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安眠药味呛得人头晕。
林微睁开眼。
陌生的天花板，空气里浮着灰尘。
这里不是她的神国。
她动了动手指，身体沉得像块石头。
一股记忆涌进脑海。
这具身体叫林微。
十八线女星。
被网暴，被逼债，吞了安眠药。
死了。
而她，十二翼炽天使伊莱尔，与深渊魔神同归于尽后，残魂落入了这具身体。
从神，变成了人。
一个声名狼藉，快要病死的凡人。
“呵。”
林微扯了下嘴角。
心脏猛地一绞。
剧痛传来。
她能“看见”自己背后，那对由光点构成的翅膀虚影，正在飞速变暗。
那是她的本源，她的命。
光芒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
她要死了。
又一次。
“砰！”
公寓门被一脚踹开。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油腻男人冲了进来，是原身的经纪人，王海。
他看见床上的林微，脸上满是厌恶。
“装死？林微，我告诉你，这套没用！”
王海几步冲到床前，一叠纸砸在她脸上。
“解约合同！看看！”
“因为你这个赔钱货，公司损失了多少钱！”
他唾沫横飞，声音尖利。
“还当自己是玉女？你现在就是一摊烂泥！”
林微没说话。
她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背后的光点，又熄灭了几颗。
她的沉默，在王海看来，是挑衅。
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
王海被她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看得火大。
“看什么看！你以为你是谁？”
他揪起合同，指着上面的数字嘶吼。
“五千万违约金！要么现在就赔！”
“要么……”
王海脸上露出一个油腻的笑。
“就去给我把这个商演跑了！”
他把另一张纸拍在林微面前。
三线城市，小商场开业。
业内俗称“垃圾活”。
“我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机会，不去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王海料定她没钱，只能认栽。
他就是要这么折磨她。
可他的手指刚碰到那张通告单。
林微的瞳孔倏地缩紧。
商演。
人流。
聚集的生命能量。
驳杂，却鲜活。
那是可以转化的“信仰”，是她的救命稻草。
林微的眼中，终于亮起了一点光。
她抬眼，看着还在叫嚣的王海。
用尽所有力气，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去。”
声音嘶哑，却不容置喙。
王海愣住了。
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全堵了回去。
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三点，楼下等！敢跑你就死定了！”
说完，他重重摔上门走了。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林微撑着身体坐起来。
每动一下心脏都像要被捏爆。
她必须去。
为了活命。
一小时后。
林微换了条简单的白裙子，走出公寓。
隔壁的门开了。
当红小花李菲儿挽着一个男人走出来。
男人是周子航，林微的前男友。
当初，就是这两人联手，把原身推进了地狱。
看到林微，李菲儿夸张地捂住嘴。
“呀，林微？你还住这儿啊？”
她晃了晃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表，语气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
“子航哥还担心你，说想来看看你呢。”
周子航眼神躲闪，透着心虚。
“林微，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他说得道貌岸然。
林微脚步没停。
她甚至没看他们。
只是路过时，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了过去。
那一眼。
没有情绪。
没有波澜。
像神明俯瞰尘埃。
周子航和李菲儿只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
等他们回过神，林微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她……她刚才那是什么眼神？”
李菲儿声音发抖，紧紧抓住周子航的手臂，却发现他的手比自己还凉。
周子航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可怕了。
那种感觉，就像灵魂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动弹不得。
……
三点。
破旧的保姆车停在商场后门。
林微推开车门。
脚刚落地，腿一软，人差点栽倒。
她的生命，快到头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嘈杂的人声和劣质的音响混在一起，刺得耳膜生疼。
她“看”见，背后那对光翼，最后一丝金色正在剥落。
倒计时。
五分钟。
她必须在五分钟内，获得至少一百人的正面情绪。
否则，魂飞魄散。
林微抬起头。
不远处的临时舞台又小又破。
台下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那些人的脸上，没有期待。
只有看热闹的戏谑和毫不掩饰的愤怒。
他们高举着牌子。
上面用红漆写着扭曲的大字。
“林微滚出娱乐圈！”
“劣迹艺人！骗子！”
“滚回去！”
更有人手里，捏着准备好的鸡蛋和烂菜叶。
只等她一上台，就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