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而且甚至想念家里,因此,带着妹妹看过孩子,放下帐子以后,谢绾月就带着妹妹到外面坐下,问起家里的情况,父母是否安康,家中有什么变化,谢绾宁一一告诉她。
见到父母都好,谢绾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说道:“挺好。”
谢绾宁目光落在姐姐纤弱的脊背上,再看了一眼她有点欣慰的样子,也替姐姐难过。
上一辈子,直到后面出事,她都没有出过宫,姐姐必然是很想念家里的,可惜……
谢绾宁嘴角微微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说道:“没关系,姐姐若是想念家里,过一段时日身子好了,央太子让你出宫。”
谢绾月苦笑了一下,最终,摇摇头。
如今陛下的几个儿子大了,人人都觊觎这储君之位,但是,太子却是不喜欢的,时常说,若是他们是平民百姓就好了。因为派系斗争,太子回来时常日夜疲倦,总是要谢绾月哄着才好入眠一些,如今,太子离不开她,她也心疼他,因此,便是想要回去,也不得回去。
谢绾宁明白姐姐的苦楚,也不提这事,但是,她想,日后姐姐一定会有机会回去的。
姐妹两个转移了话题,又说一些别的话。
就在这时候,殿外忽然有了轻微响动,似乎是太子回来了。
谢绾月跟谢绾宁一起出去迎接。
“见过殿下。”
太子穿着一身紫色蟒袍进来了,见到姐妹两个人行礼,笑着说道:“妹妹来了。“
又看着谢绾月,似乎有点不满说道:“不是说了,不必多礼,你现在身子还没有好呢。”
说着,伸手去扶谢绾月的肩膀。
宽厚的手掌下,妻子的肩膀越发瘦削,他的心中,也是溢满了心疼。
谢绾月顺从的起来,但是,并没有真心把他当话听进去。
他是太子,话可以随便说,但是,自己规矩若是不好,确是要被外面说道。
谢绾宁起来以后,便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个姐夫。
跟以前见的其实差不多,气质清贵,带着说不出的温和儒雅,五官也是长得极好的,即使不是皇子,也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公子。自己来的时候觉得殿内暖和,也不在意姐姐有没有多穿一些,而太子,一回来,看到姐姐穿这么少,好看的眉头就蹙起来,过了一会儿,拿出一件外衫给谢绾月披上。
谢绾月见到妹妹在这里呢,而太子竟然举止还这么亲昵,忍不住推他一下,但是太子不以为意,给她披上以后,还伸出手指轻轻的勾了一下谢绾月的手指。
谢绾宁自然看到了他们两个的举动。
姐夫贵气温雅,姐姐纤美温柔,立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璧人,她也不在这里碍事了,找了一个理由,赶紧溜了。
到了外面,见到外面的花园里边海棠灿然开放,挨挨挤挤的压在枝头,热闹活泼的样子,她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抬眸看了一眼金色屋檐的飞鸟,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笑了出来。
会越来越好的。
云琮病了许多日。
这几日,难受得死去活来,白日里断断续续的咳,夜晚还时常梦魇,常常半夜吓得醒来。
王炘过来拿书的时候,见他跟一个病西施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儿人气,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心疼,并且幸灾乐祸的说道:“我说你啊,没事你惹人家干嘛,倒大霉了吧?”
王炘说着,忍不住闷闷的笑了起来。
那一日他只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善良的美人而已,可压根没有想到,对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美人,云琮这样诡计多端的人,谁能够在他手里落到好啊,能够整治他的,目前他只见到这么一个。
自己躺在床上起不来,而王炘立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他给他寻的珍贵古籍,说着风凉话。
云琮难受得要命,压根不想看到他,表情也有几分恶狠狠的,说道:“你可以滚了。”
王炘跟云琮熟悉,自然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性格,这个人看着像是一个斯文公子,但是动起手来,可是十分的心狠手辣,他可不敢轻易得罪,但毕竟认识多年了,没见过云琮这么倒霉的样子,他便忍不住的笑话了几句,说道:“哎,我说,这样的毒娘子,你还是不要得罪人家的好,小心哪天死无全尸。”
本来放在墙上的玉笛突然飞了过来,一下子掼在了王炘的鼻子上,他伸手一抹,就看到嫣红的血流了出来。
再一看床上的病西施,施施然的收回手,表情有些冷然:“你可以滚了。”
声音也跟夹着冰一般,眉眼带着几分不耐烦,浑身都带着说不出来的锐利。
王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但是也知道,要是再刺激他,无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于是当即拿着自己的手仓皇离开,离开之前,还是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忠言逆耳,于是又回头提醒了一句:“我说真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就不好对付,你还是……”
“碰”的一下子,门跟着关上了,还有半张脸在门内的王炘被狠狠的拍了半张脸,门上的图案就这样印在他脸上,印的红红的。
“云琮你……”这个狗。
想到自己也是好心,结果这个人竟然还要揍自己,气不过,王炘气咻咻的走了,一边走一边揉着火辣辣的脸嘟囔道:“什么人嘛,狗咬吕洞宾!”
王炘走后,这里安静了,云琮重新裹回了被子,如松一般的后背慢慢的往后靠,想到什么,他眼睛微眯,接着,唤了自己的小厮进来。
“云安。”
一个面容青涩,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干净青涩的蓝衣少年小跑进来,殷勤的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凌王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凌王,是当今皇帝的第四子,生母是贵妃,是后来燕王最大的对手,太子死了以后,他几次跟燕王作对,好几次,燕王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这一辈子,云琮并没有打算去燕王那边,而是先去凌王那边,静待时机。
虽然他确实重生了,可多了谢绾宁这个未知数,他担忧接下来会有更加多的变数。
想到谢绾宁,他瘦削雪白的手指不禁握紧了腿边的锦被,眼中迸发出森寒嗜血的光芒。
谢绾宁,一定要尽快除了。
这个女人,留不得。
“阿嚏!”
谢绾宁正在给自己的小外甥缝制小脑虎,突然感觉鼻子一痒,而后打了一个喷嚏,更加倒霉的是,她还不小心点扎到手了,细细的血珠流了出来,她看着上边的血,忍不住撅了撅嘴,有点委屈。
妹妹来了,谢绾月心情好了许多,这几日,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人看都明媚许多。
此时,姐妹两个坐在贵妃榻上做着女红呢。
看到妹妹打个喷嚏都能扎到手,谢绾月有点无奈的摇摇头,让人拿药过来,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绣个东西都能扎到手,日后谁会娶你啊?”
姐姐今日穿着一条洋红色的刺绣妆花裙,头上略略戴了一些首饰,头发也盘成了百合髻,阳光从殿外照射进来,姐姐头上的金步摇发射出金色的光芒,熠熠发光,看起来极为的美丽。
谢绾宁听到姐姐的话,不以为意,涂着药,冰冰凉凉的,放下以后,她晃头晃脑说道:“没关系,不嫁人就好了。”
反正,上辈子也没有嫁人嘛
谢绾月听着妹妹的话,便觉得有几分天真,妹妹这是没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啊,若是遇到了,说不定比自己还要用心呢。
不过,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看到妹妹真正露出天真的样子。
谢绾月看着妹妹,眼中带着柔光。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听到太子的说话声。
似乎正在跟他的门客说事情,声音压的有些低,但是谢绾宁跟谢绾月都练过武,因此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太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愠怒。
“不是,四弟也太胡闹了,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年轻人,竟然要安排在户部,他是疯了吧?”
另一道声音连连说是:“是是是,太胡闹了,一个踢蹴鞠认识的,竟然要安排在户部那样的地方,真的不知道凌王是怎么想的。”
“偏偏父皇那边没意见,说是前段时间,四弟从南边给他淘了不少好东西,就当是奖赏他了。”因为生气,太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袖子下的手,也是剧烈的颤抖着。
旁边的门客看到太子这样气愤的样子,也是满头大汗。
他们也觉得荒谬,但是,现实荒谬的事情,还少吗。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云什么?”太子气的脑壳疼,捂着脑袋靠着墙,问道。
“云琮。”有人当即接话道。
谢绾宁跟谢绾月只是听着而已,听到云琮这个名字,她霍然起身,眼中带着说不出来的震惊。
云琮跑去凌王那边干什么了?
换个地方当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