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桌上,几人沉默。
最终,姜晴月沉不住气,率先开口,“姜雾雨你就这点本事吗,联姻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你难道想靠着男人过一辈吗?”
姜晴月和关娇娇完全不一样,她从小就是女强人性格,跳伞、蹦极、飙车,她样样不落,而据姜雾雨所知,她拒绝进入姜明志的公司,而是决心自己创业。
姜雾雨自从来到姜家后,一直被姜明志逼着当一个温婉宁静的小女子,好方便未来嫁人,而姜晴月看不懂她爸的用意,只会一味地看不起姜雾雨。
但联姻这事,怎么可能是姜雾雨的主意。
果不其然,姜雾雨还没说什么,姜明志便率先训斥上了姜晴月,“光是嘴上厉害,你要是有办法,我们几个还要坐在这里干瞪眼吗,能找的关系我都找完了,要不是你先前开公司亏损...”
姜明志讲着讲着就开始翻旧账。
关娇娇见态势不妙,见缝插针地为亲生女儿辩解,“月月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现在影视行业火热,只要投一点点钱进去就能翻百倍千倍,月月这也是想为家里分担...”
见大家七嘴八舌,姜增俊也决定插上一句,“爸,我昨天问了我在坦桥留学时的同学,他们家不愿意资助我们,还发信息说我们家被做局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口齿不清,像是大舌头。也难怪旁人在背后吐槽,姜增俊是淮氏难产,在肚子里缺氧,憋坏了脑子。
姜增俊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分明就不是搞金融的料,偏偏姜明志还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也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雾雨从坐上桌子开始,一句话未说。
她什么都没说,剩下四人就吵成了这副模样,她像个深陷泥泞的旁观者,清醒、却又无力。
姜雾雨还是大概听出了事件始末。
起因是姜明志看上了城郊的一块地,并且打听到小道消息,说那块地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政府划为重点发展区域,于是姜明志打通关系,花了大手笔,提前买下了那块地。
结果买完地没多久,姜家的公司就出现了资金周转问题,窟窿像是不断坍缩的黑洞,每分每秒都是数个零在跳动。
而姜明志手头的现金流根本堵不上这个窟窿,很快,公司就要宣告破产。
而他想保住公司,不被对接方收购,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借到足够的钱填补漏洞,二是打出姜雾雨这张隐藏牌,再全家舔着脸乞求对方看在联姻关系上放过他们。
通俗一点地来说,也称为——卖女儿。
姜雾雨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嗤笑姜明志的异想天开,“你当对面的老板是单细胞生物吗,见了人就可以不要钱了。”
姜雾雨的长相气质的确极其受到欢迎,学生时期,姜雾雨在姜明志的安排下去了一所私立学校,也可以称作“贵族学校”,里面聚集了海京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姜雾雨一露面,追捧,甚至可以说是骚扰源源不断。
正是这样的正反馈,让姜明志十年如一日地确信,他可以通过姜雾雨,这笔简单轻松的投资,换取到巨大的利益合作。
姜明志胸有陈竹,他不屑地撇了眼姜雾雨,嘲讽道,“见了人你就知道了。”
姜雾雨咽下胸中浊气,据理力争,“我要先见到我的母亲。”
姜明志拒绝,目光阴沉,“先去见人,事成之后随你。”
养不熟的便宜货,他在心中暗骂。
*
尚御轩的后厨今日忙得不可开交。
裴氏那位已经很久没有光顾他们尚御轩了,每次那人来,满桌的菜色都没动几口,显然是对他们不太满意。
没想到峰回路转,体量一般的姜家却能请到裴总,也不知道是消息闭塞还是怎么的,地点居然订到了他们尚御轩。
商人的尔虞我诈是他们的事,对于尚御轩来说,这无疑是一件挽回岌岌可危的生意的好机会。
要知道,搞定了裴总,几乎就等于搞定了大半个海京豪门。
这次,姜雾雨是被送来的。
但姜家似乎真的走到了穷途末路,连个司机也雇佣不起,开车的人是姜增俊。
“二妹妹。”姜增俊笑得傻里傻气,“幸好有你,要不然和别人联姻的可能就是我了。”
姜雾雨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这直的发愣的眼神,一点姜明志奸诈的气质的都没有继承到,哪个豪门能傻到选他联姻。
姜雾雨提着裙摆下车,在侍者的指引下穿过满是烟雨江南式设计的庭院。
尚御轩名字起的霸气,但从装修风格到菜品摆盘,都是走得委婉清雅的风格。
姜雾雨今天穿了一身青绿色的丝绸长裙,长裙剪裁得体,从挂在秀颈的布料一路向下,勾勒出姜雾雨纤瘦袅袅的身形。
虽是美丽素净,却缺少了些许点缀。
姜雾雨的手腕颈间这些地方空空如也,这是姜明志特意要求的,意在表达他们姜家的诚意。
人话来说,我都穷成这样了,您就放过我吧。
姜雾雨无所谓姜明志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在她看来,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单一的容颜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没有人会为了一张脸放弃银行卡号下方的一串零。
侍者领着姜雾雨来到了尚御轩最深处,最雅静的一间包厢。
姜雾雨道过谢,发现不大的圆桌上已经预先摆放了几盘卖相精致的小菜。
包厢的设计也确有巧思,圆桌不大,刚好成年人两臂的直径,既让交谈轻松不显得生分,又不会靠的太近徒增尴尬。
姜雾雨坐下,在意识到这些设计后,反而生出了些许紧张。
就好像,是她对这次晚宴十分重视一样。
姜雾雨还没有捋好心绪,就见原本静立在门口的侍者突然快步离开,神色重重。
她意识到,姜明志给她选的人,要来了。
她静静等待着。
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双被西装裤包裹地极为修长的小腿,紧接着是纯黑色的暗纹西装,从内搭到外衣,冲击力十足,浑身透露着野心家的气质。
只是那张脸...
姜雾雨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比起飞机上那日,裴衍烬姿态闲适,发丝也有几根轻轻坠在额前,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无害感。
而现在,茂密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固定在脑后,杀气十足的眉眼与骨相完全显露,深沉审视的目光看过来时,只想让人抛下一切臣服。
那张妖孽般的脸让姜雾雨心头一震,她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人会是裴衍烬。
“姜小姐,请坐。”裴衍烬嘴角勾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姜雾雨顷刻便意识到了什么她无知觉地抓住了裙摆的布料,“姜明志马失前蹄,是你做的?”
裴衍烬正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握着玉色质感的筷子,他抬头望向姜雾雨的动作打断了手上的连续性,画面停在近乎完美的一帧。
但姜雾雨无暇欣赏,此时她淡雅的脸上愠怒浮现。
裴衍烬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欲念,撒谎,“姜明志的投资理念有些落伍了,亏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我没想到,他会让你来跟我...谈判。”
裴衍烬挑了个算是中性的词,抬眸,状似无辜。
“谈判?”姜雾雨声音冷淡,反问。
她漠视着裴衍烬,“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裴衍烬的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姜小姐,我诚挚地建议,您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帮手。”
他的断句很奇怪,重音在您字上。
而帮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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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好像他原本要说的,并不是这个词。
姜雾雨根本听不进去裴衍烬的话。
她声音凉薄,“你骗了我。”
“你当年骗了我。”
“你当年狠狠地骗了我。”
最后一句的尾音,已然带上哭腔。
但没想到裴衍烬却瞬间通红了双眼。
若不是包厢的门紧闭着,否则,侍者将会看到裴衍烬坐上裴氏掌权人位置以来,最为失态的一面。
裴衍烬跟人谈判,无论对方或坐或站,或咆哮或嗤笑,他都端坐在首位,面色冷若冰霜,理智冷静、甚至是强硬地让合作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而此时,裴衍烬眼眶通红一片,他站起身,绕过圆桌,对姜雾雨步步紧逼。
“你说我骗了你?姜雾雨,你再好好想想。”可他声音带着颤。
男人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脸颊,姜雾雨被逼到了一角。
猝然,脑海中一阵白光闪过,她终于回忆起,那段被她刻意遗忘的后续。
那是她与少年相识的第三年,姜雾雨像往常一样,从姜家溜出来,向南街的方向去。
可惜,中途下了大雨,公交车半路熄火。
姜雾雨见人心切,她等不及下一辆车,而是迈着轻快的步伐冲进雨中。
虽然知道会被淋湿,但她更加确信,等到了家,裴衍烬会心疼地推她去浴室,然后极尽温柔地替她吹干头发。
但到了熟悉的地点,她只看到里三圈外三圈的保镖,以及姜明志的脸上,露出着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虔诚神情,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姜雾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随后裴衍烬露面了,气质矜贵、金枝玉叶,不似凡人。
昔日朴素清秀的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浸透了金钱味道的裴氏公子。
他淡漠地扫了一圈,随后随意道,“走吧。”
姜雾雨好像只是一团空气,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她想喊他,可是声音却压在嗓子里,发不出来。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从裴衍烬身后钻出,卑微道,“裴小少爷,那这位姜小姐...”
裴衍烬这才看了姜雾雨一眼,只是那一眼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呵,无聊骗着玩玩罢了,不必管她。”
随后扬长而去。
姜雾雨像落汤鸡一样,被姜明志带了回去。
姜明志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尤为深邃。
他开口,“我知道你在偷偷往外跑,本想找个机会让你长记性的,没想到你竟然和裴家的人搭上了关系。”
姜雾雨像是被抽了魂,没有任何反应。
姜明志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很久后他才开口,“鉴于你现在才十八岁,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国内,继续巴结那个裴衍烬。另一个是立即出国,好好学学,等时机到了你再回来。”
姜雾雨听见自己毫不犹豫道,“我要出国。”
姜明志想了想,答应了,“也是,一直留在这里,新鲜劲迟早会过,但是几年不见就不一样了。”
姜雾雨毫不留情地走了,陌生的工业城市,旁人冷淡的回应,一度让她在深夜里崩溃。
她吃不好,睡不下,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
在路上穿行时,嗡鸣的车辆像她疾驰而来,姜雾雨眼神空洞地抬头。
她躲不开。
她想,要不就这样算了吧,被滚滚尘霾淹没,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直到最后一秒,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她,将她拽到路边。
姜雾雨抬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还是一样的俊美无俦,只不过此时裴衍烬的脸上也布满了悲伤和劳累的痕迹。
他在姜雾雨空洞的注视下开口,“对不起,水水,晚了这么久,我终于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