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脑子已经开始发晕。酒井和望月两人讨论着动画里的一个情节,只听耳边传来扑通一声,望月脑袋趴在桌子上,耳朵烧得通红。
母亲指着望月剩了半盏的酒杯说:“你们老师的酒量不太行呀。”
由纪也摇摇头:“酒量也太差了。”
“但是他酒品好呀,喝醉了就睡大觉,也不发酒疯。”酒井抬手拍拍望月的肩膀,望月一动不动,睡得死沉。
酒井招呼由纪:“帮我把他扛上去,他去我屋里睡,我今晚和你睡。”
酒井支起望月半边身子,由纪乖乖过来把望月另一只胳膊扛在肩上。望月个子高,看着瘦,但骨架在那里摆着,两个人扛得极为费力,爬楼梯时更是差点栽下去,一路磕磕碰碰,望月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爬到二楼,两人已经喘得不行,母亲在楼下喊:“别去阁楼,就在由纪的屋里睡吧。”
酒井和由纪赶紧拖着拽着,踹开门,把人扔到了由纪的床上。由纪的床不大,望月直挺挺地趴在床上,小腿都悬空出来一大截。
酒井喘着气嗤笑道:“你个子太矮了。”
由纪也喘着粗气:“我、我还会长高的,到时候我要换大床。”
趴在床上的望月动了动,像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但又醒不来,酒井让由纪下楼煮一碗醒酒汤拿上来。他担心望月胃不舒服,半夜会吐,就上前抓着他的肩膀,试图把他翻过身,让他侧躺着。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拉开,路灯透进微弱的光线。酒井费劲地抓着望月的手臂,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只蓝色的蝴蝶,蝴蝶扇动翅膀停在了他探出的指尖。
和那晚在小巷里看到的蓝色蝴蝶一模一样。
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蝴蝶的翅膀,但蝴蝶的周身卷起微风,又在他眼前消散了。
望月的呼吸平静下来,他蜷缩在由纪小小的床上,像是熟睡了,酒井扯出压着的被子,给他搭在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慢慢关上了房间门。
晚上睡觉前,兄弟俩都洗漱完,酒井躺在床上,脑袋枕着胳膊,盯着天花板发呆,由纪兴奋地把游戏机的说明书翻来覆去看了个遍。
“明天香椎和白川可以来,我们可以一起玩游戏机。”他一边摸索游戏机的功能键一边嘀咕着。
“关灯,我要睡了。”
由纪依依不舍地把游戏机装进包装袋,关灯,挨着酒井爬上床。两个男生躺在床上还是有些挤,胳膊碰胳膊。不过年幼时,由纪就一直跟酒井睡一张床,因此也不觉得不习惯。
酒井脑子里一直反复回忆着刚才看到的蝴蝶,他觉得自己简直像被那只蝴蝶魔怔住了,想着想着,眼睛眯瞪下一秒就要睡着。
“哥,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由纪一句话就给酒井干清醒了。
酒井心想,由纪也应该是到了最喜欢幻想最中二的年纪了,他刚刚上中学的时候,也总爱做梦,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偶尔还拯救个世界啥的。
他于是回答:“我相信。”
酒井等着由纪下一句话,结果由纪半天没说话,他困得不行,正要坠入梦乡,由纪又冷不丁冒出一句:“其实,我有超能力,也不能说是超能力,但是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
“由纪。”酒井问,“你的超能力能赚钱吗?”
由纪:“……”
一阵沉默。
酒井打了个哈欠,扯了扯掉下去的被子:“睡吧。”
由纪:“……晚安。”
第二天早上酒井家格外热闹,望月穿着衬衣睡了一晚,衬衣睡出了褶皱,头发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打理得一丝不苟,他站在门口,想要告辞,酒井母亲拉着他的手,非要把红包塞给他,作为答谢他帮忙补课的谢礼。
望月推辞,母亲就拉着他不让他走,酒井实在看不下去,夺过在两人手中推来推去的红包,塞进望月的外衣兜里。
“老师你就别推辞了,妈你也别拉着人家了。”酒井拉着望月的胳膊朝家门外走,“你放心,我送老师回去。”
母亲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周末的早晨路上没有多少人,空气都格外的清新。酒井和望月走在一起,感觉像是和普通的朋友在一块散步,很奇怪,自从昨晚望月来家里做客后,他明显感觉到望月变得平和了,像一个机器突然展现出了人类的情绪,他也无法再将望月简单地当作一个变态杀人狂来看待。
“就送到这里吧。”走到路口,望月停下脚步。
“那我走了。”但酒井没动,望月也没动。
“我昨天晚上,看到了蓝色的蝴蝶。”酒井用手指比划,“这么大,很漂亮,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其实那天晚上我也看见了蝴蝶,好奇怪。”
把事情挑明了说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但酒井觉得此刻望月心情并不糟糕,或许是合适的时机试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望月突然低声道。
酒井一时没有听明白:“什么?”
望月摊开手心,仿佛指尖上停驻了一只蝴蝶:“犯下无法原谅过错的人,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就是蝴蝶能帮我做到的事情。”
酒井没想到他就这样摊开了讲,一时语塞:“可、可是怎么才算是‘无法原谅的过错’呢?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看,你一开始不也想要——但是事实上我还是有救的不是吗?”
“对于你——”望月停顿了一下,“是我判断失误。”
人不能简单地以好坏来划分,但望月有一套黑白分明的评判标准,他不认为自己会在判断的过程中出错。对于酒井的判断是唯一的失误,他险些杀掉了酒井,但他并没有犯下这个错误。
望月坚信,他的判断会是百分百正确的。
酒井口中的蓝色蝴蝶,有另一个名字“**之蝶”,蝴蝶扇动翅膀的瞬间落下的鳞粉在瞬息之间就能悄然杀死一个人,除了剧毒的鳞粉,还有一种特殊的功能“模拟犯罪”,将犯罪现场模拟为想要别人看到的样子。
去监狱的那一次,望月装作不经意碰到了山崎的肩膀,这是能力释放的条件,即必须要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山崎喜欢侵犯幼童,望月选择让他以自己喜欢的、被侵犯的悲惨姿态死去。
这算是他的一点“仁慈之心”。