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柳枝泛着金黄的光线,褚意看着窗外,一道道青色光芒闪烁——青铜子母赤镜,此镜中央是一个玉色满月,外轮由一轮黑色残月包围,外缘几丝赤色火焰,满月为母,残月为子,传咒子,母镜现。
褚意拿起赤镜,母镜浮现一行金字:今夜亥时,澄湖边——罗承。
黑夜降临,侍卫们手持火把围着罗家库房巡视,罗二堂主威严地扫视每一处。
“二堂主,有人托交此物给您”,侍卫双手奉上信件。
罗二堂主眼角一撇,并无动作,“何人?”
侍卫动作,继续回答:“属下不知,只说是二堂主在青丘的故人。”
闻言,罗二堂主闪过一丝阴沉,撕开书信,寥寥几字:满月之夜。
他将纸张猛然一攥,吩咐道:“我去去就来,守卫不可松懈。”
褚意来到澄湖边,湖中月色映照在罗承面上,“你怎又提早来了?”
罗承转身相笑:“我也是刚到。”
褚意自是不信,每每相约,他总是比她早到,有次她提早一刻钟,罗承也还是在了,问起时总言“刚到。”
褚意看着罗承递过来的玉环,疑惑。
月光下玉环更显圆润,罗承开口道:“我此次外出历练偶然拾得,名为咸岐玉,传说此玉汇聚天地之养,若能得到便有如神助”,他低头一顿,“不过,需与玉有缘之人方可。我研究许久也未觉与普通玉石有何不同。”
罗承看着褚意,目光柔和:“你自小喜欢新奇之物,这个,便赠你把玩。”
褚意双手一推:“既是你寻的,你便是有缘之人,你拿回去。”
罗承不顾褚意推脱,强行将玉环塞进她手中,按住她又推回来的手:“你收下吧,这玉环一看便知是女子尺寸,我若是女子,那我便日日佩戴。”
褚意听言,噗呲一笑:“好吧,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褚意前后翻转这杏色的玉环,似乎并没什么奇异。罗承神色宠溺,嘴角不自觉翘起:“过几日是我生辰。”
褚意抬头,信誓旦旦:“我知道的,以我两人数十年交情,我定不会缺席。”
罗承轻声说道:“母亲自小便与我提起,在我两未出生前,母亲与褚姨约定,若两人生下一男一女,便寻个日子,交换信物,结为亲家”,他眼神微黯,抬手,却停住,“可惜,褚姨未能定下仪式,便早逝了。”
褚意想起从未谋面的娘亲,情绪有些低落,她出生之时遭逢难产,最终子存母亡,由舅舅舅妈抚养长大,娘亲当年拼了命也要生下她,爱子之情泣泣如血。
人算不如天算,褚意呼出一口气。
罗承深吸一口气,想似下定某种决心,“意儿,我......”,突然一阵犬吠打破了。
褚意与罗承相视,发生什么事了?夜晚寂静,那是罗家的四耳白犬,无重大事情不会出动。
现场围满了侍卫,黑夜如昼,棕黄犬眼锐利地盯着,大堂主面色悲戚,右手一挥,身旁数十里的草木皆碎落,凶狠又悲伤,大声吼叫:“谁干的!”
守卫们大气不敢出,生怕遭受这位大当家的愤火,小命不保。
罗承和褚意这时候赶到了现场,他眼睛锃大,不敢相信。
血泊中躺着一人,青藏的拐杖只剩下半根,他眼睛僵直,面色青白,左胸凹进一个血窟,身体四肢上深红的爪痕,银针散落四处,可见生前战况激烈。他死不瞑目!那是他的二叔。
空气中弥漫着锈气,褚意心下有些沉重,罗家素来乐善好施,平日甚少与人结怨,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平时人满为患的小华城街上现下有些冷清,巡逻的侍卫更增添了几分肃静,侍卫正在街上巡查是否有可疑人物。
褚意在初一时总会提着两坛小酒送往欢楼,这是她和潇琪研制的药酒,入口酸甜,回味微辛,能调理气机、扶正祛邪,在欢楼有一定的受众。
“站住,对,就是你”。
“哎哎,官爷,我,我没干什么事”。
“你脸生得很,打那来的?”侍卫围住一名头戴黄帽男子。
黄帽男子急忙解释道:“我,我是宣邺城人,前几天来做买卖的,可清清...白白。”
“昨晚你在何处?可有人证?”侍卫上下打量。
黄帽男子神色闪躲,“我昨日...”。
侍卫见他迟疑便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帽男子犹如惊弓之鸟般,甩开肩上,拔腿就跑。
“抓住他!”侍卫们拔刀往前冲。
黄帽男子什么都顾不上,四处清扫前方的“障碍”,街上顿时乱作一团。
褚意边走边思索昨晚的情形,没留意身旁的慌乱,她被黄帽男子一推,身体一歪,酒坛失去控制,她赶忙回神,往右边转了几圈,抱住准备摔往地面的一个坛子,松了半口气,看向空中的另一个酒坛,回顾身旁,有个簸箕,正合适,左脚一踢,簸箕落到酒坛下方。
她正要松剩下半口气,簸箕被围追黄帽男子的侍卫甩开了!褚意微征,没料到这层,“哎!”。
一名青衣男子往窗栏跳下,他身姿轻盈,左右脚踩在追逐侍卫的肩头,“铮”,一把宝剑出鞘,接住了空中掉落的酒坛,优雅停落。他右手一转,收回剑背在身后,左手托住空中的酒坛。
“姑娘,你的东西”。
褚意看向他,一顶青白玉发冠半束,眉目剑星,面容白皙轻柔,眼神柔和清明,身形修长,发丝随着青白色衣诀微动,他就站在那,仿佛不沾凡尘的仙子,君子谦谦,温润如玉,沁人心脾,只需一眼便令人难以忘怀。
“多谢公子”,褚意接过他手中的酒坛。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
黄帽男子已被擒下,带头侍卫转头盯上了另一个人。
“这位兄台,身姿不凡,可否行个方便?”
青衣男子额首示意。
褚意看着青衣男子的背影,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褚意来到了欢楼后堂,把酒坛交给掌柜。
“小意,你跟罗家走的近,罗二堂主......是否真是狐妖作恶?”
掌柜有些惴惴不安,这莫名其妙的出了一名凶案,人心惶惶,可不要影响生意才好。
褚意对于昨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眉目,只是安慰掌柜,“狐妖是捕风逐影,掌柜不要担心。”
“不是捕风逐影,小唐真见过狐妖,他魂都丢了,病了好些日子。”
掌握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这种倒霉的事情还是不要碰上。
“真见过?那狐妖长什么模样?”褚意有些疑惑。
“黑面獠牙,恶目凶狠,一对视上,就神志涣散,重则立即暴毙,轻则半死不活.......”,掌柜嘴角向下一撇,脑袋摇晃,抱了抱自己胆寒的双臂。
“......”褚意有些语塞,这是狐妖吗?说是地狱恶鬼还比较贴切。
褚意摆脱掌柜的追问回到善堂,堂内点有一炷香,这股清香似有似无,像鲜草掺杂着泥土的气味,她不见潇琪的身影,便往后院寻去。潇琪正抬头望着天空中的云,她十分专注,连褚意走近都没有觉察。褚意玩心乍起,突然想吓一吓这位平时娴静的姐姐,她轻手慢慢抬起,突然用力一拍。
“啊!”潇琪面容缩成一团,下意识捂住肩膀。
“怎么了?没事吧?你受伤了吗?”褚意有些愧疚,早知道她就不拍这一下了。
“无大碍,前几日拿柜子上的药瓶时,没拿稳瓶子,被砸了下,有些淤青罢了。”
潇琪镇静下来,无谓地耸耸肩,接着她又问道:“要送的东西送好吗?”
褚意这一听,立马打开了话口,“潇姐姐,你不知道,掌柜的纠缠我好长时间呢,像个蜜蜂一样,嗡嗡嗡......”
潇琪被她形象的描述逗笑了。
褚意想着方才被掌柜纠缠的时刻,眉头一拧,好奇地看向潇琪。
“潇姐姐,你见过狐妖吗?”
潇琪一顿,沉静地看向褚意,慢慢开口:“我幼年时见过。”
褚意有些惊讶,思绪顿时被打乱了,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潇琪又继续说道:“我幼年曾在画册中见过。”
“......,潇姐姐,你一次把话说全乎。”
褚意觉得潇姐姐其实很有搞笑的天分。
潇琪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天空。
褚意也跟着望去,可天上除了一团团白色的云,什么也没有,甚是无聊。
黄帽男子和青衣男子一前一后走出官府。
黄帽男子向青衣男子拱手抱拳:“兄台,我们今日也是有缘,一齐入官府,也算是共患难。这片白叶赠与兄台,大家留个纪念。”
青衣男子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公子,有些恍惚,这是方才在官府微微颤颤的人?
黄帽男子热情地拉过青衣男子的手,青衣男子有些抗拒,刚要抽手,东西便塞进他的手中,接着黄帽男子便潇洒地离去,只剩手中栩栩如生的叶子,莫名其妙之物。
罗家小厮刚要出门,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褚意,他恭敬地上前。
“褚意小姐是要寻大少爷吗?”
褚意点点头。
“少爷在祠堂祭拜二堂主,小的领您过去。”
小厮带领褚意入门,穿过罗家回廊,他们到达祠堂。
褚意冷漠地看着门外的白娟,一言不发地走到跪在蒲垫上的人的身旁。
罗承侧身看到褚意,悲伤倾倒,对着牌位念到:“二叔,是个很好很好的叔叔......”
“我一定要抓到凶手,为他报仇!”
“嗯。”褚意站在他的身后,翻手靠近他绷紧的身子。
下一秒,罗承眼前一花,身体像被抽干力气,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