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钟响的第三次,黎鸢终于不耐烦的伸手关掉,直起身子。
被子从胸口滑下,露出了一片光洁白皙的胸膛,他抬手将头发胡乱扒到脑后,额前落下几缕碎发。
看清今天的日期,黎鸢掀开被子翻下床,抬头看向墙上的照片。
是一张全家福。最前面有两个男生,矮的是他,笑得露出一排牙齿。
另一个笑得温柔,是他死了两年的哥哥。
今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像去年一样,黎鸢买了一束鸢尾来到墓园。
这是黎鸢他哥最喜欢的花。
看着高度不及自己腰的墓碑,黎鸢眼底波澜起伏。
他是被哥哥一家从福利院领养回去的,黎鸢是亲生父母取的名字,里面刚好有鸢这个字,这也是为什么会被他们领养的原因之一。
一家人都很温柔和蔼,但却领养了个黎鸢这样惹是生非的。
家门不幸。
但没关系,黎鸢会装。
所有人都被他无辜的脸骗过。
电话响起,在寂静的墓园里无比突兀,响得他心烦。
但看清来电时,他眼神一紧。快步走下台阶,接通电话。
“鸢哥,我们查到了。”电话那头是他的好友,刘海嘉。
他的养父母在国外意外去世,那时黎鸢刚上高三,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后一年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黎鸢的哥哥出车祸抢救无效。
短短两年时间意外接踵而至。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养父母在国外做生意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时黎鸢便开始了调差。
凡是和他们有关的人,他都没有放过。
但最后结果却不尽人意。
“你在哪?”
“北街十字路,右转第二个路口。”
昏暗的巷子充满烟和垃圾的腐臭。
脚下的石子被他踢到一边,抬头望去。
一条幽深的巷子,两边皆是断壁残垣。巷子里的人两两相对,眼神冰冷锐利,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死死粘在他身上。
向里看去,刘海嘉在巷子尽头,被两个身形彪悍的人架着。
再向他身后看去,是一堵墙。
这里是死路!
心里的警钟响起,叫嚣着让他快逃。
一转身,看到的却是两个高大的身影。
前后路都被堵死了。
黎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拾起拳头便向他们抡去。
男人扑向黎鸢,一个侧身脱开的同时借着冲力朝对方下身踢去,男人吃痛向后退。另一个不给他任何空隙机会,猛地锁住他的腰往前一掀。
黎鸢的背被重重砸到地上。
来不及关注痛意,他立马摸向一旁的空酒瓶向身前的男人砸去。
玻璃碎了一地,争斗中划破了他的脸。
黎鸢独自对付这些各个高大且来历不明的人,显然占了下风。
脸挨了重重一拳,胳膊也脱了臼,此时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不能再耗下去了。
找准机会,黎鸢抬脚便往巷口快步跑去。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空。
黎鸢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卡车便直直撞向了他,剧烈的撞击感让他头脑瞬间空白。
他被车撞了。
和哥哥一样的意外发生在他身上。
他早该反应过来的,两年都没什么线索,怎么可能现在突然找到了。
但这次不一样。
他看到了车里的脸。
脸色清灰,面目狰狞。
他从未见过。
黎鸢胸腔里的剧痛和窒息感蔓延开,天旋地转,直到他什么也听不见。
“小鸢,小鸢。”
竟然还能听到?
脱臼的胳膊还隐隐作痛,肋骨好像断了,胸前的绷带勒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看来命挺硬,这样都没死。
阳光太过刺眼,黎鸢的眼皮抖动一会才缓缓挣开,入眼是洁白的吊顶和输液架。
眼珠转了一圈,看清最近的那张面孔时,黎鸢彻底清醒。
这张脸他见过,在没有被送到福利院之前。
被送到福利院那年黎鸢已经快十岁,早已有了记事的能力。
面前的两张脸和记忆里的重合。
是抛弃他的爸爸妈妈。
黎鸢被眼前的场面惊得说不出话。
等他听清一群人的聊天内容时,话题早已另起炉灶,黎鸢的思绪也早已飘到九天之外。
黎鸢抓住重点。
“什么未婚夫?谁要订婚?”
“这孩子,被车撞傻了,”黎母笑着:“不是早和你说过嘛,和沈聿川的婚期定在下个月。”
沈聿川?
怎么和哥哥的名字一样?
不清楚具体情况,黎鸢便没开口。
黎母看着他的样子,正疑惑怎么今天黎鸢不和她闹说死也不会和沈聿川结婚了。
黎鸢便借口去了厕所。
难道觉得自己死过一次,被吓到了?
出了病房,黎鸢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的人。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很奇怪!
为什么怎么多厕所?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黎鸢才后脚跟着一个男人进了厕所。
双手杵在洗手台前,黎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皮上方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痣,不明显,睁眼时会陷入眼皮褶皱。
这张脸的线条相比自己更加柔和青涩,更像自己几年前的样子。
他接了一把凉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脸颊留下,额前头发上的水滴到水槽里,溅起不高的水花。
结果身后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句:
“你是alpha吗?”
一个陌生人。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陌生人。
“不好意思,我看你长得比较像omege,还以为你不小心进错厕所了。”
又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的养父母没有死,为什么镜子中的这个人和自己名字长相都一样,为什么哥哥的名字会出现在他们口中。
太多疑惑在他脑里,搅得他太阳穴直跳。
看着这个诡异的地方,又结合那些种种信息。
黎鸢忽然意识到。
他死了。
但是他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又有区别。
这个世界里的爸妈没有丢弃他。
他的哥哥或许还活着。
再三思考下,他决定用一醒来便不记得很多事的借口蒙混过关。
不然这里的人迟早会发现异样。
“怎么会出现失忆呢?是不是搞错了医生。”
“车祸时他被撞到了头部,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你们二位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恢复了。”
休息了一周黎鸢便准备出院,眼见没什么问题,黎母才勉强答应。
铃声响起,黎鸢眯眼看着电话电话上的备注,路禹杰。
虽然不认识,但也按下了通话键。
“小梨子,听说你出院了,来玩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吊儿郎当,嘴里不知道嚼的什么东西,声音含糊。
思考片刻,黎鸢嘴角勾起笑,说话的语气轻松自然。
“好啊。”
他必须快速了解这个世界,包括这个世界里的‘黎鸢’。
那就先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你来啦!”路禹杰看到黎鸢走进包间,拔腿便跑上去给了他一个熊抱,嘴在黎鸢脸上重重啄了一口,“好久不见,想死我了。”
黎鸢眉头紧皱,在路禹杰转身的同时迅速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里的人都什么毛病。
路禹杰拉着黎鸢的手腕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脸戏谑的看着他问:“黎家对外宣称你出车祸后失忆了,我看着不挺好的嘛,是吧。”他转头问周围的一群人。
“而且,你不是说不和沈聿川订婚吗?怎么你爸还给我发邀请函让去你的订婚宴,”这句话是对黎鸢说的,“你犟不过他们?这招先斩后奏,黎浅明够狠。”
看他不说话,路禹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怎么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情不好?”
“他们说得没错,我现在记忆确实有点问题。”黎鸢抬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
“是吗?”他显然不信。
“那我就让你好好回忆回忆。”
路禹杰拍手,包间里的门被打开。
黎鸢看着门口的场景,迟迟没有回过神。
一个男人此时正趴在地上,缓缓向他爬来。
男人上半身**,肩宽腿长,身上薄薄一层肌肉。但下半身却穿着一条皮制短裙,脖颈上缠着一条黑色蕾丝带,喉结处挂着一个很小的铃铛。
铃铛随着身体的移动在灯光下一亮一闪。
男人爬到黎鸢腿间。
就着黎鸢的手抬起他刚刚喝过的酒杯,将酒倒入自己口中,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铃铛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轻轻作响。
路禹杰见黎鸢看懵了,笑得高兴。
“怎么样,这次我给你找的,带劲儿吧。”路禹杰把房卡塞到黎鸢手里,“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说着他便走出房间,连同男人一起带了出去。
黎鸢膛目结舌,脑子里却只蹦出一句。
不应该找个女的吗?
出了包间,黎鸢看着手中的房卡,想到刚才的场景,打了个哆嗦。
电梯上行的很快,很快便到了房卡上的楼层。
推开门,房屋内打着粉红色的氛围灯,刚才的男人坐在床上,不同的是他双手被捆着,嘴上多了个皮质的嘴套,眼睛上绑着丝带。
黎鸢深叹一口气,走上前把蒙着他眼睛的丝带扯下。
“我一会儿就离开,”黎鸢把房卡丢在床沿,“把你卡号写一个给我,钱明天就会到你账上。”
男人听到他说的话,无措开口,但由于被脸上的东西禁锢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黎鸢的手按住他的肩头,“不用着急,我没其他意思,你就对外说,我们睡了。”
男人理解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黎鸢出门前还替男人解开了手上的带子。
拉起衣领闻了闻,黎鸢皱起眉头。
怎么还在房间里喷香水。
他低着头,见有人推着轮椅进了电梯。
没有关注。
但他感觉到了目光,转头看向电梯口。
几乎是一瞬间,电梯门被关上。
但他看清了电梯里的两张脸。
直觉告诉他坐在轮椅上的是沈聿川,他长了一张和哥哥一模一样脸,但在电梯合上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冰冷锐利,带着嫌恶。
另一个站在沈聿川身后。
和车里的那张人脸重合。
脑子里一阵轰鸣,黎鸢快步上前狂按电梯键。
但是电梯已经开始下行。
一楼。
黎鸢冲向楼梯间,一路向下。
到了大厅,他弯着腰大口的呼吸,抬眼看向四处,哪里还有什么人。
不见了?
黎鸢拿出手机,向黎浅明发了消息。
[我同意和沈聿川结婚了。]
黎鸢:我是直男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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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