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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难解

作者:好多抱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昭终于愣了神,半晌后摇头笑叹一声。


    “是我忘了,如此紧要之事,转运司内官吏未必知晓全貌,倒是漏了馅了。”


    能如此在意朝廷每年赈粮之数,甚至知晓章衡私下卖了多少,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掌握的。


    既费了那么大功夫,此事又如何只是可有可无之物?


    “阮抑身陷囹圄,便是把人捞出来此局也未必能赢。主人本想另作打算,不想你年纪虽小,却难得机敏,倒是可以一搏。”


    宋昭伸手接过文书,从稻草堆里取出一枚平平无奇的腰牌,其上雄鹰展翅,栩栩如生。


    “我同意并不做数,此事要交由主上定夺,随我出一趟城。”


    阿浊眼睫一颤,一口浊气灌入口鼻,他才骤然惊醒过来,已是汗湿重衫。


    他松下僵直的脊背,面无表情地将紧握在背后的匕首重新插入刀鞘。


    宋昭在一旁瞧了个彻底,不由奇道:


    “若我当真不应,你还当真要同我拼命?”


    阿浊抿了抿唇,显然不愿多说。


    他本不该如此剑走偏锋,只是一想到自己身上绑着阮抑的命,他便止不住地焦躁。


    他不喜欢这样。


    “宋先生,快些走罢。”


    隐约有马蹄声自城外小道响起,惊起丛林飞鸟。


    阿愿嘴里含着饴糖,坐在庭院里瞧着鸟雀飞远,踢了踢脚边石子。


    自章大人离去后已过去两日,不知那位漂亮姊姊可有好好养病。


    还有章大人……


    她摇摇头不愿再想,偏头看向身旁正握着草药发呆的青年。


    “怀清哥,姊姊她定会无事的。”


    沈怀清叹了口气,看着少女几度欲言又止,眉间愁绪始终散不开。


    那日阮抑递来的草药已然有些枯黄,他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寄出。


    纵使他猜到钱进用了什么法子将一部分账册转移到华州城那座破庙内,此刻也颇有些束手无策。


    他甚至不知阿浊如今是否已与宋大哥碰过面,又如何能把消息递出去?


    何况阮抑最后一句极为重要却又仓促至极的呢喃,他始终不曾想通。


    那日章衡来得太过太巧,许多事还没想明白,身边便已无解惑之人。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能查到此处,其中大半都是阮抑的功劳。


    若是从前沈怀清尚且会觉得不服气,可如今却也只剩下泄气。


    阿愿瞧着沈怀清愁眉苦脸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整日呆在屋子里才容易钻牛角尖,姊姊肯定不愿见你这样。过两日苍山的雪便要化了,”


    化雪?


    沈怀清一愣,默念几声后福至心灵般整个人腾地站起来,一把握住了少女的手。


    “快、快叫把村子里的人喊出来……!这里马上要……”


    沈怀清还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喧闹,心中顿时一沉。


    两人对视一眼便匆匆推门而出,入眼便是黑衣侍卫手中白得晃眼的剑刃,此刻正横在一抱着婴孩的妇人颈上。


    婴孩正安静地睡着,妇人眼角发红,便是怨怼都只能放轻声音,生怕让孩子惊醒见到如此可怖的景象。


    “几位大人,我不过是去林子里捡了些柴火,缘何竟来要我性命?”


    少女一皱眉便要冲上去拦在妇人面前,却被沈怀清一把拉住,他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去同他们说。”


    他朝旁一瞥,周围已围了不少村民,每个人瞧上去都气愤不已,可身前一柄柄半出鞘的刀刃却叫他们无法迈出半步。


    可纵使如此,阿愿却仍摇了摇头将沈怀清的手推开,她孤身走到那侍卫面前,窈窕身躯将妇人牢牢护住,对着那辨不清模样的侍卫笑起来。


    她眼睛圆圆眉形弯弯,笑起来时便有一对梨涡嵌在脸颊上,只是瞧着便叫人亲近。


    “张大哥,云娘孤儿寡母呆在村子里,总要多照顾些,她只是在村口捡了些树杈,您也瞧在眼里,也就别为难她们了。”


    那侍卫神色一缓,却仍是睨了人一眼,并不接话。


    她自袖口取出一对成色上好的鹿皮护腕塞入那侍卫手中。


    “山下风大,哥哥前些日子正巧打了两头鹿回来,我便想着给侍卫大哥们做些护腕,免得入夜受冷。”


    那侍卫摸了摸护腕上靓丽的毛皮,才勉强提了提唇角把长剑收回,他扫了眼围在周围的村民,慢悠悠地抬手擦了擦剑。


    “主子吩咐过不得外出,今日是爷几个心情好,若是再被发现,我们可就不留人了。”


    收刀声响此起彼伏,妇人一口气骤然松了,腿一软下一刻便要摔在地上,却被阿愿及时扶住。


    “没、没事的,云姨,我家里还有些柴火,一会叫哥哥给您送来,快些回家歇着吧。”


    妇人含泪应了声,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良久才瞧不见踪影。


    少女垂下眼睛,手臂却被身旁青年极为克制地一扶,她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正在不住发抖。


    村民们不知何时散去,那些不满的话语最终也只能化作寒风里一点轻之又轻的杂音,猎户匆匆赶来握住少女的手,三人便在小道上缓缓走着。


    “怀清哥,您觉得章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呢?”


    沈淮清闻言垂下眼睛犹豫良久,终究还是不愿骗她。


    “姑娘,他做了许多坏事,我与……阿姐来此,也是为了真相大白。”


    少女脚步一顿,半晌才有些难过地笑了笑。


    “所以姊姊也并非是去章大人府上治病。”


    沈怀清沉默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方才听着阿愿与那侍卫的对话,不是没想过让少女想办法递消息出去。


    可此事不该让他们来冒险。


    何况他不过是来村庄几日的过客,寥寥几语当真能撼动他们感激了许多年的恩人么?


    短短一段路三人走得分外沉默,直到木门合上,阿愿才缓缓吐出口气来,冲到桌前就着凉茶猛灌两杯,才终于开口。


    “那日我便觉得章大人有些不对……可我始终不愿承认,如今才让云姨受了委屈。”


    “……若一人当真爱护我们,也当真坦荡,又怎会任由手下的刀剑伤人,连树林都不肯让我们去?”


    阿愿话语间渐渐有些发颤,她迅速撇过头去按了按眼睛,又极坚定地看着沈怀清。


    “贵人,您与姊姊都是好人,不该同我们一道困在此处……错便是错,我会帮您的。”


    站在少女身旁的猎户仍是一言不发,只是扶着她的肩膀与她站在一处。


    沈怀清愣愣地瞧着眼前二人,他无端觉得喉间一梗,平生头一遭有些词不达意。


    “你们为何……不,你们不该、不必这般……”


    “可我亦想救姊姊。”


    话至此处,他还有什么理由再隐瞒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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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怀清彻底说不出话了,他嘴唇几度张合,终于是百感交集地深深一礼。


    “我与阿姐先谢过二位。”


    他将手掌摊开露出草药,又取出定州舆图在其上一指。


    “我要想办法将这株草药送到定州城的一家药铺里,交给一位少年,但眼下章衡手下耳目太多,怕是有些困难。”


    他无法想通阮抑留下的讯息,便只好将此物一并交给宋昭。


    若阿浊能拿到此物,他定能想出背后缘由。


    猎户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草揣入怀中。


    “若是脚程快,一夜便能回来,只要设法引开那些侍卫,便不是问题。”


    “此事交给我,”阿愿点了点头,“哥哥早去早回。”


    “还有一件事——”


    沈怀清抿了抿唇,抬起眼目光直直看向阿愿。


    “村外树林里藏着章衡的罪证,这才是他将你们困在村子里的原因。若五日内不曾有人来救,我们便要设法带着村人逃出去。”


    “章衡那日上山在山上做了手脚,再过几日雪化,一场雪崩便能将方圆数十里尽数掩埋。”


    平地起惊雷,阿愿僵在原地,她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口,一颗泪珠却先一步砸下来。


    纵使知晓章衡并不如自己料想的那般好,可沈怀清将真相尽数摊开时,少女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翻滚不息的难过。


    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她得不到答案,只能连忙垂下头去,再抬眼时除了眼眶微红,话语间却再无颤意。


    “怀清哥,送走哥哥后我便与你一道去敲门。”


    余晖渐渐落下,几名年轻侍卫抱剑守在通往树林的一处小道上,正神色不耐地跺着脚,便见小道尽处隐约有道身影越走越近。


    阿愿提着篮子缓缓上前,再几人警惕的目光里主动掀开盖在竹篮上的麻布,露出几件厚实斗篷来。


    “山脚下寒气重要,几位大哥先披着。”


    为首的侍卫剑柄一挑便将竹篮勾了过去,取出斗篷仔细翻找了一番,见不曾有异样才将松了口气。


    “阿愿姑娘太客气了,下午之事若非主子下令,我们也不愿这般不近人情。”


    阿愿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垂下头。


    “几位大哥还请收下,此番是有事相求。”


    年轻侍卫们对视一眼,手里的斗篷却不好再推回去,只得僵在原地开口。


    “许多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姑娘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阿愿摆了摆手,有些急切地开口。


    “并非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云姨家的屋顶有些漏风,我大哥这两日受了风寒,便想让几位大哥帮忙搬些稻草堆压一压。”


    “片刻功夫,不会耽误大哥们的差事的。”


    为首的侍卫刚想拒绝,背后便被弟兄拍了拍。


    “都在此地吹了两日风了,也不知在守些什么东西,歇一会又如何?”


    “反正这个月的‘辛苦钱’咱们也拿到了,主子眼下正忙着,也管不到我们头上。”


    到底是拿人手软,何况几位侍卫本就对下午之事心中尚存愧疚,他们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跟随少女往村中走去。


    一片漆黑之中,侍卫们的背影刚被草屋遮掩,一道利落身影便极迅速地窜了出去。


    而草屋内,沈怀清终于放下手上许久不曾翻过的书卷,起身推门而出,在来回巡逻的侍卫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敲响了一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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