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云深睁开眼,昨夜的一切如梦似幻,唯有案头那坛忘忧酒,证明着昨夜并非梦境。
他起身取过酒坛,坛底那张小笺依旧贴在那里。"软筋散之毒,可借酒力化解"九个小字,笔迹清秀飘逸,与那人的容貌一般出众。
谢云深沉吟片刻,终是拍开泥封。酒香顿时盈满一室,与昨夜一般无二。他斟了一杯,细细端详。酒液澄澈,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
三杯下肚,体内那股熟悉的滞涩感果然消散不少。谢云深运功试探,发现被软筋散压制的内力竟能运转自如小半个时辰。这效果虽不能根除毒性,却已是这些时日来最好的消息。
然而喜悦之余,疑虑更深。那个沈青崖,究竟是何方神圣?
接下来的几日,谢云深每晚都会去忘忧阁。每次去时,沈青崖似乎都在等他,总是备好了新酿的美酒。
这夜雪又下了起来,谢云深踏雪而至,推开酒坊的门时,带进一阵寒意。
"将军来得正好。"沈青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长衫,更衬得肤白如雪。他正在温酒,见谢云深来了,抬眼一笑,眼尾那颗泪痣在炉火映照下格外动人,"刚温好的''雪里红'',最是驱寒。"
谢云深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不经意掠过对方执壶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在暖黄灯光下宛如玉雕。
"阁下似乎总能预料到我会来。"
沈青崖斟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轻笑:"将军误会了。不过是青崖每晚都会温一壶酒等着,万一下雪天有客人来呢?"他将酒杯推至谢云深面前,"尝尝看,可合口味?"
酒液入喉,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竟比往日的酒更添几分力道。谢云深微微挑眉:"这酒......"
"加了些许药材。"沈青崖支颐看着他,眼波流转,"对将军的伤势应当有些益处。"
谢云深握杯的手紧了紧:"阁下似乎对我的事很是了解。"
"将军多虑了。"沈青崖轻笑,执壶为他续杯,"不过是那日见将军眉宇间有郁结之气,似是经脉不畅。青崖略通医理,故而猜测将军或有不适。"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谢云深却是不信。他凝视着对面之人,忽然道:"阁下可知道,私自揣测朝中将领伤势,是何等罪名?"
沈青崖却不惊慌,反而莞尔一笑:"那将军可要治青崖的罪?"他眼尾微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若是将军要拿人,青崖绝不反抗。"
这话说得轻佻,配上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竟让谢云深一时语塞。他只得举杯饮酒,掩饰瞬间的失态。
酒过三巡,谢云深忽然觉得体内内力流转越发顺畅,竟似比平日还要强上几分。他心中一动,尝试运转一周天,果然畅通无阻。
"这酒中加了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沈青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将军可听说过''醉仙草''?"
谢云深神色一凛。醉仙草乃是军中禁药,能短时间内激发功力,但药性过后反噬极重。
"阁下好大的胆子。"
"将军误会了。"沈青崖轻笑,"若是醉仙草,将军此刻早已经脉爆裂而亡。"他忽然倾身靠近,带来一阵淡淡梅香,"这是青崖独家秘方,名为''回春露'',能暂时化解软筋散之毒。"
两人距离极近,谢云深能清楚地看见对方长而密的睫毛,以及那颗妖异的泪痣。他下意识后退些许,耳根微微发热。
"为何要帮我?"
沈青崖退回原位,执起酒杯轻抿一口,唇上染了酒液,显得愈发嫣红:"若我说是仰慕将军威名,将军可信?"
谢云深不答,只静静看着他。
沈青崖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笑出声:"好吧,其实是因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将军给酒钱很大方。"
这话明显是玩笑,谢云深却莫名松了口气。他取出钱袋放在桌上:"今日的酒钱。"
沈青崖却不接,只笑道:"将军若是真想谢我,不如常来坐坐。"他抬眼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这样的雪夜,有个人对饮,总是好的。"
谢云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院中红梅映雪,暗香浮动。这样寂静的雪夜,确实适合对饮。
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其他缘故,他竟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接下来的日子,谢云深成了忘忧阁的常客。每次去时,沈青崖总会备好不同的酒,有的能助他化解药力,有的能舒缓经脉,有的则单纯醇美可口。
这日谢云深来得早些,见沈青崖正在后院取雪。那人穿着一袭青衫,墨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弯腰取雪时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将军来了?"沈青崖回头见他,展颜一笑,"正好,帮我接些梅花上的雪水。"
谢云深依言上前,与他一同收集梅花上的积雪。两人并肩而立,梅香混合着沈青崖身上的淡淡香气,竟让谢云深有些恍惚。
"取这雪水何用?"
"酿''梅魂''。"沈青崖侧头看他,眼中有星光闪烁,"要取梅花上的初雪,配上正月里初开的红梅,酿出来的酒才最是香醇。"
他说着,伸手去折一枝红梅。衣袖滑落,露出腕间那点火焰形胎记。谢云深注意到,那胎记颜色似乎比初见时更深了些。
"将军可知,这梅花最妙之处在于......"沈青崖忽然凑近,将一枝红梅递到他鼻尖,"其香冷冽,却能暖人心脾。"
梅香扑鼻,混合着沈青崖身上的气息,谢云深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接过梅枝,指尖不经意触到对方的手指,触感微凉。
"多谢。"
沈青崖轻笑,转身继续取雪。谢云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人看似瘦弱,身姿却挺拔如松,行动间自有一股风流态度。
取完雪,两人回到室内。沈青崖开始处理收集来的雪水,动作娴熟优雅。谢云深静静看着,忽然问道:"阁下的酿酒技艺,师从何人?"
沈青崖动作微顿,随即笑道:"家传的手艺,让将军见笑了。"
"这般精湛技艺,何必屈居在这深巷之中?"
"将军觉得这里是屈居?"沈青崖抬眼看他,眼中带着几分玩味,"青崖倒觉得,能在这闹市中得一隅清净,酿几坛好酒,等几个知音,已是人生乐事。"
他说着,取来一坛未开封的酒:"这是去岁酿的''梅魂'',今日正好与将军共饮。"
酒坛开启,香气竟比忘忧酒还要醇厚几分。谢云深饮了一杯,只觉得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竟让连日来被软筋散折磨的经脉都舒坦了不少。
"好酒。"
沈青崖轻笑:"能得将军赏识,是这酒的福分。"他执壶续杯,指尖不经意般掠过谢云深的手背,"将军近日可觉得身子爽利了些?"
谢云深微微颔首:"多亏了阁下的酒。"
"那便好。"沈青崖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只是......"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这酒虽能缓解软筋散之毒,却终究不能根除。将军还需早做打算。"
谢云深握杯的手紧了紧:"阁下似乎对我的事很是关心。"
沈青崖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笑:"若是我说,我对将军......"他故意拖长语调,眼见谢云深耳根微红,才慢悠悠接道,"......府上的酒钱很关心,将军可信?"
这明显的戏弄让谢云深有些恼火,却又发作不得。他只得举杯饮酒,掩饰瞬间的失态。
酒过三巡,谢云深忽然觉得体内内力流转越发顺畅,竟似比往日还要强上几分。他心中惊疑,尝试运转功力,果然畅通无阻。
"这酒......"
"加了些许辅佐功力的药材。"沈青崖支颐看着他,眼波流转,"将军试试,可能运转周天?"
谢云深依言运功,惊喜地发现被软筋散压制多时的内力竟能运转自如。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却已是这些时日来最好的消息。
"多谢。"
沈青崖却摇头:"将军不必言谢。这酒虽能暂时化解药力,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神色忽然严肃,"软筋散之毒,若是不能根除,迟早会损伤经脉根本。"
谢云深沉默片刻,忽然道:"阁下似乎对软筋散很是了解。"
沈青崖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略知一二。毕竟......"他抬眼看向谢云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这京城之中,被软筋散所困的,又何止将军一人。"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谢云深正要细问,却见沈青崖已恢复平日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执壶为他续杯:"酒凉了,我再去温一壶。"
望着那人转身温酒的背影,谢云深眸色渐深。这个沈青崖,看似洒脱不羁,实则深不可测。他究竟是谁?为何要帮自己?又为何对软筋散如此了解?
诸多疑问在心头盘旋,谢云深却莫名地相信,这个人不会害他。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清澈,或许是因为那酒香太过醉人,又或许只是因为,在这冰冷的京城里,这是唯一让他感到些许温暖的地方。
窗外雪又大了些,室内酒香氤氲。沈青崖温酒回来,见谢云深望着窗外出神,轻笑问道:"将军在想什么?"
谢云深回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烛光下,沈青崖的容貌越发精致,尤其是那颗泪痣,平添几分妖异的美感。
"我在想......"谢云深缓缓道,"阁下究竟是谁。"
沈青崖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不过是个酿酒人罢了。"他为谢云深斟满酒杯,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将军若是喜欢,可以叫我青崖。"
谢云深凝视他片刻,忽然举杯:"青崖。"
二字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般亲密的称呼,他竟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
沈青崖显然也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即莞尔一笑:"将军这般唤我,倒是让青崖受宠若惊了。"
两人对饮至深夜,谢云深告辞时,沈青崖照例送他一坛新酒。
"这酒名为''暖阳'',最能驱寒。"沈青崖将酒坛递给他时,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的手背,"将军若是觉得身子不适,可以饮上一杯。"
谢云深接过酒坛,触手温热,竟似用内力温过一般。他心中微动,抬头正对上沈青崖含笑的眼。
"多谢。"
走在回府的路上,谢云深手中酒坛散发着淡淡暖意。他忽然想起,自始至终,沈青崖都没有问过他为何被软禁,也没有打探过任何朝中之事。
这个酿酒人,就像他酿的酒一样,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深不可测。
回到府中,谢云深试着运转内力,发现果然比往日顺畅许多。他取出那坛"暖阳",斟了一杯饮下,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舒缓着被软筋散折磨的经脉。
然而随着酒意渐消,那股滞涩感又慢慢回来。谢云深望着杯中残酒,眸色渐深。
沈青崖说得对,这酒虽能缓解毒性,却终究不能根除。他必须尽快找到解毒之法,否则迟早会经脉尽毁。
可是那个下毒之人......谢云深握紧酒杯,眼中闪过厉色。他一定会让那人付出代价。
窗外,雪还在下。谢云深忽然很想再去忘忧阁,再见一见那个叫沈青崖的酿酒人。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他摇摇头,试图将那张含笑的容颜从脑海中挥去,却是徒劳。
那一夜,谢云深又失眠了。不是因为软筋散的药力,而是因为那个叫沈青崖的酿酒人,和他酿的那一坛坛能暂解忧愁的美酒。
我很喜欢喝鸡尾酒,就是去静吧小酌那种,原来跟前男友去过。。。所以想写一本因酒生情的文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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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里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