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雾总带着种湿冷的粘稠感,像一层化不开的纱,裹着郊外那栋爬满常春藤的庄园。西尔坐在书房的地毯上,指尖划过一本厚重的家族相册,照片里的男人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眼神锐利,却在看向镜头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是先生,”
亚瑟端着热可可走进来,银灰色的头发在暖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您的父亲,文森特·索恩。”
西尔抬起头,雾气在他眼底凝结成一片茫然。来到伦敦已经三年,亚瑟从未对他隐瞒过身世,却总在触及核心时欲言又止。直到今天,他在阁楼的旧箱子里翻出了这个相册,还有一枚刻着荆棘花纹的戒指。
“我……”
西尔的声音有些发紧,“我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亚瑟沉默了片刻,将热可可放在茶几上,蹲下身与他平视。这位总是温和从容的管家,此刻眼底竟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像雾里的礁石,隐约可见轮廓。
“先生是拉克利家族的掌权人,”亚瑟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肃穆的郑重,“在您出生前,他负责打理家族在欧洲的事务。”
“家族事务?”
西尔抓住了关键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册边缘
“亚瑟,您说过,您是来接我的,因为父亲……出事了。”
亚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七年前,先生在一次交易中遭遇伏击,下落不明。我们找了很久,直到一年前,才查到您可能流落在哥谭的线索。”
“交易?”
西尔皱起眉,心脏莫名地收紧,“什么样的交易?”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亚瑟看着他,眼神里有挣扎,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拉克利家族……涉足一些不太能见光的生意,先生是家族选定的继承人,您是他唯一的儿子。”
“不太能见光的生意”
——这个说法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西尔记忆里某个尘封的角落。
他想起哥谭雨夜的铁锈味,想起那些巷子里一闪而过的黑影,想起杰森偶尔提起的“□□火并”,那些模糊的碎片突然有了清晰的轮廓。
黑手党
这个词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意识里,让他瞬间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想起自己穿越而来时的混乱,想起那些破碎到无法拼凑的童年片段——刺眼的车灯,震耳的枪声,还有一个男人把他紧紧护在怀里的温度,最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剧痛。
我失去记忆,不是因为穿越……
西尔的声音发颤,像是在确认一个可怕的猜想,“我失忆是因为那次伏击,对吗?”
亚瑟闭上眼,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惜:“是的,少爷。当时您和先生在一起,车子坠崖时,您被甩了出去,头部受到重创,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找到您时,您已经在哥谭的流浪儿里混了两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原来如此。
不是凭空出现的穿越者,而是一场家族纷争的幸存者。
那个在哥谭巷子里瑟缩的流浪儿,骨子里流着的是拉克利家族的血,是黑手党首领约翰·拉克利的儿子。
西尔靠在书架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想起杰森,想起那个蓝眼睛的少年,想起哥谭的码头和废弃工厂,那些他以为是“新生”的日子,原来只是被剥离了过去的、残缺的片段。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哑声问。
“先生临走前嘱咐过,”
亚瑟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如果他出事,就让您远离这一切,做个普通人,平安过一生。我找到您时,您对过去毫无记忆,我以为……这是天意。”
天意?
西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命运好像开了个残忍的玩笑,让他在最底层挣扎求生,以为抓住了浮木,却在多年后告诉他,他原本站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巨轮上。
“那些生意,”
西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现在由谁负责?”
亚瑟的眼神暗了下去:“先生失踪后,家族内部四分五裂,几个旁支一直在争夺控制权。他们并不知道您还活着——这也是我一直将您藏在这里的原因。”
藏。
这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西尔。他在伦敦的三年,看似平静安稳,实则一直活在无形的保护罩里。
亚瑟为他请了最好的家庭教师,教他礼仪、语言、格斗,却从不让他接触家族的任何事务,甚至很少带他去市中心。
他以为是亚瑟的谨慎,现在才明白,是怕他被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盯上。
“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西尔拿起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男人的脸。
“先生很严格,”亚瑟的眼神柔和了些,“但对您极其疼爱。他总说,您是拉克利家族唯一的月光,不该被卷进黑暗里。”
月光。
西尔想起哥谭的阳光,想起杰森黑头发在阳光下晃动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根的浮萍,却原来,他的根早已在黑暗里盘根错节,连带着他的血脉,都浸透着无法剥离的阴影。
“亚瑟,”
他放下照片,站起身,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雾蒙蒙的远方,
“我想知道全部。关于父亲,关于家族,关于七年前的伏击。”
亚瑟猛地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少爷,您……”
“我不能一直活在您的保护里,”
西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管是作为拉克利家族的儿子,还是作为西尔,我都该知道真相。”
他想起哥谭的生存法则——想要活下去,就得看清暗处的刀。
过去他是为了自己,现在,或许还为了那个下落不明的父亲,为了亚瑟多年的守护,甚至……为了那个在码头对他笑得像太阳的蓝眼睛少年。
如果有一天,他必须面对那些黑暗,他不想像七年前那样,毫无防备。
亚瑟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眼底的担忧里,多了一丝释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好,少爷,”管家站起身,微微躬身,“我会告诉您一切。”
壁炉里的火光跳跃着,在地毯上投下晃动的光影。西尔看着亚瑟转身去取文件的背影,握紧了口袋里那枚荆棘戒指。
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伦敦的雾或许浓重,但他知道,有些东西,该从雾里走出来了。
比如他的过去,他的身份,还有那些被遗忘的、沉甸甸的责任。
亚瑟取来的文件装在一个黑色的牛皮文件夹里,纸张边缘泛着淡淡的黄,像是被摩挲过无数次。他将文件夹放在西尔面前的茶几上,推过去时,手指微微发颤。
“这里面是先生出事前的部分记录,”亚瑟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还有家族目前的势力分布,您……慢慢看。”
西尔打开文件夹,第一页是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欧洲城市的名字,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他看不懂那些代码,却能感觉到纸张背后沉甸甸的重量——那是权力,是利益,也是鲜血淋漓的纷争。
他一页页翻过去,看到父亲约翰与其他家族交涉的记录,语气果决甚至带着威慑;看到关于武器、地盘、交易的清单,字迹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最后,翻到了七年前那场伏击的报告。
文字很简略,像是刻意隐去了细节:“约翰·拉克利于7月16日晚在西西里岛沿海公路遇袭,车辆坠崖,现场未发现遗体。随行人员全部遇难,少主西尔·拉克利失踪。”
7月16日。
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进西尔的脑海。他猛地闭上眼睛,那些被遗忘的碎片再次翻涌上来——刺眼的远光灯,玻璃破碎的巨响,父亲将他推出车外时那句模糊的“活下去”,还有坠入海中时刺骨的冰冷和窒息感。
原来不是穿越时的混乱,是濒死的记忆。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伏击的人是谁?”西尔的声音冷得像冰,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亚瑟叹了口气:“最有可能的是科莱昂家族,他们一直觊觎索恩在南欧的地盘。但没有证据,先生失踪后,他们咬死不认。”
西尔没说话,只是盯着报告上“少主西尔·拉克利失踪”那几个字,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愤怒?茫然?还是某种被唤醒的、属于拉克利家族的狠厉?
“这三年,他们没找过我吗?”他问。
“找过,”亚瑟点头,
“科莱昂的人一直在查您的下落,他们想斩草除根。我动用了所有关系才把您的踪迹藏住,连来哥谭接您,都是绕了三条航线,换了五辆车。”
西尔的心沉了下去。他以为的安稳,原来是用亚瑟的步步为营换来的。
这个总是温和笑着的管家,背后不知扛着多少压力和危险。
“那枚戒指,”
亚瑟忽然开口,指了指他口袋里露出的戒指一角,“是拉克利家族的信物,戴着它,家族里的老人会认您。但同时,它也是科莱昂的目标。”
西尔摸出那枚荆棘戒指,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是意大利语,亚瑟告诉过他,意思是“荆棘丛生,亦向光明”。
是父亲的字迹吗?
他想。
“我该怎么办?”
西尔抬起头,看向亚瑟。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迷茫,像个真正需要指引的十八岁孩子。
亚瑟看着他,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担忧:“少爷,您可以选择继续像现在这样生活,我会想办法带您去美洲,换个身份,永远离开这些纷争。这也是先生的心愿。”
西尔沉默了。离开?像逃离哥谭一样,再一次逃离自己的过去?
他想起哥谭的码头,想起杰森跑向他时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伦敦庄园的壁炉,想起亚瑟为他掖被角时的小心翼翼;甚至想起父亲那句模糊的“活下去”,到底是希望他苟活,还是希望他活得像个拉克利?
“another?”
他问。
亚瑟的眼神凝重起来
“拿回属于您的东西。拉克利还有不少忠心的老人,只要您愿意,我们可以慢慢积蓄力量,查清先生失踪的真相,甚至……”他顿了顿,“向科莱昂复仇。”
这个选择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西尔指尖发麻。复仇?他连打架都只会躲的人,怎么去和一个盘踞多年的黑手党家族抗衡?
可如果不这样做,父亲的失踪就永远是个谜,亚瑟还要继续活在提心吊胆里,而他,要一辈子背着“拉克利”的名字,却像个懦夫一样逃得远远的。
壁炉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了几分。西尔捏着那枚戒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需要学什么?”
他忽然问。
亚瑟愣住了,随即眼底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像雾被阳光撕开了一道口子:“少爷,您……”
“我要知道所有事,”
西尔的声音很稳,像是做了某种决心,
“学家族的规矩,学怎么看那些交易清单,学怎么保护自己,学怎么……让科莱昂付出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或许是骨子里那点不甘被唤醒了,或许是不想再让身边的人替他承担。
他在哥谭学会了生存,在伦敦学会了安稳,现在,或许该学着拿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亚瑟看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他低下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再抬起来时,又恢复了那个从容的管家模样,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好,少爷。从明天起,我教您。”
那天晚上,西尔把自己关在书房。窗外的雾更浓了,像要把整个庄园吞掉。他重新翻开那些文件,一页页看下去,直到晨光透过雾霭,在纸上投下淡淡的亮斑。
天亮时,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间有父亲的影子,眼神里却还残留着哥谭街头的警惕和伦敦庄园的温和。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戴上那枚荆棘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像是某种契约。
“荆棘丛生,亦向光明。”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念出那句意大利语。
或许前路真的像荆棘丛,布满危险和疼痛,但他不能再躲了。
无论是为了失踪的父亲,为了守护他的亚瑟,还是为了那个在哥谭阳光下对他笑的少年——他总得试着,从这片黑暗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伦敦的雾终将散去,而他的光,或许得自己去挣。
嘿嘿~[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拉克利要开始成长了~
后续可能关于哥谭的章节不多,不喜欢的可以跳过去[猫爪][猫爪]
今天考试,所以明天后天可以双休~
高中生的双休是那么珍贵!
祝大家双休快乐!!!!![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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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是拉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