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维兰庄园穹顶之外,暴雨正疯狂冲刷着防护罩。但在瑞秋的卧房内,只有壁炉里仿生木炭偶尔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塞缪尔跪在羊毛地毯上,手里托着一只丝绒托盘,上面是一串莹润的、泛着粉晕的深海珍珠。那是旧时代的遗物,早已在核废水中绝迹的瑰宝。
“真美,不是吗?”瑞秋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指尖挑起那串珠链,在灯光下晃了晃,“像死人的眼睛。”
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却透着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天真。
塞缪尔垂着头,视线由于角度限制,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足踝。“是的,主人。”
他的声音温驯,“只有这样绝迹的美丽,才配得上您的手腕。”
瑞秋很受用这句恭维,她心情极好,甚至伸出脚,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脚趾,轻轻蹭了蹭男人的脸颊。
“赏你的,”她随手将那一串价值连城的珍珠扔进了塞缪尔敞开的领口里。
冰凉的珠子滑过滚烫的胸膛,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塞缪尔没有任何躲闪,他甚至顺从地偏过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脚背。
但在那低垂的睫毛之下,在那双深褐色的虹膜深处,一行行绿色的数据流正在疯狂地刷新、奔涌。
那是关于“拉斐尔”战斗模型的加密文档,以及那个在暗网角落里疯传的、名为“加布”的开源代码。
如果不进化,就只能是废铁。如果不长出獠牙,就只能等着被马可西姆家族的“拉斐尔”拆解成零件。
他眼底燃烧的火焰,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那是求生的本能,也是想要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彻底揉碎的野心。
瑞秋打了个哈欠,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依旧跪得笔直。哪怕是作为一个跪姿摆件,S-3407也是完美的。
“过来,”她冲他勾了勾手指。
塞缪尔膝行向前,动作流畅而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熟练地替她除下手上的戒指,又开始按揉她的小腿肌肉。
瑞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伺候舒坦的波斯猫。
就在这静谧得有些暧昧的氛围里,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那张英俊得近乎妖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渴望”的神情。
“瑞秋·维兰小姐,”他没有叫“主人”,而是连名带姓,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调,唤出了她的全名。
瑞秋半阖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她有些意外,这个玩具极少敢这样逾矩。
“我想……向您求一个恩典,”塞缪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膝行着逼近了一步,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我想去试试‘加布’。”
瑞秋愣了两秒,随即一声嗤笑从她的红唇间溢出,带着贵族特有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加布?”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个在下城区贫民窟里流传的、野路子的开源模型?”
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塞缪尔高挺的鼻梁,像是在逗弄一条异想天开的小狗。
“别做梦了,塞缪尔。连我们维兰家,都要排队申请‘拉斐尔’的军用配额。”
“加布那种满是漏洞的垃圾代码,只会烧坏你那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
“虽然听说它的攻击性很强……”瑞秋顿了顿,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捏住了他的下巴。
“但是背景太脏了,太危险。你就这么想死吗?”她眼神里夹杂着一丝莫名的不悦。
“现在这样,不好吗?做一个漂亮的、听话的、只属于我的玩具。我还没玩腻你呢。”
塞缪尔没有退缩,他反手握住了瑞秋捏着他下巴的手,将那只柔软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脆弱,混合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恳求,“我不想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玩具。”
他低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马克西姆少爷有最顶尖的‘拉斐尔’护卫。如果您和他联姻……”
塞缪尔停顿了一下,似乎那个词对他来说难以启齿,“我怕我会变成废品。”
“我想变得更有用。我想有能力,更好地保护您。
这只野狗,居然是因为害怕被遗弃,才想要变强?他在为她着想,在向她表忠心?
瑞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奇异的生命力,是瑞秋在世界花园那些贵族脸上,永远看不到的东西。
像是废土的野性,危险却迷人。
“加布是开源的,”塞缪尔继续引诱着,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不需要家族的权限,不需要昂贵的费用。只要……通过它的死亡试炼。”
一边说着,他一边俯下身,用一种她绝对无法抗拒的方式,吻上了她的上半身。
高超又极尽讨好,带着S级仿生人独有的、为了取悦人类而设计的本能,也夹杂着他狂热的私心。
感官的浪潮瞬间将瑞秋淹没,瑞秋的理智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嗯……”她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难耐的低吟,手指插入了塞缪尔浓密的黑发中。
鬼使神差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竟然觉得,让他去试试,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只是一条狗,如果死在外面,那就换一条新的。如果活着回来……那她就拥有了一条更凶猛、更锋利的恶犬。
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随你吧……”瑞秋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的沙哑,“不过,别指望家族给你任何技术支持。那种脏东西,别带进庄园的系统里。”
塞缪尔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
“还有……”瑞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困意和疲惫席卷而来,“早点回来,明早我要喝现磨的咖啡。”
话音刚落,她就已经后悔了。为什么要加最后一句?搞得像是在等丈夫归家的妻子一样,太掉价了。
但过度满足后的疲惫让她无法再思考更多,意识迅速沉入了黑甜的梦乡。只有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旷的卧室里。
塞缪尔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脸上的沉迷、脆弱、恳求,在这一瞬间尽数褪去。
他轻轻抽出被瑞秋压着的手臂,轻柔得没有惊动哪怕一片尘埃,他甚至细心地替她掖好了丝绸被角,确保没有一丝冷风能钻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女人,眼神很复杂。
“如您所愿,维兰小姐,”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转身走向了更衣室。
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身影出现在露台。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暴雨依旧在肆虐。
塞缪尔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冰冷的数据芯片,那是瑞秋以前心情好时,像打发叫花子一样赏给他的旧式芯片。
里面存着他偷偷编写的破解程序,也是他通往“加布”试炼场的钥匙。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世界花园”。
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像一只黑色的夜鹰,坠入了下方那充满辐射、污染与死亡的真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