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派掌门身中“牵机引”之毒,退回山下的临时营地。任凭他们运功逼毒,或是服下各自门派珍藏的解毒圣药,那附骨之疽般的毒性依旧在经脉中隐隐作痛,丝毫未见消散。
“这魔头的毒,当真诡异!”奕星斋主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上。
“不能再等了!半年之期看似漫长,但若拿不到解药,我等岂不是任人宰割?”焚天盟主忧心忡忡。
沉默中,昊天门掌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硬拼不过,便需智取。那魔头身边那个野性未驯的丫头,或可成为突破口……”
又一个阴险的计策在众人心中渐渐生出。
与此同时,云梦泽内,镜渊站在水阁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经过数日暗中调查,那夜被偷袭以及五大派能长驱直入云梦泽的疑点,均已指向内部有奸细接应,且与山下一家平日有往来的店铺脱不了干系。更棘手的是,线索隐隐指向了当地官府。此次五大派行动,恐怕正是得了官府的默许。
“树欲静而风不止……”镜渊轻声低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她一心维持云梦泽的超然世外,终究是奢望了。一旦牵涉官府,未来的日子,恐怕再无宁日。
次日,山下小镇。
灵汐与素苓歇息一晚后,便动身前往此行真正的目的地——地势险峻却盛产稀有药草的乾坤山。两人行至山脚,只见稀稀落落几户农家。
素苓上前向一位正在晾晒野菜的老农打听上山路径。老农闻言连连摆手:“姑娘,可使不得!这乾坤山,多年没人敢深入啦!半山以上野兽成群,云雾弥漫,危险得很!偶有些后生,也只敢在山脚转转,挖点野菜竹笋。”
正当素苓蹙眉思索时,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二位恩人!”
两人回头,只见酒楼的布衣男子周望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憨厚又感激的笑容,再次郑重作揖:“没想到还能再见二位恩人!昨日多谢援手之恩!”
得知素苓二人要上山采药,周望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恩人,这山真的上不得!我从小在这山脚长大,听了太多上山遇险的事。我平日只敢在外围采些竹笋,前几日还被野猪追赶,侥幸才逃过一劫。”说着,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道鲜明的爪痕,以证所言非虚。
但见素苓态度坚决,灵汐眼中更是跃动着对山林的好奇与渴望,周望犹豫片刻,咬牙道:“既然恩人非去不可,我为报救命之恩,愿为向导!我对上山的路还算熟悉。”
入山后,周望手持柴刀在前开路,灵汐居中,素苓谨慎殿后。
山路崎岖,植被愈发茂密。周望一边劈开拦路的藤蔓,一边介绍着山里的情况:“这边再往上走,有片野栗林,秋天野猪常来觅食……那边山洞,早年有猎户住过,后来听说闹了熊,就荒废了……”
灵汐安静地听着,目光却敏锐地扫视着周围,她的耳朵轻轻动了动,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左边,有东西,很小,在跑。”周望和素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灌木微动,一只山鼠迅速窜过。周望不禁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看似柔弱的姑娘生出一丝佩服。
一个时辰后,三人抵达半山腰。再往上,景象截然不同,雾气缭绕,光线昏暗,与山下清朗的天空形成天然分界。
周望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怯意。素苓见状,便与他换了位置,自己持棍在前开路,让周望断后。山间寂静得只闻风声、脚步声和彼此的呼吸。
灵汐却如鱼得水,她时而蹲下查看地面的爪印和粪便,时而侧耳倾听。“有蛇,在石缝里,小心。”她轻声提醒,话音刚落,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便从旁滑过。周望看得心惊肉跳,对灵汐的敏锐观察力更是惊叹,心中那份好感又添了几分,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轻盈的身影。
危险如期而至。山雨骤降,道路变得泥泞不堪。突然,前方灌木丛剧烈晃动,一头体型硕大、獠牙外翻的野猪红着眼冲了出来!
素苓立刻举棍挡在胸前,低喝:“慢慢后退!”
然而,灵汐的反应更快。她一把将素苓拉到身后,自己挺身站在最前方。素苓急道:“灵汐!!”
灵汐回头看了素苓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在说:“相信我。”她转回头,喉间发出一种低沉而充满威慑力的呜咽,目光死死锁住野猪。她的脚步开始有节奏地轻轻移动,吸引着野猪的视线随之转动。
野猪焦躁地刨着蹄子,猛地发力冲撞过来!电光石火间,灵汐非但不退,反而向侧前方灵巧一窜,恰好让出了身后陡峭的斜坡。野猪收势不及,在凄厉的嚎叫声中翻滚着坠下山崖!
亲眼目睹这惊险一幕的周望,惊得张大了嘴巴,看向灵汐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难以抑制的欣赏。这个姑娘,不仅容貌灵秀,更有一种与山林融为一体的野性、机敏和勇气。
危险解除,三人不敢耽搁,冒雨疾行,终于在天色擦黑时抵达山顶。素苓立刻根据药典描述,在湿滑的崖壁间搜寻,约莫一炷香后,成功采齐所需药材,小心收入囊中。
“必须在天黑前下山!”素苓语气凝重。山顶的夜晚,危险倍增。
三人一路不敢停歇,拼尽全力,终于在夜幕彻底笼罩前,冲过了那象征安全界限的半山腰。虽然雨未停歇,但至少回到了相对熟悉的区域。
下山后,三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素苓本计划赶回镇上客栈,但周望极力劝阻:“恩人,从此处到镇上还需走一个多时辰的夜路,你们浑身湿透,极易感染风寒。若二位不嫌弃,寒舍虽简陋,但尚有瓦遮头,有热汤驱寒。”
周望的农舍确实家徒四壁,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他一边生火烧水,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自幼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前些年奶奶也病逝了,如今就剩我一人。上次在酒楼……实在是饿极了,才出此下策。本想做工抵饭钱,奈何……”他苦笑一下,随即又振作起来,“不过我相信,只要肯卖力气,总能活下去!”
他细心地将烧好的热水提入简陋的沐浴隔间,又找出自己虽旧却浆洗干净的衣物给她们替换,忙前忙后,体贴入微。
入睡前,周望躺在隔壁小屋,脑海中反复浮现灵汐在山中的身影——她的机警、她的勇敢、她面对野兽时那份惊人的镇定。这个特别的姑娘,像一颗投入他平静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而另一间房内,灵汐裹着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望着窗外未歇的雨,心中思念的,唯有云梦泽中,那个清冷又温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