也敢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没砍了你的头,还真是圣上仁慈啊。”
众人的猜测也都跟她差不多,只是没人敢说,此刻她说了出来,大家都紧张的看向了沈初蜜。见后者垂着头,并未反驳,人们都信以为真,一个个脸色骤变,还有几个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林咏絮有点担心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好,只轻声问道:“蜜姐姐,你真哭了?”
沈初蜜点点头,表示承认,对严奴儿的话也没有反驳。
安静的大殿中就像一个闷雷滚过,很快就变了天。严奴儿趾高气扬的抬起了头,卢焕云正襟危坐,期待地瞧着门口。看来少年情深也没什么屁用,最终还是要靠家族地位定输赢。
“穆泽、穆泽,我要的药水呢?”方太医正在演示用药水揉搓经脉,伸着手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穆泽递到手心里的药水罐子。
转过头去一瞧,穆泽正傻傻地盯着沈初蜜,手里的药水罐子已经掉到了地上,紫色的药水流了一地。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穆泽,他慌乱的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狂喜的表情,一边收拾地上的药水,一边说道:“我不小心打翻了罐子,马上拿一罐新的出来。”
严奴儿哈哈大笑:“是不小心打翻的吗?是因为太惊喜了,所以失了手吧。捡一个人家不要的剩货,就这么高兴吗?说不定是被人家玩腻了……”
严奴儿得意忘形,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她的座位在头排居中的位置上,左边是沈初蜜,右边是卢焕云。此刻她张狂的已然失了分寸,笑的花枝乱颤,却没想到沈初蜜突然走到自己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声音响起,众人都震惊了!
严奴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怒气冲冲的姑娘。这么多年,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何曾挨过打?
“沈初蜜,你竟敢打我,你活腻了吧?”
“严小姐的嘴歪了,我帮你正过来。”
严奴儿霍地站了起来,左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右手高高地扬起……
“圣旨下,沈初蜜接旨。”大殿门口光影一晃,刚刚离开不久的太监总管福全高举着明晃晃的团龙金秀圣旨步入殿中,身后一队宫女太监紧随其后。
沈初蜜不慌不忙地转过身,走到福全面前,对着圣旨行大礼参拜。殿中之人全都规规矩矩的跪到地上,聆听圣训,严奴儿也捂着脸跪在了沈初蜜身后,满眼怀疑的神色。
“圣上诏令:太傅沈言嫡女沈初蜜,端庄贤淑、德才兼备,自幼在宫中行走,朕与太后甚悦之。今沈氏已到适婚之龄,特赐婚为雍王萧挚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福全高声宣读完毕,沈初蜜接旨谢恩。
众人缓缓起身,艳羡的目光聚拢到沈初蜜身上,没等开口祝贺,就见福全朗声说道:“尔等还不行大礼恭贺雍王妃么?”
刚刚起身的秀女们重新跪下,趴在地上给沈初蜜道喜:“恭喜雍王妃、贺喜雍王妃。”
严奴儿憋气憋的满脸通红,虽是极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大礼参拜,捂着左脸的手索性放了下来。这一巴掌的仇,莫非永远都讨不回来了?
沈初蜜的眸光越过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看向了庭院中那个魁梧的身影。他站在一棵古松之下,高大挺拔,含情脉脉的眸光望了过来,比这五月的阳光还要灿烂温暖。这是给了她一生承诺的男人,此刻终于兑现了诺言,心情轻松愉快。
一对有情人遥遥相望,痴缠的眸光诉说着多年的情意。
“太后口谕:传雍王殿下、雍王未婚妻到永寿宫叙话。”没等沈初蜜让大家起身,太后的口谕紧追着圣旨而来。
萧挚微笑着走向自己娇小的未婚妻,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牵起未婚妻小手,并肩走出殿门。
那一对相携的身影,一个窈窕婀娜,一个高大有力,是每一个怀春少女曾经幻想过的旖旎梦境。
第57章 更衣
雍王和沈初蜜离开之后, 严奴儿又成了众人目光的靶子。然而此刻, 她心中一片焦躁, 并没有关注旁人的目光,只皱巴着一张脸,紧紧盯着福全大总管:“福公公,今日皇上只给雍王殿下赐婚,却没给安王殿下赐婚吗?”
这个问题问的如此直白, 福全有些想笑, 但面前这位毕竟直严相千金,他不愿得罪, 便温声答道:“圣上差遣老奴来清源宫宣旨, 老奴只知这一道圣旨,至于有没有其他圣旨, 请恕老奴实在是不知。”
这话说的没毛病,人家出来办事来,不知道其他情况,你能把人怎么着?
严奴儿神情凄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双手有些颤抖,一时不知该回家问问父亲,还是该进宫问问姑母严贵妃。
众人的目光再次深奥起来, 有不少人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想看看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孔雀,如何变成秃毛的野鸡。
接下来, 方太医讲授的医术,已经没有人认真听了。好不容易,宣讲结束,严奴儿失魂落魄的走出大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东樱殿。刚到宫墙下,她的贴身丫鬟三彩,脚步轻快地追了过去:“小姐,小姐,我刚刚听说,有宣旨官带着圣旨去咱们严相府了。”
严奴儿惊喜地瞪大了眼,一把抓住三彩胳膊,拼命摇:“你说什么?去相府宣旨了?”
“对,对呀,小姐,我听一个认识的侍卫说的,不会有错的。”三彩笃定说道。
严奴儿紧绷的表情乍然盛开,眼眸中焕发出两道寒光,呼啸着割裂天际的乌云,那重见天日的感觉,令她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看谁还敢瞧不起我?沈初蜜,你竟敢打我一巴掌,咱们走着瞧。长嫂如母,以后,我有的是教训你的时候。”她转身要走回东樱殿,三彩赶忙跟上,却没想到严奴儿又忽然转回头来,两个人的脑门儿啪的一下撞在了一起。
“蠢奴才,你要死啊?”严奴儿厉声喝道。
“小姐恕罪、恕罪,奴婢该死!”三彩吓得赶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严奴儿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傲慢说道“起来吧,随我去西门,等到沈初蜜回来的时候,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被人惦记的沈初蜜,此刻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在太后宫中,喝了馨香的龙井茶,又得了几句让人害羞的玩笑话,小情侣甜甜蜜蜜的回了清源宫。刚进宫门,沈初蜜就看到仪门处掩映的一角水红色的衣摆,上面明晃晃的金线,刚好就是今日严奴儿所穿的样式。
他转回身,对着萧挚说道:“殿下请回吧,我已到宫中,自己走回去便是,不敢劳殿下久送。”
萧挚将要拒绝,却忽然看到她的小手在胸前握成了拳,小拇指抬起来一勾一勾的,心下即刻了然。这是他们自幼养成的习惯,若是发现了什么令人疑惑的事情,便会用这个动作来表示,自己所说的是反话。
萧致猎鹰般的眸光朝四下一望,也发现了那可疑之处,随即点点头,朗声说道:“也好,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躲在仪门后面的严奴儿心头暗爽,这半个时辰没白等,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机会。像她这般心里存不住事儿的人,这一巴掌的仇,若是让她记一个晚上,那还不得把她憋屈死?现在好了,马上就有报仇的机会了,想到这儿,她便得意地撇了撇嘴,听着脚步声已到近前,给三彩使了一个动手的眼色。
严奴儿抓住时机,猛地冲了出去,沈初蜜躲闪不及,自然就撞在了她身上。不过有些不巧,刚好胳膊肘抵在了她的肋骨上,疼得严奴儿倒吸一口凉气。
“你……你刚才打了我,此刻又故意撞我,沈初蜜,我是怎么招你惹你了,竟然如此跟我过不去。三彩,给我掌嘴,姑母说了,若有人无理取闹,非要欺负我,就让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是,小姐。”三彩猛地大喝一声,中气十足,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她高高的扬起手,抡圆了胳膊,就要朝着沈初蜜的脸上扇过去。可是没等胳膊落下去,她就发现,自己已经喘不过气了,而且连救命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双脚也渐渐离了地,就这样身子悬在半空,任她怎么扑腾都挣脱不了雍王捏住她脖子的铁掌。
严奴儿吓傻了,眼睁睁瞧着自己的丫鬟,脸色因憋气胀成了猪肝色,又逐渐转为灰败,原本狠狠踢腾的腿,逐渐慢了下来,直到一动不动。
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人掐死了?严奴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雍王知道,此人脉搏还在,只是暂时休克了而已。他长臂一挥,把人摔到旁边的仪门上:“来人,带走。”
雍王冷冷的下了令,马上有两个大内侍卫过来,像拖死狗一般,把三彩拖走。
严奴儿颤抖着手,指向雍王:“你你你,你杀人了,你杀人啦!”
雍王不屑地负手而立,冷冷俾睨着她:“杀了又如何?本王杀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在战场上早已杀敌无数,不在乎手里多几个冤魂。再说了,她狗胆包天,竟敢忤逆雍王妃,藐视皇族,足够她死几百回的,不追究其家人,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严奴儿虽平时嚣张跋扈,也没少打骂下人,可是却从没有见过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与她日夜相伴的贴身丫鬟。
她吓得尖叫一声,脸色苍白得抱头鼠窜,再也顾不上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东樱殿。
沈初蜜也吓得抖了,颤声问道:“她、她真的死了吗?她虽时要打我,可是……也罪不至死吧?”
女人终究是心软的,看不了这么恐怖的事情,萧挚转过头,朝着她微微一笑:“放心吧,死不了,她刚刚晕过去,我便松了手。很快她就会缓过来,所以我才会让人,赶快把她带走。这个人我留着有用,先打入地牢,还要审问她一些事情。”
小蜜儿拍着自己胸口,连着呼出几口气:“还好,还好,要不然,今天晚上,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萧挚俯下高大的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没关系,蜜儿不用怕,晚上我来陪你!”
在这入宫的必经之路上,他姿态亲昵、语气暧昧,沈初蜜小脸儿一红,赶忙做贼心虚一般四下望望,见此刻没有人经过,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点儿。嗔他一眼,娇俏说道:“谁用你陪,别自作多情了,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小姑娘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跑开了,却听到雍王在身后哈哈大笑,朗声喊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
当晚,沈初蜜有点儿犯难了,今日圣旨赐婚,是个特别的日子,或许他真的会来。那么自己,又该穿着什么衣服,等他呢?
要安全,自然是穿的越多越好。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他想占便宜,就算自己穿的再齐整,再厚实,也没有用。照样会被他像剥粽子一样,解开束缚,剥下外衣,只剩里面白嫩的身子。
想到这里,沈初蜜索性释然了。该沐浴沐浴,该更衣更衣,就像不知道他会来一样,免得穿戴得整整齐齐,反而被他取笑,说是离了他睡不着觉,故意在等他!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尤其今晚,有些闷,黄昏时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看样子,今晚会下雨。
小蜜儿舒舒服服的用香汤沐浴,洗净了身上的薄汗,换上轻柔的蚕丝寝袍,顿觉神清气爽。长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她用厚厚的棉巾轻柔擦拭,歪着头看着铜镜中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肌肤白嫩嫩的,像刚刚剥了壳的鸡蛋,嘴唇红嘟嘟的,略显轻薄,与他肆虐狂吻之后的样子截然不同。
因天气闷热,她便没穿抹胸,偏偏寝衣十分轻薄通透。胸前鼓鼓的,呼之欲出,两朵娇嫩的粉红色,在铜镜中若隐若现。
沈初蜜忽然有点儿后悔,穿成这般玉软花柔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为了引诱他,而故意打扮的。
她弃了棉巾,起身走到衣柜旁,想换一件厚实的中衣穿上。没等她伸手去拿,腰上就被一双火热的大手紧紧箍住,指肚的破茧带着粗粝的微痒,从腰肌向上滑开,点燃一路的火焰,直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蜜儿,你今日这么美,我若把控不住了可怎么办?”一口热气喷到她耳朵眼儿里,紧跟着耳垂就跟被人含住了,湿湿热热的感觉,顺着耳蜗一路传到了心尖儿上。
纠缠在绵软身子上的两只大手也没闲着,疯狂的攻城略地,侵夺她的绵软甜蜜。
沈初蜜娇喘微微,有点儿语无伦次:“别,你别这样,我要换衣服呢,你等我换好了,咱们再说话。”
“行,那你换吧,我帮你换。来,宝贝儿,咱们先把身上这件脱了!”
第58章 撑腰
“不要!”她双手紧紧地捂住领口, 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变作绯红:“我忽然又不想换了, 就穿这件吧。”
他嘿嘿一笑, 在她耳边喷着热气说道:“这件挺好,我也觉得没必要换,这半透不透的样子,看的人手痒。”
他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大手包住她小嫩手, 稍一使力, 姑娘一边的衣领就被他扯到肩下,露出纤细莹润的肩头, 诱人的锁骨。
沈初蜜的脸涨得通红, 之前虽然被他占过不少便宜了,可那都是在光线昏暗的被窝里, 今日这般明晃晃的烛光下,姑娘家娇嫩的肌肤直直地刺入眼底。早羞得她火烧火燎,猛地一把推开他,飞快地从他身上逃离。
刚跑开两步,他就从背后把她紧扣进怀里,再次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热热的呼吸:“现在想逃已经太晚了。”
她想挣扎,可是全身都被他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的呼吸变得粗糙湍急,喷洒在她的耳边:“昨晚打赌怎么说的?你输了,该怎么做……”
他的手温柔的轻抚她的眉毛、眼睛、脸颊, 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喷洒在纤细的脖颈……
她微张的粉唇间忍不住逸出一声娇喘,他的大手火热粗粝,她只有沉沦其中的份。
他在这里,她岂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烛光微动,映照着一对痴吻纠缠的男女。她渐渐的体力不支,目光迷离、全身软软的瘫软在他的怀里。萧挚抱着她一步步走向床边,热烈纠缠的四片唇并未分开。
柔软的锦帐垂落,朦胧的烛光透帐而来,她衣衫不整地偎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他在她耳边低声诱哄着、轻吻着她。
她缓缓闭上眼睛,仰靠在软枕上嘤声轻吟,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抵挡着他唇舌传来的浓烈浪潮。
“蜜儿,早点成亲吧,不然……我会憋死的。”爱极了她的一切,发自心底的热情点燃燎原的火焰。声音因为抑制极大的渴望而沙哑难耐:“我想要你,特别想……”
两个人的唇舌交缠,辗转间她的衣衫凌乱。“蜜儿,你真美……”
他目光炙烈,热烫的呼吸灼着她的耳朵,一边轻声赞叹着,一边抬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挚……哥哥,别,饶了我吧。”他的爱抚带给她陌生的冲动,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爱上了这种感觉。轻唤着他的名字,完全被他诱惑,目光迷离,双手向后反扣着他的脖子,难耐的和他耳鬓厮磨。而内心残存的理智却提醒她不能这样,又想去挡住他的手。
她嘴上虽是叫他住手,可是身子却不听自己的话,只有轻咬着唇才能不叫出声来。默默感受他带给她最细致的悸动,那惊人的感觉教她连连轻颤。
“宝贝儿,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吗?”他狂浪的语言羞得她小脸娇艳欲滴。
他饱满的额头上,因为极力抑制自己疼痛的渴望,渗出了的细密的汗珠。汇集滴落,落在她柔美的脸颊上。
越来越热,他忽然起身飞快地扒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小蜜儿吓得颤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抱抱,就只是抱抱还不行吗?”他俯身下去,抱紧了她。怀中人儿因为他的动作轻扭着娇躯,细碎的吟喃娇喘着。她想躲却躲不开,想逃又逃不掉,只能在心里期盼着他能控制住自己。
腹部忽然一阵绞痛,沈初蜜疼的纠结着小脸皱起了眉:“好痛……好像是,是月事来了。”
雍王蓬勃的兴奋一下子凝固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瞧着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蜜儿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道:“是月事……”
雍王俊朗的脸上五味杂陈,各种颜色轮流变换了一遍,终于哀嚎一声,认命的仰面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
月明星稀,久别重逢的恋人总有说不完的话,窃窃私语的声音甜甜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直到小蜜儿累了,缓缓合上眼帘,没有再应答他的话语,雍王才轻手轻脚的帮她掖好被角,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入眠。
他睡不着,但是能躺在她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更何况,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想想就觉得特别开心。
第二天是秀女们回家的日子,这清源宫已经不需要住下去了,该分配官职入宫做女官的,会在三日后进宫。像卢焕云那样,不想做女官,只想做王妃又没当上的,自然有家里帮忙疏通关系,不会被强逼着入宫。
林咏絮拉着沈初蜜的手,依依不舍:“蜜姐姐,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呀,要是女官也能分到王府就好了,以后我就可以在你手底下当差了。要不你跟殿下说说,把我弄进王府里去吧。”
沈初蜜轻笑:“别傻了,那怎么可能呢。不过没关系呀,我会去宫里给太后请安的,说不定能遇上你呢。太后挺喜欢你的,好好当差,争取实现你的愿望,官职超过你哥哥。”
两姐妹手拉手,相谈甚欢,雍王站在宫门口远远的瞧着,等着未婚妻一步步走近。瞧着小蜜儿满脸的笑意,他也无声轻笑。她心情好,他便开心的很。
“走开,好狗不挡道。”严奴儿看到沈初蜜就想起昨天三彩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瞧着嚣张跋扈的严大小姐,沈初蜜没有作声,现在有多猖狂,一会儿回到家,就会有多沮丧,先让她飘一会儿吧。
林咏絮不服气,却也不敢惹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雍王眉梢一挑,瞧瞧四周正在出门上马车的秀女们,朗声说道:“陈庆,咱们府里新采买的苏缎不错,送两匹去严相府,给于小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各式各样的表情五光十色,无论走路的、上车的,依依惜别的,全都怔愣地转过头来,默默瞧着雍王。很快,她们就发现刚刚赐婚的未来雍王妃正走出宫门,于是众人的目光复杂而怜悯。
还没过门呢,王爷就急着找别的女人了?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这话被沈初蜜听见,无论如何也该稍微避讳一点吧。以前以为雍王对沈初蜜一往情深,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啊。莫非男人真的是喜新厌旧,到了手就不珍惜了?
最吃惊的要数严奴儿,她从没想过雍王和于彦之间会有什么牵扯,更不会有什么未来。此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瞧瞧大家的表情,便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便得意的挑了挑眉,用眼角的余光撇着沈初蜜,一张脸灿烂的如同迎春花一般,娇声笑道:“以前一直以为雍王殿下不待见于彦,现在才知道,竟是藏了别的心思。沈初蜜,你男人也很有意思嘛。”
沈初蜜淡然一扫,发现众人热辣辣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便微微一笑,神情淡漠地令众人十分不解:“殿下好不好,无需严小姐多言,与你何干?”
萧挚哈哈大笑:“小蜜儿说的没错,这是我们萧家的事,与你何干?那于小姐么,本王的确与她不投脾气,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即将成为本王的二嫂了,毕竟是安王正妃,礼节还是要有的。”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响在严奴儿心里。她惊得花容失色、双目无光,腿一软,没出息地坐在了地上:“你……你说什么?于彦是……是……安王正妃?”
雍王坏坏的一笑:“对呀,你不知道吗?昨日宣旨官去严相府宣了赐婚的圣旨,于小姐已经被赐婚为安王正妃了。一会儿你回到家,还是先大礼参拜比较好。本王好心提醒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就不必谢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会的,表哥喜欢的人是我,你胡说,胡说。”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仪了,怒瞪着双目,睚眦欲裂,用手指着雍王,全身发抖。
给娇妻出了气,雍王心情很好,懒得跟她计较失礼之罪,只云淡风轻的笑笑,缓步走到未婚妻身旁,亲手扶她上马车。“蜜儿,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当着众人的面,沈初蜜不好意思让他扶,就巧妙地抽回小手,轻声说道:“王爷公事繁忙,我自己回家便可。”
“傻丫头,跟我这么害羞做什么,咱们很快就要成亲了,我也该去岳父家里拜会一下。我已命陈庆备好了厚礼,你放心吧,你男人绝不会给你丢脸的。”雍王好脾气的笑笑,没有计较她抽回小手的动作,伸手扶着她胳膊和后腰,亲昵地送她上车。
这男人脸皮太厚,沈初蜜自叹弗如,而且越躲他,他就越来劲。只能遂了他的意,乖乖的上了马车,看着他骑上高头大马,心里既羞涩又甜蜜。
众家闺秀看看被雍王殿下亲自护送着离开的沈初蜜,又瞧瞧瘫坐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严奴儿,谁是真幸福,谁是假高傲,此刻已非常明显。以后,该跟谁亲近,该跟谁疏远,众人心里都有了考量。
第59章 太久
严奴儿眼中的光芒化成了一地碎片, 刚才的嚣张跋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不会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她用颤抖的双手撑着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严家前来迎接的丫鬟赶忙上前搀扶大小姐,严奴儿一把抓住她们的手,狠狠的攥着, 手指甲都掐到了她们的皮肉里:“你们说, 昨天真的去相府宣圣旨了吗?于彦那贱蹄子是安王妃了?”
自家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两个丫鬟真想劝劝她, 却又不敢开口。手背都被掐地流血了, 也不敢喊疼。只连拉带拽的把自家小姐弄起来,送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坐稳之后, 严奴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严家大小姐,已然摔到了尘埃里,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人。
心里憋着一口气,直到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下,她还没有缓过来。没等丫鬟搀扶,严奴儿飞快的跳下马车,提着裙子跑进了后宅。
“娘,娘……他们说赐婚的圣旨来了, 是真是假?”她火急火燎的闯进了上房,就见两个嫂子和那个被她骂做小贱人的于彦都坐在厅中,正陪着主位上的严夫人说话。严奴儿狠狠的瞪了于彦一眼, 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母亲身旁。
严夫人心疼的瞧瞧这个娇养的幺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就别再惦记着你表哥了。圣旨已下,改不了的。”
“竟然是真的。怎么会是真的?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呀!”严奴儿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两个嫂子放下手中的茶盏,纷纷上前来劝。可她们哪能劝得住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严奴儿忽然离开母亲身边,像疯了一般冲向于彦。揪住她的衣服,扬手就要打。
“住手。”一个威严沉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严奴儿抬头一瞧,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沉着脸走了过来。“爹,为什么?为什么安王妃会是她?这个贱蹄子一定是耍了什么手段,迷惑安王殿下,才让他向皇上请了这样的旨。”
严相面沉如水,淡淡的扫了一眼骄纵的小女儿,冷声说道:“没有为什么,如今圣旨已下,安王妃的人选已定,是不可能再改的了。你从小张扬跋扈,安王不喜欢你,我们也没有办法。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给了咱们严家面子。好歹这安王妃是从咱们府门里抬出去的,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严奴儿放声大哭:“不……我不干,我不同意,我要去问问表哥,为什么?究竟为什么?若是让我知道是这个贱货耍了什么手段,看我不抽死她。”
于彦神情淡然,心中暗暗腹诽:耍了手段的人是你老子,要论贱货,谁能比得过他?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声震惊了房里所有的人。
从没挨过打的严奴儿一下子懵了,不敢相信爹爹会为了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打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来人,把小姐带下去。锁进绣楼,什么时候想通了,才可以把她放出来。”严相怒气腾腾地下了令。
于彦瞧着严奴儿被生拉硬拽弄出去的身影,心底暗暗爽了一下。真是风水轮流转,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自己在受窝囊气。高高在上的严小姐,今日也算是尝了一次委屈不甘的滋味。爽!实在是爽!
在严相爷身上都没体验到的爽,却在他女儿身上体验到了。她究竟该欢喜,还是悲伤?
严家这边儿鸡飞狗跳,此刻的沈家也不安宁。雍王殿下亲自护送着沈初蜜回府,沈继带着妻子女儿迎接到大门外,行礼参拜。
前些日子,沈初蔷回到家中,已经把宫中发生的事情跟爹娘细细说了,所以沈初蜜被指婚为雍王妃,大家并不意外,不过多少还是有几分感慨。
沈继十分热络的把雍王殿下请到正厅喝茶叙话,茶水续了三次,也不见他老人家的尊臀有要挪动的意思。
沈继哪敢提出送客,他就是再傻也看明白了,王爷这是想留在沈家用午膳。陪着这位贵婿,他自然是诚惶诚恐,却也没有办法。命人准备了一桌上等佳肴,小心翼翼的请雍王上座,又问他想喝什么样的酒?
萧挚淡然一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二叔不必客气。这么一大桌菜,咱们两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叫二婶和三妹妹、小蜜儿,一起出来吃吧。都不是外人,何须拘礼。”
这话一说,吓得沈继一脑门子汗。逢年过节的时候,安王殿下也来过几次,却也从未和女眷一起用过膳。雍王如此热情,让人实在有点难以接受。“殿下的意思,臣不敢不从,只是……内子和女儿没见过什么世面。怕言语不周,惹殿下生气。”
雍王轻笑:“本王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会跟女人过不去?”
沈继无奈的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走到门口吩咐下人们,让夫人带着两位小姐过来。
后宅里刚刚开始摆饭菜,传话的小丫头说明情况,沈初蔷就咯咯的笑了:“你们看,我说对了吧,雍王殿下肯定不会走。而且,肯定会叫上二姐一起吃饭。”
韩氏有点儿慌:“那……那是蜜儿自己过去,还是咱们都过去啊?”
“哎呀,娘啊,人家都说了让咱们一起去。因为殿下知道二姐是不肯单独陪他去吃饭的,所以呀,就得让咱们在旁边,当个活生生碍事儿的。”
沈初蜜红了脸,捏捏她脸颊:“说什么呢你?”
沈初蔷起身离座,笑闹着跑开:“瞧,被我说中了心事,不好意思了吧。”
“二婶,您看她。”沈初蜜没法子,只得像韩氏求助。
韩氏忽然发现,这两姐妹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三年前亲近多了,不禁心头一喜,温和笑道:“走,咱们到前厅去,看她小丫头片子还敢在王爷面前撒野。”
她说的还真没错,一进前厅,沈初蔷就老实的跟只小猫一样,乖乖跟在娘和二姐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雍王瞧见未婚妻心里就激动,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去就要牵她小手。当着二叔、二婶的面,小蜜儿怎么肯和他牵手,把手往身后一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雍王尴尬的笑了一声,也把手背到身后,缓步走到桌前坐下。“你们都坐呀,站着干什么?”
沈家人明显得紧张拘束,虽然沈初蜜不怕他,但是二叔二婶都不入坐,她也不能坐呀。
沈初蔷在宫里见到雍王的次数多了,就不太害怕了,扶着娘坐到了椅子上:“娘,坐吧,雍王殿下脾气很好的。”
韩氏扯开嘴角艰难的笑笑,心中暗道:他若脾气好,会得一个杀□□号吗?都说安王性子好,可是三年来一直高冷难接近,这雍王……
雍王看着她颤抖的手摸在筷子上,却久久拿不起来,便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的笑意说道:“二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样一起用膳的时候肯定会很多,难道你打算一直这么拘束吗?快吃吧,这是在你们家,你们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沈继赶忙拱手:“请王爷先用,王爷不动筷子,我们哪敢造次?”
雍王无奈,夹起一块清蒸鸡肉放进沈初蜜碗里:“蜜儿快吃吧,多吃点,这么瘦怎么撑的起嫁衣?”
沈初蜜刚刚平复的脸色,一下子又红了起来:“吃饭就吃饭,你说这么做什么?”
雍王理直气壮地说道:“说这些怎么了?我把二婶请来,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商量大婚的事啊,我觉得八月初成亲挺好的,你们觉得呢?”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到八月初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雍王也太心急了吧。韩氏一想只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顿时急的一身汗。
沈初蜜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他一脚,想让他吃过饭以后再说。踢完之后,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鸡肉夹起来放进嘴里,然后就听到了他装的一本正经的声音。
“你踢我做什么?是嫌时间太久吗,你若想早点嫁过来也不是不行,其实七月也可以成亲的,我是怕你嫌热才说八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因病无法日更,谢谢亲们体谅,争取尽快恢复日更状态
第60章 计划
一口鸡肉卡在了嗓子眼儿, 沈初蜜捂着嘴跑到门外去吐。雍王赶忙起身跟着出去, 嘴角绷着笑, 轻轻帮她拍背。
沈初蜜涨红着脸转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你瞎说什么呀,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好吧,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萧挚见真的把人逗急了, 赶忙伏低做小的赔礼道歉, 挡住她的去路,把人往屋里哄。
韩氏默默瞧着, 忽然就掉了泪:“可惜咱们霜儿, 同样是皇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沈继冷静地劝道:“人各有命, 快收了你的委屈,万不敢放肆。”
韩氏赶忙擦了泪,调整自己的表情,不敢惹恼贵客。沈初蔷在一旁低声道:“娘,也许以后有了雍王殿下带头,安王也能逐渐跟咱们随意一些呢。”
韩氏默默点头,起身去迎沈初蜜:“小蜜儿没事吧?你看王爷多关心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沈初蜜红着小脸轻声答道:“没事, 二婶不必惦记,大家吃饭吧,都快凉了。”
雍王委屈地瞧她一眼, 低声抱怨:“对别人脾气都好得很,就对我凶巴巴的,除了欺负我,也没见你欺负过谁。”
沈初蔷噗嗤一笑:“殿下,二姐对你不一样,那就证明你在她心里的位置不一样啊,难道你希望她对你客客气气,敬而远之的么?”
只这一句,萧挚就笑了,赞赏地点点头:“三妹妹真是越发聪明了,那红杏侍郎快要配不上你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沈初蔷红了脸,沈继夫妻面面相觑,然后共同审视着女儿。她们一家三口都没心思观察雍王和沈初蜜了,两个人轻松自在的吃饭,沈初蔷唯有干瞪眼。
饭后喝茶,雍王大言不惭地说道:“既然你们对本王提出的成亲时间都十分赞同,接下来就让钦天监选一个八月初的良辰吉日,礼部会按照规矩不时来府里叨扰,还请二叔二婶多费心了。这凤冠霞帔尚衣局都会加紧赶制,不过……蜜儿,我还是希望你亲手秀一套嫁衣,穿在礼服里面的,好吗?”
他神色认真,并无戏谑,沈初蜜也就温顺的点了点头,换来萧挚粲齿一笑。
送走了雍王这尊大神,沈初蜜回自己的闲云居休息,倚在榻上,望着窗前的无花果树,心中感慨。
三年前,自己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总喜欢追着他跑。他便每日端着一副清雅贵公子的架子,喜欢温柔的教训她。直到有一日他听说太傅要把她嫁给太子,就再也沉不住气了,把她逼在东宫书房的墙上,恶狠狠地追问。
从那时起,她才明白,他所有的云淡风轻都是假装的,心里边其实在乎的不得了。东宫出事的那一天,她想跟着他去边关,哪怕死在路上也要在一起。
可是,他不肯。他拼命地骂她,说自己从没有喜欢过她,是她死缠烂打才勉强跟她在一起的。说她是个累赘,会害死他。
时隔三年,现在想起来心底还是会隐隐作痛。虽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可她就是不舒服,就是不想原谅他。既然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可以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二姐,二姐……”沈初蔷脚步轻快的跑进来,看到在榻上发呆的沈初蜜就愣住了:“二姐,你怎么哭了?”
小蜜儿抬手擦擦脸上的泪,抿抿唇说道:“没事,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你不会是不想嫁吧?雍王待你那么好,绝对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沈初蔷不知该怎么劝才好。
“我没有不想嫁啊,看你想到哪去了,快坐吧,怎么急火火的就跑来了?”
沈初蔷把小嘴一撅,委屈哒哒地说道:“还不是你们家雍王殿下,吃饭就吃饭呗,非要提什么红杏侍郎,这不,爹娘都逼问我怎么回事。偏偏这个时候,林府送来了帖子,邀请咱们俩明天去他家赏花。这个季节,花都落尽了,有什么好赏的?”
她把林咏絮派人送来的帖子放在小几上,端起碧桃捧过来的碧螺春,轻啜一口。
沈初蜜拿起帖子瞧了瞧,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看向口是心非的妹妹。她借喝茶掩饰着脸上的表情,可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十分明显,那发自心底的欢喜是怎么掩饰都藏不住的。“咏絮妹妹倒是个办事利索的人儿,照这速度,估计很快就能定亲了。”
沈初蔷脸上一红:“二姐,你说什么呢?连你都取笑我,这家里都每个能避风的地方了。”
沈初蜜轻笑:“脸红什么,还不是被说中了心事?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林侍郎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华有才华,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沈初蔷嘴犟:“他才不是什么好人呢,要不是他做那首红杏诗,我会被别人笑话么?”
“好吧,既然你还是不待见他,那咱们明天就不去了,我写封信给咏絮,这就让碧桃送去。”沈初蜜说着就要去书案前写信,被三妹妹一把拉住袖子:“二姐,人家诚心诚意的邀请,若是咱们不去,咏絮妹妹得多伤心。”
沈初蜜掩嘴一笑:“是啊,恐怕伤心的还不止她一个吧。”
两姐妹笑闹了一阵,各自憧憬着自己的婚姻,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五月底的天气虽是很暖和,但若阴起天来还是有点冷。次日走出闲云居小院的时候,沈初蜜担忧的抬头望了望天:“今日天气不大好,咱们还要去吗?”
沈初蔷早早地用过早膳就过来找二姐了,妆容精致,衣衫清丽,可见是期待着这次小聚的。此刻见二姐打了退堂鼓,就落寞地揉着帕子:“你说吧,你若不去,我就也不去了。”
瞧着沈初蔷纠结的小模样,沈初蜜噗嗤一下笑了:“我说还是去吧,不然肯定有人要委屈的哭了。”
“就是啊,我跟咏絮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她肯定很想我的。昨日说好了要去,今天若是反悔了,她肯定哭鼻子。”
沈初蜜不说话,只瞧着她笑,笑的她终究自己憋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撒娇耍赖地推二姐:“哎呀,你笑什么,快走啦。”
姐妹俩上了马车,一路说说笑笑地到了林府。早就在门口翘首企盼的林咏絮赶忙迎了上去,笑眯眯地请两位姐姐下车,按规矩先带他们到上房见了母亲。林母是大家闺秀出身,端庄温和,很好相处。提前已经被女儿告知了原由,笑眯眯地打量沈初蔷,很快就把小姑娘看的不好意思了。
“娘,我带两位姐姐去后花园赏花,您让厨房安排好午膳吧,送到望月楼里去就行。”林咏絮没想到一向含蓄的娘亲,看起儿媳妇来一点都不客气,都把人家看臊了。
林母连连点头,起身送她们出去。
没有长辈在身边,三个姑娘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进后花园,天空便飘起了蒙蒙细雨。林咏絮赶忙吩咐丫鬟回去拿伞,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一指假山上面的亭子,爽快说道:“咱们先去那里避避雨吧。”
沈初蜜抬头一瞧,就见两个年轻男子正在亭中埋头作画,其中一人正是林长卿。看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不过自己有婚约在身,与外男在亭中相会,就算不是单独见面,似乎也不太合适。
就在她纠结之际,肩上忽然一重,一件淡蓝色的外裳披在了肩头,转眼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拜见殿下。”旁边两个姑娘都屈膝行礼,沈初蜜好奇的眨眨眼,不禁失笑:“你怎么来了?”
“蜜儿,你这嫌弃的眼神儿,分明是在问:怎么哪都有你?”雍王轻笑。
“臣女不敢。”沈初蜜乖乖行礼答话,雍王却没再解释,抬手摘下路边一朵挂着水珠的石榴花,轻轻地帮她在乌黑云鬓上簪花。
高大威严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花,给心爱的姑娘别在发髻上。那眉眼中的温柔,既羡煞了旁边的两个姑娘,也吸引了亭中两个男人的目光。
娄皓台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静静望着花间小径,这样截然不同的雍王殿下,是故意演戏吗?
萧挚却并未抬头看他,只侧身对着亭子,让他能看清发生的一切。林咏絮和沈初蔷已经习惯了雍王殿下秀恩爱,除了羡慕,也没有更大的好奇,转身朝着亭子走去。
假山石湿了,有些滑,林咏絮拉着沈初蔷的手,走的有点吃力,林长卿走过去迎接,拉着妹妹的手腕,把两个姑娘拽了上来。
雍王也拉住了小蜜儿的手,却没走在前面,而是跟在她身后,一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腰,给她做坚强的后盾,哪怕她掉落下来也没关系,有他在后面接着呢。
娄皓台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和小月亮分开前的那一天,他陪她去山上采可以染色的彩虹草。也是这般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可是如今……
荣华富贵,若能换来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他宁愿舍弃的干干净净。儿时的甜暖时光,才是一生中最美的记忆!
娄皓台面色沉静,眼底的情绪却已是千回百转。这些细节全部落入雍王眸中,心中的计划暗暗被敲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篇开《暖暖楼台月》,温馨甜爱小暖文,娇弱的小家碧玉成为一代苏商领袖。主人公就是娄皓台和他的小月亮,是个像吴聘一样的暖男。看《那年花开月正圆》的时候,好舍不得吴聘啊,没了他就不想看下去了。在这篇文里,一定让暖男抱的美人归,一直暖到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