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段时间谢峤的下属一直在监视雷胜甫等人, 然而始终无果。
怕戚星枢有危险, 谢峤早朝之后与他提起此事。
戚星枢不屑一顾:“他们能有什么法子,顶多是派一些刺客,舅父不必担心。”
也确实,雷胜甫一直没有翻出浪来,始终是文官, 兵权又在戚星枢手中, 不至于引起大燕动乱, 不过谢峤还是叮嘱道:“大意不得,最好将禁军再排查一遍。”
有必要吗, 韩洛没那么蠢,戚星枢挑眉:“舅父如此忌惮, 何不抓了雷胜甫严刑逼供?”
雷胜甫一把年纪了,动刑的话必然会受不住, 再说他这样忠心, 绝不会把计划告知,至于连诚明, 与他恩师同心也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主。谢峤道:“就算抓捕他们也套不出什么,还会打草惊蛇, 恐怕以后更难查清。”
戚星枢沉吟:“舅父所言甚是, 不如趁此次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如果手段不同以往,那恐怕是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谢峤赞同:“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知道了,舅父。”戚星枢内心并不怕,倒是惦记谢清, 她的哥哥被自己调回京都,怎么说她也该谢谢他,不知可与舅父说起,“表妹最近可好?”
“天天陪着你舅母,我让她出门也不肯,这孩子很有孝心。”
没了吗?戚星枢暗暗皱眉,舅父时常来早朝,她就没有什么让舅父带过来的,哪怕是一句话都好。
可谢峤确实没说什么了。
戚星枢暗恼,又不好跟谢峤直说,不由自主露出几分浮躁。
作为过来人,谢峤早就看出,给戚星枢递消息:“后日齐老夫人生辰,她是要去做客的。”
齐训是大燕的吏部尚书,他的母亲过大寿,即便他不想大办,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要去庆贺的,怕是简陋不得,戚星枢心想,到时他也得送一份大礼。
女儿天天黏在身边,姜悦娘虽然喜欢,却也明白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身体。
孩子在肚中越来越大,她的精力大不如以前,很容易困顿,每当睡着,女儿就会亲手给她盖上被子。她们母女俩的身份好像颠倒过来一样,她总在照顾自己。
看谢清今日又来了,姜悦娘叫刘氏给她上一盅燕窝:“你这孩子干脆搬来这里住好了。”
谢清一愣,随即撒娇:“娘,你嫌弃我了啊?”
“可不是?”姜悦娘斜睨她,“有句话,远香近臭,你来得这般频繁,我自要嫌弃你的。”
哪里有说这种话的时候还笑意盈盈的,分明母亲是看出自己的心思。谢清心想,可能这样也给母亲压力了,她哼了哼,端起燕窝喝:“之前是为让娘指点我女红,如今给妹妹的帽子做好了,我以后自不会打搅娘,省得每回爹爹下衙,直朝我使眼色。”
姜悦娘:……
看母亲脸色发红,谢清调皮的笑。
因要去齐家贺寿,姜悦娘叮嘱了几句,谢清没再缠着母亲很快就告辞走了。
第二日,谢峤在衙门还未归家,老夫人便带着谢清,谢修远兄妹俩先行去齐家。
齐老夫人平日不喜热闹,而谢清原先是连家的女儿,故从未见过,不像齐训偶尔会来谢家。
不熟悉,所以与齐老夫人也无甚话说,反倒是别的姑娘见谢清在此,态度都极为热情。
众人拥着她去外面赏花。
必要的应酬还是要的,谢清也与她们说说笑笑。
有些姑娘为了巴结谢清,竟突然说起谢菡:“一早就看她生得不像王爷,哪里有你这般容色,果然假的真不了。”
谢菡以前态度太过傲慢,得罪过不少姑娘,后来真正的身份暴露,自然会有人在背后说她,只是此时提起来,实在是太过难看,难道要自己跟着她们一起嘲笑谢菡吗?
谢清没说话。
又有一位姑娘道:“听说她要离开京都了,是吗谢姑娘?”
谢清终于受不了:“这种事情我都不知,你们怎么一个个比我还了解?可是在她们院中安插了细作?”
那几位姑娘的脸色就变了,尴尬的笑:“也是听说的……我们怎么会有细作,谢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幸好多数姑娘都是大家闺秀风范,虽存着交好的心,分寸都把握得当的,很快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众人往园中走。
今日有许多宾客,姑娘们如此之多,公子的数量自然也不少,像这种时候,很多家族都会借机让小辈们从中寻觅良婿良妻,如有看对眼的,就能促成一对良缘。
行到园中,果然就见到一拨公子。
初夏之日众人早就摆脱了繁重的棉衣,衣衫都轻薄飘逸,年轻男子站在花丛中,真个是美景如画。
姑娘们都红了脸,却又偷偷的看。
哪个少女不怀春?纵使有天子缠身,谢清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忍不住瞄几眼,指不定忽然就发现一见钟情的公子了呢?
虽然这几率不大。
因为她的性格不太可能对人一见钟情,毕竟经历过两世了,想得太多。
想得多,考虑的就多,容易一盆冷水浇上来。
然而,在她观察了片刻后,还真的有冷水浇了过来。
起先也有公子偷看她,可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不到一会儿,那些公子就如鸟兽散,纷纷跑开了,宛如是在避开一个可怕的扫把星。
谢清见状,心头一沉。
不会是因为她吧?
她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美少女啊!
就在她极为震惊之时,她没有发现里面有两位公子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得比较远。
其中一位就是沐璟,刚才听到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谢姑娘是皇上心仪之人,哪个不要命的尽管盯着吧,我就不奉陪了。”
“这谢姑娘再如何美如天仙,也比不得一家子性命,奉劝众位一句,快些离开。”
“别看了,皇上今日使人送了厚礼,指不定稍后会亲临齐府!”
“……”
没想到戚星枢看上谢清的事情传得众人皆知了,沐璟盯着远处的谢清,心想,就是不知她是否心甘情愿,不过凭她贪生怕死的性子,肯定不敢违抗戚星枢。
她只会拼命的拍他马屁!
沐璟这么想的时候,谢清独自朝这里走了过来。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本来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对某位公子一见钟情,可惜现实如此残酷!
他们一定是知道戚星枢喜欢自己了,所以才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这样的话,她还有什么选择?就算真的其中有能令她钟情的男子,他又敢娶她吗?谢清在心里开始骂起戚星枢,难怪清明节他要给她撑伞。
简直是低估他,此人心机不浅啊!
耳边忽地传来淡漠的声音:“你还怕把人吓得不够?”
谢清抬起头,发现是沐璟,惊讶的道:“侯爷今日也来贺寿吗?”
齐训是国之栋梁,齐老爷子在世时也与他们崇山侯府有些交情,他当然要来。
沐璟不答反问:“怎么,你是来看看还有哪些公子不怕死的?”
语气如此刻薄!
是不是那天让他承认自己拒绝他,他记恨着呢?谢清咬牙:“对,我就是来看有谁不怕死的。”
沐璟:……也不用承认的这么快。
看他错愕,谢清打趣:“还是侯爷胆子大,竟然没有跑,不过侯爷留在此处是为何?”她挑眉,“莫非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沐璟愣了下。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注意谢清,听到那些人谈论会忍不住聆听。他淡淡道:“对,我看你如今也只能嫁入宫里。”
真的全无选择了吗?
非得要当皇后吗?
谢清不得不承认,她今天真的受到了打击,长长叹了一声:“也许吧。”
声音在这瞬间显得极为脆弱,沐璟这时本该走了,忽地有些心软:“你父亲不是他的表舅吗,难道也不能阻止?”
“你那日见他如何对你的,你觉得能阻止?”谢清心想,真的到这个地步,她肯定只能嫁给戚星枢,她不想让父亲为难,尽管父亲会为了她而尽全力。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继续改造戚星枢,把他的毛病治一治……就是不知他到底能听进去多少?
还有,将来呢?
就算他真的喜欢她,愿意听从,那嫁给他之后呢,他还能保持吗?他是一国之君,凭什么总顺着她?而她,却真的只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越想越乱!
谢清又叹了口气。
印象里,她好像不知忧愁为何物,贪恋着每一天每一刻里的欢快,似乎只愿过好当下,将来如何她是不会去想的,但今日的她不一样。沐璟的脚在原地挪动了几下,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因为他竟然想不出如何帮助谢清。
不过,这原就与他无关吧?只是在宫里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相处,他替她担心什么?
他是在担心吗?
念头闪过,沐璟觉得不该如此,拧了拧眉径直走开。
谢清仍在烦恼,并不知附近还有一位公子,他易着容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要不是答应过她不再随便杀人,此刻他的剑已经出鞘。
他松开发痛的手指走过去。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谢清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然而她只是对上他的目光就晓得这是谁了。
还有谁的眼睛比他黑,比他深,比他看着她的时候,专注而用力?
用力的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戚星枢竟然就在这里,那他刚才岂非都听到了?谢清的心一颤,回想起说了什么,简直想打自己的脸。她刚才表露出了不愿嫁给戚星枢,表露出了对其他公子的期望……还与沐璟说了那么多话。
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一直到后背碰到粗壮的树干。
戚星枢步步逼近。
她目光慌乱,显然是在害怕。
是,她应该害怕。
她就不该骗自己,说什么拒绝沐璟,如果拒绝了今日还会这样吗,别的公子都走了,她还不死心,她指望有人娶她!
戚星枢心里有股火在燃烧,差点把理智都烧没了,他手落下来放在她肩头。
“表哥……”谢清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他这次的反应跟之前不太一样,他没有拔剑,可是他的态度比拔剑还吓人,谢清心想,如果周身的气息可以用颜色来描绘,此刻他的一定是黑色的。
好像夜幕,好像深潭。
她都有点怕他杀了她。
应该不会吧?
他不是喜欢她吗,他不是为了她承诺了好几件事吗,求生欲很强的谢清马上挤出笑容:“表哥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刚才我就在想……”
声音好甜,可他不想听她说话,这个骗子能说的天花乱坠,把黑的变成白的。
他现在只想……
戚星枢低下头吻了上去。
太过突然,谢清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抵抗,但回神之后想要动弹,却被他狠狠扣住了后脑勺。
作者有话要说:^_^
第52章
毫无疑问, 自己被强吻了, 谢清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他的贪婪。
她退一下,他就要进两下,甚至是三下,四下。
她的心跳得飞快, 但奇怪的是, 她担心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初吻被夺走, 而是等会怎么应付戚星枢吻过后的质问。她的解释做不到周全,如果他因此更加暴怒, 那该怎么办?
谢清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扭曲。
寻常的小姑娘如果被这样对待,恐怕早就吓得哭了吧?如果她一哭, 戚星枢说不定就会放开她。
可她偏偏哭不起来。
好似前世死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哭了。
但凡遇到危险, 她想得总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命, 就像在水里,她会抱住戚星枢的腰, 在树上,她也会紧紧抱住他, 因为她明白, 这样才不会容易死。
谢清偷偷睁开眼睛。
近距离的看,几乎能数清楚他的睫毛,他的眼睛仍闭着,眉心微蹙, 脸上有种说不清的复杂之色,仿佛是陶醉,仿佛是痛苦,但那表情是诱人的,她莫名其妙的竟然红了脸。
这是什么鬼反应?
就在这时,戚星枢也睁开了眼睛,二人目光对上,他眸色一暗,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她吃痛轻呼。
亲她不够,还咬她?可谢清没挣扎,她此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上回他撑个伞都被众人晓得了,今日在花园里亲她能不传出去?指不定好些人都看到了,这种石锤出来,谁还能不相信?她肯定是完了,谁都帮不了她。
既然如此,早晚都要被亲,她还挣扎什么?
她还不如恃宠而骄呢!
谢清突然拍打了他一下。
这一下如同挠痒,对他来说丝毫不痛,反而觉得小姑娘的动作带着天然的勾引,戚星枢的眸色更暗,这回可不是只想亲她。
他声音低哑:“你还敢打朕?”
谢清道:“是你先咬我的,”她抚着嘴唇,“你咬痛我了。”
唇色红又艳,此时却微微的发肿,戚星枢才发现刚才是用力过度,可这不能怪他。她的唇是他肖想许久的,他早就想这么亲她,只是之前顾忌诸多,一直忍耐,要不是谢清做得事情过分,他也不会如此冲动。
不过亲了她,他不后悔,哪怕被舅父责备。
他做了这么多,本就是为得到谢清,假使她去嫁给别人,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那么傻。
戚星枢捉住她的手:“朕还嫌咬你不够重,下回你再这样,非咬你几口。”
谢清:……你是狗吗,惩罚别人非得咬?
她生气:“你说过不吓我的。”
“朕是不想吓你,可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一边让朕答应你,一边与别的男子……”他盯着她,“你当我朕是傻子不成?”
谢清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她好像是有点贪心了?不,不对,她才没有,她只是想多个选择。
她只是想要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而不是这样不平等,他想娶她就娶她,不顾她的意愿。
小姑娘抿着唇。
戚星枢心头涌起一丝苦涩,他不明白为何谢清就是不喜欢他,他到底哪里让她不满意?
家世不好,生得不好,性子不好?
他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谢清吓一跳,下意识搂住他脖子,惊叫道:“你干什么?”不会又要上树吧?
他垂眸看着她:“只有这样,你才会抱着朕。”
仿佛能从他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谢清这瞬间感觉有一阵电流飞快的从身上窜了过去,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电到了……所以,不是要吓她,只是想让她抱住他吗?
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他也没说话。
谢清很苗条,抱着的时候完全不吃力,如果可以,他能一直这么抱着,抱到天荒地老。
园子里很是静谧,似乎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近,谢清的手环着他的脖子,感觉手心发湿。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放开,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在他脖颈上擦过。
有些痒,他嘴角挑了挑。
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弧度是完美迷人的,她觉得他好像很开心——他看上去像个等待她撸脖子的大猫。
谢清又动了下手指,挠了挠他的发根。
她其实想说,他应该抱够了吧?真把这齐府当自个儿家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乱呢。
他眉梢都扬起来,侧头看她。
两两对视,他忽然低头想再次亲她,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断喝:“小枢,你在干什么,还不放开她?”
是舅父来了,几乎是没有考虑,戚星枢马上就松开了手,让谢清的脚着地。
没想到他还是乱来了,在齐老夫人大寿的时候,跑来园子里这么对待女儿!虽然易着容,似乎是想低调行事,可他的行为呢?他早就惊动到别人了,齐家觉得有伤风化,本是要派人来提醒,结果被韩洛拦住,还不是跟之前一样,弄得人尽皆知?
谢峤的脸色很难看。
然而戚星枢这回并没有急着认错,而是说道:“舅父,我会娶她的。”
他非得表明心意了,哪怕舅父不认可,觉得他还不够好,他也必须要说出来。
谢峤微微一怔。
这小子到底是说了!
可他不能马上答应,女儿若是不愿,岂不是要委屈她?
“清儿,你避一避。”齐老夫人的宴席是不能出席了,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件事,已经把谢清看作皇后。
谢清点点头走开。
谢峤这时才道:“小枢,你此次太过冲动了……这是在齐府,虽说你愿意娶清儿,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清儿的名声?就算是将来当皇后,也难免会引来闲言闲语。”
“谁敢说,我就杀谁。”他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谢峤:……
不能拿这个说事,省得让他大开杀戒,谢峤只好转换角度:“此事太过突然,小枢,你要给我时间考虑。”
“舅父,我与她已经有肌肤之亲,难道表妹还能嫁给别人吗?”戚星枢却仍坚持,“舅父,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待她的。”
外甥态度很是认真,谢峤左右为难,半响道:“小枢,我当然相信你,只成亲非小事,除了我,还得告知母亲与悦娘,再者,你身为天子,娶妻也不同寻常人家……”
是说要准备的意思,戚星枢知道谢峤刚刚把女儿找回,未免不舍,他体谅的道:“只要舅父答应,哪怕让我等半年,一年,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是需要他的同意。
谢峤沉吟:“让我与你外祖母商量一下吧?”
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应,戚星枢没有强迫,谢清尚不是亲生时他就处处维护,别说现在这种情况。
“但愿不要太久,舅父!”但他的语气变得强硬了一些。
每个人的忍耐度都不一样,他显然是要到达顶点了,谢峤道:“好。”
远远站着,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谢清心想,看今日戚星枢的态度,她感觉父亲已经不能再庇护她。
那始终是皇帝,他怎么可能没有脾气?
等谢峤走过来,她低声询问:“爹爹,表哥说什么了?”
谢峤没有回答,而是抚一下她的发顶道:“清儿,让你受惊吓了,早知道……”他一直存着私心,希望谢清能让表外甥改变,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她,总以为她会喜欢上戚星枢。没想到,她竟是自己亲生女儿,而结果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女儿今日被欺负了,都是他的错!
她一个小姑娘被男子这样对待,不知会如何害怕,难过。
看父亲心事重重,谢清眉心拧了拧,忽然道:“爹爹,其实嫁给表哥也挺好。”
“什么?”谢峤一愣,“你怎么会这么说?”
她不是还没找到心仪的男子吗?
是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了,谢清笑着道:“虽然表哥鲁莽了一点,但对我是真心的,相信爹爹也看得出来,而且表哥条件那么好,仪表堂堂,武功高绝,还是皇上,我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在父亲心里戚星枢必然是极为重要的,而父亲对戚星枢来说也一样,他从来都喊他舅父。
如果因为她,二人彻底决裂,她于心何忍?
以前想着依靠父亲抵抗戚星枢,真的到选择的这一天,她却不能如此自私,而且这还是没有意义的自私。
因为最终结果,肯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也不知真假,但有句话她没说错,谢峤道:“小枢是真心喜欢你,为了你才开始早朝,批阅奏疏……”
啊?谢清愣住。
她忽然就想到那天他们钻在被窝里说的事情。
她以为他是为打雷胜甫他们的脸,她以为他是为百姓,原来他是为她,真的是为她!
她心里一时五味纷杂。
谢峤道:“他原是想当个明君之后再来同我提亲,结果……”他说着看向谢清,“清儿,他是无端端就来欺负你的吗?”
谢清:……
当然不是了,他是因为醋精又忍不住显形了!
“我今日遇到崇山侯。”
原来如此,谢峤哭笑不得。
“算了,先回去吧,以后再说。”谢峤揽住女儿的肩头,往院门口走去。
谢清却在想刚才他说的事。
戚星枢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早朝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似乎是去年的十一月,而在早朝之前,他们一起去狩猎,那时候戚星枢烤肉给吃,他已经喜欢上她了。
再往前呢?
他中秋节来王府赏月,戴着面具吓她,把她带到树上。
那时候,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特别幼稚,好似男小学生一样揪喜欢的女孩头发。
然后再往前……
是她跟父亲去宫里那次,那天她第一次叫他表哥,他十分不满,要不是父亲在,恐怕她要倒霉了。想着,谢清皱眉,当时他的表现不像是喜欢自己的,那他到底是什时候开始的?
他为何陷得那么深?
她忽地停下脚步,跟谢峤道:“爹爹,我想与表哥说两句话,他在何处?”
谢峤道:“你确定要说?”
“是。”
谢峤就问赵复,赵复马上将谢清带了过去。
戚星枢就在不远处,他也打算离开齐家了,省得那些官员一个个诚惶诚恐的。
听到谢清来,他转过身。
长身鹤立,说不出的俊美,谢清走上前,仰起头道:“表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何事?”
“表哥何时喜欢上我的?”
如此突然,戚星枢的脸颊一热。
那红分外明显,谢清莞尔,原来他还会脸红。
“你问这个作甚?”他假作镇定。
“我想知道为何表哥对我如此执着,天涯何处无芳草,表哥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戚星枢淡淡道:“也许因为你是个骗子吧。”
谢清:???
你说真的?
你怕不是个受虐狂?
就在她严重怀疑的时候,戚星枢又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道:“朕告诉你……是因为你让朕死不了,因为你,朕不想死了!”
她脑中轰的一声,往前种种全都浮现上来。
难怪在宫里,他明知雷胜甫的计划,还来接近她,还去她那里吃饭,让她睡在他身边,让她看见矮柜上的匕首。
原来他一直都希望自己将他杀死!
谢清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
他怎么会……
他怎么会想寻死?
活着多好啊,她就想活着,谢清道:“表哥,你以后不要这样。”
“我早就不这样了,没听清楚吗,你在,我就不会死。”
他说过,她是他的热闹。
她那时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她原来对戚星枢如此重要,重要到都关乎他生死了,她还能说什么?
谢清感觉自己白来一趟,本想弄个明白,结果他给了她一锤子,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要是还不嫁给他,岂不是谋害人命?
可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不是她的作风,谢清胡搅蛮缠:“我是来问你何时喜欢我的,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我不知……”戚星枢道,“非得要问吗?”
“不知就是假喜欢,”谢清哼了一声,推开他,“你想清楚再告诉我,这样,我也许还能考虑。”
考不考虑,她都是他的,不过谢清这个样子,他莫名觉得她好像在对他撒娇。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寻思片刻,忽地低头道:“你知道你那日睡在朕的身边,对朕做了什么吗?”
呼吸拂上来,谢清的脸有点发热。
她怎么知道?
她当时一动不敢动,绷得太紧,后来松懈下来累得要死,很快就睡着了。
她做了什么?
她该不会对他怎么了吧?
她记得那个时候天气挺热的,戚星枢只穿了雪白的中衣,她难道睡梦中对他……所以他纠缠不放?
谢清脑中难免冒出了带色的画面,皱眉道:“你胡说,我才没有做什么呢!”甩开他的手,飞快的跑掉了。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谢清:……肯定是骗人的,她这么单纯的孩纸,能怎么样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猜猜怎么样男主了~
第53章
回到院门口, 却见谢修远也在了。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心里想,就那么一会,妹妹竟然就与皇上传出这等事情,早知道,他也应该去那园子。然而当时他听那些公子说起姑娘, 毫无兴趣, 并没有随之前往。
谢清看他的样子就晓得他也有所耳闻。
“哥哥也听说了?”她歪头问。
谢修远点点头, 斟酌言辞:“他们都说你是有福之人,见到我, 态度也更为恭敬。”
谢清听出来了,哥哥是在安慰她, 没有人敢说污言秽语,她的清白不会被人拿去做文章。
也确实, 戚星枢这种暴戾的性子, 谁有胆子敢冒犯?不过背地里说什么就难讲了,但也不妨事, 反正她听不到,别人也不敢听。谢清淡淡一笑, 问谢修远:“哥哥, 你如何看待此事?”
谢修远一怔。
“我嫁给表哥一事……你认真答我,你觉得表哥为人如何?”
谢修远仔细想了想:“皇上做事杀伐决断,必定能让大燕昌盛,至于同妹妹你的婚事。清儿, 别的我不知,但你素来与皇上颇为亲近,除了父亲外,无人可比。”
在他看来,戚星枢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唯独对待妹妹,有种少见的柔和。
谢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拧起了眉。
眼见马车过来了,谢峤道:“修远可没说错,也就你敢这么对小枢,不过他心里也很受用就是了。走,上车,回去还得告知你祖母。”
受用?谢清差点笑了,果然是受虐狂吗?
也是,他能不受虐,此前都在寻死,难怪有刺客来他也不要禁军去对付,竟然亲自上阵。那次甚至都受伤了,把她被单上都沾染了血。她怕锦灯刺杀,在床边守了一夜,他醒来后非但不感谢,还捏她脸,让她滚。
这么一想,谢清觉得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她怎么能想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有一天会这般喜欢自己?
倒是老夫人听了一点不奇怪:“怪不得时常过来……”忍不住笑,“挺好的事,小枢娶清儿,亲上加亲。”
“母亲,”谢峤坐在她身边解释,“清儿还没考虑好。”
“哦?”老夫人看向谢清,“怎么,对小枢不满意?”突然想起来,“是了,你有八个条件,我数数,小枢能满足几条……这一,家庭是够简单吧?宫里只有小枢一个,二,有本事,小枢是天子,这是最大的本事,三呢,貌比潘安,小枢自然是比潘安俊,还有四……”
谢清听得脸都绿了。
为什么他每一个条件都符合?
等老夫人说完,众人都看着她,似乎在说,“怎么听着,你二人是天作之合呢?”
谢清保持沉默。
老夫人晓得这孩子聪慧,马上就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个点:“清儿,小枢这孩子认死理,不然也不至于会让我们如此担心。如今他既认准你,便只会喜欢你一个。”
“祖母,谁要他喜欢我一个……”谢清嘴硬。
其实老夫人说中了。
她接受过现代的教育,考虑的太多,后宫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戚星枢,真的会只钟情她一人吗?
可她不会承认。
“祖母,我是不喜欢他!”
“是吗?”老夫人老神在在,“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的,是……”她差点又把八个条件说一遍,然后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小心给自己挖了坑!
谢清头疼。
谢峤都听笑了:“好了,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此事我自会与你祖母细说。”
“是。”谢清告退。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道:“既然清儿还没想好,等小枢来提亲我会劝他再等一等。我是觉得就凭这几个条件,除了小枢外,清儿也找不到合适的。”
谢峤叹气:“小枢今日都亲了她,谁还敢娶?”
“竟然如此?”老夫人惊讶,随即摇头,“可见是喜欢得紧了,说句难听的,他一个天子,今日看上谁明日就能召入宫,如今这般还不是看你我的面子?”
“儿子当然知道。”
老夫人沉吟:“清儿这孩子懂分寸,明事理,假使实在没办法阻止,她应会理解。”
谁说不是呢,她都愿意嫁给外甥了,可谢峤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他是没尽到一个父亲的本分,除非女儿能欢欢喜喜的嫁出去!所以,他还是要劝一下外甥,尽他的全力。
他回头与姜悦娘说了此事。
她安慰谢峤:“如果没有王爷,清儿还在宫里呢,她也不能与你相认,王爷不必太过愧疚。”
“再说,清儿也未必真的不愿。”姜悦娘把上回女儿与儿子说的话告知谢峤。
她觉得女儿也许已经喜欢上这孩子了。
谢峤立刻宽慰不少。
经过这件事,谢清当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了,即便孟玉梅都已经知晓,权衡再三,她使人带话给谢修远。
谢修远出来见她。
如果母亲又要提什么要求,他是不会同意的。
然而孟玉梅却与他说:“我明日便带菡儿离开京都,往后你不用再分心,修远,为娘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谢清当上皇后之后,如果她惦记着以前的恩怨,指不定会拿孟家出气,如今儿子也对谢家忠心不二,她要是还执迷不悟,恐怕孟家就要倒在她手里了。
她把这些分析与母亲听,母亲也无可奈何。
谢家如日中天,戚星枢又对孟家不满,他们除了示弱别无他法。
谢修远愣了下:“母亲是真的打定主意了?外祖母呢?”
“不止你外祖母,孟家的长辈也都知晓。”孟玉梅怯生生的伸出手,搭在儿子的胳膊上,“修远,菡儿我会好好照顾她,将来必定替她选个好夫婿……以后得空,你或可回来看看我们,好吗?”
母亲的脸上竟然透着小心翼翼,谢修远暗叹一声,上回自己是说得太过绝情,所幸母亲还知进退。
他主动握住母亲的手:“我有空会回来的,娘,你要注意身体,我会时常写信。”
这瞬间,他又恢复成了原先温暖的模样。
孟玉梅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也许她是不该贪求太多,她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她不能再失去他,说什么都不能!
母子俩说了许久才分开。
最近,谢清一直在想那天晚上的事,她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早上醒来,她在被子里也想。
芳草看她赖着不动,笑着拧手巾:“姑娘可是昨晚没睡好,要不等会再起?”
“不是……”谢清看着帐幔,“芳草,我睡相到底好不好?”
芳草不晓得她问了作甚,思忖会儿道:“姑娘睡觉规规矩矩的,不过做梦的时候就难说了,有次奴婢看到姑娘在说梦话,一只手甩来甩去。”
谢清:……那日她做梦没有?
想不起来了!
可就算甩来甩去也不至于非礼他吧?
但他为何非得提这一茬?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好奇心杀死猫,她竟然很是好奇。
用过早膳后,谢清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再去看母亲,却听刘氏说母亲还未起。
母亲的肚子越见明显,休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谢清一时也不想回去,打算去园子里摘些花,插好送给母亲。
因是早上,阳光也不算热烈无需打伞。
谢清拿着小银剪剪了些海棠,玉兰,还有牡丹下来,又看另一边石榴花红彤彤的开得可爱,她走过去也想剪两朵。不料还没下手,就听见芳林在后面惊呼一声:“皇上!”
她的剪子差点落下。
怎么这时候他会过来?谢清转过头。
银杏树下走来的身影不是戚星枢又是谁?他穿着天青色绣龙纹的夏袍,外罩月色轻纱,头戴玉冠,有种别与往常的雅致俊秀。
谢清眼睛一转,走上前:“皇上是没有主持早朝吗?”
这哪里像是对天子的态度,两个丫环偷偷替她捏了把汗。
戚星枢皱眉:“这都什么时辰了?”
哦,看来还是主持过的,谢清又问:“那奏疏呢,没有批阅吗?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戚星枢愣了下,还是回道:“今日的还未送达,需得经过通政司,昨日,前日的,朕全都看过了……”
这么乖,谢清噗嗤一声。
看她笑了,戚星枢才明白过来,她是故意而为。虽然是被逗弄,可她这样分明是很亲近,他很是欢喜,走上前问:“你是想要石榴花?”
“嗯,”谢清把剪子给他,“表哥能给我摘吗?”
“你要几朵?”
“两朵。”
他个子高,挑着垂下来的树枝,立刻就剪下来了。
阳光落在他脸上,有种温柔的沉静。
谢清想起老夫人说的,他是个认死理的,只会喜欢她一个……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事实上,也容不得她挑了。
“等会我要给母亲插花。”谢清把石榴花放在篮中,“表哥,你下回过来应该提前告知我,或者至少与门房说一声,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他是皇帝,上门还要通知别人吗?然而戚星枢明白,她又在提要求了。
行,他就看看她有多少要求。
“好。”他答应。
真爽快,谢清瞄他一眼:“表哥今日到底是为何事过来?”
戚星枢往后看去。
砚田一阵小跑,送上来一个食盒,笑眯眯道:“姑娘,这是皇上命御膳房做的点心,刚刚才好,有些还热乎着呢。”
他还知道做这些?
谢清愣了下,看向食盒,发现这食盒竟然极为巨大,整整有六层。
砚田走到旁边的石桌上,把里面的格子一层层拿下来,只见每一格都放满了点心,每种点心都不一样,简直是齐聚了宫里所有的品种。
“这么多?”谢清惊讶。
“不知道你今日想吃什么……”戚星枢道,“所以都带来了。”
她一时无言。
“怎么,不喜欢吗?”他低头看她。
“没有……”她脱口而出。
他就笑了。
好像一个得到期待的礼物的孩子。
他有时候是真的分裂,吓人的时候凶神恶煞,可这样的时候又显得很是单纯,谢清的心莫名快跳了两下,擦擦手,拿起其中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
真的是才做好的,这种味道她很熟悉。
“好吃吗?”他笑着看她,“要不要我天天来送给你?”
“你有空吗?”她扬眉,“你不是又要早朝,又要看奏疏,还要去兵部视察,我听父亲说……”
“这些都不重要。”他眼里分明再说,你才是最为重要的。
“咳。”她差点呛住。
她收住这个话题:“表哥不饿吗?”
“有些。”
“那你也吃一点。”
他凑上来,没有拿别的,而是低头在她手里的半个芙蓉糕上吃了一口。
谢清整个呆住,心道也不嫌脏,上面还有她的口脂……不对,他都亲过她了,也许是不怕。想着,自己脸却热了,明明当时都不在意,只顾着考虑别的,如今回想起来却有点羞恼。
戚星枢看在眼里,恨不得这会就去亲她,也许还能尝到她口中的甜。
但谢清却不肯吃这块芙蓉糕了,放在一边。
戚星枢没生气,见她又在吃别的,忽地道:“今年端午节你跟朕在宫里过。”
命令的口气,谢清皱眉:“我得看下有没有空。”
戚星枢:……
“你难道还会出远门?”
当然不是,谢清吃一口豆沙卷:“表哥,你以后邀请我,应该问一下我可有空,若是我与别人约好了呢?”
要求可真多。
但他今日心情好,戚星枢挥挥手让砚田等人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问:“表妹,你端午节可有空?”
谢清噗嗤一声笑了。
那一笑灿若阳光,妍丽无比。
戚星枢的心咚咚跳了两下,有种意外的惊喜,今日她的笑很多,他伸手在她发顶一抚:“朕只是这么说一下,你就如此欢喜?”
苦中作乐啊。
谢清抬头看他:“嗯,如果表哥能一直保持,我会更欢喜的。”
“那你能给朕什么?”他弯下腰,低声问,“……能喜欢上朕吗?”
他的目光逼视过来,竟难以避开,谢清僵住,手指因为突然而来的紧张,不小心把点心捏碎了,碎屑落下来,将她手指全都沾染。
看她小脸忽地绷紧,戚星枢心里一闷,抓住她的手,拿帕子擦拭:“你是不是又想提这种要求?让我给你擦手?其实这个也不难……”
他动作一点不熟练,完全是没给别人擦过手,可谢清简直是呆住了,只觉得手心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酥麻之感。
不对,她怎么可能会提这种要求?他简直是在借此占她便宜。
不要自己加戏好不好?
可偏偏没有阻止,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戚星枢好可爱……也好温柔。
脱去了暴戾的外衣,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甜吧^_^
第54章
这幕场景让两个丫环都很惊讶, 但很快她们就变得高兴极了, 如此看来,主子很快就要成为皇后了呢。
她们屏气凝神,生怕打搅到这二人。
小姑娘乖乖的把手伸着,戚星枢碰触着她的手指抑制不住的欢喜。若是按照以前的行事作风,可能她早就收回去了, 不会让他这样擦拭, 是不是她已经喜欢上自己了?
想着, 眉头又拧了拧,她可能只是忌惮他皇帝的身份, 就像那天他亲她,她也没有反抗, 但回应是没有的。
他热切的心又凉了一些,还得慢慢来。
他把手擦好, 将帕子放在石桌上:“端午节到底有没有空?”
谢清看一眼干净的手指:“表哥是请祖母, 父亲还有……”
“不,就你。”
好吧, 谢清心想,这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只是吃顿饭吧?”她站起来, “我们路上说吧, 我还要去给母亲插花。”
两个丫环提着花篮跟在后面。
戚星枢道:“吃粽子,什么馅都有。如果你想看别的,比如龙舟赛,我们也可以出城。”总之, 就他们两个人。
谢清歪头问:“如果我没有空呢?”
戚星枢道:“你与谁约好了?朕让砚田去说一声,或者是为家宴,朕现在也可以去见外祖母……只是让你腾出几个时辰,晚上自会送你回来。”
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谢清知道这件事他绝不会妥协了。
所以说,他这该死的身份真是讨厌!
谢清边走边思忖:“表哥,如果只是吃粽子的话,我可以去,但表哥必须保证……”
戚星枢笑了。
就知道她会担心他动手动脚。
他确实有这个心思,谁让她亲起来那么甜,他简直是朝思暮想,不过……
“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但你不能空手过来。”
谢清:???
看她露出疑惑之色,戚星枢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怎么突然打哑谜了?谢清皱眉。
眼见要到院门口,他停下脚步:“就不去打搅舅母了,端午节我会派人来接你。”又吩咐砚田把食盒交给两个丫环,“给舅母也尝尝。”
说完便走了。
倒是很规矩,没有再来占便宜。
谢清驻足片刻走入院内。
此时姜悦娘已经起来,看到谢清就笑:“听说你来过一次……去摘花了吗?”
“嗯,”谢清把花篮给母亲看,“开得可好了,闻起来也香。”
芳草急着把食盒拿上来,告诉好消息:“王妃,这是皇上亲自送来的,刚才姑娘已经吃了几块了。”
谢清:……
“是吗,小枢来过了?”姜悦娘瞄一眼食盒,惊讶道,“这般大,看来应是有许多点心了,小枢真有心思,如此忙碌还抽空过来。”
谢清没说话。
姜悦娘让芳草取一些点心出来。
“你不是说宫里厨子做得好吃吗?还要不要再吃一点?”
谢清摇摇头:“不用了,刚才已经吃饱,我给娘插花。”
芳林闻言取了一个缠枝梨花白玉底的胆瓶过来。
插花是对审美颇有要求的,谢清拿起刚才剪下的花,先是把多余的枝叶都剪去。
十分细心,姜悦娘在旁看了会儿问:“小枢只是来送点心?”
“还请我端午节去。”
听出女儿的语气不是很情愿,姜悦娘道:“要不让王爷去与小枢说说……”
“不用,”谢清却马上道,“我已经答应他去了。”他刚才的态度,哪里是父亲可以阻止的?再说,她已经与他有过亲密的行为,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她的不满只是来自于她与戚星枢身份的悬殊——做皇帝可真是好,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对了,他还让我不要空手去,”谢清向母亲吐槽,“我们家有的,宫里能没有吗?”
这孩子……
姜悦娘笑着道:“宫里当然没有。”
“嗯?”
“你做的东西啊,”姜悦娘提醒道,“小枢还能想要什么。”
谢清:……
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想到刚才戚星枢遮遮掩掩,不肯挑明说的样子,她忍不住笑,看来,他今日来根本就不是为送点心,而是来讨要礼物的。
姜悦娘建议:“你便做个香囊给他吧。”
“我想想再说。”谢清往瓶子里插牡丹花,她得做个丑一点的东西给他戴。
想着可以逗弄戚星枢,她嘴角翘了起来。
回到院中,她就让芳草取上好的布料,还有丝线来。
瞧着主子精挑细选,芳林道:“皇上收到了一定很欢喜。”
“这又不是给他的,”谢清道,“母亲刚才提起来,我倒想起得给两位哥哥做香囊了,这个紫红色的送给谦哥哥,这个深蓝色的送给修远哥哥。”
芳林,芳草:……
芳草问:“那皇上呢,没有香囊吗?”
“没有,就做个长命缕吧。”容易,而且寓意好,他不是不寻死了吗,那就长命百岁。
等到端午节前,谢清让芳草找个小厮把香囊送去给连雨谦,另外一个她亲手送给谢修远了。
到得节日那天,戚星枢果然派人来接她。
谢清坐上轿子前去宫里。
路上很多官兵在维持秩序,因为今日百姓纷纷外出观看龙舟赛,城门口很是拥挤。
看到砚田在引路,坐在马背上的曹令涛行到附近,笑着问:“砚田公公专程出宫,是去接贵客的吗?”
“是,”砚田一笑,“可是了不得的贵客呢。”
曹令涛挥手吩咐兵士:“快把前面的路清一清,好让公公快些回宫。”
“谢曹大人。”砚田颔首。
从微微飘起的车帘中,曹令涛看到里面莹白的肌肤一闪,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飘出来,便想这一定是谢府的姑娘谢清了。
果然皇上对她极为钟情。
曹令涛看得片刻,调转马头行往城门口。
到得太极殿,谢清走下轿子。
一进去,她就看到挂在御桌右边的画,那是她画的,这个位置分外醒目。
谢清愣了下:“表哥,这画怎会挂在此处?”官员们进来议事岂非都看见了?”
“有何不妥?正好提醒他们,身为官员也得心怀慈悲。”
谢清:……
她瞄一眼戚星枢,他太过官方的回答让她不太习惯。
“过来。”戚星枢招招手。
谢清走到御桌前:“表哥这个时候也在批阅奏疏吗?”这也太勤奋了,“节日也不歇息?”
“不,有些事拖不得,”戚星枢拿起一封奏疏,“好比洪水肆虐,得马上派人去治水,发放赈灾粮,还有螺洲因饥荒民变,也刻不容缓。”
此时的他跟印象里太不一样,甚至是有点颠覆,谢清眨了眨眼睛,心想,难怪说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戚星枢坐姿越发笔直,还拿起朱笔现场示范批阅。
谢清看了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现他有多努力!
噗。
她忍不住笑了。
戚星枢手一顿:“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谢清哇一声,转移注意力,“表哥,你的字写的真好!”
他嘴角挑起:“其实许久不曾练了,这还是朕十岁时的水平。”
谢清:……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他批阅会儿,转头看她:“你的东西呢?”
谢清从袖中摸出来递给他。
那是一串五色丝线编织的长命缕,说实话,编的歪歪扭扭的很不精致,戚星枢期望太大,有点失落,她就不能多费些心吗?
他故意不直接提,就希望谢清能明白,结果她……
“是不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谢清打算收回。
他却马上伸出手:“给我戴上。”
她暗地好笑。
她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出于不能自在的选择,所以总是暗搓搓的想要为难戚星枢,她就想看他不愿意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她给他戴上去,还违心的道:“下回我会编好一点。”
她有多狡猾,他不是不知,戚星枢扣住她手腕,往上面也戴了一串冰凉的东西。
等他松开手,她看到那竟是一个雕刻着五毒的玉手镯。
端午节有避毒之说,也有以毒克毒之说,所以会有绣五毒,雕刻五毒的饰品。这玉镯玉质通透,但上面蟾蜍,蜈蚣等的雕工却称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不过倒有几分质朴的趣味。
谢清手指轻抚了下,正待要谢,却听戚星枢说:“这是朕雕刻的。”
她惊讶极了:“你还会这门手艺?”
“刚学的,你可喜欢?”他垂眸看她,“其实不难,先行画图,手上有几分力道便是。”
谢清心里忽地涌上来几分惭愧。
她还故意把长命缕编丑一点呢,她真的没想到他也会送东西。
这么一比,她觉得自己着实幼稚。
等到吃粽子时,她夹起一块递到戚星枢嘴边:“表哥,这个馅儿很好吃,你尝尝。”
戚星枢感觉幸福从天而降,听话的张开嘴。
“好吃吧?”她说。
戚星枢点头,往她身边挪近一些:“嗯,就是没吃饱。”
明明刚才还是宵衣旰食的明君模样,现在又变成等喂的大猫了。
谢清又给他吃了一块。
见他脸上笑容掩不住,这般的平和,谢清想起在宫里第一次与他见面,他发神经来推她秋千,实在很奇怪他那时为何如此。
总得有个根源吧?
会不会是那个戚星渊,他说过他的皇兄使人折磨他,一面又装好哥哥……是不是因此,他杀入京都就将戚星渊的生母除掉了,又把戚星渊关在冷宫?
哦,他还把云霄殿烧了。
谢清寻思片刻问:“表哥,你为何不把戚星渊杀了呢?”算算时间,关在冷宫都一年多了。
听到这个名字,戚星枢的脸色立刻就不同了:“我为何要杀他?”
“为何不杀?他是你的敌人,留在宫里只会带来灾祸。”
“呵,”他淡笑一声,“你觉得他如此厉害吗,就算被关着,还能对付朕,把朕拉下龙椅,夺回他的江山?朕比不过他是吗?”
“怎么会,我只是……”谢清感觉他不对劲,语气立刻谨慎了些,“我是关心你,表哥。”
戚星枢沉默。
戚星渊对他来说就像深渊一样,漆黑的深渊,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犯过的错。
他错帮了杀母仇人,他错杀了别的皇兄,他一步步把戚星渊送上了皇位,他如此愚蠢!这个愚蠢就像深埋在心底的刺,时不时得会戳痛他,他要戚星渊也尝尝这种味道。
他要戚星渊一生都活在这种痛苦中。
好像浑身涌起了黑气一般,饶是她坐在身边,也无法替他驱除。
谢清在这瞬间忽地很担心他。
她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过往,不了解他的想法,不了解他的一切。
她今日,也许应该去见见戚星渊。
作者有话要说:走点剧情~
第55章
打定主意, 谢清就开始寻找机会, 因为她觉得戚星枢肯定不会同意。
这个人一定对他影响极深。
随后她没有再提,而是殷勤地将一只粽子都喂给戚星枢吃了,她自己也吃了不少,最关键的是,喝下一大碗鱼茸竹荪汤。汤这种东西除了鲜美外, 也很容易引起一件事——如厕。
故而过得会, 她就光明正大的要离开宴席。
有宫女前来引路。
行到僻静之地, 谢清忽然停下来,低声问道:“戚星渊被关在何处, 你带我去。”
宫女愣住,脸色马上变得极为惊慌:“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是我让你带路,你不去反而会惹祸上身。”谢清道, “听我的话, 我不会骗你。”
全京都都知道戚星枢与谢清的关系,这谢姑娘将来必定是要被封后, 宫女左右为难,就在这时, 谢清再次保证:“你信我吧, 事后我肯定会替你开脱,别再磨磨蹭蹭的。”
她语气很坚定,宫女一咬牙:“好,既然姑娘承诺了, 奴婢便带你去。”马上转了个头往别处行去,“从侧门走,不易被人发现。”
谢清跟在后面。
路上就算遇到禁军,也没有人上来阻拦,只当是戚星枢准许她在宫内游玩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
远远看去,那冷宫显得很是荒凉,殿前的花木都长不好,在这季节竟然都是枯黄一片。门口,有四位禁军把守,见到谢清与那宫女出现都微微一愣。
“这是谢清谢姑娘……”宫女介绍。
如雷贯耳。
即便是驻守冷宫的人也知谢清是谁,再看到她清丽无双的面孔时,一个个都不由低下头。
“不知谢姑娘为何来此?”其中一位禁军大着胆子询问。
“无事,只是好奇这个人。”谢清装得一点不心虚,好似是得到戚星枢许可的,“你们忙你们的,我只在门口看一眼。”说完,她径直走过去。
还未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锁链的声响。
看来是被铐住了,她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瞧。
照理说,这个人被关在冷宫一年有余,该是极为颓废落魄的,谁料看起来竟如此的干净,他的眉眼与戚星枢并不像,但俊美中透着儒雅,有种少见的自信。谢清心头一动,暗道他已经是废帝了,怎么还有如此的面貌呢?他难道不觉得绝望吗?从高高的地位坠落下来,他何来的这份从容?
“是小枢吗?”里面突然传来声音,“小枢,你许久没有过来了。”
声音很温和,有种如沐春风之感,谢清道:“我不是他。”
竟是个女子!
戚星渊微微一怔。
“我是秀女,”谢清低声道,“禁军都去过节了,我过来看看你。”
是秀女吗?
戚星渊并不知外面的情况,淡淡笑道:“那你就该去过节,我这里有什么可看的?外面有好风景吗?”
“不,我是来看你,”谢清喟叹,“皇上,我替你不值……你往前待他如何众人都知,唯独你会维护他,谁料他如此的狼心狗肺,让皇上落得如此境地。”
这话勾起了戚星渊的回忆,他一撩衣袍坐在屋檐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晚霞:“也怪不得他,他被调去青州之后,身边免不得有些小人,以至于生了误会。”
小人,莫非是说父亲吗?谢清在心里冷笑,声音却并未有何变化:“什么误会会让他这般待你呢!”
“误会我杀了他母亲。”
谢清心头一震。
“小枢是太单纯了,容易听信谗言,”戚星渊忽然问她,“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连诚明的女儿。”
是吗,戚星渊嘴角一挑,连诚明是雷胜甫的门生,当年雷胜甫举荐,他一路也重用了他……
从门缝里隐隐见他露出笑容,谢清心想,可能他那份从容就来自于对他忠心的官员,她更为小心的诱导:“皇上,你很快就能出宫,只要计划能成,就是不知那位大人会否顺利,他手底下的兵马……”
如果她能套出什么,也许沐璟告知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谁料戚星渊却没上当:“连姑娘,你父亲是难得的清官,不管是在冀县,还是在云州,他都没有辜负百姓,也没有辜负朕……雷尚书常说,世上只要有连大人,便没有冤情。”
怎么突然夸赞起父亲,谢清疑惑,她顺着道:“父亲确实是百官的楷模。”
“原来连姑娘也知,那你为何……认贼为主?”
门缝里,他眸中迸发出了一道极其明亮的光,似乎在嘲讽她,把谢清生生吓了一跳。
他竟然识破了她的意图!
谢清不由胆寒。
她一下离开了门缝。
戚星渊站了起来,负手道:“是小枢派你来试探我的吗?他竟只有这种本事了。”
这话激起了谢清的火气,她挑眉道:“他才没有派我来,他不屑与此。”
“是吗?”
“当然,你如今只是阶下囚,他有什么好忌惮你的?是我出于好奇,想来看一眼废帝……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撑你如此厚颜无耻的活下去,如果我是你,早就不再苟活于世!”
戚星渊面无表情。
谢清在门缝里看着他,缓缓道:“哦,你大约是觉得你聪明绝顶,即便被关押在冷宫,照样有无数的忠臣前仆后继,总有一日会将你救出去。只是可惜了,如今皇上任人唯贤,推行新政,百姓爱戴官员拥护,谁还记得你?”她冷冷笑了笑,“你就活在这梦里吧,但你最好明白,你早已经败给了皇上,你的五弟,你自以为玩弄在掌心,永远都被你操控的弟弟!他现在才是天子,而你,不过是个等死的囚徒,你永远都不可能再赢他!”
戚星渊面色一变。
如果没有锁链,他此时就想冲出来将这个女子杀了。
但他忍住了,忽然间又变得很是平静:“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要来试探?”
谢清淡淡道:“我知道你还在心存幻想,但你别忘了,你为何还能心存幻想?如果有一日,你的人头不在你脖子上待着……你想个屁,你就得叩谢皇上不杀之恩。”
“你!你大胆!”戚星渊震怒。
“我就大胆了,你有种出来打我啊。”谢清挑眉。
“你……”戚星渊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
倒是身后突地传来笑声,谢清回过头,发现戚星枢竟然找了过来。
她急忙走向他。
“表哥,我好奇过来看看,你不要怪他们。”她先是给别的人开脱,省得连累到他们。
戚星枢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他在听谢清说“想个屁”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之前知道谢清来偷看戚星渊的怒火一下全都消失。
他第一次看到戚星渊被人骂的狗血淋头。
“好,朕不罚他们。”他道。
“那就好,表哥,我们走吧,我现在已经不好奇了。”谢清拉着他离开冷宫。
经过刚才的接触,她已经感受到了戚星渊的可怕,这个人看起来比戚星枢大了十岁左右,在戚星枢六七岁的时候,他已经是接近成人了,戚星枢怎么斗得过他?
也不怪他如此怨恨这个皇兄,戚星渊谋害了他的母亲!
谢清心想,难怪他越不过这个坎。
只是,把戚星渊关着也于事无补,他自己不能放下,再怎么折磨戚星渊也没有用。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戚星枢忽然问她。
“什么话?”
“说朕得百姓百官爱戴。”
“当然是真的,”谢清停下脚步,仰头看他,“我许久不曾听见别人说你的坏话了,说到皇上,哪个不是在称赞你的新政?就算是雷胜甫,还有义父,他们也不是没长眼睛……”
“那朕曾经犯下的错呢?”
谢清眸色温柔:“你又不是圣人,为何不能犯错?是人,就不是完美无缺的。”
完美无缺?戚星枢道:“我离此可差得远了。”
他犯的错太重。
“我看差的不远,”谢清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在我看来,如果是十分的话,就差一分吧?表哥,九分可不低……”还未说完,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到了怀里。
她僵住:“表哥……”
他双手环着她,不言不语,只紧紧将她抱着。
暖意从衣袍上传来,她脸颊贴在他胸口,感觉到上面绣着的龙纹有些刺刺的。
扑通扑通,好像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忽然也不说话了,因为她知道戚星枢不是想占她便宜,她刚才开导他,应该是让他觉得有些感动。
她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抚了下,如果可以,不要再这样自责了。
他抱了许久才松开。
“我送你回去。”他道,眉眼中有灿然的光华。
谢清点点头。
路上,她忽然道:“我出宫时送了你一枚药,下回你还给我。”
“你怕我吃吗?”
“你不会?”
“不会。”戚星枢深深看她一眼,他现在怎么舍得死。
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脸热,谢清侧过头:“不管,反正你还给我,总是个毒-药。”
“好。”他答应。
到达王府,戚星枢将她一直送到老夫人那里,谢峤看二人关系不错的样子,心头松了口气。
谢修远眼见妹妹回来,上前笑着道:“清儿,之前都没来得及送回礼,你要去宫中……我画了一幅画,等会使人给你送来。”
“什么画呀?”
“你给母亲插花的画。”
老夫人道:“我们之前看过,可像了,里面有你,有悦娘……”
谢清迫不及待要看,冷不丁戚星枢问:“表弟,表妹送你什么了,你要回礼?”
遭了,谢清暗地哀呼。
谢修远亮出腰间的香囊给他看。
只见这香囊做工十分精巧,深蓝色的锦缎上绣着玉竹,极为雅致,里面鼓鼓的应该是放了不少艾草等物用来驱邪避毒。
戚星枢的眸光闪了闪,站起来道:“外祖母,舅父,我再送表妹一趟,好人做到底。”
谢清:……
“表哥,不用……”她正待要婉拒却见戚星枢的眸色越来越冷了,心道别这回没送成半夜闯闺房,当下只好改口,“劳烦表哥了。”
二人走出去。
行到僻静中,戚星枢道:“刚才你跟朕说‘下回做得好一点’?”
这是她说得没错。
刚才事实摆在眼前,谢清也不好抵赖:“我做香囊比较擅长,要不明日给表哥做个香囊吧?”
她打算补偿。
可他不要这种补偿,戚星枢忍了很久,他将谢清拉近:“我不要香囊,也不要别的,只要你亲一下我。”
声音低低的,却撩人,她的脸忍不住红了:“我宁愿给你做香囊,我才不……”
他托住她的手腕,弱声道:“亲我一下。”
只要她亲他一下,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语气不同平时,她愣住,仰头看他,他的神情里有坚持,也有脆弱,好像这夜里闪烁的星光,忽而明,忽而暗。那一刻,她好像被蛊惑了似的,踮起脚,轻轻在他唇上碰了碰。
他的心,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_^
第56章
谢清的脸也红了。
这是她第一次亲一个男人, 她很快离开, 说道:“表哥,我回去了。”
“好。”他声音有点哑,压抑着心底更深切的渴求,怕打破此刻的美好,“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谢清点点头。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脸还在热着, 回想起来她都不知为何会去亲他。
可能还是因为他长得太俊了吧?当着她的面流露出那种情绪后, 她不忍心拒绝。
谢清轻轻呼出一口气, 算了,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 就当做奖励。
谢修远很快派人把画送来。
芳草芳林展开一看,都忍不住惊叹:“宛如真人呢!”
画的背景是母亲所在的堂屋, 里面有两个人,母亲与她。母亲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盅, 含笑侧头, 而她则拿着一朵粉色的牡丹花往瓶中插去。
如照片一样的逼真,人物的眉眼都画得很仔细, 可谓纤毫毕现。
他明明那日不在,竟然也能画得一模一样, 谢清对哥哥的画功极为佩服, 也喜欢极了,吩咐芳草:“明日裱好了挂起来。”
“挂在何处?”
谢清指指书案右侧。
芳草应声。
却说戚星枢坐车回去,一路上笑容没离开。
砚田看在眼里,心口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那个小祖宗到底是发善心不折磨人了, 往后他也有好日子过。
到得太极殿,戚星枢又看了会奏疏方才准备歇息,只是坐在床上时,忽然又低声笑了两声。
他实在是太欢喜了。
砚田差点想说恭喜皇上,但忍住了,真要说出口可不是在提醒皇上此前多么辛苦,总是没有面子的。
“都歇息去吧。”戚星枢扔给砚田一锭银子,“晚上不用值夜了,去补过个节。”
“奴婢叩谢皇上。”砚田急忙谢恩。
他悄声退下。
戚星枢闭起眼睛,又去回味谢清今日的举动,他觉得她在冷宫的时候尤其可爱,寻常的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机智与胆子?
她还为他痛骂戚星渊。
想到这个人,戚星枢忽然伸手把被子往头上盖去。
眼前一点点漆黑了,但正如谢清所说,他再不会想起那些令他惊恐的晚上,他只会想起她,想起她在被子里身上散发出的香气,想起她甜甜的声音。想起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也许,他是不该再像以前那样了。
她跟他说,人是没有完美无缺的,她说他有九分。
戚星枢的嘴角弯了弯。
第二日,谢清去请安的时候找父亲单独谈了话。
听说她去见了戚星渊,谢峤极为震惊:“小枢竟会同意你去?”
“没有,我偷偷去的。”
“……”
“但他后来还是发现了。”
谢峤眉梢一挑:“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谢清笑:“当然没有,我可是狠狠骂了戚星渊一顿。”
谢清:……这个女儿果然不一般。
“可惜我没有套到有用的线索,我正打算试探那个人手下是不是有兵马,他竟然说我认贼为主,呵呵,还不知道谁是贼呢!”
谢峤道:“这么容易能套出,他就不是戚星渊了。”
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干掉太子,从而登基的戚星渊岂是池中物?
谢清皱眉,忽地道:“爹爹,你把关于他的事情告诉我吧,我想出一份力。”
“你就别掺和了,清儿,你是个姑娘家……”
“爹爹,我好不容易与你团聚,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再把我们分开,而且娘还有身孕,禁不起什么风浪。”谢清拉住他衣袖,“爹爹,你就告诉我吧,我也想多了解下表哥。”
见她很是坚决,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谢峤觉得那二人很有希望,他同意了。
听完所有的事情,谢清大为震惊。
原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这戚星渊简直……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腹黑恶毒的人,亏得还有官员对他忠心。
真是一群瞎子。
“表哥也是,为何不把戚星渊做得坏事告知天下呢?任由那些人误会他?”
谢峤道:“小枢就是这种性子。”
“他年少时也这样吗?”
“当然不是……”谢峤笑一笑,“小枢以前很是乖巧,胆子也不大,不然岂会把戚星渊视为同胞哥哥?也是后来才变的。”
果然现在的他不是真的他。
谢清已经有了主意。
谢峤看她跃跃欲试:“答应我,清儿,你不要涉险。”
“绝对不会!”她才没有那么傻,她也很怕死的好嘛。
等过几日,谢清看母亲给哥哥做了几双罗袜,自告奋勇要亲自给连雨谦送去。
姜悦娘当然高兴,他们兄妹俩不应该变得生疏:“让他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平时要准时用饭,这孩子忙起来指不定午饭都不吃。”
“知道了,娘。”谢清拿起罗袜,带上两个丫环出门。
芳草芳林还是第一次来连府。
芳草小心的问道:“姑娘,这个时候来,岂不是要碰到连大人?”她记得姑娘对连诚明很是不满,那时候锦灯提起来,她是一脸厌弃。今儿却专门挑了傍晚过来,还守在门口,明明门房都让她进去了。
谢清道:“碰到就碰到,没什么。”
芳草:……
谢清闲着无事,眼见门口有年轻公子来来去去的,忽地与两个丫环道:“你们没事也不用天天围着我转,多出去看看,若有合意的男子尽管与我说,我一定尽力替你们办成。”
芳草跟芳林红了脸,怎么好端端说起婚事来。
芳草忙表明心迹:“奴婢年纪不小了,十岁入宫,而今已有二十六,早没了嫁人的心,剩下的时间只愿服侍姑娘。”
芳林也道:“奴婢也不想嫁!”
跟着姑娘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去嫁人,她觉得如今的日子再好不过。
都很前卫啊,不婚族,谢清佩服。
等到酉时,一顶轿子缓缓抬过来,连诚明坐在车里就听见张守义的声音:“姑娘,你怎么会在门口?”
听起来很熟络,连诚明心想张守义会跟什么姑娘熟络,他从窗子往外看,就瞧见自己的养女正等在那里。
许久不见,这孩子长得更为好看了,肤白如玉,眉眼如画。
连诚明一时不知说什么,默默往后一靠。
谢清道:“我在等哥哥,他怎么还未回来?”
“公子应该快到了,”张守义问,“姑娘不进去等吗?”
“不用。”
张守义驻足片刻,不见连诚明有什么吩咐,只好一挥手让轿夫把轿子抬进去。
都没有跟她打声招呼,谢清在心里哼了哼。
不到一会儿,连雨谦的轿子也出现了,他马上就从轿子里下来,笑道:“清儿,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罗袜,”谢清递给他,“娘亲手做的,说天气热了,这种料子的穿着舒服。”
连雨谦摸了摸,鼻子微微一酸:“下回让娘别做了,娘现在……不合适。”
“娘没事儿,”谢清拉住哥哥的袖子,“娘只给你做,都不给我做,不会太累。”
母亲心里一直都觉得愧对自己吧,连雨谦暗地叹口气。
“哥哥,刚才我看到义父了,”谢清接着就告状,“都没与我说一句话。”
连雨谦:……
“清儿,父亲不是故意的,父亲应该是累了。”
哥哥也不好做,谢清当然没有为难他,只是道:“哥哥,我能在这里吃饭吗?”
“当然可以。”连雨谦眼睛一亮,“那最好不过了!”他马上吩咐小厮,“快去厨房说一声,说妹妹来了,多准备几个菜。”
他看起来十分高兴,谢清眼角忽地一热,她离开这个家很久了,很久很久没有跟哥哥再在这里一起用饭。
在母亲跟她离开之后,哥哥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她拉住哥哥的手:“哥哥,我们去书房坐坐。”
“好。”连雨谦点头。
他腰间挂着她送的香囊,走的时候一晃一晃的。
谢清瞄见了,嘴角一翘。
在书房,她跟哥哥下了一盘棋,两个人就像小时候一样,哥哥会让着她。
傍晚炊烟渺渺,连家并不大,很快院中就传来厨房的饭菜香味。
“饿了吧?”连雨谦站起来,“走,去吃饭。”又让小厮去请连诚明。
家中就只他们父子俩,没有道理还分开吃。
只是连诚明没想到今日谢清会留在家中,他走进来的时候简直是愣住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父亲,”连雨谦解释,“已经晚了,我怕妹妹饿肚子。”
连诚明收回目光,淡淡唔一声:“留就留吧,不过多双筷子。”
饭菜都已经端上,谢清随连雨谦坐下。
连雨谦等父亲先吃了一口后,给妹妹夹菜:“还是以前的厨子,记得你喜欢的味儿,多吃点。”
谢清道:“哥哥,你自己也吃,我会夹,我才不客气呢。”
连雨谦笑了:“那就好。”
两个人言笑晏晏,如果不是少了一个人,少了他的妻子,他几乎是以为回到从前了,连诚明默默的吃着饭。
谢清忽地道:“哥哥,娘今儿又给你做中衣了,使人去扯布,你现在穿得可是娘以前做的?”
偏偏这时候提母亲,父亲不知会是什么心情,连雨谦轻咳一声:“嗯,穿着呢,”转移话题,“清儿,你尝尝这个虾丸……”
“也是,娘以前给你做了多少件,根本不可能穿得完。”谢清却故意说给连诚明听,“母亲就是闲不下来,以前在家中就是如此。”
母亲曾为这个家奉献了多少?她多么喜欢父亲,多么爱两个孩子。
尽管现在嫁去谢家了,可不管是母亲,还是她,还是连雨谦,他们的心都是肉做的,她就想看看,他连诚明的心是不是钢铁做的?
他真的忍心再一次毁了他们的生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事件~
第57章
然而连诚明什么话都没说, 神情也是淡淡的, 似乎无动于衷。
用完晚饭,谢清又与连雨谦待了一阵子才回去。
姜悦娘想知道儿子的状况,忍不住仔细询问女儿。
谢清回道:“哥哥很好,他已经适应工部了,比刚回京都时胖了一些, 我还跟哥哥下棋了……哦, 对了, 哥哥身边多添了两个小厮,我临走时叮嘱, 让他们照看好哥哥。”
姜悦娘长叹一声,可惜她不能留儿子在身边, 他也不会同意,心里未免仍是记挂。
“母亲也别太过担心, 哥哥不是孩子了, 他一个人能管好蓟州,还能管不好自己吗?不过……”她借势就道, “我还是会多去看看哥哥的。”
说到就做到,她两天三头往连家跑。
连诚明就算不在家中用饭, 有时还能遇到她, 有一日他终于忍不住把谢清请到书房来。
这是他们自从谢清入宫又出宫之后的第一次单独谈话。
“坐,”连诚明扫一眼谢清,“你近日来得很勤,莫非是悦娘的主意?”
到底是不舒服了吧, 谢清盯着他清癯的脸,不答反问:“义父,你觉得皇上最近的表现如何?”
这阵子他显然让许多官员都改观了,连诚明当然看在眼里,只是他没有向谢清承认,淡淡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你不必知道。”
谢清眉梢挑了起来:“皇上比戚星渊在位时又如何?”
提到他忠于的天子,连诚明面色变了变:“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皇上比戚星渊那贼子更为称职。”
“浑说,”连诚明大怒,“谁是贼子?”
“当然是戚星渊,”谢清面不改色,“戚星渊先是杀了皇上的母亲周婉仪,把皇上培养成除去障碍的棋子,随后又设计陷害太子,骗取先帝信任,最终才得到皇位……用这些手段得到江山,难道不是贼子?没有谁比他更合适这个称呼!”
连诚明觉得她是一派胡言:“你听谁说的,谢峤吗?”
“是,”谢清忽地站了起来,“我知义父不信,但义父真的不扪心问问吗,戚星渊这皇帝可曾有皇上做得好?当年云顶一战,是否真的没有疑点?武安侯精忠报国,真的会通敌吗?太子一倒,便宜了谁?”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连诚明沉默了。
武安侯之事确实蹊跷,十万兵马葬送在云顶,他也不敢相信。
可要说是戚星渊做的……
连诚明挑眉道:“你是想行离间之计?”
“我倒是想,”谢清看着他,缓缓道,“可惜我知这不可能,毕竟义父你是为了戚星渊可以将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拿去送死的,不是吗?”
这句话好像一把刀突然刺入他的心头。
自从姜悦娘与谢清离开他之后,他不是没有后悔的,如果重新来过,他也想,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清儿,”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怨我,是我当初想得不够仔细。”
“是吗,那你现在想得够仔细了吗?”谢清淡淡一笑,“我知你们没有死心,如果后面的计划成功的话,皇上被去除,我父亲自然也逃不掉,然后,他们的余党,母亲与我定是要被关押,母亲怀着的孩子也不能留下……当然,也有失败的可能,弑君之罪株连九族,不管是义父你,还是哥哥,都是要被押去午门斩首的,可怜哥哥才十九岁……”
“义父,你果然是想得够清楚的了。”
连诚明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简直是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书房里鸦雀无声。
连诚明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为什么这件事从她口里说出来,如此的平静而又残酷。
可叹他此前竟然没有意识到,他一心要把戚星渊救出来!
看他无力的样子,谢清心知有希望了,低声道:“今日我说的这番话义父大可去告诉雷胜甫,最好他马上行动将我们都拿下,这样义父就能如愿了,预祝义父心想事成,大展宏图。”说完,她转过身离开书房。
一缕微风从门外吹了进来,连诚明鼻尖闻到一阵花香。
前些天儿子说他这院子太过荒凉,亲自带下人去花市买了许多花草回来,现在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
这孩子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还每日嘘寒问暖,细心体贴,连诚明眼角一热。
他已经没有替妻子与女儿着想了,难道还要这么对待儿子吗?
他身边只剩下他了。
如今皇上看在谢清的面子上重用儿子,且也确实是一派明君作风,他为何非得要如此执着?
连诚明深深叹了口气。
感觉是说动他了,谢清听说父亲还未归家,便前往大都督府。
谁料谢峤正与同僚议事,谢清便在侧间等候。
小姑娘一现身就引得众人小声议论,沐璟在这当经历,寻常做得是文书工作,便听身边别的经历道:“这未来皇后丝毫没有架子,和颜悦色,小厮去上茶,她还让他不用忙。”
“谢家的教养好。”
“听说是在连家养大的。”
“说起这连家,啧啧,连大人可真是……”
“小声点,总是养父,将来谢姑娘当了皇后,少不得连家的好处,连公子可不是升官了吗?”
“说得也是。”
皇后皇后的,好似多大的殊荣,可惜谢清根本不愿意当,沐璟心里闪过她幽怨的神情,起身走去那个侧间。
看到沐璟,谢清就笑了:“见过侯爷。”
“都督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沐璟看一眼谢清,“澄州有些异动,李将军亲自过来禀告,可能是边界的胡夷在作乱。”
那个外夷不是早就臣服了吗,谢清奇怪:“怎会如此?大燕兵强马壮,他们何苦想不开。”
“我也不知,”沐璟静静看着她,忽地问,“你最近可好?”
谢清打趣:“我若是不好,侯爷可是觉得高兴?”
“在你眼里,本侯是这样的人?”沐璟不悦,他跟她是有些不对盘,可他也不是盼着她过不好的,“我是指你与皇上……”声音低了些,“你还没有找到法子吗?”
当时她在沐璟面前表现得很是不愿,难怪他会这么问。
他虽然面上冷冷的,可内心却是会关心她,谢清笑道:“不用找了。”
“为何?”沐璟只当她是贪生怕死,“事关你终身,你便这样糊涂?你不能如此,总会有办法……或许你可以藏匿到别处。”
谢清噗嗤一笑。
这什么鬼主意?
不说她不想离开母亲,就说真的逃了,那戚星枢怎么办,他恐怕会发疯吧?他会丢下整个大燕来找她。
不知为何,她就是这么笃定。
谢清摇摇头:“不必,我不走。”
他奇怪:“你就这么委屈自己?”
现在也不觉得太委屈,谢清睨他一眼:“我觉得皇上不错,侯爷不必替我担心了。”
好像被踩了一脚似的,沐璟挑眉道:“谁替你担心,我不过是……”说着一顿,“你刚才说皇上不错?”
谢清含笑:“嗯。”
确定了,沐璟心头涌上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他到底年纪小对感情这一块尚且迟钝,自是不清楚的,暗道她竟然愿意了吗?
也对,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姑娘,与那戚星枢说起来倒是天作之合了,他替她担心什么?沐璟转身出去,谁料在门口就看到了戚星枢。
因为胡夷一事,谢峤刚才已经使人去宫里传话,说与李将军商议之后再行禀告,谁料戚星枢便来都督府了,心想之后可以与谢峤一起回府看谢清。
结果刚到就与沐璟对个正着。
“微臣见过皇上。”沐璟行一礼。
谢清心头咯噔一声,心道见了鬼了,居然这都能被戚星枢碰上,等会怎么解释呢?
戚星枢没说话,擦肩过去。
听到砰的一声,沐璟回首看去,只见那两扇门被关住了,把谢清关在了里面。一时他有些怅然,好像失去了什么,但好像又有些释然——既然谢清愿意,那便是个好的结局。
他以后再不必想起这件事。
但愿她从此后能与往前一样无忧无虑。
门内,谢清看着戚星枢,解释道:“表哥,我是来找父亲的,刚才侯爷进来也不过是说公事,他说什么胡夷……”眼见戚星枢步步逼近,她忙捂住嘴。
戚星枢看到沐璟确实是很不悦,但谢清在宫里为他怒骂过戚星渊,温柔的安慰过他,还主动亲他。
他喜欢的小姑娘不会这般无耻。
故而见谢清这动作,倒是忍不住想笑。
他去拉她的手。
谢清死活不放:“表哥,在衙门呢……表哥,你听我说,刚才真的没什么……”说话间,腰间一紧,竟然被他抱起放在了书案上,旁边堆着的书立刻倾倒下来。
他抵着她膝头,低声道:“这次可不是亲一下就行。”
谢清被吓得不轻:“表哥,我要喊了。”啊,她可不能在这里被那什么了。
他还有没有人性?
清醒点,谢清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传出来:“爹爹就在隔壁,你要是胡来,爹爹非得把你……”
“舅父能把朕如何?”戚星枢弯下腰,亲了一下她耳朵,“都是朕的人了,定然是马上就把你送入宫。”
谢清:……父亲才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不管了,她张开口就要喊,却听到戚星枢笑了起来,笑得肩头耸动。
她才明白,原来他是在逗她。
谢清奇怪:“你不生气?”
“我为何生气?”
你是醋精啊,谢清拧眉:“你看到我与崇山侯在这里了,你会不生气?”
“不。”
谢清:……这不科学。
见她不解,戚星枢道:“其实起先也生气,但朕心想你喜欢朕,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沐璟发生什么,我不想再那么轻易就动怒。”
原来他在学习克制怒气,这是好事,可怎么就说她喜欢他了?谢清哼了哼:“谁喜欢你了?”她亲他只是为了鼓励他,“我可没有说过。”
“你是没有说,”戚星枢手指抚上来,轻触她嘴唇,“既然不喜欢也可以亲,那你再亲我一下。”
谢清羞恼,差点想说滚。
他低声笑。
她要从书案上下来,他挡着她的腿:“亲我一下就放你下来。”
这人几岁了?谢清想打他。
“那我亲你一下,放你下来?”
谢清:……
“哼,我不下了,我就在这里等。”她咬唇。
样子可爱极了,戚星枢感觉自己的心跳得乱七八糟,他两只手撑在她身侧,头低下来拉近二人的距离,哑声道:“真的不想亲吗?”
声音好似被浓情所灼伤,从耳旁划过,带来一阵痒意,谢清抬起头,目光落到他明亮逼人的眸上,落到他微微勾起性感的唇畔上,心想他现在简直就是在色-诱。
她的脸忍不住发烫,她的意志开始不太坚定。
他慢慢凑近,不敢动作太大,只在她唇上啄了啄。
她没有避开。
他心花怒放,正待要加深这个吻,却听门口突地传来谢峤的声音,“皇上,臣可否进来?”
他的表情刹那间就变了。
上回在齐家他是怒气攻心控制不住,但心里还是不想惹怒舅父的,他急忙把谢清放下,轻咳声:“舅父,请进。”
谢清噗的一声,她心想幸好父亲来了,不然她就要被他美色所俘获了!
她的笑声让他一恼,咬牙抓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捏。
她吃痛,瞪他。
他却笑了,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就在谢峤推开门的刹那间又放开。
好似两个人什么都没干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ing~
第58章
可惜二人面上的红晕暴露了一切。
如果是单方面的, 谢峤可能会生气, 但女儿这副样子他心里就明白了,反而很是欢喜。
这原本就是他最期盼的事,谢峤当做没有看见,一本正经的道:“皇上,胡夷一事, 李将军觉得该早做防范, 臣也觉得不能忽视, 这胡夷最近几年修生养息,日渐壮大, 也许是有意图侵犯我大燕。”
不是吧,要打仗?
谢清眉头拧了拧:“他们可是疯了, 怎么打得过表哥?”
戚星枢别的不说,打仗肯定是最擅长的, 不然也不可能就凭青州那点兵力把戚星渊给打败了。
听到这句, 戚星枢忍不住笑,他很想去揉揉她的发髻。
“舅父, 如果胡夷真有此意,我自当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谢峤沉吟:“再查一查……不过小枢, 就算要打仗你也不能亲征, 京都不能没有你。”
“有舅父在怕什么?”戚星枢挑眉,“我在此地也待腻了,正好舒展下手脚。”
待腻了?谢峤心道,你说真的?
“去打仗来回数月, 你实在要去我也不会阻拦,只是别的事情就难说了。”
戚星枢心头咯噔一声,朝谢清看一眼。
离开数月,她怎么办?不说谢清是何想法,他恐怕是难以忍受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能把心都放到沙场上去吗?戚星枢皱眉:“朕可以派李将军去。”
孺子可教也,谢峤面露慈父微笑。
不过女儿今日到此应是为要事,他询问:“清儿,你等不及我回府,到底想说什么?”
“爹爹,我今日去见过义父,义父可能被我说动,你派人去盯着他,也许会找到线索。”
竟然是从连诚明身上着手的,难怪她最近总去连家,他听妻子说,女儿是关心她哥哥……谢峤心道这是一举两得吧?这孩子就是点子多。
谢峤唔一声,转头吩咐赵复。
戚星枢看天色已晚,说道:“舅父,我想在贵府蹭一顿晚饭,可成?”
谢峤好笑:“荣幸至极。”
戚星枢马上就厚脸皮的跟着他们父女俩回府了。
只是有老夫人与谢峤在,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至多就是跟谢清多说到几句话,小姑娘说完话就溜去母亲那里了,根本就没发生他之前想继续做完的事。
戚星枢无可奈何,回宫之后就吩咐董立,打算去谢家提亲。
到时候把谢清娶了,他天天亲她都行!
却说连诚明与谢清谈过话之后,他脑中就总在回旋着一件事。
云顶之战。
如果女儿说得是真的,就算不为儿子考虑,他也不可能再站在戚星渊这一边。
因为他本是个忠臣,不能如此轻易就放弃自己的信仰,从心理上来说他不能接受,所以本能的要去寻找真相,得到解脱。
连诚明开始调查当年之事。
他以前做过知县,也做过知府,在查案一事上颇有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很关键的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如今不在京都,戚星渊登基之后,他被调去了成州。
现在更是失去了踪迹。
连诚明查到这里线索就断了,而这时雷胜甫也找上了门。
见到恩师,他有些心虚,亲自给恩师倒茶。
雷胜甫喝下一口,淡淡道:“诚明,你最近在忙什么?”
“还是与以前一样。”
“是吗?”雷胜甫笑了笑,“我听说你沉迷于查一桩案子,六大衙门都走遍了,是什么案子?你不妨与我说一说。”
连诚明语塞。
在恩师面前他总是拘谨的,尤其是现在,感觉他像是背叛了恩师一样。
“诚明,你是不是被谁挑拨了?”雷胜甫把茶盅往桌上一顿,“我听说谢家的姑娘时常过来,你可要记得,她是谢峤的亲生女,她不是你的女儿了。”
连诚明脸色发红,老师这是在提醒他。
只是这个事实没有谁比他理解得更为深刻,连诚明深吸一口气道:“老师说得没错,但此事与她无关,是我对那件事起疑了……老师当年任工部侍郎,你真的认为太子与武安侯会通敌吗?”
到底是承认了,雷胜甫一拍桌子:“当年是有确凿的证据的,难道还能出错不成?如果不是他们通敌,怎么会死伤那么多将士?”
连诚明道:“只是一封书信,不是不能造假。”
“造假?谁会去造假?”雷胜甫盯着自己的门生,“诚明,你不要犯糊涂,如今在关键时刻,你要做好你的本分,不要愧对皇上。”
连诚明把掌握的证据说出来:“当年是周朝兴,武安侯身边的副将检举出这封书信的,我去查了他的底细,周朝兴是滨州人士,而皇太后也是滨州人士,周朝兴早期得了百户的官职便是莫名其妙,后来更是做了参将,成为武安侯的属下……似乎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而太子被废之后,先帝就病重了,皇上很快登基,周朝兴被调离去了成州,没有人再提太子的事,也没有人敢查。现在,周朝兴失踪了,听一位来自成州的官员说,他知道戚星枢登基后,面色惶恐,很快就卷了铺盖离开。”
“他要不是做贼心虚,为何逃走?周朝兴可是二品大员!”
雷胜甫一怔。
连诚明看他神情微变,追问道:“老师,你真的不清楚此事吗?”
他一直都看好戚星渊,那年太子倒台只顾着替这二皇子高兴,怎么会想到那么多?何况戚星渊如此出色,胸襟宽广,平时对太子也是恭敬有加,他怎么可能……雷胜甫摇头:“不,不可能,皇上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站起来,身形却是踉跄了下。
连诚明扶住他:“老师,也许是我误会了,你不要太过着急……”
雷胜甫被门生这么分析之后也有些疑惑,他低声道:“其实去问问那个人就知道了,他一直都是皇上的亲信,只是隐藏的深,皇上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做。”
连诚明皱眉:“老师,恐怕他不会告诉你。”
“我也不会直接问的,”雷胜甫道,“我相信皇上是清白的,你等着,我一定会给你讨回个真相,到时你就不会这样犹豫不决!”
连诚明还是很担心,他看着恩师慢慢走了出去。
谁料每隔几日却传来噩耗。
雷胜甫死在了家中。
家属前来报官,连诚明当时正在衙门,听说这消息后马上就奔去了雷府。
雷胜甫是被一剑抹了脖子。
干净利落,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连诚明掩面痛哭。
他没有想到,那天的那次会面竟然是诀别。
早知道……
连诚明心头一紧,老师在与他谈话之后说要去见那个人,是不是他不小心泄露了心思?
可即便如此,老师对此事有所怀疑,也不该被杀了,除非那件事情是真的!
连诚明的心跳地异常快。
他几乎是要窒息了。
是他害了老师,如果不是他引起老师的疑心,老师就不会死了。
他一阵昏眩。
这么多年,他竟然看错了人!
连诚明从雷府出来之后,疾步走向轿子,吩咐轿夫:“去敬王府。”
张守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结巴的道:“老爷,你,你要去敬王府?”
“对,敬王府。”他的女儿没有说错,戚星渊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勾结外敌杀了大燕十万将士。那么多的人命,只是为了扳倒一个太子。
何其残忍?
他要为老师报仇!
轿夫闻言抬起轿子飞快的去往敬王府。
坐在轿中的连诚明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心思是很复杂的,惭愧,后悔,怨恨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
当年他尚且年轻,虽然对此事也曾怀疑,却没有想过要深究。
他在远离京都的地方做着知府。
他不知道,那时候就已经选错了路。
如今怎么去弥补呢?
连诚明闭上眼睛。
风声从车帘外微微吹过,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他就感觉轿子突然摔倒了下来。
噗噗几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切入了皮肉,让他一阵心惊。
他从轿中爬了出来。
只见竟是有黑衣蒙面人白日里持刀杀人。
连诚明面色顿变。
张守义一推他,高声叫道:“老爷,快跑!快跑啊!”
一把刀刺入了他的身体。
在鲜血喷溅中,连诚明拔足狂奔。
是了,除了恩师,便是只有他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这个人不会放过他的!
他捂着伤口,往人群中跑。
幸好,敬王府不远了,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他凭着记忆往前摸索。
这个,他曾经一度徘徊在门口,想着他的妻子,却永远都没有勇气去迈入的地方。
它,就在眼前了。
背后又挨了一刀,疼痛入骨,连诚明心想,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他的悦娘……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会来京都,他会跟她留在吕州,悦娘捡到清儿的那个吕州,他们会在那里欢欢喜喜的过一辈子。
连诚明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那个黑衣人上前就要结果了他,不想黄雀在后,他的脑袋一痛,竟是被人给先行打晕。
有个声音沉沉的道:“把连大人抬进去,请太医!”
第59章
谢清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原本是想说服连诚明, 好让连诚明把整个计划交待出来, 结果……她急忙问:“他伤势如何?”
“太医在医治,”谢峤道,“身中两刀,流血过多。”
谢清心头一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虽然恼恨连诚明的愚忠, 可那始终是教导了她十几年的养父,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死的。
“我去看看他。”她拔脚往外走去, 行到半途,忽地转身, “母亲可知此事?”
谢峤面色复杂:“还不曾。”
谢清眉头拧了拧,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她驻足片刻, 再次往前。
从房里端出来的水都是血红的,谢清站在门口, 想到了哥哥, 暗地祈祷养父千万不要有事,如果他再出事, 连家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人了,何其悲凉?
她此时很是后悔, 也许她不该去同连诚明说这些话的, 如果他真的因此……谢清都不敢往下想。
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谢峤走过来,与她肩并肩站着。
“爹爹,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谢清问,“爹爹一直派人盯梢他, 应该是抓到了吧?”
“抓是抓到了,但撬不开他的口。”这些都是死士,经受过严格的训练,根本不可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幕后主使的名字,谢峤懊悔不已,“可惜雷大人了,怪我大意,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对自己人动手,要不是雷大人先遇难,恐怕连大人也难逃此劫。”他的人只想得到线索,疏忽了这二人的安全。
可见那人与戚星渊一样,非常的冷酷无情,谢清心想,哪怕雷胜甫与连诚明此前如此忠心,一旦起了疑心,便是要被灭口。
“不过此人马上就要藏不住了。”谢峤眼眸眯了眯,“雷大人在与连大人会面之后,后来私底下陆续见过几位官员,其中一位定然就是戚星渊的心腹。”
他现在正在排查。
谢清松了口气,其实如果义父能醒转,一切也会迎刃而解。
过了许久太医才出来。
谢峤上前询问。
太医满头的汗,低声道:“血是止住了,但伤得太重……”听到这句,谢清的心简直是吊到了嗓子眼,上去拉住太医的袖子,“太重到底是何意思?难道你救不了吗?”
千万不要!
太医看她很着急,语速也加快了:“谢姑娘,连大人没有事,就是要许久才能痊愈,不是三两天,怕是要半年一年的功夫。”
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谢清松开手:“多谢。”只要能好就行。
谢峤面色也缓和下来,让赵复引太医去开方子。
谢清走进去探望昏睡的连诚明的时候,他则去了姜悦娘那里。
今日本是休沐日,刚才谢峤在陪着她,然后赵复来禀告,他急忙忙就出去了,姜悦娘递给他一碟荸荠糕:“刚才饭都没来得及吃,先用这个垫垫肚子。”正待吩咐丫环去厨房,却被谢峤打断道,“悦娘,我有话要与你说。”
姜悦娘手一顿,直觉他要说的事不简单。
“你放松,”谢峤却又道,“小心你的身子,其实如今也无事了。”
姜悦娘听得云里雾里,斜睨他一眼:“王爷不妨直接说吧,我没什么,你这样吞吞吐吐反倒让我紧张。”
也是,谢峤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
姜悦娘听到后面手指紧紧抓住衣襟,脱口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太医治好了吗?”
难以掩饰的关心叫谢峤心口一酸。
到底做过夫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没有大碍了,不过太医说要一年才能痊愈,还是伤得有些重。”
以前他也不是没有得罪过皇亲贵族的,有一次也很凶险,但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姜悦娘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峤见状道:“清儿也在那里,要不我陪你过去看看?”
姜悦娘愣了下:“王爷真让我去看?”
“这话说的,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好歹他是清儿的义父,清儿的那些本事都是他教的。再说,他如今也知戚星渊的本性,往后不会与我为敌……”
姜悦娘听了一笑,靠在谢峤肩头:“还是不去看了。”
谢峤握住她的手:“你不用这么顾及我。”
“也不是只顾及相公你,只是我与他经历过这些事,不见好过再见,有清儿照看他就行了……”姜悦娘心道,别说她还挺着个大肚子,二人相见总是尴尬,“算了,王爷的好我会记着的。”
“什么好?”
“大度呀。”
“我其实也非如此大度。”谢峤手指轻抚她的手背,“我嫉恨他的时候你可不知。”
姜悦娘讶然:“你当真嫉恨过他?”
“是,二十年前,你要嫁给他的时候。”
姜悦娘眼睛都瞪圆了:“这怎么可能。”
谢峤刮刮她的鼻子:“你那会就喜欢在店里打算盘算账了是不是?我记得有一家铺子叫十里茶香,你总坐在里面。”
那家铺子早就不在了,只有当时真正去过的人才会知,姜悦娘不敢置信:“你那时就认识我了?我为何一点不知?”
“因为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说话,你就已经定亲了。”
此刻他的语气里真的透露出了酸意,姜悦娘忍不住笑。
谢峤环着她的腰,低声道:“那日你愿意嫁给我,可知我多么欢喜?”
姜悦娘嗯一声:“我此时也一样。”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只不过谢峤也没有与她温存太久,便起身出去了。
现在形势极为严峻,容不得他再次疏忽!
……
杀手没有归来,便知失败。
那么自己的身份必然暴露,曹令涛坐在椅子上,心头如同火烧。
如果没有生出这件事,利用胡夷引开京都的兵马,他或许可以出其不意的将这座城拿下,到时自然就可以把皇上救出,可惜功亏一篑,这招显然是不可行了!
都怪那雷胜甫,曹令涛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了他那么多时间去杀戚星枢,一次都没有成功,反倒查起云顶那桩事不依不饶,竟然利用以前的关系找到周朝兴的落脚之处,要他说出实情。
他怎么能说?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得到江山自是要不择手段的,雷胜甫活到这个年纪还是拎不清吗?
他只能把他杀了,省得他糊涂起来泄了密。
可惜,被连诚明跑了。
曹令涛忽地站起:“不能再拖了,马上行动!”
谢峤早晚都会查到他身上,城外那么多兵马,随便一个营过来,都能把他给灭了。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快!
见他这时候还要起兵,属下难免相劝:“大人,事已至此,不如早点离开京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如果此时撇下戚星渊逃走,便再没有成功的可能。
将来京都只会防备的更为严密,绝无机会。
想到当年戚星渊的相救,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毛头小子,戚星渊竟然亲自过问,把他从残暴的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给他吃饱饭,令人教他武功……他心甘情愿听他驱使。
曹令涛厉声道:“我的命是皇上给的,便算今日葬送于此,亦无怨无悔,行动!”
另一边,连诚明被刺杀的事当然戚星枢也知晓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坐在太极殿内,与韩洛道:“你猜此人现在可会来攻禁宫?”既然隐藏的那么深,或许手下会有兵马。
只是,会是谁呢?他相信不是禁军。
韩洛早早就随他去了青州,若是韩洛不会等到现在,他应该不是离自己很近的官员。
五军都督府?舅父统领也不可能。
城外的三大营。
这三大营的组成是有些复杂……
韩洛道:“光天化日之下,未必太过大胆了吧?不止大胆,恐怕脑子也不太好使,不说禁军有五千,城外便是十万兵马,只要城内有异动,城外立刻会来接应。除非此人有几万的兵马,或有可能会有胜算……”言下之意不可能。
城内怎么能藏几万兵马呢?这么显眼的话,早就暴露了。
戚星枢点点头,确实如此。
可若不是进攻这里,那人是注定要失败的,戚星枢心想,他将雷胜甫杀了,是为灭口,怕雷胜甫暴露计划,只是在连诚明那里失手了,如果他是那个人,恐怕是刻不容缓。
因听太医说,连诚明很快就会醒转,到时候只要他把那个人说出来,一切还能如何挽救?
戚星枢忽地站了起来。
他站在殿外看着外面的天。
今日晴好,阳光万里,可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这不安不知是从何处来。
他自己并不怕马上就要到来的风浪,他完全抵挡得了,他在担心什么?
戚星枢思忖片刻,突然转身吩咐砚田:“备轿。”
砚田愣住,这时候要出宫?
“寻常的轿子便可,”他道,又叮嘱韩洛,“你不要随朕去,留在宫里。”也许那人还是会来救戚星渊的,他绝对不能让戚星渊活着离开。
“是。”韩洛应声。
轿子很快就到,他坐了上去。
却说连雨谦得知消息,也赶来了敬王府,他刚刚与妹妹说上两句话,父亲就睁开了眼睛。
“清儿……”连诚明嘴唇翕动,“清儿,快去告诉王爷,是……”他忍不住咳嗽。
“义父。”谢清把茶水端给他,“你喝了再说,不着急。”
连诚明此番满心愧疚,着急弥补,根本不喝水,只道:“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曹令涛!”
竟然此人?
谢清极为震惊。
印象里她也见过数次了,严格来说,曹令涛算是父亲的下属,这兵马司也是隶属于都督府的,怎么会……谢清心头咚咚直跳,急忙就要出去,谁料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好像很多人在同时间叫了起来。
芳草急忙出去看,不到片刻也尖叫起来,奔回道:“姑娘,不得了了,有官兵,官兵打进来了!”
谢清愣住,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一定是曹令涛的兵。
“哥哥,你在这里看着义父,我去母亲那里。”连诚明此刻不能行走,只能躲在此处了。
连雨谦拉住她:“你小心点!”
“没事。”谢清面色端凝,“动静这么大,都督府的兵马肯定很快就会过来,没事的,这里去母亲那儿只是一小段路……”她不放心母亲,母亲有身孕,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说完,她飞快的窜了出去。
两个丫环也跟着。
芳林都吓得哭了:“怎么会这样,又不是乱世,好好的还能打到家里来!”
“姑娘,从这里走,”芳草心细,拉住她衣袖,“这边僻静。”
敬王府当然也有护卫,只是曹令涛来势汹汹,将他那支军队全数集合起来进攻敬王府,护卫们很快就抵不住了。
谢峤已经斩杀了十数人,也往姜悦娘那边而来。
这种情况他也真的没有想到。
明明他们的目的是为救戚星渊,怎么竟然会冲着敬王府?莫非……简直是一群无耻的鼠辈!
哀嚎之声不停响起,姜悦娘护着肚子,面色苍白,心里想她死了没事,可女儿王爷老夫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还有修远这孩子,也不知在何处。是了,还有谦儿,听说他才来王府……
越想越担心,姜悦娘差点坐不住。
可外面更危险,她不能贸然出去,哪怕最终逃不过,她也得尽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这时谢修远出现了,他手里持着剑,剑尖上正往下滴血。
“母亲,你别怕,我会在此处保护你。”
“修远!”姜悦娘忙道,“你进来,别站在外面,不是还有护卫吗?对了,老夫人呢,你可去看过?”
“祖母那里尚有护卫,她也让我来保护母亲。”谢修远把门关上,安慰姜悦娘,“都督府的兵士很快就会到,母亲你别着急……也别担心父亲,父亲武艺高绝,不会有事。”
姜悦娘眼角泛红,可她的女儿与儿子呢?
但她没有说,这种时候她不可能要求谢修远去找他们,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你过来坐,”姜悦娘叮嘱谢修远,“一会若是有人进来,你千万别顾着我,你先顾好自己,以后谢府都是要靠你的,清儿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她的福气,你们二人将来要相互扶持……”
“母亲,”谢修远鼻子一酸,“母亲,不会到这种地步。”
他又怎么做得出来?
姜悦娘拉住他的手:“你记着便是了!”
若真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她是不能让谢修远出事的。
而谢清也正记挂着他们,只是眼见前方就是母亲的院落了,却被曹令涛给挡住。
他一直在寻找这个小姑娘,曹令涛此番行动本来就是冲着她而来,因为他知道凭借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拿下戚星枢,那么就只有抓住谢清了。
戚星枢不是喜欢这个姑娘吗,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只要有她在手,戚星枢还不是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到时候胁迫他交出皇上就是。
曹令涛恶狠狠道:“你最好束手就擒,省得曹某不小心刮破了你哪处皮肉。”
谢清僵住。
为什么运气这么差,一来就碰到大boss?老天爷你长不长眼?
“曹大人,”谢清必然要讨价还价,她才不会甘心被抓,“我只是个姑娘家,曹大人何必要为难我?你抓了我只是浪费体力,并没有一丝好处。”
曹令涛挑眉:“你大错特错。”
“不,我没有错,不如我给你出一个主意?曹大人,请你出门左转,直奔皇宫,冷宫那里关押着你的主子,如今趁乱或者能把他搭救出来呢!”
这小姑娘确实有点意思,但曹令涛不想废话,拔出了剑:“是你自己不听劝,原本可不用见血。”
两个丫环急忙上去阻拦,被曹令涛一拳头砸来,瞬时都晕死过去。
别这样啊,反派就是要话多不做事,这样才会死啊,拜托!
谢清见状一边吐槽一边后退。
不得不说,她此刻吓死了,她真的不想被抓。
爹爹啊,表哥啊,她在心里狂呼,随便来哪一个,快来救救她的小命!
不知是不是听到召唤,远处一道亮光忽地逼至眼前。
当然,是冲着曹令涛去的。
曹令涛反手拿剑一格,发现是把精致的匕首,哪怕小,力度确是十足,硬生生让他虎口一痛。暗道不好,他猜测到来人是谁了,立刻就往谢清扑去。
谢清飞快的逃,身后有道身影却比她更快,掠下来一把箍住她胳膊,低声道:“别怕,是我。”
“表哥!”谢清心头一喜,反手就搂住了他的腰。
戚星枢嘴角翘起来。
这幕情景让曹令涛脸色难看极了,出口道:“你不是在宫里吗?”为何会来敬王府?
明明都没有人看到他出宫。
戚星枢淡淡道:“因为表妹在这里。”
曹令涛差点吐血,这个时候他难道还在跟小姑娘表达爱意吗?
谢清却听得心里一甜。
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自己,她差点想抬头亲他一下。
曹令涛计划被毁,此刻已是暴怒状态,一挥手道:“给我杀,不要留他们活口!”
十数人扑了上来。
戚星枢一只手护着谢清,一只手对敌。
所幸他天生神力,还能从容对付,但曹令涛亲自上的时候到底是不同了。
他是戚星渊精心培养出来的利器,是他的利箭,暗地里杀人无数,如今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招招都是杀手。谢清只觉脸皮都被劲风刮得生疼,心里不免开始担心。
这曹令涛穷途末路了,简直像个疯子,她怕戚星枢打不过。
“表哥,要不你别与他打了,我们一起逃吧?”她抓着他衣袖,都督府的兵马应该就要到了,逃到人多的地方去。
怎么可能?
戚星枢眉头挑起,暗道谢清莫非傻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逃得掉?只能撑到援军找过来。再说,这曹令涛他还不至于斗不过,他是怕谢清离得近被误伤,哪怕是一点点的刮伤他都不会容许。
“没事。”他沉声道,本来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曹令涛密集的剑势让他开不了口,他不得不专心去对付他,谢清见他不走,生怕自己影响到他的发挥,被曹令涛击败,她松开了手,这样戚星枢就不会束手束脚。
她这一松手,戚星枢却不习惯,暗道谢清哪回遇到危险不是紧抱着他的?现在反而让他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生怕照顾不到她……他一咬牙,招式比起先前更为古怪。
就在这时谢清忽然就见曹令涛的剑尖抖出一朵剑花,宛如闪电般刺入了戚星枢的肩头。
血喷溅出来,在阳光下无比艳丽。
这瞬间,她竟觉得好像刺在她身上一样,痛到极致,她差点就想大叫了,可一个字都发不出,然后她看到戚星枢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笑,他的拳头化成了刀剑,宛如流星一样,直接捣在曹令涛的胸口。
曹令涛倒退几步,嘴角流出了血。
他本以为占了便宜,结果自己伤得更重,在恍神间,戚星枢手里的剑宛如匹练一样,刺入了他的心口。
曹令涛睁着眼睛,看到他又把剑□□。
他直直倒了下去。
谢清这才能有所反应,她飞快的跑戚星枢跟前,踮起脚察看他肩上的伤。
因为衣料挡着看不清楚,但上面的血泊泊流出来,好像溪流一样,她心里难受极了,出口却是道:“我让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走,你现在受伤了,你看!”
戚星枢:……
难道不是应该夸奖他吗?
“还不是因为你,”戚星枢皱眉,“你刚才干什么放开我,我只好故意让他刺我一剑,这样好速战速决。”
什么?
谢清瞪圆了眼睛,他怎么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爹爹的兵都赶来了,你何必要这样,我能有什么?”她感觉哭笑不得,可不知为何,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又酸又涨,眼睛不由一热,喃喃道,“你真是个疯子。”
他盯着她:“你这是心疼朕,心疼的要哭了?”
“谁心疼你?”谢清赶紧擦擦眼角,见了鬼了,哭什么,拉住他袖子催促,“赶紧去包扎伤口。”
他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亲上去:“这样朕就会好。”
他的唇温热柔软,贴上来时谢清的呼吸一窒,但她这次完全没有抗拒,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甚至主动抱住了他的脖颈。
她慢慢的,学着回应他。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亲吻。
谢峤在远处看着,低声吩咐赵复:“等会再去收尸。”
对表外甥来说,此时的他绝不愿意被人打搅,至于女儿……算了,女大当嫁,看样子是要早点把她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哦~
曹令涛:为什么死了还要躺着吃狗粮?
戚星渊:习惯就好,朕在冷宫都吃过了。
第60章
曹令涛的作乱震惊京都, 他这一死, 属下悉数投降,紧接着雷胜甫被杀一案告破,当年武安侯的冤案也浮出水面。
戚星枢命刑部彻查。
不过他肩上受伤,最近并未上朝,所有政事皆由谢峤代劳。
谢峤是早出晚归, 忙得脚不沾地。
谢清还是陪在母亲身边, 幸好那日母亲没出事, 胎相还是稳的,算算时间, 再过两个多月就要生产。
姜悦娘吩咐刘氏从库房取些野山参,另有灵芝虎骨, 让她送去连家。
谢清见状道:“娘,我去送吧。”
“好。”姜悦娘笑起来, “你愿意送再好不过, 若是得空,多陪陪你义父。”
整件事对连诚明的打击是巨大的, 谢清也知,因他不止信错人, 甚至还失去了他最敬爱的恩师, 如今还受了重伤一年半载下不了床。
恐怕哥哥也很担心。
谢清带着药材去连府。
张守义一瘸一拐的来迎接。
那日他也在,杀手急着想取连诚明的性命,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倒是伤得不重。
“义父醒着吗?”
“醒着。”张守义道, “公子也在里面。”
谢清走到门口,果然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正与连诚明说工部的事情。
“涉及船只,你就该去问蒋大人,问张大人是做无用功,他向来是混日子的,至于官车你最好亲自去点算……”
养病还不忘公事,谢清心想果然是义父的作风,可她颇是欣慰,这样最好,如果他沉迷过去的错误不可自拔,变得颓废反倒让人担心。
张守义去传话。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清走进去,把带来的药材放在桌上:“义父的伤可好一些了?”
见到她,连诚明心里是欢喜的,但推却道:“何必带东西过来,我们府里什么都有……”
“是娘让我送来的。”
一句话顺利堵住了连诚明的口,他竟乖乖的闭嘴了。
连雨谦笑着让张守义收下:“拿去给大夫看可有用得着的。”又拉着妹妹坐下,“母亲可好,你带一句话给她,莫再替我做女红操劳了。”
这种话儿子以前不会当着他的面讲,但现在连诚明知道,他们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
也许还有遗憾,但他此刻更多的是感恩。
最终,他还是弄清楚了真相,现在戚星渊所做的事已被昭告天下,老师的仇也报了,大燕会迎来真正的安宁与繁荣。
“谦儿,让清儿带什么话?你要说自己去说,等休沐日就去王府,”连诚明看向谢清,主动道,“清儿,等会留下吃饭吧。”
“好的,义父。”她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
连雨谦也笑了,心里暖暖的。
父亲放下了过去,母亲也原谅了父亲,虽然为两家,但是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谢清回到王府,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
这种感觉是失而复得,是一种幸运。
芳草芳林看在眼里,也为她高兴,就在她们走到院门口时,守卫的金月忽地道:“姑娘,皇上传话来,说他伤势不曾好,不能来看姑娘。”
谢清愣了下,然后就笑出了声。
他这话哪里是真的想表达这种意思,她哼了哼,分明是催着她去看他。
谢清嗯一声,走回房内。
芳草道:“要不姑娘还是去宫里一趟吧?”
都这么暗示了,肯定要去,不然就他这个急性子非得跑到王府来,到时候伤口裂开了又要怪她。
谢清忽然翻箱倒柜。
“姑娘找什么?”芳林急忙帮忙。
“玉佩,”谢清道,“表哥送我那块。”
“哦!”芳草记得在何处,找出一个檀木盒子,将里面的玉佩递给她。
谢清把它挂在腰间。
她去同老夫人,母亲说一声就坐车去宫里了。
虽说没隔几日,但戚星枢觉得简直是隔了几年,早就对谢清不满了,他好歹也是为她受的伤,怎么说也该来看看吧?她怎么在王府待得住?
没办法,他只好叫砚田让那边的细作金月传话暗示。
要是她今日不来,看他怎么罚她。
幸好,砚田很快就来禀告,说谢清求见。
戚星枢恼火:“还传话做什么,不把人……”没说完,就见她已经走入。
他闭上嘴,眸光冷冷。
谢清却笑眯眯的。
小姑娘穿着月白色的夏衣,衣襟上绣着粉色的桃花,这种淡雅衬得她明媚动人,戚星枢瞄一眼,目光落到她腰间,发现她破天荒得戴着那块麒麟玉佩。
刹那间,还有什么怨念,他都要被甜死了。
“过来。”他简直迫不及待。
谢清晓得他看见了,却还是慢吞吞。
戚星枢差点下床。
见他真要动了,谢清才走快点。
一等她到床边,他就伸手将她抱上来。
用了力,肩头立刻一疼,他眉心略拧。
“知道这样还动手。”谢清急忙去看他的肩膀。
“怪谁?”戚星枢挑眉,“你不会自己上来吗?非得要我抱你。”
谢清:……谁求他抱了。
他手已经搂上她的腰:“总算还知道戴这个。”
“喜欢吗?”她问。
“嗯。”戚星枢哑声道,“以后别摘下来……”低头亲她的唇。
来势汹汹,像是渴了数年的。
谢清低哼着疼,他才变得温柔。
这样她比较喜欢,两个人你亲我我亲你,好一会儿才停止。
他抬起头看到她眼睛水润润的格外漂亮,忽地道:“我以前都不觉得女子好看。”
谢清愣了下:“难道你觉得男子……”
“浑说什么!”戚星枢手指在她额头弹了下,“在想什么呢,我是在称赞你,听不出来吗?”
呼,差点以为他以前有龙阳之好,谢清噗的一声:“皇上谬赞。”
总是这么调皮,戚星枢将她揽在怀里:“过几日,朕就来提亲了。”
怎么突然说成亲的事,谢清脸颊有点热:“你不该与父亲说吗,跟我说什么?”
戚星枢咬牙,还不是她花样多吗?
“怕你不愿意,到时候舅父又在我面前不爽快,”他盯着她,“如今可愿意嫁了?亦或者又有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朕可不希望又出什么意外。”
他耐心没有了,他现在就急着要娶她。
谢清沉思,半响道:“皇上,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他也变得郑重起来。
“假使哪日你不喜欢我了,许我和离,当然,是暗地里的,你准许我离开皇宫就是,名义上可宣布我去世,这样你将来广纳后宫,另外封后都随你,当然,谢府我相信你会永远护着……”
没说完,她腰间就觉得一痛,戚星枢的眸色暗沉下来:“你觉得朕将来会辜负你?”
唉,世事难料啊。
虽然这一刻她义无反顾,可心里始终会留条后路,谢清道:“表哥既然觉得不会辜负,为何不答应我呢?”
他看着她,忽然笑了:“我答应你,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永远不要变心,只喜欢朕一个。”
谢清皱眉:“表哥,这未免太不公平,凭什么我是让你同意和离,你却要我永不变心?”
戚星枢道:“那你也可以换个条件,你可以要求我永不变心,只喜欢你一个。”他深深看着她,“朕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
她的心跳的砰砰的,他的眼光太真挚。
理智告诉她,这种极端的话不能信,但若是戚星枢说得……罢了,这块糖她吃了。
她道:“嗯,好吧……”
他笑:“从现在开始算?”
“嗯。”
“现在,你是喜欢着朕的?”
“……”
“说话。”
“嗯,喜欢你。”她脸红,这种话说出来总是觉得害羞。
他却满足极了:“朕后日就去提亲,我让钦天监算过时辰了,下个月六日是吉日。”
谢清:“……这么快。”
“一点不快,”她不知道他有多想她,晚上甚至都睡不着,他低声道,“朕还没碰过女人。”
干什么要说这个?谢清耳朵都红了,果然男人都那么急色吗,这才亲了下就想到别处去了!
“皇上注意身体,养伤为重。”她一本正经,假装没听懂。
“朕二十四了。”
“……不老,真的。”
“可你十七了……”
“你说什么?”谢清蹦起来,“你难道还嫌我老吗,我可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他哈哈大笑,将她拉下。
她伏在他怀里。
少女身子柔软,有种淡淡的清香,他抱着她,哑声道:“记起那日晚上对我做什么了吗?”
她皱眉:“我不知道,我不想听。”
他捉住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衣襟。
他的肌肤火热,如果是冬日,简直是上好的手炉,他道:“你取暖了一晚上。”
谢清:……
脸都丢尽了!
不过那日屋里放着冰鼎,什么什么都没盖……
“你瞎说,”她否认,“我才不会这样呢!”
他笑,也不逼她,只紧紧抱住她道:“没这样就没这样吧,现在这样就行了……陪朕歇息一会儿。”
谢清心虚,没有拒绝。
她靠在他胸口,偷偷把手掌伸上去。
好硬实,好暖,也不怪她占便宜。
她嘴角翘起来,靠在他怀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就像那日晚上一样,戚星枢曾经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这等情况居然还能安然入睡。现在他知道了,这是他命定的人。
他一辈子想要保护,想为她变好的那个人。
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没别的事儿了,就是甜,还有三四章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