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览卿奏,具见为国抡才之苦心,然国之器用不可不慎之。吏部铨选自有成宪……”萧寒墨重新提笔,腕悬笔正,落笔沉稳如磐石,又有如惊雷破阵,行笔间提按自如,笔锋之下暗藏杀伐果决。
“……着吏部依制对陈甲、张乙二人,进行考功评议,核其政绩、考其民望。若无瑕疵,再行议升迁之事。吏部考核期间,都水司郎中的空缺暂由……”
萧寒墨没有直接拒绝张相,反而褒奖了丞相的“苦心”,再将球踢给了吏部那套繁琐的程序,以此拖延他们,同时安排了一位东林派阵营的文官暂时接管职务。如此一来,其一是避免了把举荐硬生生驳回而立刻激化与相党的矛盾,其二是向初具雏形的东林派放出有意扶持的信号,到时鹬蚌相争,而萧寒墨则能渔翁得利。
“……其余事务暂由户部侍郎李升协同打理。”
最后这点看似无足轻重,名义为协同打理,其实忠心于萧寒墨的李升才是这一局的关键。
此举的深意是帝党对东林派和相党的监视与制衡,这不算胜利,只算是一个巧妙的反击。
“去告诉吏部,此次考核评议,务必要‘仔细’、‘周全’,不准有一丝一毫的疏漏。”萧寒墨合上那本奏折,对徐安挥了挥手,语气中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是,”徐安躬身领命,却没有马上离开,提醒了萧寒墨另一件事,“陛下,今晚贵妃娘娘那,还去么?”
徐安说的是柳贵妃,张丞相的亲外甥女,她生得容貌美艳,性子却骄纵恶毒,目中无人。入宫后更时常以未来皇后自居,行事十分蛮横张扬。
萧寒墨眼神未动,很是淡漠地吩咐:“朕已有些乏了,明日若得空,朕会去她宫中用膳。”
徐安心领神会地让人办事去了,如今这后宫连他都看的清楚。
或许在这位柳贵妃以及她那位舅舅看来,这皇后之位仿佛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而陛下看似对柳贵妃恩宠有加,经常赏赐,实际上这份“恩宠”里都是疏离和算计。。柳贵妃就是个嚣张无脑的棋子罢了,而且不知何时就会成为一枚弃子。
只不过萧寒墨这颇为冷淡的两句话,徐安思忖着传话时还得他好好的润色一番。
殿门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萧寒墨独自坐在空旷的殿中,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奏折上,他知道,下一次交锋也许很快就会到来,必须更快地布局了。
前朝波谲云诡,后宫亦是暗流汹涌。那日的将军庆功宴关于沈怡然的流言蜚语到底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柳贵妃娘娘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